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剑残阳-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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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也许有诈!熊坤近年江湖上少有走动,不过瞧他打理九道山庄的手势,定是只老狐狸!他将青衣送我们做人情,已出乎意料,眼下又对木崖子动手,实在说不通!纵使他畏惧我唐门,也不该做出如此牺牲。”余朝歌从旁分析道。
唐晓微微一笑,望向身侧的老者问道:“挥伯,你看这九道山庄怎么样?”
“虚有其表。看那几个长老对熊坤的态度就能知道。不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吞下九道山庄,对我唐门称霸江湖有利,家主所想之事,可为之。”
说话的老人姓唐名挥,是唐门的智囊。
他一眼便看出了九道山庄的虚实。
九道山庄弟子众多,但好在管理有道,并无大问题。
而真正的问题却在九道山庄的上层。
庄主同几位长老的关系并没有传言中那般紧密,相反,似乎矛盾重重。
唐门此次上山,九道山庄长老已去了两个。
唐晓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点头道:“如此一来,我更要跟去看看了!”
他望向余朝歌,扔给他一块暗红色令牌,说:“朝歌,你持令带着暮舞先回唐门,通知门人三日后,准备接手九道山庄,另外两月后就是武林大会,该办的都办起来!”
“是!”余朝歌抱起余暮舞,闪身飞出了九道山庄。
微风拂面,吹开了余暮舞如羽扇般的睫毛,她望了望四周,疑惑道:“哥?”
余朝歌轻轻应了一声,“傻丫头……”
余暮舞莞尔一笑,道:“一点也不傻,若不用苦肉计,我们在唐门的日子恐怕只会越来越难熬了,我功夫不如你,眼下用我身体换你唐门一姓,岂不是很划算?”
“这又有何用?外姓之人永远是外姓之人。”
余暮舞也跟着叹了口气,“走一步算一步吧!眼下总比在唐门被人穿小鞋好!”
余朝歌不再多言,脚下不断虚点,向山下奔去,转眼消失在薄薄迷雾之中。
而熊倜带着木崖子被一路逼到了山前索道。
“阿倜,快松开我!否则我们两个都逃不掉!”木崖子眉头紧皱道。
“哼!你们两个一个都别想逃!”熊坤持剑追来,目露凶光,尖峰直指熊倜,一身难掩的杀伐之气。
熊倜一把推开木崖子,执剑格挡。
“叮!嗤!”两剑碰撞,擦出阵阵火花。
“臭小子,你一而再再而三坏我好事,今日你必死无疑!”熊坤左手一抬,随风舞动的衣袖中猛然飞出一把短剑,刺向熊倜咽喉。
熊倜瞳孔一缩,右脚向后一移,身子直挺挺地向后仰去,堪堪躲过了一剑。
木崖子看得心急如焚,立刻举剑而上,却被白岩裘峰挡住了身形。
他怒目而睁,唾沫横飞道:“老白,老裘,你们都给我让开,我不想与你们为敌!”
“我们也不允许你同庄主为敌!”白岩大义凛然地说道。
愚忠似乎是九道山庄的一大特点,青衣是,白岩裘峰也是。
“那可是展堂的儿子啊!你们发什么混啊!”木崖子只道是眼眶欲裂,气不打一处来,心口似有块巨石堵着,险些被憋死。
裘峰一字眉微挑,冷声道:“就算他是展堂的儿子,庄主就是庄主!木老头,看在我们多年共事的份上,我们不会主动出手,但若你要对庄主不敬,莫怪我们不客气!”
“不客气,好个不客气!今天老头我就算把这条命豁出去,也要保住熊倜!”木崖子眯起眼,话音一落,铁剑一记横斩。
白岩裘峰举剑格挡,立觉虎口一阵发麻。
“呵!”木崖子大喝一声,铁剑霍霍生风,舞出道道剑花,以一敌二竟不落于下风。
而熊倜已无暇关心木崖子的情况,他左手撑地,脚下一划,扬起尘土,向后飞退。
他冷眸一扫,正巧望见熊坤身后的唐晓等人。
唐晓眸中闪过一丝光亮,讥讽道:“如此混战,我喜欢!”
他身后的唐挥默默地点点头,手腕一翻,一只巴掌大的小弩现于掌心。
莫瞧它不起眼,却是江湖皆知的诸葛神弩。
诸葛连弩乃三国时期由诸葛亮打造,而后经唐门修改,却成为了火力极强的暗器。
其弩身由精铁打造,弩箭有毒,纵使一发不中,也能快速连续补发。
唐挥静静凝视着熊坤的背影,缓缓抬起手,诸葛神弩正对其后。
“嗖!”
一支箭尖泛着蓝光的弩箭突地射向熊坤背后。
熊倜不由心惊,提声喝道:“小心!”
