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暗之潮-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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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法术操控技巧。那之后,大陆的法师之间迅速开始互相传播,到了几百年后的今天,虽然普及程度没有精灵那般高,人类与矮人中为之着迷的也有相当数量。
而莱昂的棋艺在任何种族中都可以称得上佼佼者。落锤港是个繁华的港口城市,住在巨塔城的那些日子里,他与大陆各地的棋手交手,罕有败绩,其中不乏高手。至于亚伦,和剑术一样,除了最开头的几盘之外,在漫长的日子里再没有赢过他。
眼前的局势却有些不妙。伊芙琳看起来下得相当随意,甚至可以说是漏洞百出,可每次他尝试对其中某个破绽进行攻击,她总是快他一步,令他不得不先行防守。
棋局越是进行,莱昂越是惊讶。就差那么一小步而已,却正好令他束手束脚,完全无从下手。看起来像是碰巧,可接连几次都是同样情况,他清楚这绝对不是碰巧。
这家伙也太厉害了吧?他苦苦思索,汗水不知何时爬上脑门,看了眼对手,女巫甚至没在看棋盘,她双手支在桌上,头垂得很低,忽然脑袋向下一沉,将要碰到桌面时顿住,又晃晃悠悠地抬起来。转眼的功夫,相同的动作她重复了三遍。
……睡着了?实力的差距令莱昂汗颜。巫术,一定是巫术的力量。他伸出指头,轻轻戳了戳她胳膊,没有反应,他加重力度再次尝试,伊芙琳倏地扬起头来:“轮到我了?”
她一脸茫然。莱昂嘴角微微抽动,思考再三,他放下棋子:“不用了,我投降。”尽管只是一盘棋,说出“投降”一词他仍旧很不情愿。
“谢谢,”她揉揉眼睛,“我可以声张胜者的权力了吗?”
“可以。我说话算话。”原先他一点也没考虑过自己输掉的可能性,所以对赌注也不上心,如今当真被她赢了,心底难免忐忑。虽然伊芙琳看起来没有恶意,开朗如青梅竹马的邻家女孩,可女巫到底是女巫,只有诸神知道——不对,就连诸神也不知道,一个女巫会打些什么主意。肯拿半磅龙银出来当赌注……他不敢想下去。
她魔术般双手捧出一个盘子,盘子上是热气腾腾的一块馅饼:“先把这个吃了吧。我亲手做的酥皮馅饼,味道很好。”
第21章 女巫的请求(2)()
一袭薄裙,身体的曲线若隐若现,这么大的盘子和馅饼先前是藏在哪里的?莱昂惊奇不已,输棋带来的一点点郁闷瞬间忘到脑后。他伸出手去想揪下一块,才碰到便烫得立即缩手,伊芙琳适时递上一柄黄杨木餐叉。
“刚做好的?绝了。”他试着品尝,才一小口就着了迷,想不到她烹调的技艺也不赖。“说吧,”他舔舔嘴角,“要我做什么?”
伊芙琳右手伸到他的面前,掌心是一枚黄金打造的圆形徽记,串在一条闪着银色光芒的金属链子上。这是个坠饰?拿起徽记,莱昂看到上面雕着他从未见过的图案,徽记面积虽小,线条又繁杂,可是很清晰,很容易就辨认出是一人一龙。奇异的是,人的一手与龙的爪子握在一起,而另外一手则与龙的巨翼一同指向天空。
“这是哪个家族的纹章?”他把徽记翻过来,背面刻着的像是精灵文字,可又有所区别,他连一个词都不认识。
伊芙琳把徽记挂到脖子上:“不重要。我想请你把我引见给亚伦大人,能当面聆听他的教诲,感觉一定比站在塔顶上看海强。啊,要是能和他握一握手,甚至拥抱一下,就更加不虚此行了。怎么样?这个要求没有为难你吧?”
她看上亚伦了?心仪朋友的姑娘在落锤港就有许多,从莱昂这边套近乎的也屡见不鲜,他从十四五岁起早已习惯。只是这一次,心里总有些酸溜溜的感觉挥之不去。“没有,”他拿起黄杨木叉,戳得馅饼的酥皮飞溅,“可我也在找他,不知道他上哪去了。下次我带他去找你?”说完,他朝嘴里狠狠塞上大块馅饼。
“怎么能为一个微不足道的女巫麻烦星辰卫士的队长跑一趟呢?”伊芙琳殷勤地为他倒酒,“没关系,我不着急,反正亚伦大人又不会跑掉,随时可以来拜访。今天我还不打算回去,能不能劳驾莱昂大人再花点时间陪陪我?”
谈到亚伦时,女巫的神情语气没有丝毫起伏,不像很多女孩,哪怕之前再矜持,爱慕与崇拜也难以掩饰。相比之下,央求自己时她要热情得多。有别于贵族小姐惯常的撒娇使性,她的眼神真挚,态度诚恳,莱昂费了好大的劲才按捺下狠狠抱一下她的冲动。谁要是有个这样的妹妹,或者随便什么亲密关系,诸神也要羡慕。拒绝她?不可能的。
拿酒把满嘴食物冲下肚去,他胡乱抹了把嘴:“看在馅饼和酒的份上。是要再来盘以太棋吗?”
