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声-第8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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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他心肠恶毒吃饱了撑的没事儿找事儿?还是他打顺手儿了,不打手痒痒……莫非?莫非?挨打的挨打会上瘾,打人的打人也会上瘾?不错,没有别的理由,果然,这是一个——
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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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六 断桥()
希声;四十六 断桥
春季气候多变,几天的艳阳高照过后,又是数日连绵不绝的春雨。濠奿榛尚淫雨霏霏,和风轻舞,檐下滴答,如泣如诉。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这是一场好雨,带来了大地渴望已久的甘霖,这是一个好年头,连年干旱的企盼,终等到丰收的希望。
院里处处洁净无比,阶上石上亮可鉴人,墙角数苔绿得浓碧,枝头叶叶青翠欲滴。春雨,春雨,仿佛已将一切尘埃还归大地,雨水,雨水,恍若将那世间污浊尽数洗涤。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在这样的天气,路人不再远行,游子暂作歇息,或是踏实工作,或是安心学习。
方道士在山中。
下着雨也要跑出去?这都玩儿疯了!吕长廉推开窗户,静静望着天边,一时心有所感。细雨纷纷扬扬飘荡在天空中,如针针无头,如线线无尾,一如此刻茫然无绪的心思——当如何?又当如何?事已至此,还能拿他怎么办?何以如此?又为何如此?他在想什么,自己都知道,而自己在想什么,连自己也不知道。
多日以来师徒博弈,连日来的思想斗争,使得吕道长心力交瘁,已经到了心灰意冷的地步。朽木不可雕也,粪土之墙不可圬也,如之若何?无上天尊——许是自己先前错了,不该放任由他胡闹!一个天生的野猴子,是必须要放在笼子里面教导的,你把他放进山里,不多时他心里的毛儿就得长到身上去,再也听不进半句人话了。何以见得?油盐不进,水火不侵,挨打当作家常便饭,骂他冲你嘿嘿直乐!习文?习武?高兴给你比划两下,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能有甚么长进?
管不了,实在管不了。吕道长的耐心慢慢消磨殆尽,渐渐对那姓方的小道士失去了信心——爱咋咋,认了!旁人笑话也认了,长成啥样就啥样儿罢!这是命,非以人力能敌,这是师徒共同的悲哀!没办法,谁也不愿轻言放弃,无上天尊莫怪,道长实在是没辙了。
吕道长并不想承担教导无方的责任,当下总结出四条理由,以便来日他人因此事诘难之时,作为解释:
其一,往下说,他不听话,打也不听,总不能眼睁睁打死了他!
其二,往上说,他不学习,说也不学,难不成让师父跪下求他?
其三,往前说,徒弟不止一个,看其他人做得如何?一目了然。
其四,往后说,师父只有一个,自己还想多活几年,气死白搭。
风势渐大,将凉凉的雨丝斜斜吹入讲堂,将满腔的愁绪悄悄吹出窗外。吕道长轻轻关上窗户,将那雨,那风,那人蓦然隔在了外面的世界。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外面的世界也很无奈,随他去,大家各走各的路罢!
只是,为何,心中还有一丝莫名的牵挂?外面下着雨,山陡路湿滑,那小子独自在外,会不会有危险?他,现下在哪里?他,又在做什么?吕道长不由暗中担忧,吕道长一直心神不宁——尽管是个大孩子,终归还是个孩子,说一千,道一万,有理由也是没理由,徒弟还是徒弟,师父就是师父。
雨一直下。
不用担那心,方道士会照顾好自己。下雨又如何?小日子过得更滋润!现下他正在一棵大树底下,活蹦乱跳兴高采烈地玩儿着。玩甚么?下着雨有甚么好玩?当然有,有方老大的地方,永远不寂寞,永远有的玩儿!来个新花样儿,这个游戏叫作——
龟兔赛跑。
从前有一个大树,就是这个大树,大树叶子很多,刮风下雨也不怕。底下住着一个乌龟和一个兔子,它俩都说自个儿跑的快,谁也不服谁,后来就约好了比划比划。这一天,正好大英雄方殷路过这里,它俩就请他作主,真个比划开了!到底是谁跑的快呢?哼哼,先不告诉你,看着罢——开始了!
预备——
比赛马上开始,方老大充当裁判,热心观众冒充解说,八哥鸟自告奋勇来当嘉宾……等等!哪儿来的八哥?等甚么等!不就是那只八哥么?来了就是来了,无须多作解释。接下来在欢快的巴掌和热烈的叫声中,双方运动员陆续登场!当当当当——首先进入场地的是,名震天下无人不识的……
乌,龟——
一只龟慢慢慢慢地爬到起跑线前。这是一只灰不溜秋的山龟,碗口大小,看上去就像一块儿石头,也不知道怎么给方老大请来参赛的。此乌龟往那一趴,气度沉凝,稳如泰山,果然名不虚传,大将风度,完全是大将风度!当当当当——接下来出场的是,声名赫赫无人不晓的……
兔——子!
