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铁是怎样炼成的-第13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紧挨着路边有一座难看的房子,墙皮已经剥落,像长满疥癣一样。公路拐过这所房
子,分成了两股岔道。
公路十字路口上有一个废弃的售货亭,门板已经毁坏,“出售矿泉水”的招牌倒挂
着。就在这个破售货亭旁边,维克托正在同莉莎告别。
他久久握着莉莎的手,情意缠绵地看着她的眼睛,问:“您来吗?您不会骗我吧?”
莉莎卖弄风情地回答:“来,我一定来。您等我好了。”
临别的时候,莉莎那双懒洋洋的脉脉含情的棕色眼睛又对他微笑了一下。
莉莎刚走出十来步,就看见两个人从拐角后面走出来,上了大路。走在前面的是一
个矮壮的、宽肩膀的工人,他敞着上衣,露出里面的水手衫,黑色的帽子低低地压住前
额,一只眼睛又青又肿。
这个工人穿着一双短筒黄皮靴,腿略微有点弯屈,坚定地朝前走着。
在他后面约三步远,是一个穿灰军装的佩特留拉匪兵,腰带上挂着两盒子弹,刺刀
尖几乎抵着前面那个人的后背。
毛茸茸的皮帽下面,一双眯缝着的眼睛警惕地盯着被捕者的后脑勺。他那给马合烟
熏黄了的胡子朝两边翘着。
莉莎稍微放慢了脚步,走到公路的另一边。这时,保尔在她的后面也走上了公路。
当他向右转,往家走的时候,也发现了这两个人。
他马上认出了走在前面的是朱赫来。他的两只脚像在地上生了根一样,再也挪不动
了。
“怪不得他没回家呢!”
朱赫来越走越近了。保尔的心猛烈地跳动着。各种想法一个接一个地涌上心头,简
直理不出个头绪来。时间太紧迫了,一时拿不定主意。只有一点是清楚的:朱赫来这下
子完了!
他瞧着他们走过来,心里乱腾腾的,不知道怎样办才好。
“怎么办?”
在最后一分钟,他才骤然想起口袋里的手枪。等他们走过去,朝这个端枪的家伙背
后放一枪,朱赫来就能得救。一瞬间作出了这样的决定之后,他的思绪立即变得清晰了。
他紧紧地咬着牙,咬得生疼。就在昨天,朱赫来还对他说过:“干这种事,需要的是勇
敢坚强的阶级弟兄……”
保尔迅速朝后面瞥了一眼。通往城里的大路上空荡荡的,连个人影也没有。前面的
路上,有一个穿春季短大衣的女人急急忙忙地走着。她不会碍事的。十字路口另一侧路
上的情况,他看不见。只是在远处通向车站的路上有几个人影。
保尔走到公路边上。当他们相距只有几步远的时候,朱赫来也看见了保尔。
朱赫来用那只好眼睛看了看他,两道浓眉微微一颤,他认出了保尔,感到很意外,
一下子愣住了。于是刺刀尖立刻杵着了他的后背。
“喂,快走,再磨蹭我就给你两枪托!”押送兵用刺耳的假嗓子尖声吆喝着。
朱赫来加快了脚步。他很想对保尔说几句话,但是忍住了,只是挥了挥手,像打招
呼似的。
保尔怕引起黄胡子匪兵的疑心,赶紧背过身,让朱赫来走过去,好像他对这两个人
毫不在意似的。
正在这时,他的脑子里突然又钻出一个令人不安的想法:“要是我这一枪打偏了,
子弹说不定会打中朱赫来……”
那个佩特留拉匪兵已经走到他身旁了,事到临头,难道还能多想吗?
