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法神-第3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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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了无形的荣耀与灵皇的信任,而真正付出一切的林绚尘,什么都没有得到。
她依然是一个寄养在亲戚家的孤独女孩,寄人篱下,仰人鼻息,一言一行都必须谨小慎微,免得被主家挑毛病,就这样还落得无数白眼非议,仅仅是因为她比别人多吃了人参养荣丸而已。她知道那所谓的名贵药材,哪怕吃上一辈子,亦不过数百两金子的用度,甚至每年的花费都不用金子,而是用银子支付,说到底不过几千上万的铜钱而已,和她数百万金子,也就是数百亿铜钱的家产相比,又算得了什么呢?可就是这样,那些下人仆妇依然喋喋不休地背后议论着她,而这种议论,居然得到了崇王夫人的默许,甚至暗地里的鼓励。
林绚尘完全没法理解舅妈的想法,她也不敢想象这世上还能有这样不知廉耻的人。她以前仅仅模模糊糊地感觉到王夫人似乎对自己有点偏见,在家族聚会上,她这个小侄女可以在老太太怀里撒娇,在姨太太怀里撒娇,甚至可以被舅舅抱一抱,却唯独必须在大太太面前规规矩矩,甚至于,这个偌大的王府中,唯一能够骂她的唯一有胆子骂她的,就是这座府邸中真正的掌权人大太太王氏。在昨天之前,她对这个女人只有一丝提防和畏惧,而昨天听到了那几个嚼舌根子的仆妇的话后,她对于这个人,心中居然开始有了恨意。
她对这种陌生的感觉十分恐惧,她觉得自己不应该去恨自己的亲人,王夫人是发善心将她接入这座王府里的人,是真正花钱好生养着,教育着她林绚尘的人,她告诫自己对于这样一位美艳又温柔的妇人应该只能抱有感激,可是如今,当她偶然间得知真相的时候,她的心里,居然慢慢渗流出黑色的仇恨。
因为这种感觉,她开始有些讨厌自己。
因为这种感觉,她开始迫切地希望逃离这里。
因为这种感觉,她对五年多前的那场秘境浩劫,居然再次生出一股不可抑制的向往之情。
她向往着那种自由,尽管她还不知道那是快意恩仇的江湖儿女的生活,但不妨碍她希望再次过上那样自由自在的生活。在那里,她看不到勾心斗角,看不到尔虞我诈,看不到笑里藏刀,更听不到闲言碎语,因为那种生活里,一切都是凭实力说话,背后议论一位分神高手,是没法将分神高手说成化气高手的,甚至于,就算是千夫所指,只要自己本事厉害依然可以活得逍遥。魔威阁名声臭吧?毒龙教名声糟糕吧?这两个门派的弟子,面对圣水派那些道貌岸然的师姑们的指责,又会表现出多少惊恐和担忧呢?那是师姑们的口舌,又能将他们怎么样呢?林绚尘甚至清清楚楚的记得,面对明泉师姑那朝廷皇上来威胁,无论是蒋力士大叔,还是万剑心哥哥,甚至银尘哥哥,都是一副仿佛听到猴子叫的神情,而那样的威胁,落到着崇王府里的任何别的人头上,那都是要哭爹喊娘,跪地磕头的。
她向往着那样的自由生活,哪怕那样的生活很短暂,哪怕那样的生活充满了凶险与杀戮,也好过在这繁花似锦的大庄园里,如同玩偶一样压抑地规规矩矩地活着。她向往那可以随性作诗,随意画画,随时唱唱小曲儿的生活,而她如今的生活,就仿佛羽毛鲜亮的金丝雀儿,关在珐琅制成的笼子里的生活一样。她这五年来,真正放松的时候,只有在家庭聚会上行酒令的时候,和在老太太怀里撒娇的时候。
林绚尘就这样闭着眼睛,靠在窗沿子上,既不能睡着,也不能醒来,她怕了,她怕面对这座王府,怕面对这座王府里的姐妹,怕面对老太太,怕面对二哥哥,最怕面对的,还是那位大大的舅妈,她在此前并不知道自己的嫁妆,父亲的资产,都已经被这座庄园的主人挥霍,都变成了百花园里的每一块好看的砖儿,都变成了漂亮的花儿叶儿,甚至变成了她的潇湘馆,变成了她如今享受着的,漂亮舒适又规矩缠身的生活。
“这么想来,侬也不算是什么都没得到,至少这座潇湘馆,算是父亲给侬的吧?不论是谁建的,至少,这是父亲给的。”林绚尘不知怎么就想到这一点,她猛然睁开眼睛,一把掀开盖在身上的锦被,小小的身影仿佛虚幻的魔灵,轻飘飘地腾空而起,稳当当地落在地上,她使劲生个懒腰,使劲吸气,仿佛这院子里的空气,都是父亲娘亲的爱一样,要被她完完全全地吸进身体里。紫鹃此时刚刚训斥了外面扫院子的小丫鬟几句,正好进门来,一眼看到林绚尘那一连串行云流水也似的动作,登时惊得俏脸发白,愣在门槛上面半天说不出话来。直到林绚尘跑到镜子前面,手忙脚乱地呀将头上一大把黑油油亮闪闪的头发扎起来,却也总弄不好那传说中宫廷妇人们流行的奇怪式样,慌乱之中将梳子摔在地上,才将紫鹃惊醒过来,赶紧一个箭步急冲过来,将自家小主子扶稳当了,这才赶紧从梳妆台上又拿出一把梳子来。
“小姐怎么起来了?可是好些了么?”
