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魂同人)长风迫降之速-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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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原的街道上,没人会告诉你这里是吉原,夜晚和女人却能给每个男人挺胸抬头的理由,然后你就会知道这里是吉原。
总是假装很快乐的吉原花巷,在这样晴朗的夜里,快乐会更喧闹些。我装作不经意,却也偷偷借一闪而逝的机会,瞄着我最喜欢看的脚踝——在万花盛开的晃动衣摆下不同的白皙脚踝,转动着靠近良宵。
随着越接近我们要去的地方,歌舞声就更渺茫些。我们终于拐进那条熟悉的巷子,小姐身形忽然有些飘忽,一步一步走近一扇门。古老的和式拉门很容易就可以一下子拉开,从方形的格子间隔着一层纸透出浅黄色的微光,小姐拉起帽檐,那张美丽又庄严的脸就被照亮了。
我看得出来小姐的神情有些悲戚。她一路上没和我说话,我知道来吉原多半就是来这里,可现在里面安静得很,根本不像发生了什么。
“沉空啊……是你来了么?”
从门内传出女人娇媚的声音,仅仅是普通的对话就柔婉得像是在唱歌。小姐听到那个声音,沉静的面容就突然染上一分疯狂,与此同时,她的脸被灯光晕染得更加圣洁。
我走到迟迟不动作的小姐前面,为她拉开了门。浓郁的室内香的味道当即扑面而来,小姐摘下礼帽走进去,紧接着我也跟着进去并反手关上门。
从外面看,这条巷子又陷入了冷清。
柔和得不能再柔和的烛光下坐着我们的老朋友。她坐在床铺里,背脊挺直,我们进来的时候刚刚放下手中的书。她披着一件衣服,里面是白色的中衣,身形很消瘦。
小姐直接跪坐在她身边,执起她的一只手。
烛光映照下坐在一处的两个女人散发着相近的、不动声色的美。我觉得她今天格外漂亮,即使在小姐身边也没有被比下去。我知道那是烛火掩盖了她的一切衰老的特征,皮肤暗沉可以在在吉原诱引人进入黑夜的烛光下无影无踪。
“刚刚电话里说的是真的……已经确诊了?”小姐问。
“嗯。”她颔首低低应答着,一举一动都恢复了当年的风致。
小姐眼圈泛红,对比神色淡淡的她更像是一个灾祸当前的人,“怎么想到让我去签同意书?您的哥哥呢?”
她的表情像是叹着气,但实际上没有,她捏了捏小姐的脸颊,语气轻快:“不要再提那种混蛋啦,现在我就知道只有沉空不会嫌弃我了。”
在小姐的脸上肆虐着,纤纤素指早已卸下丹蔻,她的指尾带着清淡而鲜嫩的樱色,那是一曲可换千金的手。小姐今夜出行未施粉黛,那张脸上却依旧显示出无瑕的光泽,想要笑弧停驻在小姐的唇畔,也多的是男人一掷千金。我恭敬地站在一旁,却对江户的至高奢侈保持着发自内心的尊敬。这和我投诸普通伎子的窥视不同,我理所当然尊敬我家小姐,同样对于小姐的这位曾经名满江户的忘年交也毫无亵渎之意。
烛光摇曳间我好像看到了几年前看见她的时候——美丽得无可指责。那时候她才是吉原正当红的花魁,端坐在笙歌不散的盛宴华堂上,在各型各色的男人间献出一颦一笑。她有着传统的大和女子的脸庞,温婉如玉眉眼,端着繁复又庄重的发髻,和服盘着花团锦簇的领子下脖颈修长,她一旦给嘴唇咬上鲜艳的红色,就像是一朵毫无保留盛放的花。
看见小姐悲伤地垂下眸子,她反而轻轻笑了起来。
“沉空,来看看,我今天漂亮么?”
小姐诚实地点点头。
她很开心,双眼都漾起活泼的神气,“沉空,我说得对吧?”她一只手覆上小姐的手掌,“我第一天就教给你,这种昏黄的烛光永远是女人最好的伙伴,它甚至不会抛弃一个迟暮的女人。”
小姐听着,忍不住流下眼泪。
“你看……它可以让任何一个婊|子看着像圣女,在这样的光线下,没有岁月,也没有世故。梅毒病变的斑点,时光沉淀的褐色斑,那些细微的皱纹,还有因为衰老而不复明亮的肤色……”她畅快地笑着,仿佛回到了她游刃有余的夜宴,“全都消失啦!”
