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铁是怎样炼成的-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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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尔在他旁边的一张破椅子上坐下来,摘下帽子,习惯地用帽子揩了揩前额,心想:
“难道我变得这么厉害,连伊格纳特都认不出我来了?”
潘克拉托夫喝了两勺汤,没有听到客人说话,又转过头来,说:“说吧,你有什么
事?”
他拿着一块面包,正往嘴里送,突然手在半路上停了下来。他一下愣住了,眨着眼
睛说:“啊!……等一等……呸!你真会胡闹!”
保尔看见潘克拉托夫紧张得满脸通红,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是你,保尔!我们还以为你死了呢!……等一等,你到底是谁?”
潘克拉托夫的母亲和姐姐听到他的喊声,从隔壁房间跑了过来。他们三个人一起,
终于认出了站在他们面前的确实是保尔。
家里人早都睡了,潘克拉托夫还在给保尔讲四个月来发生的各种事情。
“扎尔基、杜巴瓦和什科连科去年冬天就到哈尔科夫去了。这三个家伙不是去干别
的,而是上了共产主义大学。扎尔基和杜巴瓦进的是预科,什科连科上一年级。我们一
共十五个人参加考试。我是心血来潮,也跟着报了名。心想,肚子里净是稀汤,也得装
点干货进去。哪知道,考试委员会却把我推上了沙滩,让我搁浅了。”
潘克拉托夫气呼呼地哼了一声,又接着说:“开头事情倒挺顺当。一切条件我都合
格,党证有,团龄也够,经历和出身更不成问题,鸡蛋里挑不出骨头来。但是一到政治
考试,我就倒霉了。
“我让考试委员会的一个同志给卡住了。他问了我这么一个小问题:‘请您说说,
潘克拉托夫同志,您对哲学有什么认识?’你知道,我对哲学是一窍不通。可是我马上
想起来,我们那儿有过一个装卸工,上过中学,是个流浪汉。他当装卸工是为了做做样
子。有一回,他对我们说:从前,天晓得是什么时候,在希腊有那么一些自以为了不起
的学者,人们都管他们叫哲学家,其中有那么一个宝贝,名字我记不清了,好像叫伊杰
奥根[这里是指第奥根(约公元前404—前323年),古希腊哲学家。——译者],
他一辈子都住在木桶里,还有一些别的怪毛病……他们当中最有能耐的一个,能够用四
十种方法证明黑的就是白的,白的就是黑的。一句话,他们都是些胡说八道的家伙。你
瞧,我一下子想起了那个中学生讲的故事,心想:‘这位考试大员竟想从右翼包抄我。’
他狡猾地看着我。我就不管三七二十一,放了一炮。我说:‘哲学就是空口说白话,故
弄玄虚。同志们,我才不想学这种胡说八道的玩意儿呢。更说党史嘛,我可满心喜欢
学。’他们一听,就刨根问底,让我讲讲我的这些新见解是从哪儿来的。我把中学生的
话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考试委员们全都哈哈大笑起来。我气坏了。
“‘怎么着,你们把我当傻瓜吗?’说完,我抓起帽子就回家了。
“后来,我在省委碰到了那位考试委员,他跟我谈了三个多钟头。原来,是那个中
学生胡说八道。哲学其实是一门很不简单的大学问。
“杜巴瓦和扎尔基都考上了。当然,杜巴瓦念过不少书,可扎尔基并不比我强多少。
不用说,这是他的勋章起了作用。一句话,我落了一场空。后来。叫我在码头上抓业务,
代理货运主任。我以前总是为了青年的事跟那些头头们发生冲突。现在我自己也管起生
产来了。有时候,要是有人偷懒或者马虎大意,我就同时以主任和共青团书记的身份对
付他。对不起,他什么也别想瞒过我。好了,我自己的事,以后再谈吧。还有什么新闻
没跟你说呢?阿基姆的情况你已经知道了。团省委的老熟人,只有图夫塔还在老地方没
动。托卡列夫在索洛缅卡区当党委书记,你们那个公社的社员奥库涅夫在团区委会。塔
莉亚主管政治教育部。在铁路工厂里,你原来的工作由茨维塔耶夫担任了;这个人我不
太了解,有时候在省委碰到,看样子,小伙子挺机灵,就是有点自负。你也许还记得安
娜·博哈特,她也在索洛缅卡,是区党委的妇女部长。其他人的情况,我已经对你说过
了。保夫鲁沙,党把许多人送去学习了。原先那些骨干都在省党政干部学校学习。他们
答应明年也把我送去。”
直到后半夜,他们才睡觉。早晨,保尔醒来的时候,潘克拉托夫已经不在家,上码
头去了。他的姐姐杜霞身体健壮,长得很像弟弟,一面招待保尔吃早点,一面兴致勃勃
地向他讲着各种琐事。潘克拉托夫的父亲是轮船上的司机,随船出航了。
保尔收拾好东西打算上街,杜霞嘱咐他:“别忘了,我们等您吃午饭。”
团省委还跟从前一样热闹。大门总也关不上。走廊上,房间里,人来人往,办公室
里不断传出啪嗒啪嗒的打字声。
保尔在走廊上站了一会儿,看看能不能碰到熟人,结果一个也没有,于是他走进了