一只蜗牛从天而降,稳稳落在乌龟旁边……蜗牛?不是兔子么?这,这,这也太糊弄事儿了罢!不要起哄,不要起哄!各位有所不知,今天很是不巧,兔子来的路上走得太急,不小心撞在了某棵树上,后来就……失踪了!因此主办方决定,临时改用蜗牛参赛,大家不要小看它,这只蜗牛实力非常之雄厚,完全和乌龟有的一比!
小小蜗牛静静伏在那里,气度更加沉凝,泰山崩于身前也面不改色。大将风度?这才是大将风度!半斤八两,旗鼓相当,双方均是不急不燥,似乎都是稳操胜券的样子。至少看起来是这样子。
开始!
开始了,开始了!裁判员用小棍儿捅了两下,说时迟,那时快,只见那只乌龟飞快地跑了出去,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咦?蜗牛?蜗牛?你还等什么?比赛开始了,快跑,快快跑!乌龟都要跑到终点了,你怎么还不跑?好了,不用跑了,乌龟已经冲过了终点……
蜗牛从头至尾一动没动。
没有对手的比赛,并无精彩可言。观众解说都是大失所望,纷纷离场退票去了。八哥嘉宾还没有当够,一时语出惊人——傻鸟儿!主办方兼裁判也是大为不满,这怎能成?雷声大,雨点小,一点儿也不好玩儿,一点儿也不过瘾!再来,再来,一比零不算,三局两胜!方老大想了想,跑到水洼里捧来雨水,兜头浇了下去!那小蜗牛受激不过,慢慢伸出触角,一扭一扭向前爬去——成了!方道士大喜,慌忙捉回试图跑路的山龟,放在了蜗牛旁边……
论快慢,都是相较而言,兔子换成蜗牛,胜负天平早已倒向乌龟,二度比试依然毫无悬念,二比零。
实力悬殊的比赛,同样没有精彩可言。一人一鸟儿都是非常地失望,那八哥抖抖羽毛,立在树枝上又叫一声——傻鸟儿。不成,还是不成,方老大连连摇头,这样是不公平的!你看那王八个头儿多大?四条腿儿多长?这不是欺负人么,不公平,再来再来,五局三胜!还是得想个好办法,怎么才能让蜗牛,跑得更快一些呢?
蜗牛是不可能跑得再快了,甚么办法也没有,不过要让乌龟跑得慢一些,还是有办法可想的。再一时二者三度较量,方道士找来一块儿大泥巴,糊在了山龟的硬壳儿上。山龟蓦然负重,却仍是顽强地奋力向前爬去,速度远逾对手——不成,再加一块儿!山龟速度放慢,慢慢地爬着——还是不成,再来一块儿!山龟四肢如灌铅,再也支撑不住,只得无奈地趴在地上,缩着脖子不动了。
蜗牛一如既往地行进在路上,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好了,这一场龟兔赛跑终于要落下帷幕,哪怕替代者是一只慢得不能再慢的蜗牛,乌龟既然由于人为因素跑不动了,那么,最后的胜利者必定不会是它。千年的故事,千年的道理,相对弱小的一方,总是会让人同情的。过了好半天,那只蜗牛,那只慢慢悠悠,似乎从千年之前行来的蜗牛,终于带着胜利的希望,就要越过终点……
世事无常,无论何事也不能完全预知。人算不如天算,眨眼之间异变发生,注定的结局再度改写。嘉宾八哥鸟按捺不住了,闪电般飞扑过去,将那只慢得要死的蜗牛一口吞入肚里,然后满意点头,作出了今日之事最后的评论——
傻鸟儿!
一方突然暴毙,冠军已然产生,胜利者还是那只乌龟。山龟静静趴在那里,不以为意,只将身上的泥巴当作丰碑,把那目瞪口呆的闲人晾在一旁。方老大回过神儿来,登时怒了,指鼻大骂道:“死八哥,你这只傻鸟儿!”
——傻鸟儿!傻鸟儿!傻鸟儿!
方道士长长吐了口气,忽而换上笑脸:“八弟,叫老大。”
——老大,老大,老大……
八弟?老大?八弟。老大。原来一人一鸟早已化敌为友,更私下里当了兄弟,无怪乎他在这里,而他也在这里。天下没有化解不开的仇恨,更何况只是所谓的仇恨。傻鸟儿?谁是傻鸟儿?你叫他傻鸟儿,他也唤你傻鸟儿,你当他兄弟,他也认你兄弟,你给他微笑,他也还你微笑,这样,这样,有多么好?
八哥,八哥,你可知道,自己在说甚么?
蓦然雨霁。
须臾之间,煌煌天光刺破重重迷雾,满天灰色的阴霾消散于无形。红日当头,光照大地,雨后的风景格外美丽。天地之间架起一长长的虹桥,水汽淡淡,七彩熠熠。彩虹彩虹,一端就在这里,一端通向那里,顽皮的孩子何不归来?放飞的希望又在哪里?虹桥虹桥,桥头在你心里,桥尾在我心里,外面的世界有多宽广,生命的精彩如花绽放!
