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户捣衣声-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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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情此境,我觉得又尴尬又恶心,所以没看承乾哥哥一眼,也没有理会跪在地上的小樾,便转身想要出去。
正此时,却听到外间有小宦官喊道:“皇后娘娘到——”
我和屋中俩人皆是一惊,但还来不及反应,一身华服、头戴凤冠的皇后便走了进来,跟在她身后的,还有一个绯袍官员,我极力回想那人的样貌,发觉,那竟是——秘书丞苏亶。
这又唱的哪一出?
难不成,我还要眼见着尽忠孝主的臣子,将府中逃跑的丫鬟,恭恭敬敬地献给太子殿下为妃?
我这个小樾现在的“主子”,这个传闻中的“太子妃”,立于此地,真是窝囊至极。
但我还是恭敬地行了礼,皇后叫我起身,我偷偷瞧了,她的脸色也很不好。
现场一度很安静,没有人开口说话。
是苏亶打破了这种诡异,他走到寝殿门口,冲着里间跪地的女子,喊了声:“瑜瑜。”
这名字,好耳熟,一定在哪里听说过。
还没待我反应过来,便听见里间的小樾道:“爹——”
什么?我和承乾哥哥皆是惊讶地转过身去,盯着小樾。而苏亶,则是快速地走到小樾身边,将她从地上扶起来,心疼道:“爹找了你好久,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说罢,仿佛将要老泪纵横,难以阻挡。
第148章 苏瑾樾()
“苏大人,”站在院中的皇后终于发话了,这时,苏亶才带着小樾出来,向皇后行礼。
“回禀娘娘,这就是臣的嫡长女——苏瑾樾。”
顷刻之间,所有的讯息成串似的向我扑来,苏府、瑾儿、小樾、瑜瑜、诗经、玉佩、良瑛晕倒还有小樾初到长孙府时什么都不会的样子——原来,她是故意隐藏身份的,可这究竟是为什么?
我看看此时已经罩上了外衫的承乾哥哥,突然觉得一切过于讽刺:看来,这个苏家大小姐,从一开始就只是想利用我,她的目的或许只有一个——接近太子。
“请娘娘为老臣做主。”苏亶跪在地上,语气哀伤地恳求着皇后。
我明白,若小樾只是个普通婢女,那皇后便有无数种办法将她打发了,可如今,她是重臣之女,身份高贵,即便皇后,也不敢随意处置。
“苏大人请起,兹事体大,本宫也做不了主,还需秉明陛下,由天子定夺。”皇后的话说得四平八稳,将矛盾直接转移到陛下那里,倒也不失为一招妙计。
苏亶跪在地上,似乎有些不甘心,但皇后走过去将他扶了起来,并且说了些意味深长的话:“苏大人可还记得几个月本宫与你说过的话?”
绯袍官员微微一怔,复而正色又作一揖道:“娘娘圣明,老臣一定静心等候。”
皇后又走到苏瑾樾面前,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道:“你叫瑾樾?”
苏瑾樾忙福身,柔柔道:“臣女参见娘娘。”
“嗯,倒是个美人,难怪太子会有逾矩之行,”她拉着苏瑾樾的手,“你且先跟着苏大人回府,过些日子,陛下自会给你一个公正的答复。”
苏瑾樾恭敬福身,此时此刻的她,已不再是我身旁那个有些怯懦的丫鬟小樾,瞬间变成了个仪态端方的世家小姐。她跟着苏亶离开了采薇居,从始至终也没再看过我一眼。
我被人利用,成了踏板!
如今利用者功成身退,自然不会再搭理我。我在心中不停地苦笑,不停地嘲讽自己,但事到如今,已没有任何作用。
“母后”始终一言未发的承乾哥哥,终于冲到院中,跪在皇后面前。
皇后自上而下俯视着他,等待着他将要说话。
“母后,您知道儿臣的心意。”承乾哥哥叩地恳求,而我却一直僵在原地。
皇后叹了一口气,道:“承乾,你当了这么多年的太子,难道还看不清楚如今的形势吗?”
承乾哥哥一言不发,也未起身。
“你八岁时父皇母后就告诉你——东宫难坐,让你谨小慎微,可今日,你既犯了错,便应当承担相应的后果。”
“母后儿臣求您”我从未见过承乾哥哥这番模样,心下有一丝心疼,但皇后很快打断了他的话,道:“不必再说了,现在就回东宫去,面壁思过。”
皇后下令,承乾哥哥不敢再反驳,他回过头来看了我一眼,便也离开了采薇居。
此刻,庭院中,只剩下我和皇后,我走过去,跪在她面前道:“姑母,是洛来没有识人之明,着了那苏瑾樾的道,引狼入室,连累了承乾哥哥,请姑母开恩,不要再责罚他。”
“洛来,你可知道今日之事的后果?”皇后反问我。
我点点头,答道:“洛来知道。”
“你可觉得遗憾?”
