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我-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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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空明子抬起头来,盯着苏浅道,“阿镜,你自幼生于万兽之中,天赋异禀,虽是出于我爱才的私心,将你带了回来,但我空明子自忖这些年没有亏待与你,你且答应阿爹一件事如何?”
“阿爹不消言其它,只要阿镜能够做到,定不辜负。”苏浅笑了一笑,很是轻扬,显然对空明子这番话打定了心思。
“那好。”空明子一起身,走下堂首,负手言道,“这第一,便是替我好生照看我这不争气的儿子。他虽是年幼,对你的心思倒是十分诚挚,这一点,我不觉得有什么不可。只是阿镜,这一点,倒是要你自己作数才算。”
“阿爹!”苏浅脸皮一红,嗔道,“他不过是爱黏着我,将我……当……姐姐罢了。”
“不管是姐弟也好,还是其它,我只要你应我顾他,就够了。”
空明子一步踏前,慑人的气质凛冽压下,苏浅脸色一白,褪了玩笑之色,咬唇点头道,“我应。”
“好!”空明子也不停歇,张口又道来,“第二件事,便是这青叶城。千机门人数不多,大多是青叶城中自给自足的秘术师,他们灵机不高,但机关之术都甚为强悍精巧,若非如此,这青叶一城,恐也难留到今日。十方能够自行想出傀巫之术,我很是欣慰。但我终究不愿他涉足秘术一界,一入此界,很多事便都身不由己了。我不想他活得太过负累,亦不想将这一城人的命数都交付在他身上。所以,如果,一旦我此行回不来,你便要接管这青叶一城,竭尽所能的保护他们。若是护不得,也定不要他们过多受难,化为其他秘术师手中玩物。我所说的这一切并非易事,若是你不愿,那大可现在就带着十方回到你生长的山中,与那些好过人心百倍的野兽们活与一处。”
“我应。”苏浅抬了抬下颚,一眸的沉静笃定,“在阿爹回来之前,我定然竭尽所能不让他们受到一丝伤害。”
“好,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空明子大声而道,激昂的眼眸在苏浅身上扫了一圈,随即又生了一抹黯然,压低了声道,“还有一件事……”
“我知晓的,”苏浅盈盈一笑,“阿爹不会有事的,我断不会让你有事的。”
空明子愕然一抬头,触及苏浅眼中的决绝,眼角一阵泛红,哑了声音,再也说不出话来。
这一画面忽地随风散了去,吹过来一阵腥风血雨的气息来。
我强撑着意识,身上的骨肉已被空十方召唤出来的野兽们撕裂得累累见骨,疼痛已经令我十分麻木迟钝。画面转换的恍惚里,空十方走了过来,不知何时又拎了一酒坛,倾斜了坛口,清亮的酒液慢慢地淋在了我的身上,火灼般的刺痛在伤口上渗骨地透了进去,我忍不住地嘶叫了出声,忍过了这突如而来的惊锐痛觉,立时便压住了声音,狠狠地瞪着空十方,抖着唇极力地喘息着,想要尽快地平复痛楚,就发觉他冰冷的眼眸里升起一丝轻蔑,“瞧你们这些不生不死的怪物,又怎会理解人的生离死别呢?”
他说着蹲下了身,捏着我的下巴道,一眸子里的阴狠,“是不是就因为你们的不生不死,所以才这般轻贱我们的生命,无视我们的痛楚?”
我完全不懂他意何所为指,猛力地别过了头,脱了他的钳制,这一动作带过了我的视线,落在我被灵机束缚拉扯的小臂上,就发觉那些被撕裂的伤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愈合着,生出了吹弹可破的新生肌肤来,惊锐的痛觉也随之迅速褪却消失。
我惊异之下,第一时间想到的却是冥魂兽!
可惜这并没有冥魂兽,就真的是那般凭空产生的愈合,不过数息,我的身体便恢复了嘲风的肉身,莹润的肌肤吹弹可破,就那般全然无损地呈现在了空十方眼下。
他再度冷哼一声,“痛也……不算痛吧?那么,再来一次?”
说着他一挥手,那些伺机而待的野兽们再度扑向了我,再一次地撕裂了我新生的肌肤。
“空十方,我定要将你千刀万剐!”我狠狠地扯出一抹笑意,万般为恨地想要撕碎着他。
“好啊,反正阿镜早也不在了,你若能让我和阿镜团聚,也不枉我这般精心对你了。”空十方哈哈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最后竟是俯下身子干呕起来,污秽的酒气里,他的身影虚幻起来,渐渐化出了一方十分昏沉,风起云涌的画面来。
“姬星野,你放了我阿爹!”喑蓝的黑夜里,苏浅惊怒的声音破空而来,一袭白衣在齐列整齐的军阵面前更是显眼弱小,只那一声气势如虹,丝毫不弱于那不下数万人的黑衣轻甲军阵威慑场面。
“他不知好歹,不愿带领千机门顺我姬朝,我自然不容许他这么大一个隐患归山如虎,撼我朝纲。”姬星野骑在一方黝黑的战马背上,一身倾覆了厚重黑甲,盔羽泠泠反衬着寒光,面甲之下,一双瞳眸幽深泛着紫色,一提马缰,转身入了军阵之围,一排持盾重甲步兵顿时将他掩在了人铸的围墙后面,就听他冷冷一声令下,“杀!”
