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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5部分

将进酒-第185部分

小说: 将进酒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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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备好了,”孔岭说,“费盛今早检查过了,待会儿由乔天涯送出城。”

    沈泽川用折扇轻轻敲了敲高仲雄的后肩,说:“‘我乃熊部猛虎苏赫巴兽,带着家乡的马奶酒,酒很好喝,我想等将军喝完以后再打架’。”

    高仲雄慌忙把笔搁下,转身对着府君行礼。

    “不必紧张,”沈泽川说,“正所谓‘大周儿郎雪关梦,谁人不识锁天枪’,师父以前也爱听这一段。”

    海日古站在亭口,说:“苏赫巴兽,有熊猛虎,我也知道他。”

    余小再听得心驰神往,追问道:“这俩人后来如何?”

    孔岭没回答,海日古捡起桌面上的果子,咬了一口,道:“苏赫巴兽杀掉了冯一圣的小儿子,也杀掉了冯一圣。他被阿木尔驱赶着离开了锁天关,在退到青鼠部后方以前,曾经在格达勒待过一段时间。”

    这是个奇怪的人。

    海日古记得苏赫巴兽,传说中的猛虎英雄,他在格达勒寻欢作乐,每次醉后都要拍鼓跳祭祀舞。这个高大雄壮的男人头发掺白,他还没有老,却像是已经死去了。

    “我有个朋友,”苏赫巴兽在火光里饮酒,“他喝过我的马奶酒,杀掉了我的儿子们。我向他报仇,他就离开了我。”

    他把酒囊倒过来,空空的。

    “我们是雪巅两侧的雄鹰,要死在对方手上。”

    “可惜他死了,”海日古把果子吃完,“他在格达勒染上了风寒,病得快要起不来了。悍蛇部包围他,他一个人喝光了帐中的马奶酒,最后带着他的弯刀,战死在了戈壁上。胡鹿部的格根哈斯割掉他的头颅,拿去献给了阿木尔。”

    余小再“啊”一声,不再说话了。

    池心亭内的众人都沉默下去。

    格根哈斯靠着苏赫巴兽的头颅,让胡鹿部成为了阿木尔的朋友,同时他也成为了哈森的朋友。几年后,萧方旭的马蹄踏断了格根哈斯的脖颈,再几年后……孔岭没有开口。

    “海日古到边郡,府君还要霍凌云同行吗?”姚温玉略过这个话题,问道。

    “霍凌云不去边郡,”沈泽川侧头看向水帘外边,那里挺身站着霍凌云,他说,“他的火铳要往北走。”

    * * *

    翌日萧驰野带着铁骑过境,沈泽川站在城门前的马道看着黄沙滚滚袭来。猛盘旋而下,在沈泽川头顶唳鸣两声,接着再度飞高,冲向南方。

    费盛听见离北铁骑的雷声,上前要替沈泽川挡黄沙,沈泽川稍稍竖起折扇,没让费盛站到自己前方。

    浪淘雪襟戴着重甲,呼着炙热的鼻息,从马道那头率领铁骑直驱过来。沈泽川逐渐露出了笑容,他在萧驰野靠近的过程里抬起了右臂,宽袖下滑,露出了里边的臂缚。

    萧驰野目视前方,没有勒马,在经过沈泽川时垂下只手臂,只听一声脆响,两只臂缚“砰”地挨在一起,仅仅是一个眨眼,就擦了过去。

    风带起沈泽川的袖袍,他说道:“大捷。”

    萧驰野笑起来,他迎着烈日继续策马向前,大声说:“大捷!”

