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户捣衣声-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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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我,不是同道中人,但并不意味着不能做朋友。”
朋友——在李恪的心目中我们曾是朋友吗?
“洛来身份低微,怎敢妄想与殿下相交。”我垂着头,有些故作糊涂地道。
“若本王命令你依然每隔三日来一次阮记胭脂行,你会来吗?”他的声音还是冷冷的,我分不清楚其中任何的情绪。
“殿下有令,洛来,不敢不从。”我不会告诉他义父和承乾哥哥的要求,不然一定会激怒他。
“长孙洛来,本王近日一直在想,若是当初在渭水之滨没有恰好路过,将你救起,或许便不会有后来的种种际遇吧!或许,本王,已经”他没将“已经”之后的内容说出来,而是转而扯了扯嘴角,轻轻地笑了笑。
我跪坐在一边,没有开口打断他的话。
“罢了”,他低下头,“也许,人世间的因缘际会早已有上天注定,我们这些凡俗之人,又何必自寻烦恼?”说罢,他抬头望着门外的香樟林,眼神很放空,像是什么也没想似的。
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便翻出秦衣的琴谱,照着先前练习的曲子,断断续续奏了起来,我隔了好久才注意到这支曲的名字,它叫做——眼前花。
不知道,秦衣作曲之时,是否也有一种人世无常、知己难觅的孤独感。
李恪躺在我身旁,除了提点我曲中的一些小毛病,也没有再多说什么,我们没有争吵,气氛好了很多。
弹着弹着,我问李恪,“世间名琴都有它的名字,这把琴在胭脂行放了那么久,你可知道它叫什么名字?”
李恪摇摇头,说:“这倒未曾考虑过,不如,你给它取个名字吧!”
“我”我心下有些胆怯,却也不失一丝兴奋。我轻轻抚弄着这琴,弦是温润不失刚劲的好弦,木是光滑不失厚度的黑木,我顺着那琴坐仔细一瞧,发现在琴的左上角还刻着几行极有风骨的小字。
李恪也好奇地凑过来看,并且将那几行小字轻声念了出来:“蹇将憺兮寿宫,与日月兮齐光。龙驾兮帝服,聊遨游兮周章。”
第127章 旧主云中君()
这几句诗虽有些生僻,但似乎应是在什么地方见过,我转过脸疑惑地看着李恪,像是在寻求他的回答。
“语出九歌﹒云中君。”他十分确定的答道——这就是了,这几句在夸赞云中之神多么的丰神俊朗,以表达人们对他的崇敬、思慕。
李恪接过话,道:“古人对于这云中君是男是女并不十分确定,依我看,这琴的旧主多半是个女子,云中君指的就是她。”
“那你可知这琴年头有多久了?”没想到胭脂行中一把普通的旧琴,竟然也是有故事之物。
“这个我并不知晓,当初,我命人在长安买铺子,开设阮记胭脂行时,这把琴就已经在那里了,我见琴身完好,便将它摆在屋中,权当一个装饰之物。”李恪解释道。
“最早以前阮记胭脂行是什么铺子?”我一直以为胭脂行是李恪直接买来的,没想到竟然是他提议开设的。
“好像是隋末和武德年间一家有名的成衣店,本来生意十分红火,却在武德二年的某一天突然倒闭,一夜之间,店中所有的人都消失得无影无踪。”李恪的描述十分真实,但也让这件事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武德二年,又是武德二年,上次琥珀说的秦衣好像也是武德二年离开的长安,武德二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在立政殿寻你不见,就知道你肯定跑到这里来了。”一阵活泼欢快的声音传来,我心下有些诧异——李治来了。
待我还未来得及看李恪的反应时,他早已经起身,遁入了香樟林,人影不见。
李治大步走进来,一见到我就撒娇似的冲过来抓住我的手臂,说道:“你如今也是爱琴成痴。”
看他表现似乎没有发现房中的异样,我就顺着他的话,说道:“倒是越奏越喜欢。”
“你看看你,进宫以来,整个人都变了似的,也不常常来找我玩,就喜欢一个人呆着。”李治抱怨道。
我对他这话有些奇怪,便说:“我以前也常常一个人的,只不过是因为晋王殿下不常见到我罢了。”
“强词夺理!”小屁孩竟然还用食指重重地推了一下我的脑门。
我有些气恼,正想着如何反驳,便听他又道:“如今已是九月末了,再过不了多久,便是小爷的生辰,你说说吧,要送小爷什么礼物?”