我不知道她的具体年龄。总之比小姐大得多。她确实已经年老色衰。我看着相贴着说话的两个女人,忽然心头涌上一阵哀切。名门的画师青空大小姐和吉原过去的花魁,这两个人的身份原本就有天壤之别。
相同之处只在于,她们都是女人,她也曾绝代风华,就像现在的小姐。不同之处在于,小姐的青春尚在,而她只有漫长的静夜和自己点上的微弱烛光。
女人啊,可不是总活在夜晚和烛光下的生物,美丽一旦不复,烛光只不过能陪着她度过今宵罢了。
小姐眯起眼睛,呢喃起来:“漂亮……真的很漂亮……您一直是最漂亮的……”
像是小姐靠得那么近,仔细看的话,那些被烛光稍稍掩盖的瑕疵,也会不难找到的吧。小姐还是认真看着,泪水盈满她很少垂泪的眼睛。
“我们俩相处好像总是很没话说。你还记不记得啊?每次都是我说,然后你接着我说的回应两句。为什么总听别人说你是能言会道的青空大小姐,到了我这里却像个笨蛋一样?”在使她焕发青春的烛光下,她眨着勾魂的眼睛,俏皮的神情又像个天真的少女。
小姐的声音颤抖,似乎在泣血说出心声:“在江户城,没有人比得过您……容貌、言谈、气度……您就是世界上最棒的女人了。”
小姐扑在她的腿上泣不成声,她的神光极其温柔,她抚摸着小姐的背,像是过去的夜里对待一个个恩客。就在这时,她忽然把目光投向我。
“喜春雨,对吧?”与精神近乎崩溃的小姐相比,她的声音冷静得如同完全置身事外。
我恭敬地鞠了一躬。
她拍了拍小姐的背,像是哄着孩子,又像是安抚着醉酒的男人,我想对于吉原的女人而言,也许两者没什么本质的区别。
“去擦擦眼泪。我跟喜春雨有几句话说。”
小姐泪眼婆娑,顺从地应了,然后轻车熟路进了内室。
这次换我跪坐在这个美丽的女人旁边。其实有小姐作为参照,我很少在其他女性身上找到惊艳的审美感受,只是今天她让我感觉惊讶,而听完她和小姐的对话,现在坐在她身边让我感觉有点不自在。
“我记得我和你家小姐认识的时候,你还没在青空家工作,对吧?”当她收敛了刚刚的千娇百媚,这一刻她的脸庞莫名让人感觉很圣洁。
“嗯。”我拘谨地答应,却不知道她要对我说什么。
她微笑起来,不像是个容颜不复的妇人或是病入膏肓的将死之人,“你听你家小姐说过我们是怎么认识的么?”
我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
“去,给我拿点烟。”她忽然说,“应该在那边的柜子里,帮我拿来吧,谢谢你。”
接过烟管的女人露出了满意的表情,但脸上却没有半分世故,她快活地点着烟,细细品尝地嘬起来。那烟管上装饰华美繁复,一看就是值钱的考究玩意。在这位曾经的美人的指间,金纹的黑色烟管直直架着,烟雾逐渐升腾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我反而觉得她此刻真的被焕发了青春,不同于烛光对于面部的修饰,她全身上下好像都透露着少女的气质。
七、来到世界和有所作为同样无需理由
你知道么?我是多么喜欢,这样的生活,有人愿意听我说一整晚谎言。
*
“我刚刚问你知不知道我和你家小姐是怎么认识的,对吧?”从吞云吐雾中回过神,她依旧眯着眼睛,软软的声音自然带上了几分销魂。
我被看得有些不自在,极快地点点头。
她偏着脑袋,梳得简单的髻很妩媚地垂下来,一些碎发贴上白皙的颈子。
“很奇怪吧,一个活在吉原的夜晚的伎子怎么会同锦衣玉食的高门小姐成为朋友?而且还是忘年交。”
她又嘬了一口烟,闭着眼睛,像是回忆,又像是单纯地享受。我看着她光洁的额头,却完全不知道她的年龄。从我第一次跟着小姐来这里,她就已经住在这里了,在吉原比较安静的角落,和那些年老后无处可去的伎子们住在一起。
事实上至少是我认识她时,她就已经不用再接待客人。如果她乐意,她会在一些时候出来弹几首助兴的曲子,其余时候她会指教一些新人,传授如何更好地取悦男人的方方面面。总之这个曾经的花魁的确有资本在年华不再的情况下过上相对清闲自由的日子。
我盯着她的指甲看得出神,但却再次涌起了紧张的情绪。其实关于小姐的过往,我一向所知甚少,我知道自己对此也抱有好奇,但是我更害怕自己知道太多。我想我也不是那种认为自己不该私下议论主人的愚忠之人,相反地,因为小姐一向待我宽厚,我们之间更像是有主次之分的朋友。而对于小姐的秘密,我始终保持着尊重的态度。
“让我想想那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我记得那年你家小姐还是个处女呢。”
她落落大方的笑着,笑时敛起的睫毛掩下眼角蔓延的细纹,“还真的是个很坦诚的孩子呢。那时候她年轻漂亮得让人嫉妒,特别是那种青春的坦诚,简直让我觉得她一直在横冲直撞。”