接下来发生的事是这样:当黄胡子押送兵走到保尔跟前的时候,保尔猛然向他扑去,
抓住他的步枪,狠命向下压。
刺刀啪嗒一声碰在石头路面上。
佩特留拉匪兵没有想到会有人袭击,愣了一下。他立刻尽全力往回夺枪。保尔把整
个身子的重量都压在枪上,死也不松手。突然一声枪响,子弹打在石头上,蹦起来,落
到路旁的壕沟里去了。
朱赫来听到枪声,往旁边一闪,回过头来,看见押送兵正狂怒地从保尔手里往回夺
枪。那家伙转着枪身,扭绞着少年的双手。但是保尔还是紧紧抓住不放。押送兵简直气
疯了,猛一使劲,把保尔摔倒在地。就是这样,枪还是没有夺走。保尔摔倒的时候,就
势把那个押送兵也拖倒了。在这样的关头,简直没有什么力量能叫保尔撒开手里的武器。
朱赫来两个箭步,蹿到他们跟前,他抡起拳头,朝押送兵的头上打去。紧接着,那
个家伙的脸上又挨了两下铅一样沉重的打击。他松手放开躺在地上的保尔,像一只装满
粮食的口袋,滚进了壕沟。
还是那双强有力的手,把保尔从地上扶了起来。
维克托已经从十字路口走出了一百多步。他一边走,一边用口哨轻声吹着《美人的
心朝三暮四》。他仍然在回味刚才同莉莎见面的情景,她还答应明天到那座废弃的砖厂
里去会面,他不禁飘飘然起来。
在追逐女性的中学生中间有一种传言,说莉莎是一个在谈情说爱问题上满不在乎的
姑娘。
厚颜无耻而又骄傲自负的谢苗·扎利瓦诺夫有一次就告诉过维克托,说他已经占有
了莉莎。维克托并不完全相信这家伙的话,但是,莉莎毕竟是一个有魅力的尤物,所以,
他决意明天证实一下,谢苗讲的话是不是真的。
“只要她一来,我就单刀直入。她不是不在乎人家吻她吗?要是谢苗这小子没撒
谎……”他的思路突然给打断了。迎面过来两个佩特留拉匪兵,维克托闪在一旁给他们
让路。一个匪兵骑着一匹秃尾巴马,手里晃荡着帆布水桶,看样子是去饮马。另一个匪
兵穿着一件紧腰长外套和一条肥大的蓝裤子,一只手拉着骑马人的裤腿,兴致勃勃地讲
着什么。
维克托让这两个人过去以后,正要继续往前走,公路上突然响了一枪。他停住了脚
步,回头一看,骑马的士兵一抖缰绳,朝枪响的地方驰去。另一个提着马刀,跟在后面
跑。
维克托也跟着他们跑过去。当他快跑到公路的时候,又听到一声枪响。骑马的士兵
惊慌地从拐角后面冲出来,差点撞在维克托身上。他又用脚踢,又用帆布水桶打,催着
马快跑。跑到第一所士兵的住房,一进大门,就朝院子里的人大喊:“弟兄们,快拿枪,
咱们的人给打死了!”
立刻有几个人一边扳动枪机,一边从院子里冲出来。
他们把维克托抓住了。
公路上已经捉来了好几个人。其中有维克托和莉莎。莉莎是作为见证人被扣留的。
当朱赫来和保尔从莉莎身旁跑过去的时候,她大吃一惊,呆呆地站住了。她认出袭
击押送兵的竟是前些日子冬妮亚打算向她介绍的那个少年。
他们两人相继翻过了一家院子的栅栏。正在这个时候,一个骑兵冲上了公路,他发
现了拿着步枪逃跑的朱赫来和挣扎着要从地上爬起来的押送兵,就立即驱马向栅栏这边
扑来。
朱赫来回身朝他放了一枪,吓得他掉头就跑。
押送兵吃力地抖动着被打破的嘴唇,把刚才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你这个笨蛋,让犯人从眼皮底下跑了!这回不打你屁股才怪,少不了二十五通
条。”
押送兵恶狠狠地顶了他一句:“我看就你聪明!从眼皮底下跑了,是我放的吗?谁
知道哪儿蹦出来那么一个狗崽子,像疯了一样扑到我的身上?”
莉莎也受到了盘问。她讲的和押送兵一样,只是没有说她认识袭击押送兵的那个少
年。抓来的人都被带到了警备司令部。
直到晚上,警备司令才下令释放他们。
警备司令甚至要亲自送莉莎回家,但是她谢绝了。他酒气熏人,要送她回家,显然
是不怀好意的。
后来由维克托陪她回家去。
从这里到火车站有很长一段路。维克托挽着莉莎的手,心里为这件偶然发生的事情
感到乐滋滋的。
快要到家的时候,莉莎问他:“您知道救走犯人的是谁吗?”
“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呢?”
“您还记得那天晚上冬妮亚要给咱们介绍的那个小伙子吗?”
维克托停住了脚步。
“您说的是保尔·柯察金?”他惊奇地问。
“是的,他好像是姓柯察金。您还记得吗,那天他多么古怪,转身就走了?没错,
就是他。”
维克托站在那里呆住了。
“您没认错人吧?”他又问莉莎。
“不会错的。他的相貌我记得很清楚。”
“那您怎么不向警备司令告发呢?”
莉莎气愤地说:“您以为我能干出这种卑鄙的事情来吗?”
“怎么是卑鄙呢?告发一个袭击押送兵的人,您认为就是卑鄙?”
“那么照您说倒是高尚的了?您把他们干的那些事都忘记了?您难道不知道学校里
有多少犹太孤儿?您还让我去告发柯察金?谢谢您,我可真没想到。”
维克托想不到她会这样回答。他并不打算同莉莎争吵,所以就尽量把话题岔开。
“您别生气,莉莎,我是说着玩的。我不知道您竟会这样认真。”
“您这个玩笑开得可不怎么好。”莉莎冷冷地说。
在莉莎家门口分手的时候,维克托问:“莉莎,您明天来吗?
