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掷温柔gl-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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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子筝微微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地轻切了一声,道:“要说我认识的人里面,口是心非的功力谁最厉害,怕是非你莫属了。”
江怀溪不以为然,自鸣道:“可我,只对你口是心非啊。”
说话间,沙滩上突然想起了一阵争吵声,陆子筝和江怀溪闻声转过身子,就看见刚刚还在一起开心堆沙堡的孩子吵了起来,一个男孩子一脚踢坏了旁边一个女孩子的沙堡,大吼道:“你们说什么?比我好看又有什么了不起的,六只手指,当然比五只手指好用是不是?你个六指怪!”说完,他回头瞪了一眼其他的孩子:“你们谁觉得她的更好看,要不要问问她是怎么长出六只手指的?想知道你们就留下来陪着她一起吧。”说完,他一把把那个女孩推倒在地,气呼呼地离开了,身后一群面面相觑不知所措的孩子,看见那个男孩走了,想到他最后的那一句话,也陆陆续续随波逐流地离开了,有一个女孩,三步一回头地看着倒在地上哭的女孩,最后也还是跟着离开了,瞬时间,沙滩上就只剩下了那个哭泣的女孩。
陆子筝看着那个女孩,看着女孩紧紧捂着的双手多出来的那个指头,哭的委屈,一瞬间,仿佛时光倒置,感同身受。
她松开了江怀溪的手,快步上前去扶起女孩,帮她拍着身上头发上的沙子,轻声安慰她:“不哭不哭了……”
女孩用着盈满泪水的双眸看着陆子筝,站起来后的第一反应,就是把手背到了身后,不让陆子筝看见。
陆子筝摸了摸她的头,擦干她的眼泪,把她的双手轻轻地拉到了身前,温柔地摸了摸女孩多出来的那个指头,轻声道:“真可爱,姐姐觉得,你的第六个小指头,一定是神仙姐姐觉得你乖巧可爱赐予你的礼物,为什么要藏起来呢?”
女孩低了头,委屈道:“可他们都不喜欢,都因为这个欺负我,他们说我是怪物……”
陆子筝看着女孩,在转过头看了看站在身旁温柔注视着自己的江怀溪,想起过去的那些年的岁月,微敛双眸,忽然就有些释怀。她轻轻地摇了摇头,摸了摸小女孩的脸,道:“他们嘲笑你,是因为她们笨,什么都不懂。他们之所以一直用这个嘲笑你,是因为他们嫉妒你,只有当你身上有他们比不过的东西时,他们才会想要在其他的地方欺负你,让自己好过一点。你不要委屈,也不要生气,你一点错都没有,要知道,他们,其实比你更可怜,你拥有的比他们多呢。”
女孩似懂非懂,眨巴眨巴眼睛,沉默了片刻,道:“姐姐,你的话,和老师和我说的好像,老师也是这么说的。老师说,所有的恶意,最终都会回到他们自己的身上,所以,别人欺负我的时候,我只要记得要勇敢就好了。”说完,她顿了一顿,还有些带泪的脸上露出孩子的纯真笑容,道:“姐姐你和林老师一样漂亮,姐姐你肯定能和林老师成为好朋友的。”说话间刚刚一个一步三回头跟着离开的女孩又跑了回来,拉了女孩的手,不好意思道:“对不起阿语,我刚刚跑开了。”
女孩笑了笑,道:“没关系,你不是又回来了。”不过几句话,两个女孩像是忘了刚刚发生过的所有的不愉快,又重新蹲下了身子,开心地堆造起了沙堡。
江怀溪唇角带笑地看着陆子筝,淡淡地嘉许了一句:“子筝,我突然发现,你好像比我想象中的,记忆中的,要勇敢许多。”
陆子筝伸出手,从背后搂住了江怀溪的腰,把下巴抵在江怀溪纤瘦的肩膀上,温声笑着应道:“那是,因为现在有你。怀溪,有你在,我就什么都不怕,什么都不在意,什么都能释怀。”她微微一顿,一字一句,说的认真:“怀溪,如果,花光了我前半生的所有勇气,是为了能够遇见你,那么,现在我愿意说,我甘之如饴。”
江怀溪心头一热,侧过头,用脸轻轻地蹭着陆子筝的鼻子,久久,才低低缓缓地叹息道:“子筝,我怕,我不够好……”
这一句,甘之如饴,分量太重,她好怕,好怕,陆子筝会后悔,说得太早……
江忘接到许柏晗的弟弟许柏韬电话的时候,她正蜷着腿坐在画室冰凉的地方上,没有开灯,借着城市里四处亮着的昏暗的灯光,静静地和画像中十六岁的许柏晗对视……
手机那端,许柏韬的声音,带着些踌躇,问:“四姐,是你吗?我是柏韬,明天方便出来一起吃顿饭吗?我有,非常非常重要的,关于我姐的事情,要和你说。”
