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煮鹤-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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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凤歌玩笑:“那你可是选对角儿了,我对那位置真是觑觎已久,倒是想问问你有没有假戏真做的法子。”
卫鹤鸣用肘子给了他一下:“你就不想问问我为何要说这样的谎?”
楚凤歌微微眯起了眼:“我知道。”
“殿下知道?”卫鹤鸣微微疑惑。
楚凤歌终于挑起一抹笑:“你的一切,我都知道。”
怎么会不知道呢,卫鹤鸣对苏和的那些印象。
当年他回岭北,瞧见了生命垂危的先生,便将满腔的怒火发泄在了北胡人那边。
他带回去的第一颗头颅便是苏和的。
是他亲手将苏和的头颅挂在旗杆之下的,为的便是让那人瞧见。
他的心里带着隐晦而不可知的念想,仿佛先生会为那一颗头颅多瞧上他一眼。
然而并没有。
先生瞧见了那颗被高高悬挂的头颅,眼里有恨,有痛快,却又有说不出的疲倦。
两个月后,先生在对弈时低声说:“殿下,将那苏和的头颅取下吧。”
“为何?”他本以为先生会高兴的。
事实上,军中上下都高兴的很,谋士们也说此举定会让下头的将士们热血沸腾。
“此举戾气太重,是为帅之道,却非为君之道。”先生轻声说。
他不知自己那一瞬间闪过的情绪是不是失落,动作却比思维还要快,发泄似的拂乱了棋盘上的棋子。
对面的人却瞬间跪在了他的面前。
“殿下息怒。”
先生的脊背依然挺得笔直,只有头颅微微垂下,浅灰色的衣袍布料在地上铺开:“还请殿下三思。”
他盯了他许久,终究微微一叹:“那便取了罢。”
先生的额头与青砖相触碰,连带着那笔直的脊背也在他的面前伏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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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在下昨夜想了许久。”卫鹤鸣的眼底带着淡淡的青色。
他骑在马上神定气闲:“想什么?”
“想殿下,”卫鹤鸣顿了顿,“殿下昨夜说的话究竟何意?”
他都知道?
知道的究竟是什么?
是苏和贪婪凶残的本性,还是他在苏和面前为护楚凤歌说的那些话,甚至是……他重活一次的事实?
明知楚凤歌不可能知道,可听了那含糊不清的暗示,他竟有了一丝犹疑。
他想从楚凤歌那得到一个准确的回答。
楚凤歌却恶质的笑笑:“那便接着想罢。”
卫鹤鸣恶狠狠地瞪着他,楚凤歌凑近了他,声音愈发暧昧,说出的话却更加恶劣:“你镇日都想着我,让我很是欢喜。”
“殿下何时也喜欢这样无趣的把戏了?”卫鹤鸣忍不住冷哼一声。
“大抵,是从你昨夜隐瞒我什么开始罢。”楚凤歌的笑容愈发艳丽,将卫鹤鸣噎了个半死。
混账!
这人到底知道了什么?又知道了多少?
有楚沉的前车之鉴,他不得不想的多些。
卫鹤鸣抽了一鞭子,策马追上了前头的黄掌柜等人,不再看楚凤歌那得意洋洋的脸。
黄掌柜显然昨夜也没睡好,说话时的神色憔悴,活像卫鹤鸣是个欺负人的恶棍:“少爷,你当真要去见那北胡王?”
卫鹤鸣用下巴指了指在众人前头的苏和首领和胡人们,轻声道:“黄掌柜难不成以为我们还有退路?”
黄掌柜低声嘟囔:“小人实在心里没底。”
卫鹤鸣笑笑:“黄掌柜怕什么,走私也好劫匪也罢,兄弟几位做的不一直是掉脑袋的活计?还有比这更糟的不成?”
“话可不是这么说的,”黄掌柜拉长了一张脸:“就算是刀口舔血的营生,也分三六九等,少爷这活计再险不过,若不是少爷……我等兄弟是断然不会做的。”
卫鹤鸣还欲再说什么,便听见了远远传来的凌乱马蹄声,苏和带来的一众胡人个个面露戒备,抽出了刀箭。
卫鹤鸣不解:“这是……”
黄掌柜绷紧了面皮,待瞧见前方地平线上远远立起的一杆血红旗帜,脸色便难看起来:“少爷,咱们这是遇上草原上的劫匪了。”
卫鹤鸣从未听说过草原上竟还有劫匪,倒是在岭北同北胡的交界处常有马贼出没。
黄掌柜道:“你不知道,这些胡人内里也并非是铁板一块,部落之间的地盘争来争去,谁都觉着自己的牛羊不够多,便有了这样的匪徒劫掠为生,与那群马贼相比也不遑多让。”
又说:“小的行走草原这些年,还是头一次遇到这伙人。”
卫鹤鸣苦笑:“这都叫我给撞上了,还真是好运气。”
黄掌柜摇了摇头:“也未必是巧合,这苏和前去觐见,本就带了不少的牛羊粮食,对方只怕就是冲着这些来的。”
说话的功夫,那伙劫匪已经近前来,个个身量高大,马匹膘壮,身上的披挂倒比苏和身旁的卫兵还要好上一些。
前头苏和皱着眉低喝了几句胡语,似乎是在交涉。
而那群劫匪彼此对视了一眼,却不管不顾地冲将上来,有胡人上去阻拦,却被仰面劈倒,滚落下马背,连前额都被劈碎了,鲜血汩汩的淌了出来,染红了干枯的草叶。
黄掌柜倒吸了一口凉气,低声对身边的麻脸汉子吩咐:“让弟兄们警醒着些,自保为上,让那些胡人自己对付去。”
那麻脸汉子也肃了脸,提缰退后了半步。
卫鹤鸣用余光瞥了一眼缀在队伍后头的楚凤歌,也纵马向后奔驰而去。
楚凤歌一脸的了然和轻佻:“怎么肯回来了?”