“不不不,”伊芙琳双臂环瑟瑟发抖,装出害怕的模样,“难得来一趟城里,我想去大圣堂瞧瞧。听说圣堂里有些角落阴森可怖,死者们不甘心长眠,石像鬼和阴影生物以血肉为食,每年都有许多人在圣堂里失踪。好吓人呢。”
“听来真是可怕极了,”他配合地缩了缩脖子,“我去看看薇妮醒了没。”
很凑巧,就在他要敲门的瞬间,小女孩正好打开门。莱昂注意到她穿戴整齐,这么说来有很大可能并不是凑巧。听到要去圣堂,她似乎兴致不高,只沉默地、若有所思地点了下头,然后替他拿上佩剑,热情程度没法和拉着他在伊芙琳的木屋前排队或者上艺人广场时相比。
大圣堂就在龙堡内,从蓝宝石塔出来,又一次路过咆哮中的伊戈爵士,步行十分钟就到。在龙堡里,大圣堂仅比光之山和琥珀塔稍矮,有着宏伟的彩色玻璃穹顶,六座镶嵌水晶的大理石高塔环绕圣坛,如同一束整齐的箭簇。四周的大理石广场上,到处是向着圣堂顶礼膜拜的修士与信徒。
来到圣堂的阶梯前,首先吸引莱昂目光的是和圣堂几乎一般高的青铜女性雕像,他记得在书上读到过,雕像的原型是贤王时期的赫蒂公主,为了纪念她废止人口买卖和奴隶制度,由教会出资——这种事在当时极为罕见——所立。
收回视线,他见到亚伦的侍从安柏站在圣堂的大门前。亚伦在?莱昂走上前去,男孩抢先向他问候:“尊、尊敬的莱昂大人,早上好。还有您的朋友和侍从,我,请向她们转达我的问候。”
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恭敬了?男孩的鼻尖甚至沁出汗珠,莱昂回头扫了眼,伊芙琳抱着薇妮笑得前仰后合,顿时恍然大悟。
“早,”莱昂半蹲下,跟小孩子说话得注意姿态,平视是最好的,“亚伦在里头吗?”
安柏看着自己脚尖:“是的,大人命我在门外等候。”
看得出来,小男孩很想跟着他们一起进去,可惜亚伦的命令对他来说神圣到不容违背。告别安柏,莱昂学着伊芙琳和薇妮的样,小声祈祷过一句之后才踏入圣堂大门,至于祷词则是随口瞎编的。圣堂里究竟是怎样一副模样,有些什么值得一看,他完全没有头绪,好在他带来的,或者更准确地说,带他来的两个女孩都是优秀的向导与陪伴者,替他规划好了路线和顺序,领着他有条不紊地在长廊和厅堂间穿行。
就他所见,大圣堂里到处是彩色铅玻璃、壁画、挂毯、透明的穹顶、燃烧的蜡烛、大理石的地板和镀金的雕像,几乎找不到一处阴暗的角落,压根没什么石像鬼与阴影生物。答应过的事情就得去做,虽然不是骑士,对任何人不肯食言是莱昂的信条,他开始留心亚伦的身影。只是整座建筑规模宏大,四处是手捧蜡烛或者鲜花的信徒,要找到某个人太难,接连问过好几个修士,回答都是没见过亚伦大人。
脚有些酸,他停下来提议:“也许我们该到门口去等着?说不定他都走了。”
女巫摇了摇食指,一点也没疲累的感觉:“我想没有。刚刚在窗户里看到,小男孩还站在门口,真是个老实的孩子。”
“那继续找?”
“先忘记亚伦大人吧,我们走过的仅仅是大圣堂的一小半,还有许多地方不容错过。”
“一小半?”莱昂不信,“我以为我们已经差不多把每个角落都逛到了。”
薇妮向他解释:“除了地上的部分,大圣堂还有地下室,那儿是国王的陵寝,勇士们的埋骨地,苦修士的忏悔间以及渎神的罪人们的牢房。地下室一共三层,每层都和地面上的部分差不多大。”
“放心吧,”伊芙琳的话来得很及时,“我只看一圈勇士墓穴。”
“那就好。”莱昂弯下腰去揉腿。在人多的地方挤来挤去比练习剑术或者枪术还要累人,他有些佩服同时有些纳闷的是,为何不论伊芙琳还是薇妮,走过的路和他一样多,却毫无疲态,体力竟比他这从小训练、身经百战的星辰卫士更好。
“莱昂大人,”薇妮面带不忍,“勇士墓穴……占据了整整一层啊。”
嘴唇牵动了许久,莱昂忍住了抱怨的冲动,他开始有点儿后悔答应女巫的要求。
地下室的入口位于地面上最大厅堂的角落,盘旋延伸的石头台阶毫无修饰,与圣堂富丽堂皇的风格大相径庭。沿着石阶向下走去,粗粝的墙壁上要隔开好久才有一盏长明灯,阴冷的空气从脚下的黑暗不断上窜。
漫长的台阶终于结束,他们来到一处圆形的房间,墙壁上是褪色了的壁毡和织锦挂毯。圣堂的地下就连薇妮也只来过两次,祈祷的信徒不及地面上的十分之一,也几乎碰不上指路的修士,他们俩只能听凭伊芙琳的带领。
女巫对地下室熟悉得好像在自家客厅里,昏暗的光线与狭窄的通道对她构不成任何阻碍,她不紧不慢地走在两人前头,时不时与他们开一两个玩笑。不止一次,她在看似尽头的地方拐过一个小弯,新的道路便在眼前出现。莱昂时不时看见积满灰尘的铠甲宛如卫兵般矗立,在某些房间里,还有些锈迹斑斑的刀剑陈列在挂着蜘蛛网的武器架上。
难怪人迹罕至,他暗自思忖,阴森可怖的说法半点也没夸张,要不是为了陪伴伊芙琳,他连一分钟也不想多待。
“好奇怪,”薇妮紧紧抓住莱昂衣角不放,“上次来的时候,我记得圣堂地下的部分……不是这样的。”
“因为这是不向信徒开放的部分,”女巫道,“所以和小薇妮见过的肯定不一样哟。”
莱昂大吃一惊:“不开放的部分?”
