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量劫主-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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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是这么怀疑,但那又如何,谁都不能阻止我们。”锦衣人满脸愤恨之色:“就算是徐谦本人,废我独子,我一样要他血债血偿。”说道后来一字一顿,目中竟似要喷出火来。
黑衣人待他发泄完毕,情绪稍定,才继续道:“林之焕被贬到了府州,我们该怎么办,府州可不比京城,我们的人手不多。”
锦衣人双手握拳,轻吐了两个字:“追,杀。”
“不查了?”
“我儿都废了,还查个屁,小毅既然是在他府中受的伤,他就该为此付出代价。”
“这样恐怕会打草惊蛇。”黑衣人皱眉道。
锦衣人满不在乎地道:“那又怎么样,就算是我们也是在无意中知道这件事的,他们就算是想破脑袋也不知道我们要干什么,还不是被我们牵着鼻子走。”
“那,我先去安排了。”黑衣人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手脚干净点,别出什么漏子。”锦衣人随口嘱咐了一句。
黑衣人远远的应了一声,便即消失。
锦衣人独自站在院中,望着房间里仆役忙碌的身影,脸上只有一片阴沉之色。
他探手入怀,摸出一个三角状的物事,光洁温润,白如凝脂,竟是一块上好的羊脂白玉。其两边粗糙,似是一块玉玦的碎片。他小心的摩挲之,眼中寒光闪烁,杀机隐现。口中喃喃自语着:“天机密钥……天机秘藏……”声音低迷几不可闻。
第14章 万毒心经()
南疆事了,陈安也不欲继续待下去,翌日就一路北还,向润江之畔赶去。想要顺流而下,走水路入海州。其实此举可谓舍近求远,因为蛟龙寨本身就在一处交通要道之上,这条山路纵然崎岖,但却是四通八达,为连接海州南州的枢纽之地,聂冲就是占了此地才大做无本买卖的。
但是他这次出行以寻人为主,任务为次。走润江有可能会追上慕少平,但凡有一线机会,他都不愿错过。
此行即是归程,他也不再需要章霞带路,另外这些事情他也不欲其他人知晓,于是就找了个理由,打发章霞先走山路入海州,他自己一路独行。
章霞对他的决定很是不解,不过虽然奇怪,她可不敢违拗陈安的意思。这次南疆之行可是把她给吓住了,反而恨不得离陈安远远的。
这南疆之地地域广袤,人烟稀少,就连官道之上也少见行人。陈安一路快马加鞭,直奔润江口而去。此时他已换了一身便装,青衣箭袖,少了些许威严,多了一丝清爽。他眉目精致,皮肤因为常年裹在暗司的制式大氅之中,少见日光,显得十分白皙,长发披散在身后,用一根黑色发带束缚,透出一分轻松写意。只是他面容略显稚嫩,唇上还带着淡青的绒毛。
陈安幼年逢难,在被带入暗司之前,靠着从街上乞讨而来的残羹冷炙生存,身体瘦弱不堪,就是这些年过去还是一副弱不经风的样子。这种极差的身体素质也导致了他无论怎样修炼都难以功法大成,这是先天不良,想要补救,千难万难。再加上早年急功近利,练坏了肺脉,想要于武道一途进取,更是无望。
他无奈之下,这才另辟蹊径,靠着鬼伯提供的诡异手段,冲破桎梏。
他现在体内气血充盈,真气浑厚,但外表看来还是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说是哪个酒坊的跑堂小厮,哪个贵公子的伴读书童也不会有任何人怀疑。
他奔行一日一夜,终到了润江口,一艘二层楼船早已等在此处。这是官府驿船,顺着润江行走于三州之地,供来往行商乘坐,只是需要缴纳不菲船资。
商贾之辈并非人人都是可以组建商队行走于全国的大豪,还有一些中资商贾,跑的是单程买卖,一路行程都靠租凭车具,车马行应运而生。正所谓无商不兴,朝廷对此也很是鼓励,在路边多设驿站船港,在长江大河上架设桥梁,除了加强各地交通便于统治之外,多是为此。
陈安虽没有掩饰行踪的想法,但还是不愿太过招摇,和往来行商一般付了船资,只是距离船期还有些时日,他只能觅地休息。
南疆蛮荒之地,诸多不便,村镇之中旅客爆满,陈安对此倒是无所谓,他本就生性孤僻,不喜与人厮混,索性就驰出两里路程寻了一处风景宜人的丛林之所露营。