卫鹤鸣不答,只眼神凝重地瞧着前头胡人的厮杀。
他倒是有些清楚为什么前世这群胡骑战斗力强横了,他们本就是草原上的狼,马上的厮杀对他们来说同吃饭喝水一般娴熟。
那楚凤歌还在他耳畔撩拨:“你该知道,你放不下我的。”
“闭嘴罢。”卫鹤鸣抽出腰间的佩剑,横在了楚凤歌面前,目光渐渐冷凝。“这群可不是普通的畜生。”
草原上的枯黄染上了一块又一块的血色,不断有胡人从马上跌落下去,鲜血喷溅这茫茫的草原之上,苏和勇猛,此番外出却没有带上多少人,再加上对方个个奋不顾死,竟渐渐有了颓败之相。
那苏和手上的胡刀沾满了赤红的血液,远远看着,跟那红色的皮肤仿佛一体。他怒吼一声,冲进了人群,横劈出一刀,竟将人拦腰砍断。
趁着众人震惊之时,苏和给了手下一个眼神,遥遥地看着队伍末尾的那群汉人,对他们的隔岸观火极是不满。
苏和手下的胡人会意,不经意给匪徒敞开了一个缺口,便有人冲了进去,同黄掌柜等人战作了一团。
卫鹤鸣眸色渐冷,还不等有所行动,楚凤歌已然抽出佩刀,微微驱马向前半步,有意无意地挡在了卫鹤鸣的身前。
“小心。”卫鹤鸣看着敌方面目狰狞的冲到面前,只来得及低声提醒,便见楚凤歌已然变了神色,杀气腾腾地冲进了人群。
杀戮,杀戮,杀戮。
卫鹤鸣终于亲眼瞧见了传闻中杀神的模样。
不是战神,而是杀神。
楚凤歌的每一寸肌肉,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都在昭示着他在杀戮,而非战斗。
并且……沉迷其中。
他的衣衫溅上了鲜血,瞳孔里也倒影着刺眼的红色,每一次挥刀都精准的收割着性命,没有丝毫迟疑的动作让人忍不住为之战栗。
明明没有任何表情,却令人感觉,他在杀戮的时候并不感到痛苦,反而似乎存在着……愉悦。
有那样一瞬间,卫鹤鸣几乎对眼前这个人产生了陌生感。
胡刀划破了空气,带着风声碾压到他的眼前,卫鹤鸣收回了关注,抬剑架住了这一刀。
还未来得及反击,眼前的人表情瞬间扭曲,从头颅开始鲜血迸射,溅在他的脸上还带着余温。
偷袭的胡人从马背跌落,楚凤歌正在注视着他——用那双赤红而空洞的双眸。
“殿……”
卫鹤鸣的喉咙有些干涩。
楚凤歌却缓缓勾起了一个笑。
明明双眼没有任何焦距,他却在微笑着。
他伸出了手,似乎是想抹去卫鹤鸣被溅上的鲜血,却因为手上的血液,抹出一大片的红色。
“殿下……”卫鹤鸣低低呼喊了一声。
楚凤歌却已然调转了马头,重新投身到疯狂的杀戮中去。
第八十五章 胡王()
第八十五章胡王
“首领说,文瑞王果然是难得一见的勇士。”黄掌柜强忍着不适翻译苏和的话。“他很期待将文瑞王殿下引荐给北胡王的时刻。”
说着,他颇为胆怯的看了一眼楚凤歌,竟有些怀疑这个杀红眼似的人究竟能否听得懂他的话。
楚凤歌却仿佛并没有受到一身血污的影响,只点了点头:“那就多谢首领了。”
众人在苏和的大笑声中继续前行,双方都折了不少人手,连黄掌柜都受了些擦伤,商队众人更是为牺牲的弟兄红了眼,遍地都是尸首与残肢,被掩盖在齐膝深的枯草中,风一吹,整片草原便如波浪般起起伏伏,再也瞧不见杀戮的影子。
没人知道,苏和怎么能在这种情况下朗声而笑。
直到北胡王的部落所在,众人都未能从死亡的阴霾中脱离出来。
在得到胡王传诏的那一刻,苏和还拍着卫鹤鸣的肩高声说笑:“来日你们灭了那景朝皇帝老儿,可别忘了我苏和。”
卫鹤鸣谦和地点了点头,眼中却没有半分笑意,木然地跟随前来传诏的使者,走进了北胡王的大帐。
在景朝,关于北胡王的可怕传说多不胜数,有人说他面目丑陋,有人说他天生残暴,甚至有
传闻他以人心肝入酒佐餐,活生生将一个人传成了青面獠牙的厉鬼。
卫鹤鸣并不相信这些谣传,可自从他知晓宋漪是北胡王的亲子,他对这位前世今生都未曾谋面的北胡王便充满了好奇。