我突然想起了之前承诺过送他礼物之事,便道:“现在说了还有什么意思,你不要着急,总归我会给你准备一个惊喜便是。”
李治终于面露喜色,一脸狡黠地道:“那你可要好好准备”,他突然坐直身子,将双手撑在矮几之上,将我禁锢在他两条手臂的空间里,“不然的话,小爷就把你抓回王府暖被窝。”
末了,他还语带挑衅地“嗯”了一声,刹那间,我仿佛感受到了他身上那种日渐明显的气息,那是一种独特的成年男子的气息,是我在承乾哥哥、在李恪身上都曾感受到。
我有点不自在地推开了他,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等着瞧好了。”
李治也很识趣地不再纠缠,他整整衣衫,对我说:“走吧,母后醒了,咱们一起去请安。”
第128章 宫里可住得惯()
回到立政殿,却见承乾哥哥也在那里。皇后娘娘像是在和他说什么重要的事。我想回避,但跟着李治一起,又只能硬着头皮进去。
“洛来”,我一行完礼,皇后就向我招手,“快过来。”
我扭扭捏捏地走到她面前,她却很热情地拉着我的手说:“你进宫也已两日,怎么样,可住得惯?”
我连忙答道:“姑母考虑得周到,我住得很好。”
此刻皇后跟前只有李治和承乾哥哥二人,故而我便唤她姑母。
“那便好,我原本觉得采薇居太过幽静,不适合你这样的小姑娘住,但哥哥却反复说,你向来喜静,所以我也顺着他的意思了。”
“姑母抬爱,洛来感激不尽。”我言辞恭敬地表达着谢意,她似乎也十分满意。
不过,看她今日的神情似乎比昨日好上许多,整个人也精神了不少,“姑母今日感觉如何?”我满脸笑意地问。
皇后也笑着回答:“我今日感觉甚好,似乎比前些天要清爽些,说来也怪,昨夜风雨交加、电闪雷鸣,我却睡得极好,一点感觉也没有。”她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李治和承乾,道:“倒是你们几个,看起来似乎有些疲惫。”
李治忙插科打诨:“母后,儿昨夜见天公震怒,便想着要好好念书来解他的气,故而,一直读书到深夜。”
皇后闻言便捂嘴而笑,“你倒是有气量,还操起了老天爷的心。”
我也跟着笑,心想,李治逗母后开心的惯用伎俩真是屡试不爽。
“太子呢,为何没有睡好?”皇后将目光转向了静立一旁的承乾哥哥。
只见他微微拱手,道:“儿臣昨夜在东宫,阅了一夜奏折。”
皇后赞许地点点头,嘱托他:“如今你已参政,许多事要多看多听,不可一日懈怠。”
承乾哥哥恭敬地答道:“母后教训得是。”
最后,皇后将目光转向了我,我有点心虚,但还是镇定自若地道:“我向来怕打雷,昨夜几乎未睡。”
皇后有些担忧地看着我,“你这毛病打小就有,真是叫人心疼。”她用另一只手轻拍我的手掌,道:“我这里有西域进贡的安神香,最是定心助眠,你每晚入睡前焚上一盘,兴许有些作用。”
我赶紧跪下谢恩,皇后也很坦然地受着。
“既然如此,你便先回去休息吧!待会儿也不必过来请安了。”既然皇后打发我走,我便没有再继续待下去的理由。于是向他们三人行了礼,恭敬地退了出去。
其实,若不是皇后问询,我真的没有发觉自己很累。
一回到采薇居,小樾就迎上来,她一来问我去了何处,二来问我晚间想吃什么。
我没有如实回答自己的去向,也说肚子很饱晚膳就不用了。
不过我倒是仔细打量了一番小樾,她自进宫以来,整日都是神采奕奕的,人也变得开朗了不少。
而且,她越发注重自己的穿着打扮,虽不能穿得太艳,但也总是选择些明亮清新的颜色,再加上她本就生得很美,举手投足之间,倒很难让人相信她是丫鬟出身,反而愈发的像个世家小姐。
“小樾,宫里可住得惯?”我端着茶杯轻轻吹口气,假装无心之问。
第129章 你已经移情别恋()
“住得惯,住得惯,宫里虽然规矩多了些,但皇家威仪,宫苑景致,其间人物,都与外间不同,让人很是神往。”她的语气里几乎是毫不掩饰地艳羡。
神往!这丫头在想什么?
“皇宫虽好,但这三宫六院有皇后看着,各宫之中也有大大小小品阶不同的妃嫔,花容月貌者有之,能歌善舞者亦有之,这是一坛表面平静实则暗流涌动的死水,红颜易老,恩宠易断,个中之人,都有自己的绝望。”我的语气很平静,没有责备小樾之意,只是想劝劝她,火坑——不可跳。
更何况,这死水中人寄予无限希望的那个人,他的心,或许早就死了。
小樾一听我的话,吓得赶紧跪在地上,她连连解释道:“小姐误会小樾了,我真的只是惊叹于皇宫的独特,并无任何逾矩的想法,小樾清楚自己的身份,定不会做出让小姐难堪的事。”
我只但愿这是自己一种错误的感觉,便伸手扶起了她,道:“小樾,全天下最富贵的存在,或许也是最复杂的存在,你我这些平凡人,就应该去过平凡的生活,这样,不是更好吗?”