    热浪席卷,飞沙扑道,两个人擦臂而过,都没回头。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观阅

    

243、争取() 
边郡面朝大漠,受风沙侵蚀; 站在城墙上很少能看见苍穹。境内屋舍低矮; 到这里眺望四野,入眼皆是土黄色。沿途绿植稀有; 马过数里才能看见几株歪脖病树。戈壁间的荒草层次不齐,像是年过半百即将秃头的堂上老爷。

    萧驰野的头盔上都蒙着层灰; 他摘掉头盔; 背朝落日; 看前方浮动在沙浪里的边郡城墙。

    “这里是真的穷。”海日古跳下马背; 颈间的配饰“哗啦”作响。他拧开水囊,仰头把水浇到脸上; 闭着眼说:“蝎子根本不到这里来。”

    边郡没田,脚下的土地太贫瘠,在炎热的六月已经暴露出要崩裂的苗头。萧驰野挪开军靴; 看着黄土缝隙间爬动的虫。

    “阿木尔费力得到的锁天关东部草野被黄沙侵袭; 在咸德元年变作了荒芜地; 青鼠部因此放弃了那里; 退回边郡东边。”海日古撩起**的头发,“府君要我跟有熊部谈; 却没有给我诱饵。这桩生意需要脑子; 我没有。”

    * * *

    海日古不老实,他知道该怎么谈判,就像他跟颜何如谈的那样,这只黑蝎子很懂规矩。沈泽川没有给他明确的诱饵; 意味着他把生意谈得再划算,奖励都由沈泽川说得算,但他想要从萧驰野这里得到讨价还价的机会。

    萧驰野没看海日古,说:“你最好有。”

    海日古摸了几把后颈,有点讪讪的意味。他浇到身上的水很快就消失了,露在闷热里的肌肤是古铜色。海日古把水囊拧好,再接再厉,说:“我给有熊部过冬的粮食,他们有了足够的粮食就能待在领地。”

    “如果你只能做到这样,”萧驰野随着影子的挪动,把目光放到了边郡的城门上,说,“那这桩生意谁都能谈。”

    海日古连续碰壁,揉了揉自己不通畅的鼻子,说:“好吧,我会给他们新的选择。”

    边郡的城门正在打开,戚竹音腰间挂刀,抱臂站在吊起的城门前。她昨晚夜行探路,今日末时才回来,只睡了两个时辰,神色困乏,看到萧驰野没那么高兴。

    “呦,”戚竹音说,“来了。”

    萧驰野把自己的腰牌扔给戚竹音,戚竹音接了,也没有看,随手把腰牌递给了戚尾,带着萧驰野转身入城。

    “咸德四年我到这里,陆广白说要种树,”萧驰野的重甲在余晖里热得发烫,他说,“边郡怎么还这么荒?”

    “他想得美,”戚竹音睡得脖颈疼,这会儿微微晃动了下脑袋,看着街市间逐渐亮起的灯光,“咸德六年风沙大,他攒钱跟河州买了批苗,趁着春天在边界上种下去,没活过月底,就让骑兵给踏了。”

    “当时驻扎在青鼠部的是哈森?”萧驰野登上阶,把头盔放在边上,跟戚竹音坐在这里,看铁骑入城。

    “是哈森。”戚竹音没坐,她斜靠着门,下巴浸在余晖里,说,“你让朝晖传的信早就到了,六月要打场硬仗,但前提是哈森真的会掉头南下突袭端州。如果他没有来,沙二营就要因为你这次的调兵承担后果。”

    “阿木尔跟胡鹿部结合,还在劝说有熊部归顺,哈森的粮食所剩无几,”萧驰野说,“他必须到端州拿粮食。”

    “你带着只蝎子,”戚竹音说,“沈泽川想要做什么?”

    “哈森打端州,援兵要停在茶石河对岸的格达勒,只有有熊部能在东南方拦截我,”萧驰野伸长腿,“兰舟想要跟有熊部谈谈。”

    “那他得拿出足够的诚意,”戚竹音站直了身,抬臂指向南边遥远的雪峰,“熊在南方拥有过草场,沈泽川的粮仓喂不饱他们,他们的贪婪你根本想象不到。”

    戚竹音,不,从戚时雨开始,启东就试图跟有熊部谈判,希望他们能够像北边的回颜部一样投靠大周,但太难了,有熊部是强部,他们跟一无所有的回颜部完全不同,他们相信自己的弯刀和熊马能抢到更好的土地,因此他们连阿木尔的账都不买。