黑衣轻甲的兵士们如潮水般涌动起来,外围形成了一个奇怪的方阵,里间则是以持剑轻甲步兵短兵相接地攻向了苏浅。
苏浅轻眉倒横,煞气盈然,指尖一划,灵机奔涌而走,顿时划倒了一片轻甲兵。血流成河里,轻甲兵不断蜂拥而上,根本不怕死,至死连声音都未曾出一声。一排倒下,立即有人补上,渐渐地就在苏浅周围方径数丈的地方形成一道尸身围墙来,将她团团围在里面。
这种一面倒的斩杀,在沉默里形成了奇怪的氛围,苏浅也察觉到不对来,一抬手划倒了一批人,提步纵跃而出,不想就似撞在了什么东西一般,沉沉地跌回了地面,溅起了一地的血水花色来。这血水花色起而不落,好似黏在什么东西上一般,缓慢地拉出一条痕迹来。
苏浅拧了拧眉,双手祭起一个奇怪的印诀,铺展开来,就见以周围的尸身人墙之范围,显现出一道殷红的结界圈来。
“血巳咒!”她惊然出声,不可置信地看着这结界,“为什么!”
“我应了放空十方一马,空老儿便说出了你的命门,”姬星野提着马缰走出了盾兵围墙,冷冷的紫眸闪烁,“这就是你拼命顾着的人。”
“不可能!”苏浅惶急一挥袖,一步踏在血水里,溅起的血滴贴在她惊白的脸颊上,恍若泪滴印痕滑下,“你在骗我!阿爹不可能这么做,阿爹,阿爹!”
她大声的叫了起来,脸色却愈发白了起来,想要冲出去,却在贴近结界的时候又被撞了回去,无数次的冲撞之下,她身形渐渐矮了下去,不过盏茶时间,她的人就虚弱地倒了下去,整个人浸泡在血水里,再也没了动静。
“哼!”姬星野冷哼一声,挥了挥手,立时便有兵士推着一披头散发的人出来,抬脚踢了那人膝弯一脚,便叫那人跪了下去。
姬星野挥着马鞭打了那人一鞭道,不屑叱道,“空明子,原本我还想留你一命,但看你为了自己的儿子,竟将这一心待你们空家的少女害得如此下场。我真是后悔,在书院里叫了你一声三弟!”
姬星野说罢,高举右手,一声挥下,“全军返朝!”
高呼的军阵回应声里,姬星野看也不看空明子一眼,提僵催马便走。
沉重的军阵步伐闷踏而响,不知过了多久,这种令人烦恶的声音才彻底散了去。久跪不动的空明子忽地颤了一下,僵立的身子极缓地倒在了地上,一点一点地朝那尸山血水的血巳咒结界爬去。
他爬得很慢,慢的让人忍不住想要去推他一把。短短的数十丈之遥,他竟爬了小半个夜,天光泛白里,空明子终于挨到了尸山人墙处。他喘着粗气,扒着死去的兵士轻甲撑起了身子盘坐了下来,很是缓慢地变幻着手中的印诀,数十道变化之后,他猛地瞠目道出了一个字,“解!”
解字印下,血红的血巳咒结界,连同尸山人墙,轰然而散,凭空消失里,血水流淌溢出,就中的苏浅身体被带到了空明子身旁,他就这血水在苏浅的额头画了一个符印,数息过后,便听苏浅一声长吸气声起,人也直起了身子,惶然不知所措地看着空明子,半响才反应了过来,“阿爹?”
“阿镜,累你受苦。”空明子声气弱极了,放佛随时可以断去。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苏浅听得他一声弱气,眼眶便红了起来,忍不住的眼泪就溢出了眼角。
“先生……先生,去了青叶城!”空明子一阵急喘,头一低,便再没了动静。
苏浅一怔,抱着空明子的身子轻摇了摇,“阿爹?阿爹?”
不得空明子的反应后,苏浅一声凄厉长叫地将空明子抱在了怀里,“阿爹!”
苏浅哭得很短,短得不过数息之间,就抹了眼泪将空明子缚在了背上,纵身一提,竟是御空直行地飞往了青叶城方向。
很快青叶城残败的模样就落入了苏浅的眼底,惊得她御行不稳,径直跌落了云端,重重地摔在了已经腻着了的血层地面上,她呜咽着锤了一下地,迅速地站起了身子,疾步地往城中跑去。
一推城门,浓烈地血气扑面而来,眼前的景象让苏浅失了声地只断续地发出野兽一般的啊啊之声,她呆滞眼眸地跑着奔着,去摇晃着那些早已死去的人,还有那些,她从山中召唤而来带着灵机的野兽。这些野兽中不乏普通的没有灵机的,想来,它们也只是想尽了自己的一份力,来保护苏浅所想要保护的人类。
满城满目,皆尽是死去了的,冰冷的,尸山兽骨堆砌的残垣断壁。
有着不甘心的挣扎相斗的姿势,亦着有惊愕的不能瞑目的瞳孔,更有着那些嘶牙反抗的山林野兽,这些都是她所在意的,所最为想保护的人和兽。
她不知所措,满目惶措。
痛不知该如何起,亦不知如何止。
空明子渐冷的身体从她僵直的背上重重跌落,使得她反应缓慢地看了一眼空明子犹未闭目的不甘容颜,心下里想起什么一般,猛地狂奔了起来。
越过了几条血迹淋淋的街巷,眼前的景象让苏浅大声地喝出声来。
“放开他!”
