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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部分

将进酒-第69部分

小说: 将进酒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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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泽川茅塞顿开,又问:“那他藏在哪里?薛府的规模虽然比奚宅大,却不是姚家那样的真底蕴,就是往下挖,也藏不了那么多钱。”

    “那得看他到底想怎么用。”萧驰野松开手指,沈泽川的乌发就像水似的滑散,柔软的触感,没有攻击性。他从后压住沈泽川的肩头,两个人都出现在了镜子里,他说:“他老家在晋城,往南去就是河州,河州水路发达,由颜氏一家独大,跟厥西港口的奚家船都有生意往来。他把奚鸿轩踹掉了,想要这些钱再活起来,就得找个和奚鸿轩一样会玩银子的人,这个人非河州颜氏莫属。所以我猜,他多半是把这银子交给了河州颜氏。”

    沈泽川没有去过河州,仅仅知道河州颜氏很有能耐。他们不像奚氏,是由嫡系当家做主,他们靠的是本事,不分嫡庶。咸德元年颜氏在河州走茶发了财,平素除了进贡,不挨着阒都,沈泽川对他们知之甚少。

    “二公子的辫子都编得这么俏,”沈泽川想着,也没忘侧眸调侃,“也算是博学多才了。”

    “二公子编得多,”萧驰野逗他,“浪淘雪襟的小辫好看么?那都是我给编的。”

    沈泽川说:“我一心给你攒聘礼,你却把我当作浪淘雪襟?”

    萧驰野沉身,对着镜子戏谑:“马啊。”

    萧驰野的眼神里什么都有,这样抵着沈泽川,让沈泽川记起了上次雨夜策马的放浪。他光滑的脖颈间没了那些吻痕,却已经学会了在萧驰野的耳语里泛上红潮。

    沈泽川微抬下巴,那玉质般细腻的脖颈就彻底露出了弧度,像是昏光里的一弯月,没那么尖锐,自含莹润。他轻声说:“我是么?”

    萧驰野坠入彀中,吻了沈泽川的眼角,盯着镜中的人,笑说:“我舍得么?你是我大爷,我只想带你去骑马。”

    沈泽川连日的焦虑微微散了些,他一笑,就带着几分自己也没留意到的诱惑。

    * * *

    五月阒都遽然热起来,春日还没凉爽够,那暑气已经扑面而来。下头办事的官员们不能坐轿,个个提着袍扇风,出入各个办差大院都是满头大汗,被晒得嘴唇起皮,脸庞赤红。

    梁漼山才得了闲时,他因稽对禁军账目一事屡次升迁,现在待在户部侍郎潘蔺下边办差,主理核对各地赋税的差事。

    潘蔺如今对萧驰野感恩戴德,因为他上回才归家,没出两日,李建恒就真的免了他爹潘祥杰的罪责,没有发配,只是停俸考察,没入今年的都察。

    萧驰野没有在明面上跟人保举过梁漼山,但他们都是精明人,知道梁漼山是萧驰野在皇上面前推荐的,所以即便萧驰野没打招呼,潘蔺也对梁漼山很是照顾,免了他受魏怀古的责难。

    “下个月花、戚大婚,礼部送的章程都得烂熟于心,各处花销也要算清楚,以免婚宴过后,太后问起来,咱们答得不漂亮。”潘蔺喝了绿豆汤,热得背上湿透了。

    潘蔺比梁漼山小许多岁,但他入仕早,官阶大,所以梁漼山对着他,即便不自称“卑职”,也得自称“学生”。

    梁漼山也热,但他们待在办差大院,要讲究官仪,不能随意脱衣,否则遇见都察院的言官,又要挨一顿骂。他用帕子轻轻擦拭了额头,点头说:“卑职谨遵大人垂训,这账目,一定一字都不敢忘。”

    潘蔺又叮嘱了些别的事情,他还要去礼部核对些明细,便出门上轿走了。

    梁漼山受着沈泽川和萧驰野的知遇之恩,办事从不敢马虎,当下就要开始对账。他坐着没片刻,听着外头突然闯进了个人。

    这会儿晌午,办差大院也没什么人。梁漼山匆匆下阶来迎,见是个面生的,便问:“兄台找谁?”

    这人汗流浃背,将文书一股脑塞给梁漼山,说:“卑职是东北粮马道上的驿官!大人,这是前夜从厥西白马州发出的急报,带着厥西布政司的符验,十万火急的东西!”

    东北粮马道!

    梁漼山一听见这名字,便知道是关乎离北的大事。他接了东西,急声说:“怎么传到户部来了?离北的一切事宜都算军报,该递交给兵部啊!”

    “这是从白马州发出来的急报,”这人说,“挂的正是户部的牌子!大人,快呈到尚书案头,这耽搁飞驰驿报的后果你我都担待不起!”

