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声-第1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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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上二道士激烈角逐,台下众道士眉来眼去,或是挺胸抬头,俨然傲然——
几多心萌动,叶落不是秋!
忽忽比过几场,胜败已分。去五余五,五子峰一人,四圣峰一人,二指峰一人,三生峰二人。终逢单数,下一轮岳师兄登场,当有精采情节必是重头戏,众人此时巴不得他早些碰上方道士,只瞧二人放对互相火拼来个你死我活,也好看看这一场旷日持久的情场争夺战究竟是个甚么样的,结果。
岳凌拾级登台,当先取了一签。
又一人。
又一人。
“方殷——方殷——方殷!”
来了,来了!方道士满头大汗,惶惶然破阵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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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 明明是场戏()
希声;三十二 明明是场戏
“太婆好,我叫作方殷,江州人氏,儿时因兵祸家人失散双亲不见,只余我孤苦伶仃流落街头,其后饭馆打杂,街头卖艺,闲时打猎兼作苦力,再之后便得高人指点有幸来了上清,有了师父,有了师兄师兄,有了一个温暖的家,哎!想起来可真是有点儿……”方道士低眉顺眼面色凄楚,说到后来哽咽有声情绪不能自已……
木婆婆坐在椅上眯着老眼听半晌,点头道:“果然是个可怜的孩子!哎,说来当年那江州屠城惨事,太婆听说也是掉了不少眼泪,哎——”一旁木尧然欢喜道:“娘,这孩子乖巧又听话,我瞧着人品挺好,挺好!”木婆婆叹一口气,道:“那句老话说得好,知人知面不知心,闺女,看一个人不能轻易下……”
“太婆,其实我早就想去看望您老人家,还特别准备了一颗驻颜丹孝敬您,今天不巧,却是没带在身上。濠奿榛尚”方道士恭敬有加,态度诚恳。木婆婆笑了笑,两眼又眯起:“岁月催人老,哪里有甚么驻颜丹,哎!太婆老得都没牙了,又怎用的着……”方道士连连摇头,认真说道:“太婆年近五旬,犹是眉清目秀唇红齿白,可见当年必定是个大大的美人,天下无双!”木婆婆不由失笑:“你这小鬼倒也会说,太婆明明七老八十了又怎……”
“不错不错,你太婆当年正是一个大美人,号称天下第一大美人!”木尧然笑得更欢,一时眉飞色舞。方殷瞥过一眼,连忙道:“小子不敢哄骗太婆,那驻颜丹乃是花呃,灵秀大师所赠,端的灵验无比世间罕见!回头我去取来,太婆一试便知!”花和尚!木尧然忽而大叫,一惊一乍:“娘!他说的可是那南山花和尚?这般说来怕是,怕是真的了!”
木婆婆叹了口气:“白衣菩萨,白衣菩萨,盛名之下岂有虚士!也罢,念你一片孝心,太婆我便收下了。”收下了?这才哪儿到哪儿?非亲非故受人厚礼,太婆这是起了贪心了。木婆婆话说出口老脸便是一红,好在没人留意:“咳咳,咳咳咳!乖孙女儿,你过来。”袁嫣儿独自立在不远处,闻声忸怩不前。少顷眼见无法,红着脸低着头慢慢走过来:“奶奶。”木婆婆慈祥地拉住她的手,笑着问道:“奶奶给你作主,你说,这个姓方的小子和那个姓岳的小子,你更中意哪一个?”
袁姑娘登时大羞,这话又怎能说出口:“奶奶!你说甚么了!嫣儿可是听不懂,一点儿也……”旁边一女嘻笑道:“不懂装懂可以,懂装不懂怎成?袁家妹妹你快说,姐姐也给你作主!”去去去,哪儿都有你!袁嫣儿又羞又恼,过去抡起拳头就打:“教你乱讲,教你乱讲!”众女正自惊叫跳脚,又一年长些的女子脆笑道:“小道士,姐姐我来给你做主,你说,嫣儿妹子是不是你的心上人?快说!”
方道士闭口不答,只憨厚地笑。
话是有的说,也得分时候儿,此时的方道士自当老老实实,做一个完完全全的正人君子,再说大敌当前,也没那说说笑笑心情,本就无可奈何应付一时是……
“岳凌——”
猛然心里一跳,偷眼看去,那人已然走上台——
一百零八安静地蹲着,嗑着手里的一把瓜子,神情专注而满足……
不好!棍子呢?一百零八猛然一惊,腾地跳起!扭头儿却见一人拎着自家的棍子四下乱跑,几人哇哇大叫追个不休——小偷!可恶之人!一百零八大怒,扔掉手中瓜子便待上去教训他一通,忽又觉得如此美味大为可惜,忙又去捡,捡一个吃一个,吃一个捡一个,一时忙得不亦乐乎……
“天一,快过来!不许再跑了!”木尧然挥着手大声呼喊,旁若无人。少顷那小童噔噔跑过来,满脸通红一头的汗:“娘,娘,他们非要和我抢……”话声未落眼前一花,手中棍棒不翼而飞——只听吱的一声大叫,却是一百零八抢了棍子掉头就跑,不料刚刚转身子屁股已然重重挨了一脚!