终究是血浓于水,纵使熊倜心中对于熊坤有万分抵触,但当熊坤身处危难之际,他还是忍不住提醒了。
熊坤闻言,眼中掠过微茫,他身子一侧,弩箭从他耳边飞过,落入那悬崖处的茫茫雾霭之中。
他不禁望向熊倜,清晰地瞧见了他眼中的担心。
熊坤略微迟疑,终向其点头道谢。
他正欲回眸斥责唐门中人,而唐挥的第二支、第三支弩箭也到了。
同木崖子缠斗的白岩裘峰等人见状,立刻上前相助。
熊倜不由眯起眼,暗道:机会来了!
踏雪无痕来去无踪,他绕到唐门三人身后,一跃而起,提剑便刺。
凌厉的剑气所向披靡。
唐晓感应到了。
那一剑好似毁天灭地,如同山崩地裂。
他武功不弱,但若撇开对唐门暗器的倚仗,也仅仅只是不弱而已。
一剑刺向太阳,他躲不开,所以,他在临死前做了一件事。
他的手中浮现出一朵金莲,每一片花瓣细长且精致。
他嘴角闪过一丝狞笑,拇指指腹按在了那血红的莲心上。
白岩惊呼道:“佛怒唐莲!”
佛怒唐莲,唐门杀伤范围最广杀伤力最强的暗器。
严格来说,它不是暗器,也不同于普通的冷兵器。
相传,佛怒唐莲乃唐门圣器,一旦爆发,犹如红莲怒放,连空气都会被焚烧,方圆十米内所有皆化为灰烬。
第七十二章 割地断亲()
第七十二章 割地断亲
随着白岩话音落下,一切都好似静止了。
白岩等人表情惊悚着,唐晓的脸上依旧是残忍的微笑,而熊倜的身形也停滞在半空中。
唯一在动的,也许就只有逍遥剑发出的剑气了。
肉眼不可见的剑气滚动着,破开阻挡在眼前的空气,直挺挺地飞向唐门三人。
“噗噗噗!”
三声轻响,唐晓唐挥唐儒三人顶着胸口偌大的洞,应声倒地了。
而在最后一刻,唐晓也终于按下了佛怒唐莲的机关。
所有的人都以为自己要死了,包括熊倜,他的脑海中闪过岚,闪过柳安若、刘伯,闪过夏芸、余云飞……
最后,熊倜笑了。
不知不觉中,当年只为了吃饱的奴隶眼下的生命里已经有了那么多在乎的人,所以熊倜笑了。
笑容在他的脸上凝固,惶恐也同样在白岩等人的脸上停留。
万物寂静,连呼吸声都显得那么清晰。
一秒一秒地过去了,数息之后,那朵妖异的金莲还是那朵金莲没有发生任何变化。
是唐晓没有按下机关吗?
不是!
如果有诈尸一说,那么唐晓此刻一定会借尸还魂,气得爬起来,愤恨地将佛怒唐莲踩在脚下,怒骂道:“哪个叛徒偷换了我唐门圣器。”
很显然,此刻唐晓手中的佛怒唐莲是假的,这也解释了,为什么熊倜等人还活着。
第一个认出佛怒唐莲的白岩首先回过神来,他愣愣道:“这是什么情况?”
他提着剑,小心翼翼地走到佛怒唐莲前,同剑尖捅了捅,良久,金莲依旧是金莲。
熊倜见状直接伸手拿了起来,此举把白岩吓了一跳。
“你……你……要干什么?快……快放下!”他抬起左手,颤颤巍巍地指向熊倜。
熊倜细细打量着手中的佛怒唐莲,心中立刻闪过一丝明悟。
他抬起头道:“假的,那么紧张做什么?”
“你怎么知道是假的?难道你见过真的?”白岩不解地问道。
熊倜不由对其飞了个白眼,冷道:“若我见过,我还能站在这里同你说话?若这是真的,我们此刻已经化作残灰了。”
白岩点了点头,心觉熊倜说的十分有道理。
熊坤站在悬崖边,对熊倜招了招手,说:“拿来我看看。”
熊倜微微一怔,点头依言走去。
木崖子白岩裘峰三人也微张着嘴望着那慢慢靠近的两人。
心思最活络的莫过于木崖子了,归根结底,他还是希望熊坤能认熊倜。
毕竟圆满大结局,谁不希望呢?
熊倜将佛怒唐莲交到熊坤的手中。
后者仅仅一瞥,目光再一次回到熊倜的脸上。
四目相对,静视凝望。
熊倜望着熊坤微微上扬的嘴角,那熟悉的眉眼好似另一个逍遥子。
他不由暗想:收起冰冷的熊坤也有着逍遥子的温润。
他是想对我说些什么吗?
熊倜不由垂下了眼帘,率先结束了这场对视。
他深吸一口气,站在熊坤的身侧,远眺这那时而晃动的绳索。
握剑的手心沁出了一层汗,心跳也莫名地紊乱了。
“噗通!噗通!”声响清晰地回荡在耳边。
而熊坤也终于开口了,“熊倜是吗?”