“洛来只遗憾当初收了个不该收的丫鬟,别的不曾想过。”我语调平静地答道。
第149章 香樟殿旧主()
皇后走近,抱着我的头,轻声安慰道:“你是个通情达理的好孩子,知道凡事有所为有所不为,这件事,真是委屈你了。”
“姑母,洛来是长孙家养大的,自然会以长孙一脉的利益为重,请您不必为我担忧了。”
“好,你能这样想,是我们这个家族的福气。”皇后松开了环住我的手,将我扶了起来。
我顺势请求道:“姑母,经此一事,洛来在宫里实在待不下去了,可否容我即日回府?”
皇后叹了口气,拉着我的手,道:“既然如此,我便让夏颜过来替你收拾行装,然后派马车送你回去。”
我很感激皇后的体谅,于是,又福了福身。
采薇居的寝殿我是实在待不下去,每每看到那张卧榻,我就泛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反正我还得去趟香樟殿,便索性将一应收拾的事物全交给了寝殿中那几个丫头,自己只身前往香樟殿取回日月流光琴。
香樟殿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整洁,我曾遇见过几次在此洒扫的老宫人,我去时,满头银发、身形佝偻的她正坐在殿前台阶上休息。看见我来,她连忙跪地,“贵人恕罪,老奴年迈,不堪辛苦,故而坐着歇了歇。”
“无碍的,老婆婆,这些日子辛苦你每日来此打扫了,我今日便准备出宫了,以后大概也不会再见,还请您老人家多多保重。”
那老宫人先是看着我,然后又看向远处的天空道:“唉,老奴在这太极殿已有五十年了,见过两朝四代的无数贵人在此历经兴衰荣辱,来来去去,也早已看透,你既然要出宫,以后就别再回来了。”
我见她的话似乎有些深味,竟不自觉和她聊了起来,“老婆婆,您可知,这香樟殿以前是什么人在住?”
她眯眼笑了起来,道:“这座宫殿在大唐两代都是闲置的,她的最后一位主人是前隋一个不受宠的妃嫔,这位妃嫔虽命途坎坷,但她却生了个好女儿”
她半晌不肯说出“好女儿”的姓名,明显是想叫我接着问下去,于是,我很配合地道:“是谁?”
“蜀王恪的生母——杨妃!”
“杨妃娘娘?”我惊讶地重复,那老宫人很神秘似地点点头。
其实,我早该想到了,那日杨妃所说的偏僻宫殿,指的大概就是香樟殿吧!
“没想到吧!前隋都亡了,一个不受宠的公主,却成了这太极宫里的贵人,世事难料,世事难料呀!”那老宫人哈哈大笑着,仿佛这样一番倾诉让她觉得很开心。
话说开了,那老宫人又接着问我:“你知道当年尚是翩翩少年郎的陛下,为什么会注意到这无人问津的香樟殿吗?”
我摇摇头表示不解,老宫人又是一笑,道:“那是因为,杨妃的母亲给她请了一位美貌与琴艺并佳的琴艺师傅,陛下,看中的不是杨妃,而是那奏琴的女子。”
我头脑一懵,问道:“你说的这女子可出自平康里秦娘家?”
“这一点,老奴可不了解,但似乎,她应是从西域刚到长安不久,就被请进了宫。”我心中有点疑惑,难道秦衣是西域人?
第150章 琴艺教习()
只听那老宫人又道:“有一次,老奴偷偷瞧见陛下拉着那琴艺教习的手,说些意乱情迷的痴话,那模样,叫老奴看着都心生怜惜,只可惜那教习性子淡,言语间尽是拒绝推诿。”
我又有些不解,“既然陛下痴爱那教习,又为何会娶杨妃?”
“因为所有不明内情的人,包括杨妃自己,都以为陛下是冲着她来的。炀帝有那么多公主,前朝末年他又常常久居江南,哪里会想起长安的深宫还有这样一个待嫁的女儿。陛下率兵攻入长安之时,见她可怜,便将她娶了,才有了今日的杨妃。”
一个美丽的误会,却成了杨妃深藏心中一辈子的美梦。而这一切的根源,又回到了秦衣身上。
“老婆婆,那教习琴艺的女子最后去了哪里?”
