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荒记-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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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诞生之初，人类并不是最强大的物种，没有锋利的爪牙，没有可以飞行的翅膀，没有灵敏的身手，似乎上天一丝一点都没有眷顾人类，但是为何人类站在万族的顶端，因为人类会团结会思考。”
“上苍不仅没有给人类任何的帮助，而且在在人类的心中埋下了欲望的种子，所以当人类驱逐完自己以外的物种，占据这片大陆时，欲望开始萌生了。”
“起初，在这片大陆上，除我父之外人类并未信奉其他的神明，但是人类凭借自己的欲望制定自己想要的规则甚至信仰，当观念发生冲突之后，信仰变成了利器，攻城拔寨，无坚不摧的凶器。”
“当人们以信仰划分开来的时候，法规道德便出现了，占据在人类顶端的人们妄想以底层人们心中的观念来约束自己并且用暴力要震慑他们，来获得政权的稳定。”
“但是这种稳定并不是能够长久的，因为人类心中的欲望是无限的，你的父亲便是被欲望所吞噬的人。”
“当这些身处高位的人们发现自己的地位遭受挑战时，便会想尽一切办法处理掉这种威胁，最好是根除。”
“而你的存在让他们感受到了恐惧，因为他们害怕你父亲的血液会在你的身上流淌下去。”
“并非你做错了什么，而是出于他们的恐惧。”森林之王徐徐地说道，声音被限制在了这片空地，并未传达出去。
“就因为害怕就要杀我吗？”苏择的声音略有些颤抖。
“恐惧当然会是杀戮的诱因。”
“可是我破除冰封之后，时代已经变了，千年已经过去了，连大唐的皇帝都换了数十位，为什么当我出现在了这世上，依旧会有人想要杀死我？”
“若非错，必有因。”
“必有因？”苏择冷哼了一声。
“不究其己，勿究其人。”
苏择沉默了下来，因为他真的不知道自己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还望殿下给我解答。”
“往你想的方向去，会有答案。”
“这是宿命吗？”苏择双目失去了神采，低垂着双眼问道，想到了当年大祭司对自己说的话。
“宿命只不过人类用来解释自己想躲避的事实的一种借口罢了，我活过了万千岁月，也没有看到我的宿命何在。就像你最终去了帝都，是因为那里有你想要的东西。或者说，有人希望你去那里，就像你最终来到了南疆，也是因为有人希望你来，你便来了。”
森林之王并没有回答苏和所问的宿命，而是说了一些苏和不理解的奇怪的话，让苏和有些摸不着头脑。
“那我该再去帝都吗？”李嫣的身影在苏择的脑海中浮现。
“你想去吗？”
“我不知道。”
“你知道。”
“我知道。”苏择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连身上的气息都黯淡了下去，仿佛一个将要死去的老人一般，被腐朽的气息充满。
他知道他心中的答案，他迫切地想要见到李嫣，也只有李嫣能够给他归属的感觉。
他是如此的渴望她，却离她又是那么的遥远。
“谢陛下。”苏择对着巨人行了个礼，失魂落魄的离开了空地，森林之王的回答并没有给苏择解答疑惑，而是更加深了苏择的困惑。
“我是让你留住他。”一个孤高的身影不知何时站在了森林之王的肩头，月辉之下，白衣胜雪，背负布条包裹的的一柄长剑。
“我已经留他了，但是决定去留的还是他自己。”
“你知道他为什么去帝都。”
“我不知道。”
“不，你知道。”
“我真不知道。”森林之王也是颇感无奈，自己不过是凭以往别人问他的经验来回答问题，根本谈不上什么通晓万事万物，所以面对燕寻卿的逼问略显无奈。
“你肯定知道。”丢下这句话，燕寻卿也消失了踪迹。
第58章 重返帝都（）
森林之王庞大的身躯发出淡淡的绿光，化作了一大团绿色的能量，依附在草木之上，消失在了空地之中，融入了森林之中。
即使在黑暗的森林中，苏择却一点都没有慌张，也可以说此时的他没有慌张的闲心，摇摇晃晃地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虽然森林之王说得没头没脑，似乎在刻意隐藏什么。