“好多了,许是早上醒得猛了些,有点岔了气。紫鹃,你说这头发怎么盘来着?”林绚尘的嗓音又变成平日里那糯糯中带着仄仄音调的正常声调了,而不是生病的时候那嘶哑的声音,这一点让紫鹃着实放下一大截子心了。
“小姐还是奴婢来吧。”紫鹃手法娴熟地盘着林绚尘的头发,心里却是想着另外一番话:“小姐的头发比起那些达官贵人家的女孩,不知道要长多少浓密多少了,要不是奴婢这么几年来专门总结出一套盘头发的技巧,按照那些女孩折腾顶上两三根毛的方式,也不知道多难看呢!小姐呀小姐,你这真是人有多愁,发有多长啊!”
接下来又折腾了一个时辰,才算是将自家小姐收拾停当了,此时林绚尘已经在穿上多躺了一个时辰,这样算下来,居然已经从早上一直拖到了饭点了,可是潇湘馆上下一屋子的人,还没有用过早饭呢。
林绚尘看着黄铜镜子里的自己,身上又是那件质地名贵,却也毫无花纹修饰的一水绿的长袍,只觉得衬得自己脸都绿了,可是这时宫中的那位娘娘赏下来的衣裳,她可是不敢不穿的,不知道怎么的,她此刻居然有点想穿起当年那件鹅黄色的解语宗长袍来,虽然听万剑心哥哥说解语宗不是什么好地方,可那里发下来的衣服,倒也是极结实耐用的,而且收腰,不像这一身,直上直下得如同筒子一样。
林绚尘扁扁嘴,自顾自地从房间里一处暗格中取出一根宽款的腰带系上,束住腰身,再微微收腹翘臀,总算让镜子里的自己看起来像是女孩了。算算今年,她已经十七岁了,虽然一直以来都是病怏怏柔柔弱弱的样子,全身上下也没有几两余肉,可是好歹也长高了许多,胸脯的位置上也长出了许多肉来,和她原本清瘦苗条的身子相比,居然显得不太对称起来。她伸手按按自己的小胸脯,想将它们按进身体里一点,可是用手指头想也知道不可能的。她也观察过王府里的其他姐妹,好像没有一个如她这样的,都是腰腹上一团白花花的脂肪,胸脯却有些平,想来自己长成这特别的样子,是因为吃多了人参养荣丸么?
她身后的紫鹃看到她拿出的那根腰带,不禁一惊,掌管了潇湘馆里一应事物的她,可从来没有见过这样一根腰带来!她的父亲母亲都是这王府里放出去的奴才,她自己也是所谓的“家生子儿”,地位比外面买来的奴婢高多了。她的父亲如今开了一家珠宝行,生意兴隆,连带着她这个伺候人的大丫鬟也开了眼界。她可是很清楚地记得,就在年前,她回家过年的那几日,父亲还向着她炫耀一副图画儿呢。那幅图画上,赫然就是小姐拿出来的那根腰带的材料,只不过当时还是一块一块的石料而已。
林绚尘的那根腰带,实际上是用一种极为名贵的翡翠切割成大小形状都相等的小块,然后用雀金裘中挑上上好的料子做成一个个方格形状的束带一样的框架,包住石料的四周,仿佛镶嵌珠宝一样串联起来,做成缠腰一样的宽边腰带。那腰带可与平常的腰带完全不同,根本不能像绳索一样两头抓着系在一起,而是要沿着腰带上专门留出来的皮带扣一样的雀金裘的眼子一层一层穿过去,从头到尾也不用系一个结,平平地束在腰上。那雀金裘就已经是很名贵的织物了,就是用孔雀尾巴上的羽毛,选色泽最好的一小部分纺织成线织成的细软,却也只能算作腰带的边线,那腰带中间的一块块翡翠,紫鹃记得很清楚,似乎是远方夜魔国的贡品翡翠之心,那小孩掌心那么大,三分之一手指厚度的一小块,抵得上成年人拳头那么大的普通翡翠三四块,说成价值连城也不太过分,那一小块翡翠心上面,要求三种不同颜色的绿,从最浅到最深的颜色之间,不能有任何一道明显的线条,要平平润润地仿佛水墨一样舒缓地过渡下来,每一块翡翠心,从任何一个角度看过去,都要像水晶一样晶莹剔透,却决不能如同水晶那样出现明显的棱面或者棱线,就连折射出来的光都必须如同水光一样,温润可人,不能有丝毫突兀的地方,每一块翡翠心放在太阳底下,都只能透出一片晶莹润泽的光来,不能有任何一点儿焦点,更别说出现色带,白班,暗快之类的严重瑕疵。那经过精挑细选,有被精细打磨,制造成小方块的翡翠之心,就连紫鹃的父亲身家万金,也只能弄来一张画册解解眼馋,涨涨见识,居然没法获得一块实物,而此时,自家小姐腰上的那一条带子上,数来数去竟然不下十七八块这样的翡翠心儿,那这么一条带子,这世上可有人买得起么么?