这南疆之地,虽然景致诱人,但遍地毒虫,深林之中还常有生蛮出没,寻常人等都是循着大道行走,哪里敢来这偏僻之所。他也是艺高人胆大,并不以为忤。
一边系上马缰,一边寻找枯枝烂叶生火搭帐。幸而连续几日,天气晴好,枝叶多为干枯,省了他不少事。
他双手如同神兵利刃,伐木裂石直如摧枯拉朽一般,不过半天时间就拾掇出了一处简易营地。
他从营地附近的一条清澈的小溪中摸了两尾鱼,架在火上烤了,作为晚饭。这处小溪也是他搭营时特意考虑的,地势,水源,阳光在野外生存之中缺一不可。暗司密探还要考虑的一点就是隐蔽,只是现在不在任务之中,这一点也就能简则简了。
吃饱喝足,他围着营地趟了一遍太虚幻灵步,权当饭后锻炼,随手又撒下一圈淡黄色的粉末,待到夜间休息之时,从包袱中摸出一截线香,在营外空地点燃,这才安心走入帐篷中安歇。
一夜无话,伴随着虫鸣兽吼,陈安睡的是安详无比。出帐熄了篝火,收拾东西去一旁的小溪中洗漱。
他先掬了一捧清凉的溪水拍打在脸上,顿觉神清气爽,喜不自禁。随即又掬了一捧,凑到嘴边,一口喝了下去,只觉甘甜可口,他便又多喝了几口下肚,隐有饱胀之感,方才停下。
这时他似有所觉,抬头向对岸望去,竟见一蛮女正坐在溪边石上,同样向他望来。
那蛮女不过十三四岁,五官精致肤白若雪,一双大大的眼睛透着一丝灵动,头上扎满了小辫,螓首摇晃之间,满头小辫甩来甩显出一分俏皮稚趣。
南疆之地虽然气候宜人,但这丛林之中清晨之际还是透着一丝寒意的,她却穿着清凉,正是蛮族特有的背心胸衣短袖服饰,藕臂轻舒青春洋溢。百褶裙下一截白生生的小腿此时正插入溪水之中一荡一荡的,溪水清澈,她一双秀足如同精美瓷器一般白的晃眼。
陈安此时目光就停留在她的一双赤足之上,只觉得刺眼无比。两人相距不过五六丈远,那少女还在陈安上游位置,他怎么想都感觉自己喝了那少女的洗脚水,嘴里颇不是滋味。想要发火,却又自持身份,以为自己堂堂朝廷大员和一民女较真,实在太过掉价。
那少女似乎也想到了这点,冲着陈安一吐香舌,甜甜的歉然一笑。这也使得陈安不知如何是好。
若是中原女子此时多半是羞涩离去,这蛮女真是不知礼数。他略一犹豫,便即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那蛮女对陈安的凶像毫不在乎,反而双腿交错,顽皮的荡起水花来。她脚踝以红绳系着一枚银铃,双腿动荡之间,铃声清脆。给这丛林之中增加了一抹生气。
陈安拿她没辙,只能自认倒霉,悻悻转身离去。
来到渡口,江船已经凑够了一船商客,驿船才起锚,一路顺流而下。
路程枯燥,陈安在自己的房间之中左右无事,便开始继续研究他那套新颖理论,并结合许多武功的行功路线,继续将之完善。他杀人无数,搜集的武功秘籍也多,虽不至于全部都练,但还是多有借鉴。他于武道一途也可算得上是见闻广博了,此时融会贯通,更觉收获不小。遂将之起名为《万毒心经》,只待回转京城与《五毒解析》相对照,走出一条前人所未见的道路来。
行程一路顺风,江船只在府州乐浪郡停了一次,上下了一些船客,便直奔海州而去。陈安盘算着明日就可进入海州地域,到时下船骑马不过两三日光景就能到达滨县。
这日深夜,陈安依旧没有安歇,还在对着一堆稿纸,凝眉苦思,打算靠着这两三日的时间,把木属药物的具体名目推演确凿。
这时,“啾”的一声奇异声响,传入他耳中,把他生生从思绪中拉了出来。他眉间一抹青气闪过,心中无端烦躁起来。思绪被打断最难接续,恐怕刚刚一腔盘算又要从新来过,怎能不让他心头火起。
不过他还算讲理,知道这公共场合,多有不便,自己在这钻研学问,是自己不对,与他人无忧。于是按捺火气,强行把心神放在面前稿纸之上。
但今日老天爷似是有意与他作对,又是“啾”的一声奇异声响钻入舱中。陈安眼中杀机渐起,好半天才平复下去,但也无心继续,便推门走了出去。
他本不是多事之人,却也实在想看看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弄的自己难过之极。
其他房间中的客商也被这奇怪声响惊动,但他们不比陈安精力充沛,这水路颠簸,实在是使人疲惫不已。所以他们虽听到声响,但并不予理会,翻个身又径自睡去。整个船上还是一片安静,连个灯火都没亮起。
陈安顺着走廊,来到甲板之上,只见乌云蔽日周围漆黑一片,船泊在江中并不前行。这是因为天色太暗,水路不析,礁石不辨,是以在此暂泊一晚。