江忘沉默了很久,久到许柏韬以为,江忘不会回答他了,才听见江忘,低低淡淡的几不可闻的一声:“恩。”
挂了电话后,江忘像是有些疲倦了,闭上了眼睛,抱着画板,把下巴搁在上面,像是靠在了许柏晗浓密乌黑的发顶上,许久许久,都没有再动作过。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终于睁开了眼睛,放下了画板,倒扣在地上,再不看一眼……她支撑起已经麻木了的双腿,站起身子,一步一步,往浴室走去……
江忘面无表情地站在盥洗台前,打开了水龙头,看着水声哗哗,盥洗盆中,渐渐盈满了冰凉的水。她弯下了腰,靠近盥洗盆,把脸一点一点,没进那冰冷的水中,一点一点,感受着,肺里的氧气在渐渐消耗殆尽,感受着,鼻腔中因灌满了水而苦涩酸痛的感受,感受着,即将窒息的痛苦难过……
笑意,却一点一点爬上她,在水中因无法呼吸濒临窒息而痛苦扭曲的脸庞……
很好……江忘对自己说:
“云泊,你要牢牢的,一直一直记住,这样濒死的感觉,记住,这就是你曾经爱许柏晗的下场……”
☆、第52章
许柏韬坐在咖啡厅里,双手交握放于桌前,望着窗外太阳一点一点隐没不见,看着街灯一盏一盏亮起,看着,与江忘相见的时间一点一点逼近,拇指交互摩挲,莫名地紧张了起来。
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五分钟,他的目光,突然锁定在了窗外一个身姿窈窕高挑的长发女人身上。女人穿着高跟鞋,窄腿裤,白衬衫,长大衣,步伐利落,神色淡淡地从远处走来。许柏韬立刻站起了身子,直觉告诉他,这就是,十二年后的云泊……
他的直觉并没有出错,那个女人,确实是一步一步,朝着他走来,越走越近,看着他的神色,不冷不淡,平静无波,最终,在他面前站定。
许柏韬细细地打量着江忘。
她的样貌,比多年前更加出众,气质,看似比多年前柔和了许多,不再那般冷厉,但,那一双无波看不清情绪的双眸,却依然如旧。
嗫嚅片刻,许柏韬伸出手,弯了弯唇角,向来清朗的声音因激动有些低哑,但却带着真心的喜意和释然道:“四姐,真的是你,你还在,太好了,太好了……”
江忘却只是眉目淡淡地审视眼前这个清朗挺拔的斯文男子半晌,伸出手轻轻地迅速地与他交握一下,唇边勾出一抹淡淡的笑,轻轻地呵了一声,道:“好久不见……”而后,从容地在座位上坐下。
一瞬间,许柏韬有些尴尬,在那一声轻呵中,他敏锐地捕捉到,他先前的感知错误。江忘她,并没有比多年前温和,至少,对自己是如此,一言一行,一颦一笑,一贯的,冷淡略带讽意。
他并没有猜错,确实多年前,云柏便不喜他。只因,云柏知晓,这个从小与许柏晗一起长大的男孩,在许柏晗心中,分量很重,也许,超过了自己,让她,羡慕又恼恨。
多年后,云柏对他的嫉恨,只增不减。
许柏韬也坐下了身子,伸手招来了服务员,和江忘一□□了两杯咖啡。而后,他看着一手撑着下巴,望着窗外的江忘,沉默半晌,开腔道:“四姐,这么多年了,为什么都不回来找我们,你不知道,家里人为你,有多么地伤心吗?”
话音刚落,他就看见,江忘转回了头,唇角的笑意加深,眼神犀利冰冷,声音淡淡。许柏韬却听出了里面的嘲讽:“是吗?我还真不知道。你看,没有我,你们不是也都过的好好地吗?”
许柏韬微微一皱眉,立时出声反驳道:“不是这样的,大伯他这些年经常提起你,说亏欠了你,一说到你他就……”
话还未说完,江忘便出声冷声打断他:“我并不想听这些,这些事,已经都和我无关了。”
说完,她顿了一顿,道:“我并没有很多的耐心,与你叙旧闲话家常,还请你单刀直入,只要说关于你说的,你姐很重要的事。”
那个父亲,那个家族,那曾经奢望过的所谓亲情,早在十几年前,比她身死更早前,就心死了。那个家族,除了许柏晗,一切,都早已和她无关了。她,一点,都不想了解,不想知道。
许柏韬喉头一哽,未完的话,便消声在了嘴边。他用着不可思议的目光,凝视了江忘许久,忍不住叹息:“四姐,你比当年,更加冷漠、无情。”
咖啡上来了。
江忘一手支着下巴,一手用着小汤匙,轻轻地搅动着咖啡,闻言,不过微敛双眸,唇边笑意浅浅,不可置否。
许柏韬觉得,心渐渐地,有些凉了……
静默了许久,他终于,再次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这次,话语中,再没有半分的笑意:“你知道昨晚我姐冒着冷风,在医院门口等了你很久很久,以至于,今天烧地起不了身了吗?”