人与人之间,是需要不断沟通的,心与心之间,同样需要一座桥梁。那是心桥,无色无光,却承载着许多深情,又担负着许多期许。那一道心桥,正是吕道长多日来苦心造诣,却又无法得到的纽带,人与人之间的遥远,拉开了心与心之间的距离。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方道士并非完全不知道,方老大却又不完全知道。
虹桥长长贯通天地,是谁阻隔了那道心的桥梁?是眼中的迫切,还是手段的不当?是自由的天性,还是成长的迷惘?风雨有时尽,彩虹散去来日仍会挂上天空,岁月何其长,心间的断桥何日才能接上?有意也好,无意也好,若此桥不通,两心不得聚,那么,谁人也不能从对方那里得到自己想要的那份,荣光。
孩子,孩子,你可知道,打你骂你,只为让你走上该走的那条路,那是通向彼岸唯一的路;孩子,孩子,你可知道,冷脸对你,只为日后无人对你冷眼相向,没有笑容,只为将来所有的人冲你微笑;孩子,孩子,你可知道,严厉一时才有宽松,束缚过后才得自由,成长的道路,并非一马平川,就像这天上美丽的彩虹,那是风雨磨砺后的灿烂辉煌!
谁在彩虹两端望?谁补心桥断之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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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七 道可道()
希声;四十七 道可道
杨柳依依,柏木森森,山花烂漫如锦织。濠奿榛尚小鸟喳喳,虫鸣处处,和风迎面心欢畅。若隐若现的山径上,一个衣衫褴褛的小叫花快乐地行走着……不,那是一个小道士,尽管道衣道袍破成烂布条,尽管头顶木簪歪到天边上,尽管矮小人瘦,尽管野里野气,那仍是一个小道士,而且是一个眉清目秀,身形灵动的小道士。
清澈的泉水洗去了泥垢,清新的空气浸润着肌肤,心胸随着视野开阔,身体伴着草木生长。这是天地间的灵气,纯粹无一丝污染,终日在这山野之中游走,世俗的气息慢慢远离。多日以来的到处玩耍,练就了一双灵活的腿脚,而终日的攀藤附葛,也锻炼出一个健康的身体。天道酬勤,辛勤玩乐之余也有额外的收获,不也挺好?看,看啊,小道士此时周身弥漫着莫名的仙气!
仙人?仙道?
这个仙道中人,当然是甘当野人的方道士。而那仙气,只不过是近日身上愈加浓烈的野气。山人计划正在一步步实施当中,而方老大已经不满足于附近的山区,将触手伸向越来越远的群山诸谷。这不,胆子也越来越大了,此时五子峰已被他甩在身后,向前,再向前,前面是一座危耸的高峰,其上巨石林立,形态各自不同!那是,那是甚么峰来着?忘记了,又管他,上去看看再说!
——那是南面的四圣峰。
时已正午,那峰仍似遥不可及。这一段山路很是不近,直走得口干舌燥气喘吁吁,只得坐在径边石上歇脚儿。左边望望来路,右边远眺那峰,方老大一时有些失神。五子峰一一爬遍,除却那无名泉,别的地方也没甚么稀奇,没有捡到什么宝贝,只遇到三五回不大不小的危险,却也有惊无险过来了……
运气,那是运气,一个天才的英雄少年,老天爷一定会保佑的!走着!方道士一跃而起,振作精神重新上路。走着走着,忽然又停了下来——还是有点儿麻烦,你看来时候儿走了半天,回去再走半天,中间哪还有功夫儿往那大山峰上爬?更别提上去玩儿了。不能再住前走了,要不然到时候回不去,一下子天黑了……
正自犹豫不决,忽见左首不远处有几幢小屋,静静地矗立在一个不大不小的矮山上,如同青菜叶上紧挨着的几个灰白虫卵——咦?这里怎有房子?房子里面有人么?奇怪,奇怪,仔细瞧瞧!细观那山包上阡陌纵横,植着大大小小数十圃花花草草,几间小屋粗木搭建,壁柱斑斑驳驳,屋顶上铺着黄黄的茅草,看上去很是简陋。
没见着人,一个人影儿也没有。
谁会住这地界儿?莫不是有人抢先一步,在这里头当了野人?方殷暗暗称奇,忙不迭拨草踏石,深一脚浅一脚摸了过去——没有路可走,前方灌木成林,左右荆棘丛生,好在地势开阔平坦,不多时爬到了矮山上面,方道士小心翼翼四面看看,定了定神儿,一头闯入了那个陌生的地方。
身边是一畦畦的翠绿,间或几处开着五颜六色的花朵,阳光洒在挨挨挤挤的草木上,彰显出其生命力的旺盛蓬勃。浓浓的花草气息,淡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