    梁漼山当即夹着文书就往里走,急匆匆地赶到地方,却扑了个空,没见着魏怀古,但见着魏怀古的侍从了。侍从把东西接了,也不着急,只让梁漼山先回去,晚些自有安排。

    梁漼山直觉这其中有问题,飞驰驿报哪能这样随意处理?分明就是拖延时间!他胸口扑通扑通地跳,退出去后没回办差大院,掉头就提着袍子往锦衣卫当值处跑。

    路上晒得厉害,梁漼山气喘吁吁到了地方,连口水都不敢喝,又急忙进了院子,求见沈泽川。

    “什么事?”乔天涯把他带进去,“大人怎么专程跑到这里来了?”

    “急事,急事!”梁漼山顾不得跟乔天涯解释,入内见到沈泽川,赶忙说,“大人!卑职有要事相谈!”

    沈泽川让乔天涯看茶,搁了公务,凝目说:“怎么了?”

    梁漼山也不敢坐,用力缓了气,说:“适才卑职在户部办差大院接到了一封飞驰驿报,是从厥西白马州发出来的,关系东北粮马道!卑职把驿报送上去,却迟迟见不到尚书大人的面。这东西与离北千丝万缕,大人,怕是上个月发给离北的军粮出事了!”

    沈泽川立刻起身,说:“去禁军办差大院,把此事告诉侯爷!上我的马,就说锦衣卫办差,一路策马跑过去!”

    军粮关乎离北这一年的战事,魏怀古若是真的拖着不报,肯定是其中出了他没办法一力承担的疏漏。军粮筹备虽然是厥西白马州办的,但是统理检查的却是户部。

    * * *

    这天热得反常,才五月出头,却像是大暑。晌午时候还在暴晒,下午这会儿已经起风阴郁,看着要下暴雨了。

    魏怀古在椅子上坐了整整半个时辰,背上已经湿透了。他觉得头晕目眩,早把那份驿报读完了。他几度想开口,却什么都说不出来,最终心一横,猛地起身,说:“备轿!进宫!”

    * * *

    萧驰野还没下马,豆大的雨点已经砸下来了。猛停在他肩头,他快要入城时,看着乔天涯疾驰而来。

    这边乔天涯还没到,那头丁桃也策马奔来,直接滚下马背,颤声说:“侯爷,出事了!刚才得的军报,前日悍蛇部越境,与世子在东山脉相遇,世子——”

    丁桃哭腔一起。

    “世子重伤,咱们败了!”

    乔天涯陡然勒马,天空中惊雷砸响,炸开了阴云滚滚的昏暗。雨水轰然而至,萧驰野还在马上,他头一次露出怔然的神色,像是没有听明白丁桃的意思。

    离北从萧方旭建立离北铁骑开始,至今近三十年,没有吃过败仗。萧既明从前率领轻兵追击悍蛇部几百里,也能从大漠全身而退。

    萧驰野没想过大哥会败。

    从来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明天滴更新!

    谢谢观阅。 富品中文

    

90、老将() 
暴雨噼啪地迸溅在水洼上,萧驰野的马已经奔到了宫门口。红绢伞从小轿中陆续出来; 都是三品以上的重臣。

    兵部尚书陈珍特地晚了半步; 在丹樨下边等着萧驰野,看见萧驰野冒雨前来; 只说:“策安,你且听我几句话。这天下没有不败之军; 败乃再胜之师。既明与边沙悍蛇部数年周旋; 他也是个人。”

    陈珍与萧方旭有些交情; 把话讲得没头没尾; 萧驰野却明白他的意思。

    萧驰野面无表情,对他颔首; 一同上了阶,到了明理堂外等宣。雨湿透了他的肩头,他这样立在那里; 连微弱的灯光也避掉了。

    后头的伞忽然一晃; 挡了萧驰野。沈泽川撑着伞跟他并立; 两个人红袍沾雨; 挨在一起,犹如雨夜凶神。

    约莫片刻; 福满挑帘; 对外边的一众朝臣行礼喊宣。海良宜最先,内阁诸臣随后,然后才是萧驰野,连沈泽川也不能随入。

    萧驰野没动; 他定了半晌,看向沈泽川。这目光里蕴含了太多的东西,他在这刹那间,从骁勇的恶犬变成了离群的孤狼。

    沈泽川想抚摸萧驰野的面颊,可是他在这一刻做不到。他们伫立在这深宫墙影下,都戴着看不见的镣铐。

    萧既明重伤,离北境内再无悍将,这预示着今夜以后,阒都必须指派新的将领前去接替萧既明的位置,但这个人一定不会是萧驰野。

    一年前戚竹音的话一语成谶,她告诫过萧既明,离北铁骑需要新将,过于集中的军权使得离北铁骑只能姓萧,一旦萧氏这面旗子倒下了,离北铁骑就会元气大伤,难撑荣光。

    世孙萧洵才六岁,如果萧既明没有了,那么留在阒都的萧驰野就是离北铁骑唯一的继承人。然而阒都不会放他走,除非世子妃陆亦栀带着世孙萧洵入都,代替他成为权力角逐中的质子。

    萧驰野的肆意妄为只是狐假虎威,他到了这一刻,再一次落入了身不由己的沟壑。想要回家的念头在心中疯狂咆哮,可他只能这样望着沈泽川,除了沈泽川,谁也不会明白。

    “侯爷?”福满小声催促。

    萧驰野移步入内。

    * * *

    “东北粮马道押运军粮前,由户部指派官员前去检查。军粮有问题,为什么户部没报?”岑愈最先发难,他连折子都没来得及写,直接上前质问魏怀古,“飞驰驿报到了阒都,足足耽搁了两个时辰!现在再发回调令,冒雨奔驰,路也不好走,等到达离北已经是四天以后!魏怀古,你这是要害死人啊!”