李嫣的身影不断地在苏择的脑海中浮现，并且越发的强烈，一颦一笑每个画面都深深的刻在苏择的脑海中。
“嫣儿，嫣儿。”苏择喃喃道，这可能最后一次机会见李嫣了。
此次之后她贵为大唐皇后，母仪天下，而自己却在离帝都万里之遥的青木圣殿，想要见面谈何容易。
“就算见面了又能如何呢？她还会认得我吗？就算她认得我，会跟我走吗？”苏择丧气地想着。
“砰”的一声，苏择的脑袋撞上了一块石碑，像是被大象踩了一脚一样，略有些发懵，苏择抬头一看，九黎冢三个字出现在眼前。
竟误打误撞来到了这里，苏择摇了摇脑袋，想要使自己清醒一点。
可是远处突然出现一个清晰的李嫣的身影，对着苏择喊道：“苏和哥哥，来这里。”
画面一帧一帧的卡顿，李嫣的每一个动作都最大程度的缓慢了下来。
苏择奋不顾身地冲了过去，可是李嫣的身影却越来越远，这里的灌木异常的锋利，苏择身上的黑袍早已被地上的灌木划成布条状，鲜血也从一些被划破的部位溢出，但是苏择还是全然不顾地向前跑去。
一个磕绊使得苏择跌倒在地上，身体重重地摔在了地上，但是脑袋还是直直的抬着，看着李嫣身影的方向。
苏择双手支撑着自己的身体，爬了起来，一个没站稳又跌到了下来，又再次爬了起来，朝前走了几步又跌倒在了地上，全身上下沾满了泥土。
“嫣儿。”苏择伸出手向着前方的身影抓去，哪怕是抓住个衣角也好，可是身影在此消散又出现在了远方。
苏择终于低下了那个一直看着前方的头颅，力竭倒在了地上。
一滴雨冲高空拼命地跳了下来，砸在了苏择的脸上，然后淅淅沥沥的雨水接踵而至，苏择努力的睁开了眼睛，迷迷糊糊的景色出现在苏和的眼前，一株芬芳鲜艳的两生花恰巧长在了苏择的脑袋旁边，依靠着苏择的身体躲避着大雨。
苏择才想起来自己是为何而来，爬了起来，将两生花摘下，用沾满泥土的双手小心翼翼地捏住两生花的尾端，拖着满是泥土和水渍的衣服向着青木圣殿的方向亦步亦趋地走去。
九黎冢还真是墓冢，一块块白色的已经风化的石碑林立在九黎冢之中，苏择从无数墓碑之中穿梭而过，一个墓碑深深刺痛苏择的双眼：“苏武之墓。”
苏择止住了脚步，任大雨侵袭着自己的身体。
“你怎么能这么安心的躺在这里。”苏择紧紧地握住拳头。
“你怎么能。”
“你可知道我的母亲的尸骨还埋在他乡已经无处可寻？你怎么能这么轻易地躺在这里。”苏择一掌拍断了墓碑。
苏择对着苏武之墓愤怒的咆哮着，声音穿透长林，震死了空中的飞鸟。
过了良久，苏择蹲下来身体，徒手在苏武的墓旁又立了一个墓，树上了一块石碑：苏和之墓。
烟雨朦胧中，宏大的青木圣殿在九黎冢的边缘依旧可以看见轮廓，因此苏择并不担心迷路，但是苏择似乎并不想快速地回到青木圣殿，只是缓慢地步行。
两天后，苏和出现在了青木圣殿的殿前，失魂落魄的向着鲜于溪慧的住所前去。
殿前的守卫看见这个满身泥土，蓬头垢面的男子想要进入青木圣殿，眉头一皱，持着武器上前将苏择拦下。
“青木圣殿，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苏择彷如无闻，继续向前行走。
“站住。”守卫哪里敢将这个人放入青木圣殿，要是惊扰了殿中的大人物，恐怕自己这条小命都要不保。
苏择回头看了守卫，双目呆滞，仿佛失去了灵魂，但从苏择的面庞轮廓来看还是能依稀辨认得出的。
“少主。”守卫突然觉得面前的野人好像是新来的少主，虽然不能清晰地辨认出，但是就是有一种模糊的感觉，面前这个人可能是少主，于是连忙低下脑袋弯腰行礼。
“有什么事吗？”沙哑的声音传来。
“没有，没有。”守卫的声音有些颤抖，怕苏择怪罪下来。
苏择却没有再理会守卫，继续向着鲜于溪慧的宫殿走去。
殿前的宫女看着满身脏污的苏择都吃惊地捂住了嘴巴，青木圣殿的少主本应该是天底下身份最尊贵的一类人，可苏择现在的模样比之路上行乞的乞丐还略有不如。
“小姐醒来了吗？”苏择沙哑的声音传来。
“没。没有。”
鲜于溪慧的寝殿中依旧弥漫着两生花的香气，苏和将手中的两生花换掉了瓶中已经有些枯萎的花朵。
看着床上为了救自己依旧躺着美丽人儿，想要伸出手去抚摸她的脸颊，却发现自己满手的泥污，于是将手缩了回来。
苏择的宫内还是依旧的冷清，泉客穿着一条裤衩在池中游泳，鲁灵坐在池边往池里撒着东西。
“少主，你怎么了？发生了什么？哪里受伤了？”苏择的小婢女鲁灵看见苏择这副模样回来，也顾不得身份什么的了，连忙上来围着苏择不停地转，看看苏择哪里受伤了。