    “兰舟肯把悍蛇部的领土给他们,”萧驰野说,“他们离开锁天关以后就在四处游荡,这是他们最想要的东西。”

    戚竹音蹲下来,对萧驰野说:“是,你们可太聪明了,有熊部确实想要领地,但你是大漠大君吗?沈泽川在中博跟大周人玩的把戏,到这里没用,熊不吃画出来的饼。我跟他们打交道,他们远比悍蛇部更狡猾。”

    * * *

    历熊在檐下捉四脚蛇,他跪在光洁的木板上,拎着四脚蛇的尾巴,对丁桃说:“烤它,好吃。”

    丁桃盘着腿,握笔写写画画,得空儿瞄了四脚蛇一眼,嫌弃地说:“呕。”

    历熊轻甩着四脚蛇,道:“这是格达勒的蛇。”

    丁桃好久没有听到历熊提起格达勒和雷惊蛰,他把本扣在一旁,看着四脚蛇:“这不跟茨州的四脚蛇长一样吗?”

    历熊在空中嗅了嗅,说:“不一样,这个有味道,大漠的味道,黄沙!”

    “它都从格达勒跑出来了,”丁桃端着下巴,故作深沉,“想必是格达勒的日子不好过,还是待在这里最舒服。”

    历熊说:“不是的,它喜欢待在……”

    费盛站在那头喊丁桃,丁桃一骨碌爬起来,没有听历熊说完,就跑了过去,膝间兜着的糖掉了一地。

    “……待在老地方,”历熊望着丁桃,伸手把糖都拾起来,一股脑全塞到嘴里,含糊地说,“我也喜欢待在老地方。”

    * * *

    有熊部现在的首领叫作达兰台,他不是苏赫巴兽的亲眷,而是苏赫巴兽的亲兵。苏赫巴兽战死格达勒以后,达兰台就带着有熊部剩余的精锐逃到了青鼠部的后方,在那里待了很多年。

    达兰台坐在帐子前,从篝火中取出土豆,掰开了,就着晒干的马肉吃。他胡子浓密,咀嚼时显得很滑稽。他不像苏赫巴兽那般威武雄壮,他很矮小,矮小到不像有熊部的人。

    “大漠中行走的智者,你骑着马到我的帐前,带来了雄鹰的劝诫,”达兰台把烫口的土豆吞咽下去,看着篝火边的巴音,“可是雄鹰的要求太过分了。”

    “雪峰下的熊首领,”巴音盘坐着朝达兰台行礼,“我带着雄鹰最真挚的问候,要求都是可以商量的,雄鹰把你们当作朋友。”

    哈森就是悍蛇部的雄鹰,他早在萧驰野动身前就派来了智者巴音。

    达兰台把另一半土豆分给巴音,说:“离北来的狼崽年轻力壮,我听说他杀掉了胡和鲁和阿赤,在茶石天坑击败了雄鹰骄傲的蝎子。我已经老了,骑不动马,恐怕无法再与这样的年轻人搏斗。”

    巴音双手接过土豆,只犹豫了短短几瞬,说:“你是‘猛虎’苏赫巴兽的熊,带领着有熊部屹立在大漠东南方,是悍蛇部都不敢轻易招惹的强者,雄鹰坚信你的强大。离北的狼崽太年轻,他远不如狼王可怖。”

    “如果真的是这样,”达兰台擦抹着胡子,“那么砍掉狼王头颅的雄鹰为什么迟迟没有宰掉这匹狼?”

