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靠山吃山-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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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人年岁不大,一袭白色锦缎棉袍,头戴玉冠,唇红齿白,面上笑意盈盈,一双弯弯的桃花眼里却无无半分笑意,安如宝看这人身后,隐隐约约还有些人,想来应是在聚会,不过他只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他不愿惹事更不想搭理此人,再看天色不早,牵过宋初的手就想往回走,哪知那人不依不饶,讥讽道:“原来不只是土包子,还是个怂的,真没劲。”
这人三番五次的挑衅,安如宝就是个泥人也被激起了几分土性,闻言停下脚步,抬头一笑,道:“我观阁下文质彬彬、气质高人,岂不知世人当有三不闻,靡靡之音不闻,背后之言不闻,小人之语不闻,在下谨遵教诲,不敢或忘。”
楼上这人哪里听不出他话里之意,白皙的脸霎时涨的通红,他也是个脾气暴的,跳起来指着人就要开骂,就在此时,一人自他身后走过来按住他的肩膀,他扭头看那人一眼,眼神微闪,终是没有骂出声来,只将头撇在了一边。
安如宝心中纳罕,仔细打量来人,见他二十五六上下年纪,身着湖蓝衣衫,身材高大,比他身边的白衣人高了多半个头,一张脸棱角分明,眼角眉梢带着些许文人少有的豪气。
那人也将安如宝上下打量一番,抱拳道:“阁下请了,在下郑君宇,恰与友人在此小聚,真卿出言不逊是他的不是,我代他向两位请罪。适才我在一旁听你与真卿对答,当真好口才,令在下十分佩服,不知可否请阁下移步楼上一聚?”
那位白衣真卿气道:“你对他如此客气作甚?!”郑君宇笑而不答。
安如宝对这个郑君宇印象不错,至少礼数周到,不过还是拒绝道:“多谢阁下美意,只是楼上在座都是雅人,在下一介乡野村夫实在不敢高攀,何况在下带着家人诸多不便,就此别过,有缘再见。”郑君宇还要再留,安如宝冲他一抱拳,带着宋初离开。
安如宝面上轻松,心里终究带了气,不言不语地走出一段距离,宋初实在忍不住,小心翼翼地问道:“刚才你们说啥了?文绉绉的,多数我都听不懂。”
他语气里带了丝不易觉察的沮丧,安如宝心中一动,再大的气也都消了,赶忙收起心思,满脸堆笑地回道:“跟他们那样的人能说甚么?你听我们说的不少,实际根本就跟没说一样,开始那个穿白衣服不是说我们土么我就说哎呀你的话我不想听所以没听见,把他气坏了,然后那个高个子的人就过来说,你小子挺能说的么,来来来,我们楼上还有很多人,你跟每个人都说说,看看能不能把他们说败,我就说我是从乡下来的;楼上的都是城里人,大家说不到一块儿啊,再说了我还带着我的小夫郎呢,我小夫郎饿了,要回家吃饭,所以就不奉陪了。其实就这么个意思,可是文人事多,说话总爱咬文嚼字,简单的事经他们一说就复杂百倍,跟他们说话最是没意思,酸的我的牙都要倒了。”说着还夸张的捂了捂两腮。
他这一番插科打诨逗得宋初嘿嘿直笑,两个人在街上笑成一团,忽听身后一人叹道:“阁下这番解释当真别开生面,让郑某耳目一新。”安如宝敛住笑意,回头看去,却是郑君宇不知何时追了上来。
安如宝打个哈哈,道:“让阁下见笑了,在下乡野村夫,只会些乡言村语,污了阁下的耳朵,抱歉 ,抱歉。” 郑君宇道:“你怎知我不喜听乡言村语?”
安如宝道:“像你们这样的文人雅士都不喜欢听这个。” 郑君宇道:“你从哪里看出我是文人雅士?”
安如宝但笑不语,他适才看的清楚,楼上人中有几个可是拿着扇子,那模样就差在脑门子写上我是文化人了,和他们在一起的,自然都是一丘之貉。
郑君宇端详他两眼,道:“你言语之间对文人颇多微词,可就我所见,你一言一行却无一不像读书人,着实奇怪。”安如宝对他施了个标准的文人礼,正色道:“区区不才,正是个秀才,不过是个种地的秀才。”
郑君宇嘴角微翘,道:“你这人果然有趣,我还不知道你叫甚么名字,哪里人士,不知可否告知?”
安如宝也不隐瞒,道:“在下安如宝,现居安平镇青山村,这是我的小夫郎宋初。”
郑君宇听到安如宝三字似乎有些意外,问道:“恕我冒昧,可是四水街安家安如宝?”
安如宝道:“正是在下。”
郑君宇表情有点儿古怪,不由多看了他两眼,道:“原来你就是安如宝,幸会幸会。”
安如宝也不客气,道:“好说,好说。”他从方伯口中得知他家与丁家之事已闹得满城风雨,更何况半年前,他还住在这玉兴城里,有人知道他不稀奇,又道:“阁下不是与友人相聚?中途离场似乎不妥当吧?”
