人臣(gl)-第8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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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跟着来做什么?”魏池示意秦王不必多心,下了马来问他。
“小民想了,愿意跟着大人。”涂虎子突然严肃的表情,跪了下来。
那二百余旧部很是高兴,他们对这个小伙子印象很好,也很感谢他当时能够雪中送炭。
魏池走到他身边,将他扶起:“你要想好,留下你是不难的,只是这一走就不是你想就能回来的了。”
涂虎子点点头:“想好了,家中有大哥照顾,我是真心要入军籍的。”
魏池看他表情认真,知道他不是说笑,让人拿了酒来放在地上:“你身上这绳子一割,你就不再是百姓,你想好,这断了的绳子是再续不上的。”
魏池抽出腰间的剑:“可想好了?”
涂虎子咧嘴嘿嘿的笑:“魏大人……有时候你真像个娘们儿一样啰里巴嗦的。”
涂虎子觉得耳朵一冷,魏池的剑锋贴着他挥了下来,差点吓出他一身冷汗:“哎呀!魏大人,你这是公报私仇!”
魏池踢了他一脚:“哼!滚过去把酒喝了,上路!”
四周的军士们又哈哈的笑了,看涂虎子故作狼狈的捡了酒瓮‘滚’了出来。
秦王忍不住也笑了一下,等部队又往前走了,他忍不住问魏池:“那个人编到哪里?”
魏池想了想:“秦王殿下带他回玉龙如何?”
秦王摇摇头:“他没有军籍的,你既然应下了,不管我的事。”
魏池撇了撇嘴:“如此良将胚子本要让给殿下,殿下不要,下官就不客气了。”
秦王看了魏池一眼:“君子不夺人所好,你说呢?”
魏池这下笑了:“殿下太会说话,不过上军籍这事儿还是要拜托殿下”魏池指了指身边的胡杨林:“我早想好了,编到他手下,这事情殿下可不要推脱。”
秦王叹了口气:“饶是这样我还是没能推得了……你倒是精明会算计!这是人情!本王可是记下了。”
魏池哈哈的笑了:“记下就记下吧,将来燕王殿下来还。”
胡杨林本来在笑,不经意的脸色青了一下,找了个借口绕到后军去了。
接近黄昏,四周的山脉豁然开朗了,再走了几步,一大片水域将山道破开。行走在峭壁上只觉得如走在水上一般。又走了越半个时辰,大军到达了山脚,若不是修了栈道,怕是真要觉得这望不到头的水域已经将所有的路径截断了呢!
“这是?”魏池被这壮丽景色深深震撼了。
“这难道是……沽岛?”薛烛也很惊讶这水域的辽阔。
晚霞之下,这水域望不到头,真的只是湖泊么?说是海也不为过吧!
秦王指了指湖中那片有点模糊的小影子:“那就是沽岛,这里是菁湖。”
人马在湖边的白沙地上扎了营,一小队当地的村民由族长带了过来,见过了秦王和魏池等人。这里的村庄户籍极其严格,不是本地的人是不会随意接纳流民的。这里的税资都由朝廷出钱填补,村民们要负责清理栈道,还要接应沽岛上的将领,所以对官员们都是极熟的。薛烛和魏池都没敢问起那个送信的人,只是默默地听秦王和那族长搭话。等大家说毕,魏池没忍住:“这湖真是大,不过看着真平静。”
族长老头捋着胡子笑呵呵的鞠了一躬:“这湖水怪着呢,有时候山风挺大,却不起浪,有时候看着天晴却是浊浪滔天。小民们都不轻易驾船下水的,就是岛上要运粮食,那也是万斤的大船,稍小些的船都容易出事情呢。”
魏池心中一寒,但面上仍不好表露出来,呵呵笑了一下,作罢。
了了公事,天色已经有些晚了,魏池独自坐在营地边上——这处是个断崖,挺高的,脚下的湖水拍击着峭壁,闪出不高的水花。此刻的菁湖是安静的,晚霞将水面映得通红,配上雪山、夕阳,美不胜收。但魏池信那老者的话,这湖上虽美丽宁静,但却不见一只水鸟在湖上飞,就仿佛这里是不容得活物通过一般。
“魏大人,”薛烛小心的扶着岩石走了过来,也捡了块石头坐了:“我暗暗打探了一下,我想那个年轻人是想要偷偷下湖……”
魏池叹了一口气:“他是封义的人,不该不知道这湖水的厉害啊。”
“我们给了他发粮的文书,但是没给他通关的文书……”
这里的确是个关口,没有相应的文件,这里的船夫是不会送你去沽岛的。而这种文书属于兵部的机密,极有可能是符令,一时半会儿是仿造不了的。那个年轻人定是因为没有这个才不得不私自下湖。
“我问了一下,的确,在那段时间,村里少了一条小船,至今还在查……我想如果他没能登上沽岛,那可能是遇到不测了。”薛烛突然笑了一下:“少湖,我突然觉得我们很命大。”
魏池也怪异的笑了一下,抬起眼皮眺望湖面,那个模糊的小岛就镶嵌在这美丽的画面之中,岛上的守将是个很有名的家伙,其实很有可能识别出这份文书是伪造的……我们的确是很命大。
魏池突然站起身,捡了块白石头,猛地往湖里扔去,那石头就像是一粒灰尘落入了大海,声响都没有就被吸了进去。
“怪不得耿将军如此气!沽岛离封义的确是近得很!”薛烛看着魏池的背影:“先皇先建了沽岛,后又建了封义,临驾崩前仍旧不忘着人设计封义的新城。可见此处进可攻退可守,援粮不断,任谁也不可夺,真正是个厉害的所在。”
“然而……却险些被攻陷了。”魏池接过话头:“前几日和秦王聊,皇上怕是不愿再忍那些老将了。打这样一场仗,胜可以灭漠南,此乃不世之功勋,退而求其次可以裁军阀,也能落得个挖疮的好处,流点血罢了,看来皇上很舍得的。”
“王将军和漠南算是两败俱伤么?”薛烛问。
“也不算……”魏池坐下来呆呆的看着璀璨的湖面:“要说伤和败的,那是百姓,漠南的、中原的。”
“回去正赶上过年……不过今年有多少家人过不上年,骨肉永隔?”