他得到的是一句模棱两可的回答:“再说吧。”
在回城的路上,维克托心里思量着:“好嘛,小姐,您尽可以认为这是卑鄙的,我
可有我的看法。当然喽,谁放跑了谁,跟我都不相干。”
他,列辛斯基,一个波兰的世袭贵族,对冲突的双方都十分厌恶。反正波兰军队很
快就要开来。到了那个时候,一定会建立一个真正的政权——正牌的波兰贵族政权,眼
下,既然有干掉柯察金这个坏蛋的好机会,当然也不必错过。他们会马上把他的脑袋揪
下来的。
维克托一家只有他一个人留在这座小城里。他寄居在姨母家,他的姨父是糖厂的副
经理。维克托的父亲西吉兹蒙德·列辛斯基在华沙身居要职,母亲和涅莉早就跟着父亲
到华沙去了。
维克托来到警备司令部,走进了敞开的大门。
过了一会儿,他领着四名佩特留拉匪兵向柯察金家走去。
他指着那个有灯光的窗户,低声说:“就是这儿。”然后,转身问他身旁的哥萨克
少尉:“我可以走了吗?”
“您请便吧,我们自己能对付。谢谢您帮忙。”
维克托急忙迈开大步,顺人行道走了。
保尔背上又挨了一拳,被推进了一间黑屋子,伸出的两手撞在墙壁上。他摸来摸去,
摸到一个木板床似的东西,坐了下来。他受尽了折磨和毒打,心情十分沉重。
保尔完全没有想到会被捕。“佩特留拉匪徒怎么会知道的呢?压根儿没人看见我呀!
现在该怎么办呢?朱赫来在哪儿呢?”
保尔是在克利姆卡家同水兵朱赫来分手的。他又去看了谢廖沙,朱赫来就留在克利
姆卡家,好等天黑混出城去。
“幸亏我把手枪藏到老鸹窝里去了,”保尔想。“要是让他们翻到,我就没命了。
但是,他们怎么知道是我呢?”这个问题叫他伤透了脑筋,就是找不到答案。
佩特留拉匪徒并没有从柯察金家里翻到什么有用的东西。衣服和手风琴被哥哥拿到
乡下去了。妈妈也带走了她的小箱子。匪兵们翻遍各个角落,捞到的东西却少得可怜。
然而,从家里到司令部这一路上的遭遇,保尔却是永远忘不了的。漆黑的夜,伸手
不见五指。天空布满了乌云。匪兵们推搡他,从背后或两侧对他不停地拳打脚踢,毫不
留情。
保尔昏昏沉沉地木然向前走着。
门外有人在谈话。司令部的警卫就住在外间屋。屋门下边透进一条明亮的光线。保
尔站起身来,扶着墙壁,摸索着在屋里走了一圈。在板床对面,他摸到了一个窗户,上
面安着结实的参差不齐的铁栏杆。用手摇了一下——纹丝不动。看样子这里以前是个仓
库。
他又摸到门口,停下来听了听动静。然后,轻轻地推了一下门把手。门讨厌地吱呀
了一声。
“妈的,真活见鬼!”保尔骂了一句。
从打开的门缝里,他看见床沿上有两只脚,十个脚趾叉开着,皮肤很粗糙。他又轻
轻地推了一下门把手,门又毫不留情地尖叫起来。一个睡眼惺忪、头发蓬乱的家伙从床
上坐了起来。他用五个手指头恶狠狠地挠着生满虱子的脑袋,懒洋洋地扯着单调的嗓音
破口大骂起来。骂过一通之后,摸了一下放在床头的步枪,有气无力地吆喝说:“把门
关上!再往外瞧,就打死你……”
保尔掩上门,外面房间里响起了一阵狂笑声。
这一夜保尔翻来覆去想了许多。他柯察金第一次参加斗争,就这么不顺利,刚刚迈
出第一步,就像老鼠一样让人家捉住,关在笼子里了。
他坐在那里,心神不宁地打起瞌睡来。这时候,母亲的形象在脑海中浮现出来:她
面孔瘦削,满脸皱纹,那双眼睛是多么熟悉,多么慈祥啊!他想:“幸亏妈不在家,少
受点罪。”
从窗口透进来的光线照在地上,映出一个灰色的方块。
黑暗在逐渐退却。黎明已经临近了。
第六章
………………………………………………………………………………………………………
古老的大房子,只有一个挂着窗帘的窗子透出灯光。院子里,用铁链拴着的狗——
特列佐尔突然狺狺狂吠起来。
冬妮亚在睡意矇眬中听到母亲的低语声:“冬妮亚还没睡。进来吧,莉莎。”
女友轻轻的脚步声和她那亲切热烈的拥抱把冬妮亚的睡意完全驱散了。
冬妮亚面带倦容,微笑着。
“莉莎,你来得太好了。我们全家都很高兴,因为爸爸昨天已经脱离了危险期,今
天他安安静静地睡了一整天。我和妈妈熬了好几夜,今天也休息了一下。莉莎,有什么
新闻,都讲给我听听。”冬妮亚把莉莎拉到身旁,在长沙发上坐下来。
“新闻吗,倒是很多!不过有一些我只能对你一个人讲。”
莉莎一边笑,一边调皮地望着冬妮亚的母亲叶卡捷林娜·米哈伊洛夫娜。
冬妮亚的母亲也笑了。她是一个落落大方的妇人,虽然已经三十六岁了,举止却仍
然像年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