    达兰台没有说谎,他确实很老了,头发还没有花白,双手已经变得不再能长久握刀。他虽然没有苏赫巴兽的锐气,却能带着有熊部渡过暴风雪,在大漠里保持着强部的尊严。他不是胡和鲁那种人,他比巴音还像个智者。

    “这就是雄鹰派我来找你的原因,”巴音说,“我们强悍的骑兵还没有突破离北铁骑的防线,不是不够强,而是没有粮食了。狼王已死,尊敬且充满智慧的达兰台,你也看到了大漠的未来,我们即将跨入新的领地,在那里,所有部族都不会再挨饿,这是大俄苏和日的愿望,也是雄鹰的愿望,我们需要你的帮助。”

    埋在篝火里的土豆发出香味,达兰台用树杈拨着它们,并没有被巴音的恭敬打动,说:“数年前胡鹿部的格根哈斯在格达勒用不光明的手段杀掉了我的君主,把‘猛虎’的头颅献给了阿木尔,阿木尔没有拒绝。”他再次捡起只土豆,却没有掰开,而是用粗糙的指腹抹掉上边的灰尘,“阿木尔是只贪婪的秃鹫,他不是我们的兄弟。”

    坐在另一端的有熊部战士站了起来,这是送客的意思。

    巴音没有动,他面朝达兰台,说:“尊敬的达兰台,那都是过去我们愚蠢的错误,现在我们有共同的敌人……”

    “是谁逼醒了这个敌人?”达兰台好似一条线的眼睛看向巴音,“阿木尔意图征服太阳照耀的所有角落,为此不惜用那样无耻的办法胁迫我们离开故土。你这蠢笨下作的小子,竟然把那场谋杀说成愚蠢的错误。”

    巴音说:“我为我的言辞道歉,达兰台……”

    周围的光都被“熊”遮挡,他们立在周围,看着巴音的目光犹如看着只羚羊。

    “哈森想要我们的帮助,他就该乞求我们的原谅,”达兰台剥掉土豆的皮,“如果哈森肯杀掉他的妻子,让胡鹿杂种付出代价,我们就同意替他出兵边郡。”

    “别这样,”巴音已经被拖了起来,他提高声音,“格根哈斯已经死了,朵儿兰是个无辜的姑娘。”

    达兰台看着巴音,把土豆独吞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来辽!

    

244、雪峰() 
查干虔诚地跪在帐内,他的苍苍白发垂落在地面; 乞求道:“尊敬的俄苏和日; 有熊部是大漠里最狡猾的熊,您需要的粮食; 我们胡鹿部情愿加倍供应。”

    大俄苏和日阿木尔凝视着手掌里的信,哈森跟他有几分相似; 但他比哈森更加粗犷; 也更加强壮。阿木尔放下信; 用戴着扳指的拇指轻轻刮着潦草生长的胡茬; 像是能随时醉倒在道路旁边的汉子。

    “大周有句话,叫作量力而行; ”阿木尔声音低沉,“我感谢你的赤忱,但是我的朋友; 你的羊群都送到了交战地; 再这样下去; 今年冬日的胡鹿部会饿死很多人。”

    查干跪叩的身躯显得卑微; 他说:“我情愿用我所有的牛羊,换到朵儿兰的长命百岁。”

    阿木尔略微抬起头; 他的扳指沿着喉结滑动; 失笑道:“查干,你听到了那些风声。”

    “我的儿子杀掉了苏赫巴兽,如果达兰台想要以牙还牙,那么我可以献出我的头颅; 胡鹿部愿意为自己的下作付出代价,”查干抬起身体,黄沙把他苍老的面容染得黑黄,他说,“但他不能夺走我的女儿。”

    朵儿兰是查干唯一的女儿,她是胡鹿部的明珠。胡鹿部没有强壮的马匹,也没有凌空的雄鹰,但他们有赤缇天神赐予的庇护。胡鹿部生活在大漠深处,拥有大漠最肥沃的绿洲赤缇湖,在传说里,他们是喝着赤缇天神奶水长大的孩子。朵儿兰降生时带着赤缇湖水般的眼睛,胡鹿部把她视为清晨里的露珠,她是整个大漠最自由的女孩儿。

    “朵儿兰嫁给了哈森,她就不再是赤缇湖的明珠,而是大漠六部的明珠。”阿木尔扶着把手,站了起来,他宽阔的双肩担着斜漏进来的日光,“哈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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