书记办公室。团省委书记穿着蓝色斜领衬衫,坐在一张大写字台后面。他匆匆瞥了保尔
一眼,又埋头写他的东西了。
保尔在他对面坐下来,仔细观察这个接替阿基姆的人。
“有什么事?”穿斜领蓝衬衫的书记写完一页纸,在下面打了个句号,然后问保尔。
保尔把自己的情况说了一遍。
“同志,现在我需要恢复组织关系,回铁路工厂去。请指示下面办一办。”
书记往椅背上一仰,踌躇地说:“团籍当然要恢复,这是不成问题的。不过再派你
回铁路工厂,就不太好办了。那儿的工作已经有茨韦塔耶夫在做,他是这一届的团省委
委员。我们派你到别的地方去吧。”
保尔皱了皱眉头。
“我到铁路工厂去,并不会妨碍茨韦塔耶夫工作。我是要求到车间去干本行,而不
是去当共青团书记。请不要派我做别的工作,因为我现在身体还很弱。”
书记同意了,他在一张纸上草草写了几个字。
“把这个交给图夫塔同志,他会把这件事办妥的。”
登记分配部里,图夫塔正在痛骂一个负责团员登记的助手。他们俩吵得难解难分,
保尔听了一会儿,看他们一时吵不完,就打断了正喊得起劲的登记分配部部长,说:
“图夫塔,你等一会儿再接着跟他吵吧。这是书记给你的条子,先把我的证件办一办。”
图夫塔一会儿看看字条,一会儿看看保尔,看了半天才明白过来。
“啊,这么说,你没死!现在怎么办呢?你已经被除名了。
是我亲自把卡片寄到团中央的。再说,你也错过了全俄团员登记。根据团中央指示,
凡是没有重新登记的,一律取消团籍。所以,你只有一条路好走——重新履行入团手
续。”图夫塔用一种没有商量余地的腔调说。
保尔皱起了眉头。
“你还是那个老样子?年轻轻的小伙子,连档案库的老耗子都不如。图夫塔,你什
么时候才能有点长进呢?”
图夫塔一下子跳了起来,好像被跳蚤咬了一口。
“我的工作我负责,用不着你来教训我。上面发指示,是要我照办,不是要我违抗。
你骂我是耗子,我要控告你。”
图夫塔一面用这样的话威胁保尔,一面示威似的拿过一堆没有拆开的信件,那副神
气表示:用不着再谈下去了。
保尔不慌不忙地走到门口,他想起了什么事情,又走回桌旁,拿起放在图夫塔面前
的字条。登记分配部部长注意地瞧着保尔。这个长着两只大招风耳朵的年轻小老头,气
呼呼地坐着,摆出一副一丝不苟的样子,真是又可气又可笑。
“好吧!”保尔用一种讥讽的口吻冷冷地说。“当然,你可以给我扣上‘破坏统计
工作’的帽子。不过,我倒要请问你,要是有人事前没向你申请,自己一下子就死了,
你有什么高招治他呢?这种事谁都会摊上,说病就病了,说死就死了。关于这方面的条
文指示,大概没有吧。”
“哈!哈!哈!”图夫塔的助手再也无法保持中立,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
图夫塔的铅笔尖一下子折断了。他把铅笔摔到地上,但是还没有来得及回击保尔,
就有几个人说说笑笑地涌进了房间。其中有奥库涅夫。大家见了面,又是惊又是喜,问
长问短,简直没有个完。过了几分钟,又进来一群青年,其中有一个是奥莉加·尤列涅
娃。她简直有点不知所措了,惊喜地握住保尔的手,久久不放。
后来的人又逼着保尔把他的情况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同志们出自内心的喜悦,真挚
的友谊和同情,热烈的握手,亲切而有力的拍肩打背,使他一时忘记了图夫塔。
说到最后,保尔把他和图夫塔的谈话告诉了同志们。大家都气愤地嚷了起来。奥莉
加狠狠地瞪了图夫塔一眼,到书记办公室去了。
“走,找涅日达诺夫书记去!他会叫他开窍的。”奥库涅夫说着,一把搂住保尔的
肩膀,和大伙一起跟在奥莉加的后面,找书记去了。
“应该把图夫塔撤职,送到潘克拉托夫那儿去,在码头上当一年装卸工。他纯粹是
个死抠公文的官僚!”奥莉加忿忿地对书记说。
团省委书记宽容地微笑着,倾听着奥库涅夫、奥莉加还有其他同志提出的撤换图夫
塔的要求。
“恢复柯察金团籍的事,没什么问题,马上就发给他团证。”涅日达诺夫安慰他们
说,接着又表示:“我也同意你们的看法,图夫塔是个形式主义者。这是他的主要缺点。
不过,也得承认,他那摊子工作搞得相当不错。凡是我工作过的团委机关,统计和报表
工作都搞得一塌胡涂,没有一个数字是可靠的。可是咱们这个登记分配部门,统计工作
一清二楚。你们自己也知道,图夫塔有时在办公室一直干到半夜。我想,撤换他随时都
可以。不过,要是换上一个小伙子,人也许挺痛快,就是对统计工作一窍不通,到那时
候,官僚主义倒是没有了,可统计工作也没有了。还是让他干吧。我好好克他一顿。这
能管一阵子,以后看情况再说。”
“好吧,去他的!”奥库涅夫同意了。“走,保夫鲁沙,咱们到索洛缅卡去。今天
我们在俱乐部开积极分子大会。还没有人知道你活着,我要突然宣布:‘现在请柯察金
同志讲话!’保尔,你真行,没死就对了。真的,要是你死了,对无产阶级还有什么用
处呢?”奥库涅夫开玩笑地结束了他的话,接着就搂住保尔,推着他一起到走廊上去了。
“奥莉加,你来吗?”