郑君宇摇摇头,道:“你也说跟那些人说话没意思,当世文人多自命不凡,读圣人之言以清者自居,吃五谷杂粮以劳者为耻,为人奉养毫无感恩之心,五谷不分却敢妄言天下,我是没办法,不得不来,不过早听得头都大了,还好你们把我解救出来,实话跟你们说,我也不是甚么文人雅士,我就是一个商人。”
郑君宇此人面容刚毅,从头到脚无一丝商人的市侩圆滑,商人二字从他口中出来颇为滑稽,偏生他神情又甚为认真,安如宝愣了半晌,失笑道:“你看起来可不像个商人,要说你是个军人我会更信些。”
郑君宇眸光一闪,眉毛一挑,道:“哦?何以见得?”
安如宝指着他,道:“目光坦荡,眼神坚定,腰杆笔直,器宇轩昂,戾气藏于眉宇之间,举手投足利落干净……嗯,就这么多。”
他每说一句,郑君宇身上的气势就改变一分,等他说完,郑君宇整个人已锋利如出鞘之剑,凌厉的杀气一显即收,再看时他已恢复如常,只看向安如宝的目光中多了分审视。
安如宝不闪不避,坦然直视对方道:“看来我猜对了。”
郑君宇与之对视良久,方点点头道:“我只当你嘴皮子利索,没想到眼光也这么毒,我自认为掩饰的天衣无缝,没想到还是被你看出来,不错,我的确曾跑去当过几年兵,爷儿么,谁不想建功立业,光耀门楣,那时少不更事,心中只有满腔热血,被有心人鼓动,头脑一热就去参了军,以为从此海阔天高,谁知却是九死一生……我现在只是个平凡的商人。”
安如宝上一世最敬佩的就是保家卫国的军人,此刻见他神色萧然,语带沧桑,面色一整道:“有道是,天降大任于斯人也,方才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碌碌无为床箦死,英雄白骨埋其身,商人农人又如何,上天既让你活着,必是让你成就一番大事,郑兄又何必妄自菲薄?!”
郑君宇闻言怔怔呆愣半晌,忽地扶额低笑起来,他这一笑就一发不可收拾,开始声音还很小,越到后来声音越大,直至最后变成了狂笑,笑的眼泪都流出来了,他用指尖轻轻擦掉,边道:“实不相瞒,四水街安家如宝在玉兴城可是个名人,我之前虽没见过你,却听过关于你的很多传闻,自幼聪慧,天资过人,貌比颜参(景国有名的美人哥儿),前途无量,包括你家道中落,被迫退亲,却未想到你本人还如此有趣,我很久未曾这样笑过了,呵呵,真是太有趣了,你我也算交浅言深了,我实在喜欢你,想认你做个小兄弟,不知你意下如何?
”
安如宝咧嘴一笑,他实际年纪和郑君宇差不多,有喜欢郑君宇的豪爽,遂道:“我也正有此意,我以后叫你郑大哥,你就叫我如宝吧。”
郑君宇随即改口,又称宋初“弟郎”,宋初摆手道:“叫我小初吧。”郑君宇从善如流的应了。之后三人同行,安如宝与郑君宇二人许多观点见解竟颇为一致,一路相谈甚欢。
郑君宇家在城东,三人边走边说,到至一个路口,郑君宇停步,对安如宝二人道:“咱们就在此处别过罢,我家就在城东清泉里,门口挂着郑府的就是,若是有事可到那里找我,直接报上我的名字即可。”安如宝忙道记下了,与宋初目送郑君宇离开。
郑君宇一路走到主街,早有马车等在那里,郑君宇上了车,回想适才经历,不由又低声笑了起来,跟随他的小仆正要上车,听见了差点儿掉下去,拍怕胸脯道声好险。
他已经好久没见少爷这么痛快的笑过,不吓着才奇怪。
第32章()
安如宝和宋初往回走的速度比来时快了许多;未到午时便回到了秦宅,一个侍人等在门内,见他们进门,垂首道:“今日要在祥园用午饭,主君让我在这里接表少爷和……和宋公子过去。”
安如宝面上一沉,道:“叫表少主君。”那侍人忙道:“我带表少爷和表少主君过去。”说着在前面引路,安如宝和宋初随着他来到祥园。
祥园只秦正元夫夫和安轩夫夫在,宋亦和安如玉在园子玩儿,已经派人去接;安如宝和宋初给其他人见了礼,在下首坐下。
过了好一会儿,院里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宋亦和安如宝跟着几个侍人走进屋子;何瑾看清他们的模样,惊了一下,道:“哎呦,这是怎么了?”只见两个孩子全身上下都是尘土,两张小脸脏兮兮的,根本看不出本来面貌。
秦风赶紧让人拉着他俩去洗漱,安如玉撅着嘴,扭着身子不让侍人们碰,跑到秦风面前,道:“阿么,咱们甚么时候回家啊?我想回家了。”
秦风点点他的额头,道:“看你脏的跟个小猴子似地,我们要在外祖家再待几天,怎么,你不喜欢外祖家么?”