“秋石,你喜欢当官么?”魏池突然回过头来问。
“我想我喜欢吧!”薛烛笑了一下:“或多或少,总能改变一些东西。”
或多或少改变一些东西,不过这期间的血、泪、牺牲有多少?
“你知道索尔哈罕么?”魏池突然问:“漠南的那位长公主,很奇特的女人,她告诉我她要给漠南一个太平盛世,人人自由,家家富足。”
薛烛哦了一声,缓缓地站起身走到魏池身边:“你和她很像。”
很像么?魏池心想其实是不像的。山风迅速的将残阳卷入湖底,然后刚才还平静瑰丽的湖面突然黑了下来,水也翻出了一股奇怪的腥味。薛烛一时被这瘴气逼得有些头晕,身子一偏抓住了魏池的胳膊。
“两位大人可在下面?”有个村民打扮的人往这边走了过来:“天黑了,两位大人可要离湖边远些!”
魏池扶了薛烛,小心翼翼的爬了上来。薛烛惊魂未定:“见笑了,见笑了!”
“有什么?”魏池笑道:“若不是天险如何能阻隔强敌?呵呵……不过,这湖水不结冰的么?”
村人挠了挠头:“倒不曾听说它结冰,只是冬天的浪来得晚些,不过……听老人说也不是没有的。这湖长着呢,以往没有封义的时侯,蛮子也不愿意走这里来,毕竟是山高水深的。不过后来建了佳兴,那地方确实是富态得很,又产井盐。蛮子们也不得不动歪脑筋啦。幸好先皇英明,建了沽岛和封义城,这下蛮子们又不能折腾了,呵呵。”
漠南没有水兵,他们过不来。封义也是座铁一般的城市,要打下来很难。当年先皇费尽心机要将长城靠北的二千里地夺过来,这算盘是打对了的。如今只花了守长城不足三成的兵力镇守边关,边关却是空前的稳定,先皇果然是个奇才。也借着这东风,背靠旧长城的佳兴繁荣了起来,他的赋税不但能养活北边的城防,还能供应朝廷的需求,真是一桩好买卖。
“你先送薛大人回去休息吧,我再坐一坐。”魏池把薛烛交到那村民的手里,径自拿了一根火把,沿着湖岸走去。
“喂!魏大人!你别乱逛,小心被鱼吃了!”薛烛被那腥气熏得很不舒服。
“好好!”魏池晃了晃手上的火把:“一会儿就回来。”
沿着营地走了半里地,地势开始变得陡峭了,白茫茫的滩涂远远的,黑色的浪卷着白沫喷薄着沿岸的峭壁。魏池又向上爬了几步,摸到石头有些松了,知道是不能再往外走了,便摸了一棵小树挨着它坐了下来。身旁的石头都棱角分明,看来这地方是时常塌方的,魏池摸了一块拿火把照着,细细看了一番才发现是石灰岩。看到这个不由得想起沽岛上的那个守将蒲达诚,这个老家伙在沽岛上十年多了,赚了多少银子?黑乎乎的湖面看不清远方,那个名叫沽岛的地方也越发神秘了。蹲在石头边坐了一会儿,越发觉得那湖面上的雾气浓了起来,魏池不得不站起身准备回营。正要走,却被身边的那颗枯树绊住了衣角,借着摇曳的火把,这些树枝显得张牙舞爪有些吓人。魏池把火把插在地上,弯身去解衣角,可不论怎么扯也撤不下。魏池抹了抹额角的汗,叹了一口气,想起那个名叫邢云的送信的小吏。
“封义守住了。”魏池也不知道是对谁说这话。
想了一会儿,魏池掏出匕首,借着火光把这句话刻在了小树上,然后挥刀斩断了衣角。
突然!魏池感到脚下的石头微微的颤动,轰轰的声音由远及近,寒冷的气息扑面而来——塌方?魏池暗叹一声不好!