“是对信徒,而你不同。星辰卫士是国王的近卫,肩负守护龙堡的重任,有权出入龙堡任何角落。怎么,难道那些死人和旧盔甲吓到您啦?”
“没那回事。”他连忙否认。
穿过一道铁栅栏,一团阴冷的风扑面而来,他打了个哆嗦,连忙挡在薇妮身前。灯火昏暗,他看到一座破旧的祭坛位于简陋的石室中央,数具一人高的骑士雕像呈环形排列在周围。片刻不停的风弄乱了头发,他却找不到从何吹来。
伊芙琳向前走出五六步,突然又折了回来,一动不动地凝神倾听着什么。随即莱昂也听到了,一声沙哑的嘶喊过后,断断续续的呜咽声微弱地钻进耳朵。哭声有种怪异的熟悉感,之后他听到一个女人在说话,声音大概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又或者穿透了重重墙壁,没法听得清晰。
哭声与话声渐渐响亮,莱昂猛然意识到不对劲,他不知道女人是什么人,但他已经认出是谁在哭。
是亚伦。
第22章 女巫的请求(3)()
亚伦也会哭?太不同寻常了。
莱昂当然见过朋友哭,从小到大有过许多次,甚至其中好几次得归因于他,可他从不记得朋友有哪一次哭得这般伤心。一阵一阵的呜咽与啜泣中,他能感受到仿佛要把心脏撕成碎片的悲哀,还有足以让人窒息的深沉绝望。
人的心怎么能承受这些?只是听着哭声,莱昂便觉得自己快要落下泪来。心在痛,呼吸困难,身周的黑暗蓦地浓重起来,就好像灯中的火焰在畏惧着什么。亚伦遭遇了什么?亚伦遭遇了什么?他下意识地就要冲出石室去寻找,女巫一把将他拽住。
“嘘,”她在嘴边竖起食指,“听下去。”
伊芙琳的声音蕴含着力量。仿佛将一切都吞噬的黑暗瞬间褪去,他一下子清醒过来。听在耳中的哭声仍然悲伤,但身体上的异状已经消失。他轻轻捏了捏女巫的手以示感谢,女巫则用指尖挠了挠他的手心。
一双纤细的手握住了他的另一只手,昏暗中薇妮的绿眼睛宝石般闪亮,目光中的关切完全取代了先前的恐惧。
看情形,似乎刚刚只有我感到了不适,对此他很是纳闷。“放心吧,”他抽手轻抚小女孩的短发,“我没事。”
哭泣,女人的话声,还有两人的脚步声在接近,很快便足够分辨出他们在说什么。女人的嗓音温柔而甜美,像母亲在安抚哭闹的婴儿,情人在倾吐心中的爱意,女儿在感谢父亲的养育。
“生命与生命是没有区别的……”
“都是神的孩子……世上有无数的不公……”
“……饥饿,疾病,伤痛,衰老,恐惧……挣扎……”
“从冰晶海到德拉帕斯,从黑森林到蛮荒之地,从利齿崖到希望之角……”
“人类,矮人,精灵,龙族,蛮族……所有的生灵……只有一个声音……”
“……拯救……救世主……”
自始至终只有她一个人在说话,亚伦的回答永远是声声恸哭。那个女人究竟是谁?她的话又哪里会令亚伦哭泣?声音越来越清晰,听来只剩一墙之隔,莱昂拔剑出鞘,此时此刻,明明没有任何这样做的理由,可他就是觉得握住剑柄才能稍稍安心。
“怎么了?”伊芙琳悄声道,“要是不打算见血,就别随便拔出剑来,这话不是你自己说的吗?”
“我不是随便拔剑的,我很认真。”
“可你拔剑要干什么呢?”
他没有回答。女人的话语和亚伦的哭泣都已停止,两人的脚步声却愈加逼近,莱昂握着“沉默”,警惕地接近来时通过的铁栅栏。记得门外是一条狭长的过道,别无岔路,他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