陈安脸色阴沉,他目力惊人,根本不被黑暗所影响,周围情景尽收眼底。此时整个船体甲板之上,竟然爬满了一种黑色甲虫,拇指大小,口器如同锯齿一般好不狰狞。甲壳碰撞之间,发出窸窸窣窣的的声音,令人头皮发麻。
陈安心中清楚,这些东西不会无端跑到船上,当是为人所驱使,刚才他听到了两道呼哨之声应该就是驱使之音。不过这些甲虫东一堆西一摞,很明显是散兵游勇,主战场当不在此地。
“南夷鬼术。”陈安呢喃一句,伸手拿出一截线香,指间一搓就把它点燃了,烧出的烟竟诡异的沉了下去,他又曲指向空中连弹三次,这才罢手。
线香燃出的烟落到地上,不出陈安身前三尺便即消散无踪,但整艘船上的黑色甲虫却纷纷倒地不起,并且身体开始融化起来,最终化为一汪清水顺着甲板渠道流入江中。
做完这些,陈安来到甲板边缘毫不犹豫的跳了下去。他运起轻身功夫,伸足在水面一点,双臂展开,如同翱翔水鸟一般就掠过了十余丈的距离,稳稳落在岸边。他抬头四顾,认准一个方向,飞身奔去。
他其实只是心中郁闷之下,想出来找人晦气,找不到人也就算了,但认出了这南夷“鬼术”,就不能不去看看了。
第15章 鬼夷蛊术()
其实人们常说的蛮族,是对南疆诸族的蔑称,认为这些人不服王道,不尊礼法,茹毛饮血十分野蛮。南疆之地广袤无垠,百族林立,主要以夷、黎、蚩、羌四个大族为主。就是这四族之中也有无数分支,杂乱无比,连朝廷都记载不详。不了解内情的人,把这些部族统统称之为蛮族。
陈安来时恶补过南疆的知识,这次他所在之地是夷族的地盘。夷族主要的两大分支为东夷和南夷,夷人善于驭虫驱蛊,东夷驱蛊,南夷驭虫,南夷的驭虫之术又被称为鬼术,因此南夷常被称为鬼夷。夷人很少走出南疆,此处已是府州地界,离南疆之地甚远,这些人又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南疆蛮人极为危险,是暗司监控的首要目标,陈安身为暗司密探如今正巧碰上了自然不能不管,最起码也要探明他们擅离驻地的原因。
除了这个原因之外,陈安心中还暗暗发狠,这些个王八羔子不服王化,屡屡侵扰南州百姓,自己憋着一股子邪气,正好拿他们来发泄。
他一生孤苦,自保意识极强,但那也要有人能触碰到他的底线,他大多数时候还是能忍就忍,不与他人争一时义气的。当然人性复杂,压抑有多狠,反弹就有多大,血海深仇时刻折磨着他的内心,他只能在任务中发泄戾气。因此他所经手任务,绝对无一活口。
这次虽然不是任务,但生蛮越界可是大事,暗司之人遇到了,有便宜行事之权,这就给了他很大的发挥空间。
陈安循着虫迹来到岸边的丛林之中,这南疆之地九成以上是丛林,若是不辨方向,陷入其中就很难走出。
陈安左一迈步,右一滑步,如同在自家园林之中闲逛一般,四周伸展出来犬牙交错的枝丫,划在他身上如中油脂,自然弹开,分毫不能阻挡其前进的道路。
不一会他就发现了一块林间空地,空地上或坐或站有着十几个人,都是一副蛮人打扮。至于具体是哪个族的他却分辨不清。
这行人隐隐围成一圈,死死盯着圈中的一男一女。陈安一眼就认出那名女子竟是前日在林中濯足的蛮族少女,此时的她没有那日的灵动,眼中泪光莹然,黯然的看着面前的老者。陈安目光落到她身边的老者身上,随即一凝,那老者头发稀疏,两颊枯瘦,居然是与陈安相伴三年的老仆,鬼伯。
鬼伯是夷人,陈安早就知道,当初其作恶府州,被府州卫锁了押解入京,由于民族问题不好处理,当值的暗司刑讯官吏,便乐的装糊涂,把他关在暗司大牢,任其自生自灭。陈安无意中发现了他一身育虫的本事,很是惊奇,便利用手中职权将其捞了出来,和他共同研究毒术,结了一份善缘。
此时鬼伯坐在场中,身前摆着一个香炉,正升腾着紫色烟雾。紫色烟雾升入空中三尺便消弭无踪,但那围着他们的十余人似乎对此忌惮无比,只在其十丈开外处站定,硬是不敢前进一步。他们之中领首的蛮人冲着鬼伯叽里咕噜的说着些陈安完全听不懂的话语,但是看其面相凶恶,当是在威逼利诱。
鬼伯对他的言语根本无动于衷,只是闭目安坐,或时不时的在那香炉上轻轻一拍,那紫色烟雾便又浓了几分。
领首的蛮人渐渐焦躁起来,张口长啸,发出的声音竟是陈安刚刚在船上听到的“啾”的一声。他们所立足的草地,顿时应声翻滚沸腾,仔细看去草丛中竟然都是密密麻麻的虫豸。这些虫子身上花花绿绿,一看就是有毒之物,它们有的身长尺许,身体两侧长满细细小腿,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