    魏怀古一言不发,他今夜犹如泥塑木雕,呆跪在地,竟然不曾争辩一句。

    萧驰野一进来,堂中便安静下去。老臣们或垂首或扶额,外边的雨声嘈疾,屋内的闷热更甚。

    “策安,”李建恒见着他,欲言又止,最终只说,“你坐吧。”

    萧驰野没坐,他行了礼,说:“臣才下马,不知详情。离北出了什么事?”

    “怎么搞的?这样大的事情,竟然没人同侯爷讲!”李建恒摔了折子,“魏怀古,你自己说!”

    魏怀古埋首,没看萧驰野,说:“上个月运往离北的军粮出了事,据厥西布政司参议杨诚在驿报中陈述,这批军粮掺杂了霉烂之物,到达离北分发下去,前夜病倒了数千人。”

    谁敢直视萧驰野?

    萧家在边陲打仗,五年前又有救驾巨功。边沙悍蛇部最不好打,东北全由萧既明一个人独守。他们把萧氏的小儿子囚在阒都,却让人抛头溅血的兄长吃的是霉烂坏粮!这会儿他们怎么敢与萧驰野对视?

    萧驰野面不改色,他说:“军粮由厥西布政司统筹,杨诚知道有问题,怎么等到军粮已到达离北才敢提?他一个西南参议,跟离北无冤无仇,冒着这样掉脑袋的危险做事,为的是什么?户部的官员三查军粮,回禀的官文里都写的是去年新粮,现在又变成了陈年霉物,他们都是下品小官,又为的是什么?军粮通过东北粮马道到达离北,离北铁骑军中都察仓廪的管事分发前也要检查,这么一大批霉物,能够那么简单地送进边关将士的嘴巴里,这一层层的安排可谓是有条不紊。”

    他越讲越重。

    “离北铁骑守关三十年,兵败该罚,但是我只对诸位说一句,离北小败是我萧家受损,离北大败却是大周危机。悍蛇部数年徘徊在鸿雁东山脉,等的就是一个契机。中博兵败时,悍蛇部调马进攻,带着其余十一部的骑兵一鼓作气打到了阒都门外,不过短短五年时间,中博六州屠尽的惨状已然翻了页。国耻尚未雪,便要由自己人横添一笔?”

    萧驰野话音一落,在座诸人都变了色。他把话说得直接,他今夜就是来问罪的。有人在军粮上搞龌龊,想拿过去那套官腔打发他?不可能,他就是要大开杀戒,他就是要咬死这案子,谁的面子也不给!

    “军粮掺假,拿霉物顶替新粮,跟下边人倒卖粮食分不开关系。早几年中博粮食吃紧,不少屯粮商靠这个发了财,只是不想如今厉行严律,还有官商勾结,干这种昧良心的勾当。”刑部尚书孔湫说,“此事如果不能彻查,便没法给离北诸将一个交代。臣请三司会审,辅以锦衣卫搜查,从白马州到阒都,务必将此事弄个明白!”

    “不仅如此,还有一事也要急办。”兵部尚书陈珍看了眼萧驰野,说,“启东五郡的军粮同样出自白马州,必须马上通传急报给戚大帅,这批粮就不要再往下分发了!”

    “空缺怎么补?”萧驰野寒声,“这两批军粮是厥西去年三大仓的全部积累,如今撤回作废,军粮空缺怎么补?从哪里补?五日之内如果补不上,离北、启东就要饿着肚子打仗,那是几十万人吃饭的问题。”

    “从琴州、河州、茨州三方借调,借条由朝廷承担,事情危急,国库一时半会儿拿不出那么多银子去买,只能承诺这三州免了近两年的赋税。”海良宜稳重地缓声说道。

    “白马州是倾尽十三城的粮食才负担得起两批军粮,元辅所说的三州远不及它。再者这三州各自分离,距离遥远,统筹粮食押运也要耗费数日。”

    “告诉戚竹音,启东军粮今年减半,他们还有军田支撑,尚存余力。河州直通启东,茨州、琴州两州的粮食今夜就要调。”海良宜虽然还在病中,却条理清晰,“世子负伤,不宜久待前线。离北王抱病,也不宜出征。陈珍,半个时辰后,给我拟一份军将名单,三日之内,阒都必须派个有能之士前去离北接替军务。”

    海良宜主持大局,一锤定音。魏怀古这次肯定跑不掉了,萧驰野没打算放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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