江忘听见那句“烧地起不了身”,搅动汤匙的手微微一顿,心中像被突然被针扎了一下,然后,也不过是一瞬,她语气淡淡地回许柏韬:“我不知道……”
许柏韬听见她那样莫不在意的语气和神色,不由地,有些恼火,他握紧了一只手的拳头,极力克制住自己的怒气,再问道:“那你又知道,那天在居州,她为了喊住你,从台阶上滚了下去,摔破了头,缝了近十针,轻微脑震荡,第二天,却不顾一切地就来临州找你了吗?”
江忘心中一涩,想起那日,许柏晗略带苍白的脸色,和有些低哑无力的声音……自己竟然一无所觉。是留海遮住了吗?不,她自觉自己没有那么粗心,一定是许柏晗刻意不让她发现。
江忘心中又疼又恼,脸上却不动声色,咬紧了牙关,半响后淡淡吐出一句:“我应该知道吗?”说罢,她抬眸,唇边挂起了浅淡的笑,嘲讽异常。
许柏韬,又有什么资格来质问她呢?作为那场事故的始作俑者和胜利者的他,又有什么资格,坐在这里指责被抛弃的自己?
许柏韬再也忍不住了,想到昨日许柏晗伤心绝望的哭泣,和那一句含泪说来如有千斤重的“可是,我爱她啊”,看着一副事不关己模样的江忘,愤怒无可抑制地喷涌而出,大声怒斥道:“云泊,你究竟有没有心啊?”
听到这一句话,江忘一瞬间,攥紧了双拳,几乎要把银牙咬碎,终于,怒极反笑,一字一句道:“许柏韬,这一句话,请你回敬给你姐,问问她,她又究竟有没有心?!问问她,我云泊,有一丝一毫地对不起过她吗?”她冷冷道:“这一句话,轮不到你们来问我!”
她为这场爱情,付出了一切,从未有过一丝一毫的保留,可许柏晗,却回报给她了什么?她从来都把许柏晗奉为人生中的最重,可她在许柏晗心中的地位又是什么?敌不过父母,敌不过亲生兄弟,甚至,敌不过那些长舌的外人!那时候,被爱情冲昏了头的自己尚可自欺欺人,而今,当一切真相都这么□□裸地敞现在了自己的眼前,她还未质问过许柏晗这一句话,他许柏韬,又凭什么,敢问她这句话?!
许柏韬的双目气的通红,梗着脖子,冷静了许久,才再次出声道:“你什么都不知道,云泊。你生死未卜的这些年里,我姐她没有一天好过过,多年来,我们一直以为,她是因为愧疚,才那样折磨自己,可直到,昨天她告诉我,她爱你,我才明白,这些年,她过的,比我们知道地还要更痛苦……”
可江忘却在下一秒,斩钉截铁地否定许柏韬:“不,她不爱我!”
这一刻,许柏韬终于忍不住拍桌而起:“云泊,你不要太过分!你什么都不知道!看见我姐的腿了吗?”
江忘心一颤,握着汤匙的手,再也掩饰不住地,轻轻颤抖着……
许柏韬要把真相残忍地揭露出来,誓要撕下江忘那一层冷漠平静的面具:“那是为你的!那一年你被海潮卷走之后,她想要再回头去救你,却被人拉住,哭得声嘶力竭最后昏倒过去。在医院醒来后,她知道你不在了,趁着我妈不在的时候,抱着必死的决心,从医院跳了下去!幸亏抢救及时,人救了回来,可双腿,却无法治好了。后来,她又几次三番地寻死,家里人害怕极了,24小时地监控着她,最后,还是骗她说,你还有一线生机,只要她等着,你一定会回来的,她才慢慢地,好起来,等下去。后来,医院的专家说,她的腿,依国内的医学水平,希望不大,出国,还有一线生机,可她却谁的话都不听,固执地要在家里等你,这么一拖,就是一个月,一年,十年……云泊,你告诉我,这还不算爱你吗?你还要她怎么样?!”
江忘攥紧了双拳,胸腔闷地像喘不过气,眼睛酸涩地就要睁不开了,因极力忍住即将要滑落的眼泪,憋的浑身隐隐在发抖。不是真的,这都不是真的……骗人……都是骗人的!
她咬着唇,力道大的几可见血,声音低哑:“不,她不爱我,也许,只是愧疚亏欠,只是为了让自己的心里更好过一点……”
下一瞬,有温热粘稠的液体,洒落在了江忘美丽精致的脸上。
许柏韬终于暴走,端起了桌上咖啡,伸手一扬,泼在了江忘冷漠刻薄的脸上,他暴怒吼她:“云泊,你不是人,这么说,你对得起我姐吗?对得起吗……”话到末尾,竟隐隐地带了哭腔……
江忘用力地撑起了自己的身子,站得笔直,用着同样通红的双眸,冷冷地看着许柏韬,端起身前的咖啡,同样,伸手狠狠一扬,泼了许柏韬满身满脸,她的声音,低低哑哑,冷的刻骨:“许柏韬,这杯咖啡,轮不到你来泼我,你,没有资格。如果不是你,也不会有我们这样的今天。”
那一刻,这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