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户捣衣声-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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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却并无多少表情,只淡淡道:“你再试试别的音,手的姿势要更轻柔自然些。”说着,他便握住我的右手,轻轻帮我调整手势。
我与他虽曾有过不少肢体接触,但像现在这样无争无闹、和平宁静的局面却反而是头一回。我发觉,他这个人,只要不阴阳怪气故意挑我毛病,其实还是很好相与的,怪不得如伶羽一般的世家贵女也会对他青眼有加。
我依着他的教导,将每种手法、每根琴弦的不同音域都试着练习了数遍,短短一个多时辰,我竟然从一个音痴渐渐步入了初学者的行列,真是不可思议。
“琴与箭一样,还是须得勤加练习,日日不辍方才能有收获。”
我倒是很赞同他的观点,只是我这个情况,就连找一张好琴摆在府里都成问题,更别提每日的练习了。
第65章 助我一臂之力()
“殿下,多谢你的提点,只是义父不许我学琴,我怕是没有机会在除了这里以外的地方练琴。”我很抱歉地向他解释道。
“那你便常来此处吧,这张琴是一张难得的好琴,没人弹奏也是可惜。”
“多谢殿下,那今后洛来便常来打扰了。”我向他行了个大礼,他也坦然接受,当下还提醒我,以后来阮记胭脂行不必再走正门,直接从小院的后门进出便可。
我正欲告辞离开时,李恪却忽然叫住了,“父皇命我明日领那吐谷浑公主在长安城游玩,我不熟悉女儿家的喜好,你可否过来助我一臂之力?”
他居然在邀请我,我怕人多嘴杂便感有些为难,“若是被旁人认出来,怕是不妥。”
李恪却说:“你依旧是着男装去,昨日夜宴,想必那公主也没将你的面貌记仔细,你来,不碍事的。”
他既如此说,我也只好点点头,算作答应,当即也就告辞了。
我出得院门,沿着来时路走到了胭脂行的前院,谁料此时却见着小厮引着侯伶羽往上次妆扮的房间去,幸亏她还没注意到我,我便找了个廊柱躲避,看来以后过来还是尽量不要再走前院的好。
所幸正厅之中此时没有客人,掌柜见了我,便吩咐小厮牵马来,等待的空隙我想着还是要有些话说才好,便向他问了小院后门的具体位置,他答得详细,让我一下子便在脑海中找了个大概。
我忽记起今日整蛊李恪一事,便道:“店中厨子的手艺甚是不错,那道醋葱鸡可真叫我回味无穷!”说罢我还嘻嘻嘻地笑了几声。
谁知掌柜的却一脸惊讶地道:“长孙小姐有所不知,我们这是调香弄粉的胭脂行,断沾不得油腻荤腥之气,所以整个胭脂行中连厨房都没有一个,殿下今日准备的饭食,是他一早叫人送来的,小姐赞叹的应是蜀王府厨子的手艺。”
我心下也是一惊——李恪竟会带饭菜来此,而且还给我也准备了一份。
还来不及再多问一句,小厮便牵着白玉骢过来了,我见着那浑身雪白的马儿,想到了今年初春时节的渭水之滨,心中便有了许多莫名所以的感怀。
“小姐慢走!”掌柜躬身行礼。
“多谢!”我道。
当我骑着马慢慢悠悠的回到长孙府时,天色已有些阴沉,夜禁之后骤雨突至,我坐在西窗下看雨,见门前的茉莉花朵被雨水一颗一颗地冲刷下来,这花最是娇气,虽香味芬芳,但经不住风吹雨打,几乎可以想象,一夜雨后,落花满地,只剩绿叶的残状。
小樾进来掌灯,我便叫她坐下来与我说话。她个性还是太为拘谨,总是我问一句她才答一句,我叫她给我讲讲家乡,她就一味说穷又不说怎么个穷法,只有当我问到苏府之事时,她才能答得顺当,多说几句。
我倒是觉得有些奇怪,她用了许多鄙夷词汇形容那苏大人,但我始终不能从她的言语里体会到她发自内心的厌恶。也许,长期的相处,她还是在潜移默化中受到了苏氏的影响,一时半会儿是难以纠正的。看来,还是要尽快帮她找到亲人,叫她赶紧离开长安这个是非地为妙。
“前几日我已经请管家长孙慎派了信使出去,去你的老家打探有关你亲人的下落,希望能顺顺利利地找到他们。”
“小姐待我真好!”她垂着头小声地说道,今夜无月,灯也不甚明亮,所以我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
想是思乡情切,甚为忧怀吧!
“今晚不必值夜了,去睡吧!”我伸了个懒腰,看着她关了窗合上门,便也去睡了。
第66章 绣心()
第二日起来,便感觉自己有些昏沉沉的,我打开门一看,雨竟比昨夜下得更大。想到李恪所说的公主游城计划,怕是有些变动了吧!