“你便是苏和要引荐给我的人?”出乎意料,胡王的声音字正腔圆,却是标准的汉话。
卫鹤鸣微微抬起了头,与端坐在兽皮王座上的人四目相对。
神似。
胡王的外貌与宋漪只有三分相像:在胡人之中不甚高大的身高,微圆的双眼让他看起来少了戾气,高鼻深目厚唇,皮肤被太阳晒成了棕褐色,在火光的映衬下反射着金属似的光泽,乱蓬蓬的棕色长发像大多数胡人一样编了成了发辫,身上胡服松松垮垮的穿着,比之旁人要华贵不少,看起来不像是传闻中年近不惑的北胡王,倒像是一个英俊的北胡贵族青年。
跟宋漪一样,外表看起来年少一些。
卫鹤鸣脑海中闪过了许多无关紧要的念头,却在电光火石间消散了干净,行了一个属于景朝的大礼:“卫鹤鸣见过王上。”
胡王打量了他半晌,眉头皱了起来:“你是景朝人?”
卫鹤鸣点了点头:“是。”
胡王瞧了瞧他,又瞧了瞧楚凤歌,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景朝人都这样好看?”
卫鹤鸣没料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反应慢了半拍:”王上谬赞。”
胡王拳掌相击:“没错了,还都一样的害羞。”
卫鹤鸣半口口水呛在嗓子里,怎么也没想到害羞这个词汇用在自己的身上,一抬头却捕捉到了胡王眼中一闪而过的思念:仿佛是从自己身上,瞧见了什么人。
胡王仿佛瞧的够了,才重新慢悠悠开口:“苏和说你们要同我做一笔生意,还说我听了定会高兴,可有此事?”
口气虽然不甚威严,可似乎也不甚有兴趣。
“事实上,在下欺瞒了苏和首领。”卫鹤鸣轻声说。“我将说的话,王上听了,未必会高兴。”
胡王挑高了眉:“说来听听。”
卫鹤鸣吸了一口气:“我来是想通知王上,如今宋漪危在旦夕,还请王上救宋漪一命。”
他没怎么干过说客的活计,但想想那些古往今来的说客,仿佛套路也都差不多,进门先喊:“大王危矣!”将人给唬住了,那些王公贵族们才肯听他将话说完,否则万一听到一半时惹了谁的恼,直接将人给哄将出去,那就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只不过他似乎说对了话。
胡王脸色一肃,挥了挥手,令帐里众多侍从退下,只余一两个人在里头。
“你仔细说,宋漪如何了?”
卫鹤鸣神色不改,只简略叙述:“前阵子京师圣上遇刺,牵连着查出了宋家与北胡的瓜葛,若是按景朝律例,只怕宋漪也要被连坐诛杀。”
胡王不耐的一挥手:“这些我都知晓。”
意料之中,当初案发之时,这消息便由楚凤歌遣人传到了北胡,也算是做了个不大不小的人情。
“在下提议,以宋漪为质,与北胡和谈。”卫鹤鸣声调平平。
胡王的眸色渐冷:“你究竟是什么人?”
他躬身复行一礼:“景朝使节卫鹤鸣,见过王上。”
帐中只剩下了火焰哔剥的声音。
胡王眉目间再没了先前的倦怠,整个人都带着一股野兽般的锐意,仿佛下一刻就会伸出利爪割断他的喉咙:“你就不怕我杀了你?”
卫鹤鸣低低笑了:“原本进来时是怕的。”
“如今呢?”
“不怕了。”
卫鹤鸣仿佛真的没有分毫惧怕,站在胡王面前侃侃而谈:“在下曾是宋漪昔年同窗,也是从宋漪口中得知他的真实身份,为留他一命,不得不出此下策。”
复又苦笑:“此事只得与王上私下相商,在下实在废了不少力气。”
楚凤歌与胡王的交情是秘密来往,这条路子走不通。而若是在北胡外大张旗鼓地向胡王递书,你的儿子在我们手中,那便根本就不是和谈了。
更何况,宋漪身为一个被遗落在景朝的北胡王子,卫鹤鸣极其质疑他的身份。
究竟是真正的王子,还是私生子。
再加上北胡的和谈书本就是子虚乌有,林林总总,也让他不得不以身涉险。
胡王冷笑一声:“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