浊世莲-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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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一夜之间,积雪竟如此之厚了。”杜云柯道。
“嗯。”锦衣接口道,“躲在屋里竟一无所觉。”两人互视一眼,都不觉一笑。
“昔日王孝伯披鹤氅涉雪而行,孟旭谓之神仙中人。”杜云柯说着停步转过身来,面对着锦衣道,“如今我更多一个你在身边相伴,岂不比神仙更为逍遥?”
锦衣听得心里一甜。
杜云柯笑看了她一回,牵着她的手继续前行。没走几步,忽然感觉锦衣停了步。他转过身,问道:“怎么了?”
“少爷,”锦衣一番欲言又止后,说道,“我只不过是一个身份卑微的丫头,少爷真的不介意我低贱的身份?我只怕和少爷云泥有别,总觉得不该得到少爷过分的爱惜。”
杜云柯早已转过身和她相对而立,看了她一回,不答反问道:“知道我第一眼看到你是什么感觉吗?”
锦衣看着他摇了摇头。
“我觉得,我们从前世就已经认识了。”杜云柯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道,“我相信命中注定,所以我对你再好也不过分。况且,真心面前,没有贵贱。”
锦衣看着他真挚的眼神,里面散发着不容些许玷污的纯净。没错,自己和他应该就是前世的缘分,此生大概是来再续前缘的吧。
杜云柯读懂了她眼里的意思,他为锦衣紧了紧出门前自己为她披上的斗篷,然后继续牵着她的手同行。不知不觉来到了一处园门口。
第九十九章 梅林()
锦衣还没曾到过这片地段,目测位置似乎应该就在沁芳园的后面,只是一直没踏足过,所以感觉很陌生。她看了看身边的杜云柯,只见他脸上平静如水,只是眼中似乎有某种情愫在暗暗涌动。
锦衣正在揣测这处园子是做什么用的,手里一紧,杜云柯已经拉了她的手进去。园门未关,两人踏雪而入。里头静无一人,连看门的婆子都没一个。
依着回廊走向正中间的一处屋子,杜云柯打开了那扇房门,然后燃亮灯,顷刻看清了屋里所有的摆设。其实屋子里的摆设并不算多,显得简单质朴。里进是张绣床,以及妆台等女子专用之物,其余就是一些收纳衣物用的箱笼之类。杜云柯来到其中一个箱笼前,顺手打开了,只见箱子里也是一色的女子衣物。他痴痴地看了一回,然后重又合上了看向锦衣道:“你一定奇怪我为什么带你来这里吧?”
锦衣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等待他的答案。
杜云柯走出卧房,一边走动一边扶动周遭的摆设和器物道:“这是我生母的住处,这间屋子是我娘亲生前起居的地方。”
锦衣这才明白过来,他刚才为什么要对着那些衣物痴看了:“原来是姨娘的住处。”她见杜云柯神情有些落寞,不禁也感同身受着,毕竟自己和他都早早地失去了母亲,这种对亲人的怀念只有经历过才会刻骨铭心。
随着杜云柯出来,又进了东边的一处厢房。里头除了床帐箱笼桌椅等外,更多的是孩童的一些玩物。锦衣不用想也知道这应该就是杜云柯小时候的卧房了。
“这是我娘生前和我一起居住的地方,只是如今早已物存人亡,空留遗恨。”杜云柯感慨道。
锦衣不知该如何说些安慰的话,只得道:“姨娘看见少爷如今过得很好,她泉下有知,也没有遗憾了。”
“你说得对。”杜云柯仰头看向房梁道,“试问用什么来报答逝去的亲人,那就是好好地生活了。”
锦衣刚才在姨娘房间的时候随意地摸了一下桌椅,才发觉指上居然纤尘不染。遂又习惯性地摸了一下这边的器具,果然也是一样,不禁脱口道:“怎么这么干净。”
杜云柯转向她道:“我十四岁以后,就让丫头每隔几日过来这边打扫,每年除夕夜,我也会雷打不动地过来。”他见锦衣理解地点点头,过来牵起了她的手,出了门。沿着另一头的回廊曲曲走到尽头,一片暗香袭来,却是一片梅林,满树的红梅在清晨的凌寒中孤芳自赏。衬着压在枝头的雪白,那一片红梅更加地娇艳如霞。
两人走到梅树下,杜云柯道,“这些梅树虽然是我爹当年让人栽下的,但是最痴爱它们的反而是我娘。‘冰雪林中著此身,不同桃李混芳尘’。这句话本来是我小时候读书时念到的,可我娘却听了进去。我记得小时候每到冬天,就能看到我娘时常地留恋在这里,而这句话就是她经常对着梅树吟诵的。她虽然没有读过什么书,认不得字。但是我能够想象得到,她是把自己比作梅花,她觉得梅花是最高洁,最与世无争的。”