“一定来。”
潘克拉托夫一家等保尔吃午饭,没有等着,他直到晚上也没有回去。奥库涅夫把保
尔带回自己住处去了。他在苏维埃大楼有一间房子。他倾其所有,款待保尔,然后又拿
出一堆报纸和两本厚厚的共青团区委会会议记录,放在保尔面前,说:“这些东西你看
看吧。你在家养病,耽误了不少时间。翻翻这些东西,了解一下过去和现在的情况。我
晚上回来,咱们一起到俱乐部去。累了,你就躺下睡一会儿。”
奥库涅夫把一大沓文件、证明、公函分别塞进几个衣袋里——这位团区委书记根本
不用公事包,一直把它扔在床底下——最后,又在房里兜了一个圈子,走出去了。
傍晚,他回来的时候,屋里满地都是打开的报纸,床底下的一大堆书也拖了出来,
有一部分就放在桌子上。保尔坐在床上,读着中央委员会最近的几封指示信。这些信是
他在奥库涅夫的枕头底下翻出来的。
“你这个强盗,把我房间弄成什么样子了!”奥库涅夫装作生气的样子喊道。“喂,
等一等,你怎么偷看机密文件呢?
唉,真是开门揖盗啊!”
保尔微笑着把信放在一边。
“这正好不是什么机密文件,你当灯罩用的那张才是地地道道的密件呢。它的边都
烤焦了,看见没有?”
奥库涅夫拿过那张烤焦了边的纸,看了看标题,拍了一下前额,惊叫道:“哎呀,
这个鬼玩意儿!我一连找了它三天,连个影子也没有。现在我想起来了,是沃伦采夫前
天用它做了灯罩,后来他自己也找得满头大汗。”奥库涅夫小心翼翼地把文件叠起来,
塞在褥子下面。“过些时候都会收拾好的。”奥库涅夫自我安慰地说。“现在先吃点东
西,再到俱乐部去。保夫鲁沙,坐到桌子这边来吧。”
奥库涅夫从衣袋里拿出一条用报纸包着的干鳟鱼,又从另一个衣袋里掏出两块面包。
他把桌子上的文件往边上推了推,在空出来的地方铺上一张报纸,然后抓住鱼头,在桌
子上摔打起来。
乐天派的奥库涅夫坐在桌沿上,起劲地嚼着,有说有笑地把最近的新闻告诉了保尔。
奥库涅夫从通勤口把保尔领到了后台。在宽敞的大厅里,靠舞台右侧的钢琴旁边,
坐着一群铁路上的共青团员,塔莉亚·拉古京娜和安娜·博哈特跟他们挤在一起。安娜
对面的椅子上是沃伦采夫。这位机车库团支部书记微微摇晃着身子,一本正经地坐在那
里。他脸色红润,好像八月的苹果,头发和眉毛都是麦黄色的,身上穿着一件十分破旧
的褪了色的黑皮夹克。
他旁边是茨韦塔耶夫,懒洋洋地用胳膊肘拄在钢琴盖上。
茨韦塔耶夫是一个长着栗色头发、嘴唇线条分明的漂亮青年。
他的衬衫领子敞开着。
奥库涅夫走近这群青年的时候,听到安娜说的最后两句话:“有的人总是千方百计
把吸收新团员的工作搞得复杂化,茨韦塔耶夫就是这样。”
“共青团可不是随便进出的大杂院。”茨韦塔耶夫固执地用粗鲁而轻慢的语气反驳
说。
“你们瞧,你们瞧!尼古拉今天容光焕发,多神气,活像一个擦亮的铜茶壶。”塔
莉亚一见到奥库涅夫,就大声喊了起来。
奥库涅夫被拉进人群,大家七嘴八舌地向他提出了问题:“你到哪儿去了?”
“快开会吧。”
奥库涅夫伸出一只手,要大家安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