第五百四十九章 赴会()
紫鹃看着林绚尘系上那条天知道多贵重的腰带,也不用任何搔首弄姿的做作,仅仅很平常地往那一站,浑身上下都能显出一股高贵优雅,甚至于高洁脱俗的美感来。“这条带子也不知道谁送的,只是实在和小姐般配。”紫鹃心中道,嘴上是万万不敢问主子这条腰带从哪里来的,那可不是简单的“大不敬”就能概括的罪名了,真要问了,紫鹃说不定真的会给老太太浸猪笼了,毕竟这世上只有主子过问奴才私产的,哪里有奴才敢问主子家里有什么东西?
紫鹃看着林绚尘满意地晃了晃身子,婀娜地迈步走到红木书桌前,就着不太明亮的天光看着自己前些天写剩下的小曲儿,轻轻撅起小嘴,将那一张摊开的宣纸揭起来,放到了一边,重新拿出一张宣纸铺平了,摆上墨宝重新写上一篇。和几天前相比,她的心情已经变了,小小的内心之中不再充满伤春悲秋的柔弱细小的感情,反而充满着对自身过去的悲叹,对父母的愧疚与思念,对过往美好生活的回忆与哀悼,她知道自己永远也不可能回到儿时那天真无邪的生活中去了,因为她连那种生活的最后一点点纪念,父母留下的嫁妆,都没有能力保留。
她坐下来,准备开写,她和这个世上所有的犬儒文人都不一样,当她决定写些什么的时候,绝对不会出现搜肠刮肚文思不畅的扎情况,因为一旦出现这种情况,她绝对不会勉强自己写下一笔一划的。
她安安静静坐下来准备写一首小曲儿的时候,紫鹃却是想着差人去太太那里侯着,一则给老太太大太太请安,二来就是等着传饭了让小丫鬟顺道提回来,也省得太太派人来送了。临近中午了,她们一屋子人居然没有一个吃过早饭,这会儿估么着连小姐也饿了吧?紫鹃看着今日似乎状况大好的小姐,不禁稍微期待她能多吃一点,要知道她五年来,可从来没有多吃过这里的一口饭,每次不过浅尝辄止,如果病得厉害了,有时还会绝粒。
紫鹃想到这里,越发觉得自家小姐可怜起来,自小父母双王,投了亲戚家,寄人篱下。好不容易亲戚是个大富大贵之人,有许多好吃的,自己的身体却不争气,吃不下许多,这样的身子,将来别说生几个儿子了,只怕连命都不会长,可偏偏又是这样顶尖的相貌,顶尖的,甚至比那些男人都出色的才学,当真让人觉得可怜可惜。
她正想着,却见外面有一个大姑娘冒着小雨,急匆匆地就往这里来了。
紫鹃先透过雨帘子,看到一团模糊的影子,大概是个丫鬟而不是粗短的仆妇,及至近前,才认出来是时常见到的“红儿”,李夫人那里的一位大丫鬟,地位比自己低一等。这位天生媚骨,两腮桃红的十九岁大姑娘,和紫鹃她们都是旧相识了,自然知道林姑娘一向身子弱,一年也没有几日能下地的,此时到了饭点儿,外面那小雨还淅沥沥地下着呢,想起李夫人给自己交代的事情,不由得有点心虚踌躇起来,她探头探脑地进来,看到林绚尘正准备到红木书案旁坐下来,许是又要写什么东西了,不由得心里一松,便先给姑娘行了礼。
林绚尘淡淡地应了,那红儿按照等级规矩是绝对不能主动和林绚尘说话儿的,那是对姑娘的大大不尊敬,行礼之后,她也只能转身对紫鹃说道:“好妹妹,李夫人那边传饭呢,看着小姐现在身子还行,赶紧去吧!”言语之外的意思竟然似乎是不去不行,这可是破天荒的头一遭,要知道自从林绚尘进了崇王府赵家的门,除了第一天见礼之外,只有老太太太太个人巴巴地跑来看望的,从来也没有谁敢大着胆子请她去哪里,就是家庭聚会之类的,那也是年节之类重要的日子,都是林姑娘自己要去的,哪里能像今日这般,既不是年也不是节的,就请去用饭的。
紫鹃心里转过这许多心思,听了红儿的话不禁有点脾气了,她自从伺候林绚尘起,眼见着老太太老爷两个把自家主子捧在手心里都怕摔了,各路兄弟姐妹那也是仰望神人一样仰望着自家主子,虽然表面上没敢怎样,可是暗地里那一股奴凭主贵的傲气,也在不知不觉中积攒起来。
“好姐姐,你也不看看这天!小姐本身就是身子骨弱的,平常招个风什么的都要将养个把月的,今天是怎么了?怎么夫人突然想起来要请各家姐妹们了?”紫鹃的语气还算柔和,可是话里的意思就有点让红儿尴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