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剑残阳-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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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冻刺骨的潭水已无法伤他丝毫,熊倜宛若一条银鱼,不断深入潭底。
潭中数量庞大的鱼儿惊诧地望着这突如其来的巨物,四处逃窜,露出了潭底那悠悠飘动的水草。
而熊倜也在那满是沙石的潭底发现了发光之物,正是之前遗落的逍遥剑。
他一把握住剑柄,腰部用力,猛地飞出水面。
他左脚轻踏,身子轻盈地落到了潭边。
熊倜甩了甩湿漉漉的头发,望着那银亮如水的逍遥剑,眼中满是笑意,“老伙计,终于找到你了!”
他凝神运起天枢九道,一身湿衣散发出丝丝热气,转眼湿衣便被熊倜烘干了。
他反手扣剑,望向西侧的那片埋于雾霭之中的树林。
由于终日不见阳光,树木长势较矮,叶片细长稀疏,一根根奇形怪状的虬枝似横仰、若盘旋,在朦胧烟色中透着说不出的诡异与阴森。
“吱吱!”一团白影突地扑向熊倜的脖子,小山好似围脖般挂在熊倜的脖子上,讨好般地蹭着他的颈项。
熊倜被它逗得有些痒痒,眼中笑意更浓,问:“别闹了,这里有鸡吗?”
小山点点头,身子一窜,落到前方的一处枝桠上。
“小山,不如我们比比,是你快,还是我快!”
“吱吱!”小山兴奋地叫了起来,后腿一蹬,“唰”地一下便落到前方的枝杈上。
黑亮的小眼珠回眸望向熊倜,眼中满是自豪。
熊倜笑而不语,紧跟其上。
小山见身后人影始终与它保持一丈距离,速度越发快了,而熊倜始终从容跟在它的身后,不紧不慢。
小山有些不乐意,不过一想,也释然了,毕竟身后之人是它认定的主人!
眼见前方一只体型比自己大四倍的山鸡昂着头,宛若闲庭散步般走动。
小山心中一喜,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
正欲前扑,只见银光一闪,那只山鸡就一命呜呼了,而它却觉后劲一沉,转眼被熊倜提在了手里。
熊倜望着手中的小山,笑道:“让你咬了,别人还怎么吃?”语毕,他随手将小山搁在肩上,捡起山鸡赶回山洞。
路过洞前深潭时,小山用脑袋顶了顶熊倜,快步跑到潭边,叽叽喳喳叫了起来。
“你想做什么?”熊倜好奇地问道。
小山双手放在嘴边,做了一个“啃东西”的样子。
熊倜不由笑道:“想吃鱼?”
小山兴奋地点了点头。
“那你怎么自己不下去抓?”
小山神色一黯,畏惧地向后退了两步。
熊倜到现在也不知道,原本极其擅长游水的小山如今变得十分怕水,都是因为那日他将其山下悬崖所致。
小山当日顺着水流一直被冲到瀑布下,就算再擅长游水,也险些被淹死,自此,就好似心理阴影了一般,小山再也不敢入水。
熊倜蹲下身,轻轻揉了揉小山的脑袋,一掌击向水面。
“哗!”水花四溅,一尾尾肥鱼扭动着身子不甘地飞向空中,熊倜飞身而上,随手一抓,对小山道:“走了!”
“吱吱!”小山的眸中露出从未有过的璀璨光芒。
洞内火光映在熊倜的脸上,篝火散发着呲呲声响,洞内满是肉香。
老人摇头晃脑地盯着熊倜手上的鸡。
“义父。”熊倜轻唤,将整只鸡递了过去。
老人欣然接过,又掰下一个鸡腿回递给熊倜,两人同时啃了起来,熊倜又顺手烤了几条鱼。
两人终于感受到吃饱的幸福。
熊倜望着身侧正抹着脸的老人道:“义父,要不我给您洗个澡?”
“干嘛?嫌我脏啊!我都不嫌自己呢!”
熊倜不由嘴角抽搐,到嘴的话险些被堵死,不过好在他曾在逍遥子那儿“身经百战”,此刻自是“百毒不侵”。
他解释道:“我虽认您为义父,但我连您的姓名模样都不知晓,我这义子岂不是很不孝。”
老人沉吟片刻,点了点头道:“你说的有些道理,那你替我洗?”
“那是自然。”
“行!那你抱我过去吧!”
熊倜微笑着毫不费力地抱起老人,走到洞内的山泉边。
老人很轻,让熊倜心口有些作痛,他不由问道:“义父,你下来多久了?”
“记不清了,至少二十多年了吧……”老人闭上了眼,任由熊倜将冰凉的水扑到脸上。
不得不说那层泥垢很厚实,熊倜替其擦拭了好几次,老人才渐渐露出原本的容貌。
借着头顶的光亮,熊倜终于看清了老人的样子。
狭长的眉宇儒雅却不失霸气,眼角的丝丝皱纹证明了时光的蹉跎。
熊倜胸口一紧,惊道:“是你!”