看见苏择满身的擦伤，突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少主，你怎么伤成这样了啊。”
苏择也是颇为无奈，对着鲁灵说道：“我要沐浴。”
“我去准备。”鲁灵停止了抽泣，用衣袖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和鼻涕。
苏择将身上的布条扯下，露出了精壮的身体，苏择用真气刺激了一下自己僵硬的身体，一块块肌肉立刻膨胀了起来，比之前瘦弱从身体要大上了一圈左右。
“的确要比之前的身体强上许多。”苏择仔细的观察了一下自己的躯体，除了身上的伤痕与泥污有些不搭调之外，几乎接近完美，古铜色的皮肤，壮硕的胸肌，强健的躯干，有力的四肢。
“自己这么强壮的身体为什么会被草木给划伤呢？”苏择有些不解。
“啊”鲁灵清脆的叫声想了起来，双手捂住眼睛，却从指缝中小心翼翼地偷看着。
“少主，水。水准备好了。”
苏择将地上的布条捡起遮起了重要部位，向着浴桶走去。
浴桶中的水似乎掺杂了药物，苏择感觉自己的每一寸肌肤每一个毛孔都在用力的呼吸着，肢体在舒展着，适宜的水温和疲乏的身体很快就将苏择拖入了沉睡。
一双柔嫩的小手悄悄地搭上了苏择的肩膀，替苏择轻轻地按摩着，舒缓着苏择的身体。
“鲁灵？”苏择并没有睁开眼睛，或许可能是太累了睁不开眼睛，迷迷糊糊地问道。
“是的少主，我来伺候你沐浴。”鲁灵怯生生的答道，小脸羞红。
“出去。”苏择的语气突然冰冷了起来，热气萦绕的房间里突然温度降了几度。
“是。”鲁灵打了个哆嗦，退了下去。
“鲁灵。”
“少主，我在。”鲁灵伏在门上回答道。
“九黎冢除却两生花还有什么出名的植物吗？”
“是有的。”鲁灵思考了半会儿，回答道。
“九黎冢有一种叫多相思的荆棘，据说被刺伤的人回想起自己最爱的人。”
“知道了。”
然后苏择又睡了过去，苏择身体不知为何异样的疲惫，好像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一样。
又有一双手搭上了苏择的肩，苏和刚想撇过头去轰走鲁灵，一个温和而又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这是方俊的声音。
“你受伤了？”
“小伤。”
“你真的要去帝都？”
“我想见见她”苏择犹豫了一会儿，沙哑地说道。
“没必要再追了，你和她已经不可能了，你又是何苦呢？”方俊也不太看好苏和的这个举动。
“苦不苦我自己说了不算，得见到了才能知道。”苏和目光直视前方，眼中似乎还有那么星星点点的火。
“见到了又能如何？她会跟你走吗？”方俊试图劝说着苏择。
“她。”苏择停顿了一下，又接着说道：“她大概已经认不出我了吧。”
方俊双手紧紧地抓住苏择的双肩，严肃地说道：“别去了吧。”
“你有过为一个人忘记自己吗？”苏择将脑袋转过来看着方俊的眼睛说道。
苏择没有等方俊回答，继续说道：“我只想见她一眼，哪怕远远地看一眼就好。”
“你大可不必这样，何必为了一个女人将自己的身心都置于险地呢？”
“我的身心原本便无处安放，是嫣儿让我有了家的感觉，哪怕就算这次是十死无生，哪怕前方就是地狱，我都要去，我想见她。”苏择将脑袋低下，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
“非要去？”
“非要去。”
“那你务必小心。”
“我会的。”
方俊将双手从苏择的肩上抽离，落寞的离开了，苏择身后的房门也轻轻地合上了。
木桶中的水早已凉透，苏择没有擦拭身体直接将鲁灵拿来的干净衣物换上。
“鲁灵。”苏择唤了一声鲁灵的名字。
“少主。”鲁灵轻快地跑了进来，等在一边听候苏和的吩咐。
“收拾一下东西，明天去帝都。”
“我也一起吗？”鲁灵试探地问道。
“去收拾东西。”
鲁灵有些雀跃，或许是因为从来没有出过远门，去过帝都，也可能是因为与苏择同行。
突然一把将水池旁的篮子的东西全部撒了进去，这可苦了泉客，呛了水，差点被活活淹死。
这个人类小姑娘，还真把自己当鱼来养了，尽撒些鱼食，泉客颇为无奈。
第二次清晨，殿外一阵骚乱，赵景居然来到了苏和的寝殿。
“择儿，今日便出发？”
“是，陛下。”苏择微微行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