魏池是山里长大的,心中虽然害怕却知道此时断然慌不得,只是站稳了身子准备下山。才退后了几步,魏池感到一阵雪渣扑面而来,也暂时顾不得其他,赶紧拿了手掌挡着脸。指缝间,突然看到个影子在眼前一闪,一片黑暗中却是诡异的清晰,那棵枯萎的矮树乘着滚动的冰渣癫狂的向崖边飞去,魏池甚至能够看清树杈上那一角被自己割断的衣袍、
封义守住了!!!!魏池恍惚间听那风声似乎在呐喊——然后黑暗中那棵枯树就仿佛带着光一般,高高的腾起,而后消失在水中。
魏池惊呆片刻,回过神来才看脚下,只见一步以外已是断垣,就在刚才,流石将自己坐过的地方摧毁得一干二净。魏池举高了火把却再也找不出原来的痕迹。
☆、第七十八章
78【建康六年】
京府衙门的宣义郎名唤牛乾;三更天就收拾妥当了预备要出门。他娘子递了包袱给小厮儿:“记着嘱咐老爷加衣裳。”牛乾笑道:“今儿是要进衙门内办事儿;有火炉子;娘子不要担心。”
宣义郎负责京城内仪仗的置办采选;往年这会儿秦王也要返京的,但今年不同;北方打着仗,前几日兵部落了话下来,说秦王有解封义之功,这次的仪仗要办得好些。牛乾看这架势琢磨着——秦王要援兵封义的事儿多早就报到京城了!就是大捷的信息也到了好久……怎么现今儿兵部和礼部才发话下来?而且对王允义那一方只字不提?看来这场仗谁功谁过还说不清。又叹了一声,掐指一算;离腊月越发的近了;听说秦王一行已经过了鸭嘴关,快慢也就是两三日的功夫抵京。皇城内那是皇家内家的招待;规格是定了的,而皇城外的就复杂了,全天下的老百姓都看着,稍有差池就是大篓子。
灯笼、旗帜什么的都备足了,珠炮、礼花也抢着补了货,就是绢的花灯不够。牛乾这几日都在操心这事情,要过年了,许多的商户都做完了生意再结年账了,一时间那里凑的起?到了京都府城衙门点了个卯,牛大人裹了臃肿的棉外袍准备往外赶,一个都司笑嘻嘻的:“牛大人,是花灯的事儿还没忙好?”
牛乾笑了笑:“可不是的?年尾了哪有那么多成货?”
绢布自然是蚕丝的季节才有的,这是冬天,早过了,哪里去找?就算有工坊接这活路,拿什么做呢?
都司面露难色:“更何况今年本又打仗,各部都忙着算年终,还不是亏空没有呢?这银子也是难批下来吧?”
牛乾和这位都司是老交情,便小声对他说实话:“皇上哪能亏了亲弟弟?接秦王的银子是不愁的。”
牛乾说了这话,再不敢耽搁了,踩了积雪往城西去了。城西的铺子多还在忙,那几家官坊更是还没忙过,牛乾拐进了老许记的铺子:“伙计!你家老板呢?”
前几次来,徐老板愁的哟!有钱赚不了不说,官差实在是催的不行,眼看着年要过不好了,徐家当家的几个兄弟急得觉都睡不着。后来竟然开始躲,能躲得了么?这不是,牛大人又堵来了。
“嗨呀!大人安!老板等了大人许久了!”一改常态,小伙计跑了过来屈膝一礼:“本想去请大人的,但时候实在是太早了,这不,正要预备了车马去大人府上呢!”
牛乾很吃惊,也没多问,接了暖手的炉子,由那小伙计领着进了里堂。
“牛大人!”徐老板只穿了件夹袄就跑了出来:“失礼了,失礼了,大人请进。”一路将牛乾让了进了中堂。
“怎么?找着绢布了?”牛乾不慌不忙的喝了一口茶,笑问。
“牛大人!何止是绢布?现成的花灯!”许老板喜上眉梢。
“哟?”牛乾这下挺吃惊,心想这人哪里来的本事,织造局都供不了的货物,你不但有了,竟还是成品:“别是往年旧货!这可使不得!”
嘴里这么说,牛乾心里却松了一口气,别管是哪年的货,这有了总比没有强,王爷一行人也就这么过一路,谁留意这绢灯是哪年的款式?
“新货!好货!”徐老板拍了拍胸脯,转身吩咐那个机灵的小伙计:“赶紧的,让库里头准备着,我一会儿就陪徐大人去看货!”
徐家的库房里确实堆着上好的一批货,经过查点:大花灯七百顶、小花灯二千五百顶、平安灯一千盏、慈墉灯一千盏、各色彩灯八千盏、宫灯连把手的一千提、灯罩子二百。除了黄绢的以外几乎可以补上空缺了。
牛乾喜出望外:“徐老板这是哪里进来的?”
“这也是拖了大人的福分,前日夜里来了个闽浙人,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