果然,刚用过早膳,门房便送来书信一封,我看落款是阮记胭脂行,便支走了良瑛小樾,拆开来看:
“今日骤雨,计划取消,明日若晴,巳时初刻,会于驿馆。”
也没称呼,也没落款,但从说话人的语气来看,必是李恪无疑。我正欲找个明火烧了这纸页时,却注意到了他的字。不似承乾哥哥的字那样大气端正,反而带了些行伍之人的锐气与凌冽,观之如观儿郎舞剑,精在潇洒,髓在力道,真是特别。
“小姐,今日准备干嘛?”一听到良瑛的声音,我赶紧将那封信塞到了坐垫之下。
只见她扑闪着圆润可爱的大眼睛问我,我便道:“早间起来的时候将香囊落在了泥水里,你去给我找些针线来,今日我便缝些图样,再做几个香囊吧!”
我其实并不太擅长女红,一来生长于长孙府中,不似普通百姓家的女孩儿从小就要练习织布裁衣,二来长孙氏是鲜卑血统,和许多鲜卑贵族一样只教女儿骑马射箭,对女红之事一直不太热衷。因此,我从小到大,会绣的花样也只有芍药荷花等一类的花花草草,做点香囊锦帕还可,至于大件的衣物,我就只能自惭形秽了。
良瑛拿来了我好久没碰的针线绣绷,我便坐在西窗下开始摆弄起来。
我先绣了一个芍药图案,看着那艳丽的桃红,我很是满意。
忽地起以前也送给过承乾哥哥一个同样图案的香囊,那时候我刚学平绣法,针法生疏,绣出来的花也毫无层次可言,但他却还直夸我心灵手巧,当时我就承诺他以后做个好的再送他。
可是如今我学会了多种绣法,绣出来的花朵也有了颜色深浅和层次的变化,我却再不敢像小时候那样毫无顾忌地送给他了。
这时候,小樾进来为我添茶,我便说,“小樾,这个香囊送给你。”
她接过香囊行了礼,便又出去了。
我换了块颜色素淡的布帛,打算另起花样,但思来想去,却难逃平日里的桎梏,正踌躇间,转眼就看见了雨中门前的一地落花。
那不如就绣个茉莉满地图,倒也正合了此时的情景。我先绣绿叶,表现得葱茏繁茂,再绣落花,表现得衰弱凄凉。
我绣得很快,绣好了才发现,图样中竟暗暗透着哀伤,自己看了似乎都觉得有不少难言之痛。
我这是怎么了?
为了不让良瑛她们看出端倪,我赶紧将绣好的图案收了起来,也再没了绣花的兴致,便头倚着窗,听外间的雨声。今日这雨声也不对,为何听起来滴滴答答,竟全是寥落孤独苦楚无奈。
我给自己灌下了两杯热茶,捂着耳朵闭着眼,试着平复心绪。
这时,良瑛走进来,说,义父回来了。
不是说要去上一月吗,怎么回来得这么快,我赶紧起身对着镜子整理了一番衣衫,问良瑛:“义父现在何处?”
“在书房,只是”良瑛突然变得吞吞吐吐起来。
“只是什么?”
“大人看起来似乎不太高兴。”
我心下更疑惑了,义父这是怎么了?
第67章 长安出游()
第二天一早,雨停了,太阳也在晨光中微微露了些脸,阳光洒在小院里,映得花草明丽、房屋檐角格外分明,两天的雨,像是把天地都洗了一遍,干干净净,透彻清新。
义父一早就上朝去了,所以我今日也就不用去向他请安,吃过早膳,我便穿上男装,从侧门骑马出去了。
巳时初刻我准时到了驿馆门口,那李恪已早就等在了那处。
我走过去行礼,因为着了男装,所以我便双手抱拳,作了个揖。李恪嗯了一声,我便自觉地跟在他身后,一时无话。
这时,驿馆中出来个小厮模样的吐谷浑人,他道:“请蜀王殿下随我去馆中等候,公主马上就来。”
李恪说了声有劳,我们便跟着那小厮走进了驿馆。
这是我第一次来长安驿馆,对里边的一切都感到新鲜好奇,只不过一圈看下来,似也与普通官舍无异,便没了兴致,埋头喝那小厮端上来的热茶。
雨前龙井——倒是好茶。
我正思考着待会儿见到吐谷浑公主应该作揖还是应该跪拜时,李恪却开口道,“今日你是我的随从,待会儿一切礼仪学着我的样子便可。”
我赞叹一句——蜀王好心思,莫不是有透视眼,竟能猜中我此时心思。他却闷声无话,不以为然。
茶过半盏,吐谷浑公主出来了。
她今日穿了套款式简单的汉家女装,绾了个不甚繁复的发髻,但一只蝴蝶翡翠银步摇随着她走动的步态摇曳生姿,整个人看起来竟比夜宴献舞时更要美上几分。
她盈盈走来,脸上带着藏不住的笑,我一看那情状,心下便明白——看来这吐谷浑公主已经物色好了和亲的人选。只是不知,李恪对她有没有那份心思。