或许我不应该再说下去了,因为她的眼泪已经快要掉下来了。
“所以,这也是你迟迟不肯答应我的缘故吗?”
我抬头一看,承乾哥哥立在门前。
小樾有一刻的失神,显然是被突然而来的太子吓到,但她很快恢复常态,福身行礼,然后识趣地退出了寝殿。
我行了礼,看着眼前之人,道:“承乾哥哥应该早些回去休息。”
我转过身,正欲往里间走,他却一把抓住我的手肘,温柔道:“我只是想来看看你,确定你平安无事。”
“昨夜风雨凄凄,幸有一段悠扬埙声将我护住,所以我很好。”我看着他的眼睛——那双略微有些红肿的双目。
“洛来,我都听到了。”
我不解地看着他,等待着下文。
“我听到了你心目中对皇宫、对帝王之爱的忧虑。”
我轻轻一笑,答道:“那又如何?”
他扶了扶我的额发,道:“世间总有例外,正如隋文帝和独孤皇后。”
我有些失语,世人都赞隋文帝一生只宠爱独孤皇后一人,可又有谁想过,能与这流行千百年的帝王传统相抗衡,独孤皇后需要付出多少忍耐?
我为什么,要奢求这种费尽周折才能维护的宠爱?
“承乾哥哥,洛来没有独孤皇后的智慧,是无法与你比肩而立的。”
他自嘲似的笑了笑,松开了抓住我的手,往后轻轻退了两步,样子很是沮丧——我从未见过承乾哥哥这样,心一下子像受了重创一般,想要伸手去拉住他。
但他似乎不愿理会我,只自顾地说着:“我知道,都是因为李恪,都是因为他你见他了,你还是见他了,你把我的一片真情全都抛弃了,只是因为因为你已经移情别恋,爱上了他。”
“不,承乾哥哥你误会了,我没有。”
“没有?”他上前两步,抓住我的肩膀,“那你告诉我,今天中午,你和谁在一起?”
第130章 要他付出代价()
我和杨妃娘娘在一起。”既然他这样问,说明他已然知道答案,我也不必遮遮掩掩。
“如此说来,你还是见过李恪?”他盯着我的双眼,不容我回避。
我无奈地点点头。
“你,答应过我的”
“不,承乾哥哥,这真的只是偶遇,是我意料之外的。”我极力想要解释清楚,可是这样下去似乎只会越描越黑。
他甩开手臂,不再看我,“洛来,你知道我,永远不会怪你,只是,那些想要把你从我身边夺走的人,必须付出代价。”
说罢,他没等我的下文,便迈开步子,出去了。
我独自坐在寝殿前的台阶上,一会儿想起昨夜他为我吹埙时的情景,一会儿想起方才他愠怒的神色,心乱如麻。
没有察觉地,小樾已经站在了我的身旁,她的面色也似乎有些不自然,“小姐,地上凉,您还是回寝殿坐吧!”
我看着她,想说些什么来转移此刻内心的烦躁,却待开口时,又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最后,我只能缓缓起身,回到寝殿之中。
“小樾,你先出去吧,我困了,要睡会儿。”于是,我合衣躺在榻上,不多久便睡着了。
也许,只有在梦乡之中,才不会被眼前这些事所阻扰,才会变成曾经那个无忧无虑的自己。
第二日,义父进宫了。他虽穿着朝服,但看样子似乎没去参加早朝。如今的义父,像是提前进入了致仕的状态,经常上两天朝,旷三日工,甚至有时需得陛下下旨去请,他才会勉强记起自己在大唐是个位高权重的要员。
“义父。”我喜滋滋地唤他,几日不见,很是想念。
“宫里住得可习惯?”我走过去挽住义父的胳臂,他很是关切地问。
“多亏了义父地提前关照,洛来住得非常好。”
“嗯,宫里人事复杂,你要谨言慎行,不可行差越错,知道吗?”义父总是担心我捅娄子,这样的惯常叮嘱也在我预料之中。
于是,我非常恭敬地回答,“国公大人请放心,我在此就像一只安静的兔子,吃了睡,睡了吃,过不了几日就长得滚圆,完全没有捅娄子的功夫。”
义父听着我的打趣,很自在地笑了。
复而,他又拍着我的肩膀说:“义父今日进宫看你,实则是来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