苏浅一顿脚步,不敢贸然上前地紧捏着拳头,咬牙怒道。
她眼眸所及,是一袭红衣的乌发少女,立在尸山兽堆里,赤红的窄剑抵在黑衣少年空十方的眉心。
那红衣少女转过了身,赫然是秦时欢的容颜。
秦时欢绝色的容颜上是冰冷的威慑杀气,血红的瞳眸里漾起一抹讶异,随即不屑地牵起了唇角,偏了偏手中的单口窄剑锋锐,“想不到,空明子也敢与我耍了手段。”
秦时欢上下地打量了一眼苏浅,眼眉睨转地轻轻笑道,“空明子知晓我在找厚土缚魂阵,找到了竟也不告知与我,更是以自己的儿子欺骗了与我,保住了你这真正的阵法灵识,当真该死得紧!”
“什么厚土缚魂阵,什么乱七八糟的阵法灵识,我一概不想论之,你只管给我放了十方!”苏浅双拳一握一张,脚步微错一步,惊白的灵机在她周身流转了起来,逆发飞舞地冲向了秦时欢。
“是么?”秦时欢清泠泠地一笑,轻巧地接下了苏浅这一式毫无章法地攻击,腕间一带,就将苏浅送了出去,轰然地撞塌了一方院墙。
“若想保护一个人,不拿出以命相搏的势头,可是保不住的。”秦时欢一笑而过,眼眉愈发冷致,锁住一挣而起的苏浅,窄剑反手又抵在了空十方的眉心,威严而道。
“阿镜,你快走!她要的是你!”空十方看着再度扑向秦时欢的苏浅,急得都快哭了出来。
“我不走,我要杀了她!”苏浅一式强过一式,奈何在秦时欢面前,都似了轻挠一般,浑不经意地随手就化了开去,反而窄剑在她身上划出了数道鲜血淋淋的伤口来。
约莫斗了小半个时辰,秦时欢对于苏浅这不知进退的攻击也显得渐渐不耐起来,语气见燥地道,“我说过,不拿出搏命的心思来,你是保不住这小子的!”一语落下,窄剑无锋背脊敲在苏浅的腰间将她击飞了出去,反手回撤,寒光烁烁的锋锐刃面就劈向了空十方的颈项。
卷一贪字卷之第四十七章:一方厚土
“住手啊!”苏浅的尖啸声几乎划破了天际。
一阵猛烈的灵机扫过,竟使得秦时欢的剑锋偏了一息,微步一错之下,秦时欢收转了身子,抬眸所及,是苏浅所立之地,涌起的莹绿色符文法阵。
此阵符文缠茂,恍若大地林根树生,环扣之间,相谐而生的是无数山林野兽之纹,穿行其中的亦不乏凡人形态。一花一草,皆尽精细入微,灵机流淌之间,竟当真生出了真实形态,蜿蜒地脉而走,一缕一缠地绕上了满地的尸身兽骨,一寸一脉地将它们倾覆了身体,远远望去,就似一个个茧蛹,挂在了符文阵法铺就的巨大网脉里。
苏浅立在阵法中心,白衣散去,绿色的图腾符文窜满了她的周身,三条白色龙魂在她身后昂扬着透明的半身。两侧分为狮首龙神之形,左侧一身焰火,右首一身凌光,而就中的却是一方龙首蛇身之魂,温顺地眼眸怜惜地低首顾着苏浅。
苏浅眼眉里都是流淌的绿色,须发间有着绿色的荧光溢出,恍若一潭轻绿剔透的汪泉里生出的绿色花蕾,此时正强摄不殆地绽放着灵机。
三条龙魂之身蜿蜒下走出灵机之脉,顺过苏浅脚下,惊芒而起的符文脉络立时衍化出三条绿色藤蔓,刮起一阵漩涡风沙迅疾地向秦时欢冲了过去。
这极为熟悉的方式,让我想起了初时第一次见到的那方绿色魂兽,一时间,我不难猜测,当时遇见的那方绿色魂兽,很有可能与苏浅相关!
一环一环的都是算计,我曾认真而待的,原来都是这般模样!
秦时欢横剑一划,一道惊虹坎在了三条藤蔓之上,风沙漩涡一时临风而散,就中散漫的昏黄里,苏浅陡然窜出,一掌破尽一切阻碍,直直打在了秦时欢心口之上。
即便知晓这是虚幻的画面,此情此景依旧让我顾不得复而周始的痛楚大叫了一声,“小心!”
这并不能改变什么,因为画面里都是已经发生的事。
秦时欢一掌挨得实诚,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