锦衣也曾听锦玉简单地说起过有关这位姨娘的事情,所以对她早就心生敬慕,可惜这位心性淡薄的姨娘却早已先去,不得亲近。如今听杜云柯娓娓道来,更是犹如亲见她当年的风采,那高洁不争荣宠的风姿。
杜云柯见她静静地痴看着梅花,双手轻轻扳过她的肩膀,看着她宁静的脸颊道:“你知道吗?你跟我娘真的很像,一样的高洁,一样的善良。”
锦衣甜甜一笑后,低了头道:“奴婢怎好跟姨娘相比。”
“在我心里你可以。”杜云柯放下手,看向梅树,叹道,“只可惜我爹不懂地怜惜我娘。除了我娘病重的时候他来过一趟后,就再也没有过来。直到我娘过世,也没能看到我爹一眼。那时候我虽然才十岁,但是我知道我娘当时有多伤心。”他转身过来轻轻把锦衣拥入怀里道,“所以我,只想好好地疼惜自己所爱的人,不想让她受到任何的伤害。”
听到杜云柯如此温暖人心的话语,这一刻,不,是永远,锦衣在心里想着,身为女子,还有比什么更幸福的。
两人温情了一回,杜云柯松开锦衣,牵着锦衣的手走往园子的每一处角落。被他温暖的手握着,和他并肩而行,此时的锦衣只觉得仿佛天地间就只剩下了自己和杜云柯两个人。如果能够一直这样走下去,不要被任何事情干扰,就这样一直走,只盼望永远没有尽头,更到不了天边,不停地走下去……
脚步可以不停,时间自然更不停留,虽然尚在寒冬腊月,但似乎早已为整个杜府平添了春日的气息。丫头仆妇们虽然忙碌,却一个个带着笑,互贺新春。
“少爷,我想……跟您告个假。”锦衣在奉上一盏茶的时候,向杜云柯道。
“有什么事情吗?”杜云柯看着她,有些担心地道,“该不会……是身子哪里不爽快?”
“不是的,少爷。”锦衣犹豫了一回道,“我是想,去看看瑛兰。”
杜云柯一下了然,他歉疚地道:“是我忽略了。来我这边后,都没给过你假。你等着,我去吩咐福威送你过去。”说着已经站起身来。
“少爷,其实我自己能过去,瑛兰那离得不远。”身为下人,锦衣对于少爷太过的关照毕竟会感到不安。
“你先待着。”杜云柯不理会锦衣的婉拒,还是亲自交代福威去了。
出了杜府大门,来到已经候着的马车旁,锦衣看着车夫旁边的那个虎背熊腰的男子道:“这位想必是福威大哥了?”
“是锦衣姑娘吧?”福威客气地笑着道,“往常也有看到过你跟少爷出去,只是还没有机缘跟姑娘说过话呢。”
“福威大哥,”锦衣温婉地道,“待会儿我得备点礼物,麻烦进了闹市停一下,我好去买。”
福威却笑着道:“姑娘不必费心了,礼物已经在车上了,少爷已经为姑娘准备好了。”
“啊?”锦衣一瞬间惊讶过后,紧跟着一阵甜蜜涌入心间。坐进车子,锦衣看到车厢里面放了四色锦匣,心想大少爷真是细心,对自己更是恩厚有加,想到深处,嘴角早已不自觉微微扬起了曼妙的弧度。
第一百章 妙龄女郎()
柳瑛兰此时正让丫头陪着在用早饭,听报说锦衣过来,立马放了碗筷,迎了出去,拉了她的手道:“想死你了!怎么这么久才来看我?”两人拉着手亲密无间地笑。
锦衣见瑛兰向自己身后看了看后,露出失望之色,知道她见二少爷没来,难免失落。
柳瑛兰见福威将礼物提进来,诧异地看向锦衣道:“怎么这许多礼?”
“是大少爷帮我置办的。”锦衣笑道。
等福威放好了出门,柳瑛兰让两个丫头搬到里间,然后打开来一一看去,有绸缎布匹,人参等滋补药之类的,看着倒是喜庆得很,不过想了想又意外地问锦衣道:“怎么是你们家大少爷给置办的?你不是你们家二少爷屋里的人吗?”
“我已经不在二少爷屋里了,”锦衣道,“我去了大少爷的凝辉院。所以也不好意思向大少爷提起来看你的事情,所以直到今天才过来。”
“喔,是这样。”柳瑛兰点了点头,拉过了锦衣坐下来道,“素素,那个……你家二少爷有没有提起他会不会过来?什么时候过来?”
锦衣看着她迫切的神情,有些无奈。
“他连提都没提是吗?”柳瑛兰的脸色又暗沉了下去,“我早该知道会是这样的。”
“瑛兰,你别这样。”锦衣赶紧安慰,“这年节上的,二少爷难免要会客访友,一时顾不到也是有的。”
柳瑛兰知道她只不过是在安慰自己,叹了口气道:“也罢,今天能看到你来,我就应该开心了。今天咱们姐妹俩好好叙叙。”
“嗯。”锦衣笑着点头,心里却不免纠结。想到自己如今正在享受着甘露般的甜蜜,而瑛兰却要独自受着单思之苦,一日日独守着冰冷的空房,她不禁为之感伤,不知道二少爷哪一天能够看到瑛兰对他的一片执着之心。
转眼过去两天,这日,锦衣正在摆弄果品,忽然听得身后一个女子的声音问道:“你们少爷呢?”