很是轻描淡写的一句问话。
熊倜却觉心头一颤,他愣愣地点了点头,不知该说些什么。
也许这个时候什么都不说才是最好,所以熊倜依旧选择沉默。
熊坤微微一笑,望向远方那片雾霭茫茫,说道:“谢谢你救了我。”
熊倜依旧不语,俊俏的脸庞不禁微微有些泛红。
虽然他不想承认,但事实证明熊倜的内心始终渴望能够得到这个“爷爷”的认同。
而眼下这一切似乎渐渐明朗了起来。
熊倜微微抬眼,望向身侧同他并肩而立的熊坤,不免有些纠结。
这个人是他的亲人,也是他的仇人。
这种关系让人感到很困苦。
当年的熊展堂选择了挥袖而去,看似大气,实则却是逃避。
而作为父亲的他显然也没有教会熊倜如何处理这种关系。
熊坤察觉到熊倜的目光,侧目道:“年轻人,你很好,熊坤能有你这样的子嗣,是他的福气。”
熊倜闻言,如星的眸不由轻晃,如那闪烁的烛光。
是喜悦?是感动?还是其他?
熊倜不知道,他只知道熊坤认他了!认他这个孙子了!
可是一想到柳陌,那个根本没有看到他出生的女子,他的心又开始一阵阵地疼痛。
那种矛盾在心中反复交织着,似是不死不休。
熊坤叹了口气,缓缓抬起手,拍向熊倜的肩膀。
那动作平常得好似任何一个长辈对晚辈做的那样,但仅仅是这一个动作,却让原本还在微笑的熊坤皱起了眉头。
“啪!”
那一掌不轻不重,却让熊倜肩头一痛。
就在熊坤落下那一掌之际,指缝间暗藏的一枚白骨钉深深地刺入了熊倜肩膀的骨缝之间。
何为钻心的疼痛,熊倜终于明白了。
但他始终不明白熊坤为什么要对他痛下杀手。
他不是对我说谢谢吗?他不是说我很好吗?他不是说有我这样的孙子,是他的福气吗?
为什么?为什么!
熊倜很想大声地责问熊坤,但一阵晕眩如巨浪般袭来,熊倜就宛若大海中的一叶扁舟,只觉身子一软,不由单膝跪地。
他手握逍遥剑,锋利的剑尖抵在那冰冷坚硬的岩石上,以此勉强撑住了身体。
“阿倜!”静观一切的木崖子也是惊呆了,他不由大声唤道,急扑而上。
熊坤看也没看,手腕一抖,便是一道凌厉剑光。
木崖子的注意力全在熊倜身上,他怎会想到同其相交半百余载的熊坤会突然发难。
他举剑一挡,却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剑锋划过他那双如炬的眼眸,只留下一道血痕。
熊坤面色冰冷,双眸始终没有一丝主仆情谊,他冷道:“想死,一会儿就轮到你!”
熊倜眼见木崖子受伤,疾呼道:“大爷!”
一开口,声音沙哑得好似从喉咙里挤出来一般,却是拼尽全力的一吼。
他胸口又是一痛,仿佛一把利刃再次捅在了原来的伤口上。
木崖子紧咬着牙,闭着眼侧头道:“我没事!阿倜!快走!快走啊!”
他的眼角有红色的液体划过,不知是血还是泪。
也不知他语气中的悔恨是因为自己被熊坤刺瞎了双眼,还是因为熊倜在劫难逃。
熊坤戏谑地望向木崖子,“痴人说梦!中了唐门的白骨钉,是想走就能走的吗?”
他转而又望向熊倜,目不转睛地望着那张满是愤怒的俊脸,道“唐门家主死了,我必须给唐门一个交代!你便是交代!莫怪我狠心,要怪只能怪你投错了胎!”
“你的命我会留着,交给唐门处置。至于他们是要把你五马分尸还是千刀万剐,只能看你的造化了。”
“呵呵!我对你来说到底算什么?”熊倜冷笑着问道。
双眸之中轻晃的泪光显得他特别的懦弱,似乎下一秒就会决堤一般。
但熊倜不允许自己哭,虽然他很难过,但他绝不会允许自己在敌人面前哭。
这一刻,他终于看清了熊坤的真面目。
冷血、完全致亲情不顾。
他也不再去想王小二所说的“隐情”。
在他看来,派人杀死柳陌的就是熊坤!
连自己的亲孙都可以用于讨好他人,何况是一个未过门的儿媳呢?或者说,仅是一个外人呢?
“一颗棋子。”熊坤冷眼睥睨,说道:“这是你的命,若你像狗一样摇尾乞怜恳求唐门中人的原谅,也许,他们会留你个全尸。看在你救我一命的份上,我会好好安葬你。”
“哈哈!”熊倜突地大笑起来,眼前的事物越发清晰,眩晕感也渐渐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