一百零八猛地跳起,吡牙咧嘴冲将上去——
“滚一边儿去!死猴子,信不信老娘剥皮去骨炖了你!”行凶之人叉腰瞪眼大声叫唤,看上去比自家更猛更凶狠!一百零八登时胆寒,犹犹豫豫又不敢上去——是个母的!老虎一般,明显不好惹!虽然一百零八没有见过老虎,但是想必也就这般!好汉不吃眼前亏,终于一百零八忍气吞声走了,一边走一边揉着屁股……
忽然想起自家老大,老大在哪?老大丢了!咦?棍子呢?棍子又没了!一百零八赶忙又去找,低头又见一个瓜子!木尧然拿着一方手帕,轻巧又温柔地给那小童擦着头上的汗:“小天一,乖乖宝,歇一会儿再去跑!”
天不遂人愿,岳师兄抽到紫一,方道士是个青二,两人遥遥互视一眼,一人走开,一人别过头去。对于方殷而言,这个结果并不理想,方殷只想打败他而非去争那甚么第一,而早一点遇上他便多一成胜算,因为方道士心里很是失望。对于岳凌而言,早晚遇上他都是一样,可是岳凌对于此人投机取巧的做法极为不屑,因此岳师兄对这个结果也不是很……
岳凌出场。
对手三生峰祝由。
二人相对,对视片刻,片刻蒋长老扬声道:“开——”
“我弃权。”祝由轻声道。蒋长老闻声一怔,几疑是耳朵背了没听清楚:“你,你说,你说甚么?”祝由点头道:“不比了,我弃权。”蒋长老怒道:“临阵退缩,岂有此理!我上清怎有你这般不成器的弟子!”祝由摇头道:“并非怯场,实是不济,师兄内力剑术均是远胜于我,切磋多次祝由无一不败,又何心多此一举!”说罢深施一礼:“师叔祖,晚辈告退。”
说罢径自下去,垂手立于台下。
满以为是场大战,一睹岳师兄神威,谁知竟尔草草了事,双方竟然剑也没拔!众道见状大为失望,当下一众道长怫然不悦,几处道士更是大摇其头喝了倒彩……肃静!肃静!蒋长老环顾四方大声斥责,然事已至此却也无可奈何,想了想只得宣布道:“岳凌胜,祝由,祝由,哎!这可怎般说来……”
“我也弃权!”三生峰又一人激动大叫道:“这没法儿比,你看他你看他!他他他……”众人随之齐齐望去,但见惊呼娇笑声中娘子军方面赫然冲出一人,大步流星意气风发端的威伍神气!只见他胸前悬箭壶,背负一长弓,腰后佩钢刀,肩上挎一弩,左手青钢剑出鞘,右手赫然一盾牌,不说武装到牙齿,也是威风够唬人!怀里更鼓鼓囊囊不知揣着甚么物事,瞧来沉甸甸地奔走之际一起一伏!
众道愕然,复又哗然。
“胡闹胡闹,这是做甚!”蒋长老指点呵斥,声威凛凛。方道士颠儿颠儿上前,嘻嘻一笑:“怎地?”蒋长老怒道:“本长老有言在先,不许使暗器虫蚁草药之术,你怎又——”方殷低头看看身上,奇怪道:“哪里有甚么暗器?弓弩?大刀?这个是盾牌,都是明刀明枪,又怎了?”蒋长老一时语塞,半晌,道:“你那怀里揣的,又是甚么?”
方道士俯身放下刀剑,探手入怀,将诸多物什一样样掏出来摆上台面:“这是霹雳子,这是震天雷,这是流星弹,嗯,当属火器,这是油筒,这是酒筒,这是饭筒,我是有点儿饿,你先等等!”说着打开一竹筒,抓出半把炒面,塞进嘴里咯吱咯吱嚼巴几口:“这是飞石,这是软鞭,这是双节棍,这是……”
但见台上摆了大大小小长长短短方方圆圆或是奇形怪状一众器物,直看得人目瞪口呆不知其所以然。又是半晌,蒋长老叹道:“当真是煞费苦心,哎!你小子究竟是——”方道士点了点头,认真说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比武并非儿戏,所以准备工作是一定要做足的,嗯,多多益善,多多益善!”蒋长老闻言哭笑不得,心道不是儿戏又是什么?零零碎碎,男男女女,乱七八糟乌烟瘴气,还带个猴子……
但本无条规限制,却也一时奈何不得他,再说蒋长老为人最是公正不过,对方既然说得在理,那么……蒋长老思忖半晌,缓缓点头道:“也罢,既然三生峰弟子呃……”说着低头看了一眼花名册:“萧逸已然弃权,那么便算你胜了这场,下不为例,下不……”等等!等等!方才大叫那人愤然冲上台,激动叫道:“我不过是随口一说,师叔祖又怎能如此草率行事?不公平,这不公平!”