“伏绾来迟,让蜀王殿下久等了。”她说话的声音也极是柔软动听,我若是个男子,怕早就被她迷得晕头转向了。
“公主客气了。”李恪的声音也不似往常那般冰冷,还连忙向她作揖回礼,我也学着李恪的样子赶紧抱拳。
不过,看那伏绾双眼盯着李恪的痴缠样,估计也没注意到旁边还有一个人。
“公主若已准备停当,我们这便出发吧!”李恪提议道,公主自然顺从她的指引,提起裙裾就要往外走。
这时,却有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公主,”听到那人的声音,伏绾就停了下来。
我顺着声音的方向去看,一眼就认出,来者正是那日与李恪比箭,然后险些射中我的——慕容赫。
“赫兄,你怎么来了?”伏绾似乎也没预料到他会来。
“臣下担心公主的安全,不放心您一人出行,请准许臣下跟随。”慕容赫边说边行礼,伏绾似乎也不好推辞,便只得答应他。
这时慕容赫方才想起向李恪行礼,不过看他的表情,似乎对比箭失败一时还耿耿于怀,所以礼也行得很敷衍。
我赶紧作揖,把头埋得很低,还在心中暗自祈祷——但愿他不要将我认出来才好。
但领兵打仗的将军,洞察力绝非常人能及,所以,他几乎是目光一瞥,便将我认了出来,我不敢和他对视,只感觉到两道灼灼的目光在紧紧盯着我、打量着我。
我心下顿觉不好,只叹一句——完蛋了!
但他似乎也没有要拆穿我的意思。
第68章 赵景公寺()
长安城虽是这天底下最大的都市,但向来管理严格,非他处莫急。这里虽然居民百万,商贾云集,最热闹的东西两市却依然只过了午时才会开市。
但这条规定并不限制各坊中的其他店铺,所以,我们一行人出了驿馆,李恪便提议,先去常乐坊的赵景公寺。
这座寺庙在长安不算出名,我甚至都没听说过,不过看伏绾公主那样子,似乎也并不在意李恪究竟会带她去什么地方玩。
想及此处,我便兀自打马跟上,直到穿过半个长安城,看到了常乐坊的坊门,我仔细观察了一番周围的建筑,没想到——竟然就在东市旁边。
寺庙很古朴庄重,香火也还不错。门口的僧侣似乎对李恪很是熟悉,见他到来,忙上前招呼行礼,“今日已听从蜀王殿下吩咐,闭寺一日,小僧这就去请主持,请殿下稍等。”
我们在门口站了一阵,一个身披红色袈裟的僧人走了出了,见到李恪忙合十行礼道:“殿下近来可好?”
李恪也很恭敬地回礼道:“有劳了然大师牵挂,小王近来过得不错。”
了然大师又对我们也行一礼,道:“今日各位来到赵景公寺,便由老衲带领你们来参观一番,请。”
我们便随着他的指引,向寺中走去。
一步入寺门,绕过一处石雕屏风,便见得一个四四方方的庭院,庭院正北乃是一座大殿,东西二侧筑有石砌的神明雕像,每边各有五座,每两座石像中间种着一颗银杏树,观那树形,至少已是百年左右的古树,初夏时节银杏青碧,观之真是心情舒爽。
再周围便是高大的石墙,仿佛把这座古寺与周围的市井热闹隔绝开来。加上这些古树的掩映,整座寺庙清幽宁静,仿佛一处绝佳的红尘世外。
了然大师向伏绾公主讲解着这座古寺的建筑特点和供奉的神明,我对这些并不感兴趣,所以也没怎么认真听。只一句话叫我记得深刻——这座寺庙是隋文帝皇后独孤伽罗为纪念其父亲独孤信(封赵国公)而建的。
我忽地想起了李恪母妃的身世,恍然大悟,原来这里与他有着如此密不可分的联系。
这赵景公寺并不大,主持带着参观了一圈后,便邀我们去茶室喝茶休息。
茶室设在一座低矮的平房中,一连三间,均做同等功用,并且装饰都是一概的简朴。
寺中粗茶,比不上平日所饮的精细,但粗糙中带着分山野和远离俗世的味道,到叫我很是喜欢。
他们喝茶聊天兴致很浓,伏绾公主一直说个不停,就连李恪也时不时接上一两句,我无心插话,便趁着他们不注意,走出了茶室。
令我欣喜的是,这茶室的后边竟然有一片荷塘,荷花虽还未尽数绽放,但朵朵花苞和葱茏荷叶,也算得上这初夏时节一处极好的景致。
我绕着荷塘走了一圈,见前方有块平整的石头,便走过去坐了下来,然后静静地看着眼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