屋外隐隐听到较近的地方开始打起拍子,她又吐出一股烟,接着在散开的薄烟中,她花朵一样的嘴唇的轮廓渐渐明晰起来。
“那天降下夜幕时,装得阳光灿烂一样的曲子照例响起在吉原,但是很快雨声掩盖了一切。这就是我把那天记得那么清楚的理由,我喜欢雨天。因为一下雨就好像隔绝了外面的吉原,我只剩下一间屋子,屋子里有我,也许还有客人。因为这种好像隔绝了纷扰的气氛,我总是特别容易催眠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告诉自己:‘今天可以不受打扰地看书了’,陪着客人的时候就特别容易相信‘眼前这个人就是世界上唯一属于自己的恋人’。”
她说:“你家小姐造访的时候,我已经算是半隐退了,不再是花魁。下雨的时候也坐在这间屋子里看书,当她敲门并得到我的回应,她就立刻一下子完全拉开了门。那天似乎在打雷,她的影子就被闪电映在宽大的方形门框里,又瘦又小。”
“你根本不知道她那时候多可爱,”她掩唇微笑起来,“我还什么话都没说呢,书也没有放下,你家小姐就大声地对我说:‘我的名字是青空沉子,还是个处女,来到这里想要拜托您教我如何服侍男人。’我那时真没想到她是个大家出身的千金小姐,她几乎在说完话就着急地跪下了。我看着她脸都贴着地,背脊也瘦得厉害。”
“‘求求你,帮帮我。’她就那样对我说,声音听得怪让人可怜的。当我让她抬起头,我才第一次看清她的脸,真的很漂亮,更让人惊叹的是她一往无前的坚决的眼睛。她马上就开始一脸诚恳地叫我老师,根本就不给我拒绝的机会,好像也没考虑我会不会答应她奇怪的请求。”
也就是这种事情。我知道,也许她所说的只不过是印证了我心里早有的一个猜测。小姐决定要周旋于那些握有权利和资源的男人之间,所以就在一个雨夜推开了曾经的花魁的门,卑微地请求指教。但是我心里还有疑惑,按照她所说,那时小姐的行为应该算是很失态,那么又是什么事情让小姐着急到了那种地步?
“也许是那个雨天我的心情真的很好吧。”她的手轻轻抚平自己眼角的细纹,那些皱纹本来就在烛光中看不分明,她的动作不仅不显苍老反而平添妩媚,可她温柔的嘴唇却叹息着,“我告知她一切,她问的那些在我看来有点天真可笑的问题,她真的是个一无所知的女孩,完全就是一张纯洁的白纸。在那之后她消失了几天,我本来也没想她还会来找我,尤其是在第二天从一个歌伎那里听说她就是传闻中的那个美貌无双的青空大小姐。”
“我想,那样的大小姐,那天忽然跑来找我也可能就是受了什么刺激吧,隔夜又突然想通了,所以也就把那天夜里的事情当作玩笑了。”她似乎又微微叹息了一声。
“可她又一次来我这里了。那天可没有下雨,她提前一天就给我下了拜帖,来的时候这里也没有其他人,我还是看着书等她。她再次郑重向我行了拜师礼。”
“不过呢,我可不喜欢‘老师’这个称呼……”她轻轻呼出一口气,看着我又笑了一下,“啊,好像有点抱歉呢。我总是说着说着就会发发自己的牢骚,你不介意我絮絮叨叨地加一点自己的感情吧?”
屋子里静得奇怪,明明我可以听到远处微茫的歌舞声,这里却真的只有一片宁静。面前这个素面朝天的女人注视着我,湖水一样平静的眼睛早就不再戴长长的假睫毛了。几十年前她也曾身着华裳度过一个又一个笙歌不休的夜晚,现在她却披着素色的单衣,微笑的注视着我,笑弧不变的嘴唇展现着原始的颜色。
不光是和小姐结识的往事,也许她想传达给我一些别的信息。我意识到,她既是一个孤独的人,又是一个背负心事的将死之人。
我低下头说:“您请说。”
“那个时候还听她说,她已经改名叫‘沉空’了。不过那也不算什么特别重要的事,这个年代改名换姓还算是很正常的事情呢。沉空是个很好的学生,虽然我觉得把她说成是我的学生是件很奇怪的事情。我并不让她称呼我‘老师’,其实我们心平气和地谈话,基本就是朋友。她很聪明,学什么都很快,举止、谈吐和把握话题的时机,她本来就出身名门涵养极佳,当她愿意放下清高学习一些助兴的手段,我觉得已经没有没人可以抵抗她的魅力了。”她一边回忆一边说:
“她啊,真的总让我感到惊讶。明明是接触下来发现有点不通人情世故,却意外地能察觉到别人细微的情感变化。她自己有点缺乏感情,像是站在人群之外冷眼的旁观者,但又是最能感觉到别人心理的那个。”
“美貌、气质。”她伸出手指比划着,“其实都不是关键,一旦能准确察知并把握别人的心理动向,一切都好说了。”
“你看啊,连我这种别人都认为是无情的风尘女子,不也是很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