第七十六章 欧阳白鹭()
第七十六章 欧阳白鹭
老人闻言猛地张开眼睛,疑惑道:“你认识我?”
就是“这张脸”派人杀死了娘,逼得爹成了杀手,害得我一出生就无父无母。我怎可能不认识!
熊倜紧咬着唇,望着自己的义父竟同熊坤长得一模一样,心绪顿时有些混乱,连带着大脑也无法正常思考。
慌乱的何止是熊倜?老人见其不语,双眉不由皱起,说道:“小熊!说话!你见过我?你何时见过我!”语气之中满是焦急。
“九道山庄,熊坤。”熊倜抬眼冷冷地说道。
老人一惊,笑骂道:“哈哈!熊坤!哈哈!欧阳白鹭,你个混账,早该猜到你打的什么主意!把老子扔下山崖,又用老子的身份坐上庄主的位置!我当初真是瞎了眼,怎会同你称兄道弟!”
熊倜瞳孔猛地一缩,立刻听出了老人的言外之音,他道:“你是熊坤?”
熊坤斜睨了其一眼,眸中的自傲诉说着他曾经的身份,他冷道:“如假包换!你见到的那个应该是欧阳白鹭假扮的!”
熊倜惊诧地望着眼前的老人,心头的诸多疑惑渐渐解开。
为什么“熊坤”会派人杀死娘;为什么“熊坤”不认自己,相反痛下杀手;为什么“熊坤”对爹的死无动于衷;为什么“熊坤”可以不念主仆之情,将青叔同木伯推入火坑?
只因九道山庄的熊坤是假的!
“哈哈!竟然是假的!”熊倜在短暂的失神后,突地大笑起来。
压在熊倜心上的巨石终于放下了!
王小二曾对于柳陌之死总结过三处疑点。
当年杀害柳陌的凶手并不是九道山庄的人,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江湖杀手,按理九道山庄庄主行事光明磊落。即使要杀,也不会买凶杀人,这是疑点一。
九道山庄庄主对于朝廷成见极大,但观其行事作风,也不至于会对一手无缚鸡的弱女子痛下杀手,这是疑点二。
熊坤只有一子,平日对其教导虽严厉,但对其的疼爱与期望也可想而知。柳陌死后,熊展堂自废武功,同九道山庄割袍断义,二十余载,熊坤却从未打探过熊展堂的消息,这是疑点三。
而眼下,熊倜也完全解开了这三处疑点。
他一手扶额,狂笑不止,只是被挡住的双眸之中早已噙满了泪水。
他心中哀叹:爹!聪明如你怎会没有发现九道山庄的熊坤是假的呢!怎么会!
不是熊展堂心思不够细腻,而是熊坤被害之时他正在江宁同柳陌卿卿我我。
他还没机会回九道山庄发现“熊坤”的猫腻,他的女人就被“熊坤”害死了!
心痛如焚的他哪里会想到这个“熊坤”是假的,心乱如麻的他唯一能想到的便是逃避。
最终他离开了九道山庄,改名为逍遥子,投身于暗河之中。
熊坤眉头紧皱,忍不住伸手拉下熊倜的手腕,说:“小熊,你怎么了?有什么开心的不开心的都可以同义父说!别一个人憋着!义父替你做主!除了天枢九道外,四象神拳,二八星宿掌,十二天宫剑,这些都是九道山庄绝学,只要你想学,义父全部教你!”
熊倜依势放下了手,听着那一声又一声的“义父”,心中悲叹:要是爹泉下有知我认了亲爷爷做义父,估计会被他笑死。
他抬头笑望着熊坤,一边替其搓背一边说道:“熊倜不能认您做义父了。”
熊坤一惊,猛地推开熊倜的手,剑眉蹙起,语气不善道:“小子你什么意思?耍我老头子吗!你这是出尔反尔!言而无信!不!你恩将仇报!”
“熊倜不敢。”他起身向后退了一步,一甩衣摆,双膝跪地,双目炯炯地望着熊坤道:“我不能认您为义父,只因您是我亲祖父!”
“什么!”这回轮到熊坤目瞪口呆了。
他望着那眉眼像极了熊展堂的熊倜,立刻收起了惊讶,当下询问道:“怎么回事!那个欧阳白鹭到底都做了些什么!”
熊倜深吸一口气,缓缓叙述起来,可谓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语气平淡,但熊坤却随着熊倜的叙述时而皱眉,时而欢喜,时而愤怒。
“混蛋!畜生!狗娘养的!”熊坤听闻熊展堂间接死于唐门,唐门却反找九道山庄麻烦,而欧阳白鹭一路退让,不由让他怒火中烧。
他哪里还顾得上自己的身份,将所知粗言鄙语全部说出,以泄心头之愤。
良久他平复了一下心情道:“青衣呢?木崖子呢?还活着吗?”