此人生得面皮白净,不高不低,细眉淡眼瞧来甚是可喜。可喜是可喜,偏生说话又可气,蒋长老何人?怎能对他如此无礼!不公平?草率行事?这是说谁个?说的是蒋长老么?蒋长老行事慎重为人公平至极,而平生最最痛恨的事情便是处事之时别人胡乱指摘,尤其还是一个小辈!
“放肆!”蒋长老勃然大怒,骈指扬声:“话是你自己说的,现下怎又反悔?便如此!下去!”既能过关斩将一路杀将过来,武功自是非同凡响,萧逸有名“无量剑”,还有个外号儿叫作“小兔子”,都是同门师兄弟们给起的,也都是说此人胆量比较小。但事关荣辱责任重大,岂能如此输得不明不白又冤枉又糊涂地给人轰下去!欺人太甚,实不可忍!萧逸出奇愤怒,大声争辩道:“师叔祖,同为上清子弟,您老一碗水可要端平!你这,这,这是偏袒五子峰的人!”
不错!蒋长老是出身五子峰,可是蒋长老如此公平公正又德高望重的一个老者,又怎会偏袒五子峰的人!年纪小不懂事也就罢了,可是总不能胡言乱语信口开河罢!蒋长老当下怒火攻心,气得嘴皮子直哆嗦半晌说不出话来……
再一时终于哈哈大笑朗朗有声:“你既执意如此,那便比上一比!方殷,准备——”
方道士闻声扯过长弓搭上利箭,矛头直直对准敌人——
“等下等下!师叔祖你,你怎能……”萧逸连连摆手远远退开,眼睁睁看着青乌乌的尖利箭头直直直直——
“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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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 偏偏又忘记()
希声;三十三 偏偏又忘记
萧逸刷地拔出长剑,忿然指道:“来!来!来!”
说是让他来来来,心里哆嗦腿战栗,防不住,挡不及,煮熟的鸭子,只嘴硬罢了。濠奿榛尚本章节由网网友上传事到如今萧逸仍有胆量仗剑对敌,不过是因为心里早就算计好了——他不敢!兔子的特征之一,胆小,之二,机灵。狡兔狡兔么,萧道士也是一个头脑聪明的人。本是同门师兄弟,吓唬吓唬也就罢了,又怎会真的来,玩儿,真的?
“崩”一声响,一箭嗖地直直——
“啊哟!”萧逸心尖猛地一颤,不由失声惊呼!忙要躲避却见那箭早已偏了三丈飞将过去,“夺”地钉在远端一棵大树上,尾翼颤颤……
方殷叹一口气,掷了长弓,取出连弩:“弓不好使,用这个!”说罢自顾端起,直直瞄准——愕然之际又是“崩”一声机括响过,一支小弩“嗤”一声轻响飞过,转瞬之间又中大树,“扑”地射入树身直直没了一半,力道十足迅疾无比,端地凶狠犀利!却也是差得太远,仍是距人三丈有余——
果然!不出所料,他不敢!萧道士惊则惊矣,反又大喜,当下调息蓄势,准备速战速决一击致……
方道士忽然一下蹲在那里,皱着眉头在地上翻翻捡捡东找西找:“准头儿不成,还是用这,杀伤范围比较……”说着直起身,扬了扬手:“听好,这个叫做大号儿霹雳子,我劝你还是躲远一点儿,小心!”萧道士瞪大眼睛,却见是一个黑不溜秋鹅蛋大小物事,圆圆乎乎又似石头一般……
方殷振臂猛一掷,将那物远远丢出,仍旧落在那树,树下空地上——只听轰隆隆一声巨震,霎时火光大作烟雾升腾,一时竟有地动山摇之势!众人身躯大震间不及惊叫,便觉一股热浪滚滚而来瞬间袭至,一时人人掩面个个伏低……
少顷再看那处平地赫然生出一坑,大如车盖,其色焦黑,犹自轻烟袅袅。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伸长脖子看看树下那坑,一时又皱着眉头看看台上的人,一时还是作不得声……
“这也玩儿得太……”一人怔怔道。
“扔人身上怕不四分五裂死无……”一人呆呆道。
“不然!定会是粉身碎骨化为……”一人长叹道。
“蒋长老,这可不成!这样下去会出人命……”一人愤然道。
“你说甚么?谁喊救命……”蒋长老耳朵本来就背,一震之下几乎聋了。
“哇——娘!娘哇……”一小童当下就被吓哭,左右看看没人理,哭着跑开了。
“过年过年,放炮放炮!哈哈哈哈……”另几小童拍手大笑,忽就乱作一团。
“不带这么玩儿的……”萧道士双目无神,喃喃说道。
“此物名为霹雳子,无需引信,一震即爆!接着,再来一个——”方道士扬了扬手,一脸得色。萧逸咽口唾沫,又退了两步,定了定神儿,还是摇了摇头,叫道:“有胆你就扔,我就不信你真敢……”说是不信,确也不信,早见他扔得老远有意为之,萧道士仍然心如明镜满打满算料定了他……
谁知此人真真是个二的,或说不是人,是个二虎,手一扬噌将扔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