听到问话,锦衣回过身来,见是一个花枝招展的妙龄女郎,只是自己从没有见过,看她的打扮莫非是府上的客人?遂道:“大少爷在书房,姑娘是哪家的客人,我这就去通禀我们少爷。”
“呀,是表小姐来了?”珠帘一挑,锦绣笑着过来道,“少爷在书房,我这就带表小姐过去。”然后将锦衣备好的点心取了笑道,“锦衣,表小姐来了,我替你送过去吧。”
原来单家人来杜府拜年,单连芳一到杜府,带了随身丫鬟就紧着来到凝辉院。那次单连芳落水之时锦衣只是远远的看到,并没看清面目,之后又听说表小姐回去了,所以至今未曾谋面。
单连芳见锦衣居然不认得自己,心里已有气,听说表哥在书房,横了锦衣一眼,径直和锦绣往书房去了。
锦衣得知居然是表小姐,愣在原地的她一时滋味难辨。虽说连二少爷都说大少爷心里没有她,可她毕竟还是将来自己的主子,她会跟大少爷成亲,会成为大少爷的妻子。其实自己早已下定决心,只要能够待在大少爷身边,就算没有名分,自己也绝不在乎,可是为什么一想到大少爷将来会有别的不同的女子围绕在他的身边,心里就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或许等到那一天,自己会默默地退开,本就不喜互争长短,更不擅逢迎献媚,那么自己最终的结局也必将是自己现在所能想见的结局了。不过想到若能长留在府里,即便将来只能远远地看着心上的人,也终究会心满意足的。想来这就是爱吧,对一个人一世无悔的爱恋。
正沉思间,忽见杜云柯过来,后面还跟随着单连芳几人。
杜云柯当先进来,单连芳跟着进来嗲着声道:“表哥,去嘛,你就陪我去嘛!”
杜云柯看了一眼身旁的锦衣道:“这几天我确实有事要忙,你真要人陪,让云和陪你好了。或者我让锦绣陪你也成。”
“表哥!”单连芳一嘟嘴,一跺脚,气道,“我讨厌那小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还提他!我不管!我今天就要你陪!”
“你……简直不可理喻。”杜云柯见她从书房一路夹缠到这里,实在不想再跟她多说,“我有事要忙,先走了。锦衣。”他看了锦衣一眼,然后不再理会单连芳,径自和锦衣出了门。
“表哥!”单连芳追不上人,只能干瞪眼。
“小姐,我们还是回去吧。”身旁的卉儿道。
“滚开!”单连芳正当气急败坏的时候,狠狠一把将丫头推开。
安步当车走在熙熙嚷嚷的街头,锦衣有些不安地道:“少爷,你这么对表小姐,会不会……”她心里甚至开始担心表小姐跟太太一告状,到时候太太又不免责问杜云柯,可是又不能直说,只能压在心底。
杜云柯也不说话,只是回身看了她一回,说道:“走,陪我去喝一杯。”
两人来到食香楼,杜云柯直上二楼雅间。上好酒菜,伙计退了出去。
杜云柯看向侍立在边上的锦衣道:“来,坐下。”
看着他不容拒绝的眼神,锦衣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坐了下来。
提起酒壶,杜云柯往两人的酒杯里面满上了酒,然后拿起自己的酒杯就喝。
“少爷,我……”锦衣想说自己不会喝酒,可是想到杜云柯此时大概仍在为刚才的事情而烦心,大概他此刻真地很需要一个人陪他一起喝酒吧。念及此,她心疼地看了他一眼,举起杯也跟着他一饮而尽。两人都干了杯,不免相视而笑。
杜云柯夹了一筷子菜在锦衣的碟子里面,笑看着她。
锦衣被他瞧得脸红:“少爷,你这么看我,我……还怎么陪少爷喝酒。”
杜云柯一笑,转开了目光。锦衣拿过酒壶为他满了一杯。
看着温柔可人的锦衣,杜云柯幽幽地道:“真想每天都和你一起用饭。”
锦衣听他说得情真意切,不由低了头暗自欢喜。
看着面色泛红,含羞带怯的锦衣,实在是酒不醉人人自醉了。
为杜云柯布了几道菜后,锦衣感觉眼皮越来越重,脑袋一歪,醉了过去。
“锦衣,锦衣……”杜云柯伸手在锦衣肩上推了推,不禁哑然失笑,还从没见过这么容易酒醉的人。
将锦衣抱下楼,杜云柯让酒楼的伙计代为雇了辆车,向车夫交代了一句,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