“青叔没事,木伯眼睛瞎了,眼下生死未卜!”熊倜眼中闪过一丝悔恨,若是当时他选择的不是跳崖,而是拼死击杀欧阳白鹭,也许也能带木崖子逃出生天。
但若这崖不跳,又怎能知道事情真相?
真正的熊坤也许将老死在这山谷之中,无人问津,百年后,化作白骨,风化于风中,也无人知晓。
熊坤闻言恨恨道:“展堂以为我害了他女人,被懵了心智还说的过去,那四个家伙可是一直跟着我的呀!竟然!竟然没认出山庄上的那个家伙是假的!”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话语之中满是惋惜,又道:“不过欧阳白鹭有心算无心,自然不会那么容易露出马脚。想当年我和他兄弟相称,他对我饮食起居各方面的习惯都了如指掌,以他如此隐忍的性子,真要瞒住山庄上下也不是不可能……苦了我的儿子,儿媳,还有……”
说着熊坤望向熊倜,两眼之中泛起泪光道:“我的孙子啊!”
“哈哈!我还想认你作义子,原来你就是我孙子!我真是老糊涂了!除了我熊坤的儿子,谁还能生出那么优秀的小子!好!好!好啊!天不绝我熊家,天不绝我九道山庄!小熊,快起来!快起来!”
熊坤抹了抹眼角的泪,不禁有些语无伦次,但依旧能听出他语气里的自豪。
“爷爷!”熊倜一声轻唤,刚站起身子,就被熊坤一把拉进了泉水之中。
熊坤哈哈大笑道:“我们爷孙俩一起好好洗洗!也让爷爷好好看看你!像,真是和展堂一模一样。”
两道清泪划过面颊,落入水中。
没有什么比相聚更让人欢喜的事情。
两人梳洗完毕,同时以自身内力烘干了衣服,相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
熊倜吐出一口浊气,望着那熟悉却又截然不同的面容,眉头轻皱问:“爷爷,那欧阳白鹭究竟是何人?”
熊坤不由眯起眼,陷入了沉思。
“我和欧阳白鹭相识在一次武林大会上。他武功不弱,却无门无派,他为人正气,又谦逊有礼,三杯黄汤下肚,便称兄道弟。转眼三年,我自认看人眼光不错,觉得能与之深交,便邀他上山庄喝酒。怎料,他在我酒中下毒!”
熊坤双眸之中满是怒意,他深吸一口气,接着说道:“等我醒来,我的腿已经被他废了。我问他为什么,他只说了一句奉命行事,便将我扔下悬崖!崖下深潭救了我一命,而天枢九道让我苟延残喘地活了下来。虽然我无时无刻想要报仇,可拖着这两条沉重的废腿,我连林子里的山鸡都捉不住……”
熊倜闻言心里一个咯噔。
奉命行事?
什么叫奉命行事?也就是欧阳白鹭也只是听从他人吩咐?
到底是谁要害九道山庄?
熊倜不由皱起眉头,转瞬也就看开了,莫管是谁,只要先揪出欧阳白鹭这个家伙就行!
他望向熊坤道:“爷爷,之前没同您说,是怕希望越大失望越大。您的腿我有七分把握能治好。虽然可能没有办法恢复到和原来一样,但让您再次站起来绝无问题!”
“小熊,此话当真?”
“自然。小熊不会骗爷爷。”熊倜眯眼一笑,笑容如三月阳光,拂过嫩柳笑看镜湖。
“好!哈哈!你小子还有什么瞒着我?快都和我说说,没想到在这谷里憋了那么多年,我竟然连孙子都有了!对了,小熊,你不会有小小熊了吧?”熊坤的联想宛若天马行空,转眼已从报仇想到了曾孙。
熊倜面有尴尬道:“还没成家。”
“没成家也能生儿子啊!你看你爹就比你本事,你啊也该早日为我熊家开枝散叶,一个不够,多生几个……”熊坤口无遮拦地喋喋不休。
纵使他知道他的亲生儿子熊展堂已离世,但每每看到熊倜,心底都不由泛起一丝欢喜。
熊倜也不知该如何接话,只是不停地点头微笑,时不时地神游一番,想想岚,想想山上的欧阳白鹭。
此刻的欧阳白鹭正面色铁青地坐于大殿之上。
白岩火急火燎地赶了进来,报道:“庄主!唐门的人来了!”
欧阳白鹭揉了揉眉心,心中暗叹:我等的人没来,没等的人倒来了!
“来了几个?都有谁?”
“以唐晓长子唐元丰为首,共十二人。庄主,这些人来者不善,我们……”
“杀!”欧阳白鹭猛地抬起头,只道了一个字。
他所等支援迟迟不来,此刻想要避退也已无可能。
毕竟死在九道山庄的是唐门的家主唐晓。
如此之仇,唐门怎么可能放过九道山庄,所以他必须先发制人!
唐朝歌将唐晓的口信带到后,唐门少主唐元丰便带人出发了。
而刚到九道山庄山下,处事谨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