安如玉抽抽鼻子道:“不喜欢,这里有坏人,骂我和奕奕,我……呜呜,我不要呆在这儿了,我要回家……呜呜……”哭的委屈十足。
何瑾当即变了脸色,问跟着来的侍人,道:“这是怎么回事儿?”
那几个侍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一个年岁稍大点儿的站出来,道:“我们陪着表公子和宋亦少爷一直在园子里,没见到甚么人,哦,对了,中间他们和我们躲着玩儿来着,许是那时候碰到了甚么人?”
秦风脸也冷了下来,问安如玉道:“小玉告诉阿么,坏人什么样?他骂你们甚么了?”
安如玉只是哭,也不说话,他又问宋亦,宋亦抿了抿嘴,道:“那个人长的脸白白的,嘴巴尖尖的。”再问就不再开口了。
何瑾让人先带两个孩子去洗漱,小孩子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等安如玉洗漱好回来,早已忘了之前的事儿,拿着筷子颤巍巍的给外祖、祖么夹菜,还一本正经的道:“多吃菜才能又壮又高,身体棒。”逗得两位老人笑的合不拢嘴。
这件事并未就此揭过,严若本家也在城里,因离得近,只在本家住了一晚,第二日吃罢午饭就回来了,到家后,秦尚远就被请到了祥园,在里面呆了近一个时辰,当天晚上就有一抬轿子悄无声息地出了尚远园,直接自秦宅后门离开,不知去向。
翌日,秦尚远让人给安如玉和宋亦送来好些东西,秦风从中拿起一只盒子打开,里面是上好的苍毫,秦风看了一眼,盖好,对安轩道:“二哥真是越来越出息了。”让侍候的侍人把东西都收起来,又让来送的侍仆们带了声谢。
秦尚清夫夫初五回的秦宅,到了初六,来秦宅走动的人多了起来,秦正元曾任从六品州同,秦尚清和秦尚远也都在任,来的大多是三人同僚,有他们在前照应,其他人在后宅里躲了一日清闲。
初七一大早,一封请帖送到了安如宝手里,安如宝打开看了看,落款是郑君宇,邀他今晚在他家中一聚,虽说两人只有一面之缘,也算一见如故,郑君宇是安如宝来这世上后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朋友,自不会推辞,当即叫人回话道晚上一定准时赴约。
午间一家人在风园用的饭,安如宝跟安轩和秦风提了此事,安轩听完,皱眉道:“郑君宇?清泉里郑家的人?你甚么时候和他相熟了?”
安如宝道:“我们前两天在街上偶然遇到,相谈了两句,他有意结交,我也没有推辞。”
那日听郑君宇报出姓名,加上他通身的气派风度,后又提到家住清泉里,安如宝就已猜出他的身份。清泉里郑家、多骨街周家、散人居吴家、平九巷王家,是玉兴城根基最深的四个家族,其中郑家排在第一位,虽说他与郑君宇相交并非因此,但不可否认的是有这一层也的确更加便宜。
安轩沉思片刻,道:“他与你相交也是好事,你心中有数,掌握好分寸就好。”安如宝点点头。
因约在酉时,申时末,安如宝换好衣服,去东屋跟安轩、秦风说了一声,就去赴约,不想未出大门,已有仆人进来禀告道郑府派了马车来接,安如宝跟着他来到大门外,果然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停在那里。
车夫原本坐在车辕上,见他出来忙跳下来,上前躬身道:“我家少爷让小的来接宝少爷,宝少爷请上车。”他们这些仆人都是见人下菜碟的,少爷看重的人他们自要恭敬。
安如宝也不客气,抬脚上了马车,车厢内空间很大,铺着厚厚的毛毯,一侧摆着矮榻,几个靠垫散落四处,正中是张八仙桌,上面摆着糕点、茶水及暖炉等物,甚是舒适,安如宝没有坐矮榻,拿过一个靠垫靠坐在车壁上,闭目养神。
马车走得极平稳,速度也不慢,从城西到城东,横穿过主街,拐过几条街巷,马夫长“驭……”一声停下,对着车内道:“宝少爷,到了。”
安如宝应一声,从车厢里走出来,早有仆侍拿过条凳摆在车辕下,他踩着条凳下了车,边抬眼看去。
与秦宅相比,郑府的大门不知气派几倍,此时天色已晚,门前挂起了大红的灯笼,将整个府门映照的威严肃穆,灯笼由正中的大门沿院墙向两方延伸,目之所及,未看到尽头,足见郑府宅院之广之大。
大门敞开着,有仆人侍立两旁,他整整衣衫抬脚刚要上前,一人自门内出来,跑到他面前,躬身行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