“老奴没有再见过她,也就不得而知了。”
我陷入沉思之际,那老宫人突然说了一句,“贵人,你弹琴的样子真像她。”
“老婆婆,如果我没有猜错,我的琴艺师傅便是那姑娘的弟子,故而肯定有几分相似。”不过,我还是非常惊讶,因为这已经是第二次有人说我像秦衣了。
“哦!”老宫人还是一脸狐疑地看着我,似乎还有话要说。
但最终她还是把话咽了回去,向我再行一礼,然后抱着扫帚,蹒跚着离开。
我看着她的背影,心情很是复杂,但这皇宫,我已不想再多待一刻,于是我去往内殿,从木柜中将琴抱走,便回了采薇居。
回去时,所有的行李都已收拾完备,我将苏瑾樾在尚宫局拿的衣服首饰全都送给了杨柳和霏霏,她俩大概觉得我可怜,便一直不停地哭泣,自顾地劝我保重,到最后,竟换成我来安慰她们,情况才略略好些。
午时之前,我去向皇后辞行,然后搭着宫里的马车回了长孙府。
良瑛和云屹站在侧门口等我,一见我下车,良瑛便冲过来将我抱住。
“小姐,那个苏瑾樾真不是人,竟然使了这些卑鄙手段来达到自己那龌龊的目的”,她轻轻拍打着我的脊背,道:“小姐,你不要伤心,你还有我呢!”
听着良瑛的话,我心中一阵暖意,虽然想笑,但嘴角实在难以扯出一个弧度,“我没事,只是莫名其妙连累了承乾哥哥,我心中感到很愧疚。”
良瑛松开手,也无奈地叹了口气,像是在惋惜我和承乾哥哥之间,这段无疾而终的旧事。
此刻,云屹也过来行礼,我看着他,想起了数月之前从他眼皮底下救出苏瑾樾一事,心中觉得甚是讽刺,没想到,那时的防备成了亲信,那时的善意却最终成了反咬一口的毒蛇。
“走吧,回屋。”于是,良瑛扶着我从侧门回了小院,云屹跟在后面,一语不发。
我回到房间,没坐一会儿,便听到外间响起了一阵脚步声。
“你在外丢了脸,果然还是只有回长孙家躲着。”我心下叹口气,今日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这一年到头难得一见的人竟有空往我这里来。
不过,听她那说话的语调,我全身的刺都立了起来——看来,长孙夫人,今日是来找我吵架的。
第151章 争吵和一碗面()
“洛来见过夫人。”我还是很恭敬地起身行礼,然后不发一语,等着她的后文。
“夫人请坐,”良瑛似乎也感觉到了一种剑拔弩张之气,想尽办法似乎要将其化解一二。
长孙夫人瞪了她一眼,丝毫不领情,“长孙洛来,我上午便听说了宫里的事,如今你的美梦落空不提,还引得长安各家对我们长孙府说三道四,大人辛苦,怎么竟养了你这样一个好女儿?”
她故意加重了那个“好”字,但分明就是在讽刺我引狼入室,丢了长孙家的脸。
我站在她面前,并不因这几句话而十分气恼,反而心平气和地答道:“夫人费心,此事,洛来也是始料未及。”
谁知,她哼了一声,又道:“我一早就提醒过你,凡事要小心谨慎,你倒好,惹了天大的麻烦,还可以在此泰然处之,分明是没有将大人和长孙一脉放在眼里。”
我心中略略有些不平,但还是极力压制着自己的怒火,保持淡然地道:“义父给了洛来第二次生命,在洛来心中,长孙家的利益高于一切,这一点,不需要夫人来特意提醒。”
她有些气急败坏地道:“从大人把你从洛阳带回来那一刻我就知道,你迟早会是长孙家的祸害”
她的话越说越过分,我有些克制不住地打断她:“夫人多虑了,您放心,即便我真的是祸害,那我也会看在义父的面子上,保证不第一个来祸害你。”说罢,我还挑衅似的在脸上扯出一个夸张的笑容。
这让长孙夫人有些气不打一处来,她不顾形象地伸手指着我,道:“孽障孽障,果真跟那妖妇一模一样”
“你说什么?”我没有听清她下半句究竟说的什么,于是出声反问,但长孙夫人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闭口不再提方才之事。
“罢了,你是大人的宝贝女儿,我也不会真的拿你怎样,但请你看在大人将你养大的份上,少做些有辱长孙府名声的事。”她一甩衣袖,转身出了房间。
我站在原地回想她方才的话,觉得今日的怪事真是一桩接一桩,我思绪混乱,头疼欲裂,什么也不想再管,就合衣躺在了卧榻之上,迷迷糊糊地睡到了第二日清晨。
虽然睡了很久,但身体依然很疲惫,我揉了揉眩晕的脑袋,觉得无论如何不能再睡,便挣扎着起身了。
“良瑛”我轻轻唤道,但过了很久也无人应答。
我抬眼看了看外间的天光,果然,天色竟还没有大亮,估计此时的良瑛也还在休息吧!
肚子有点饿,我在房中踱步,无意中看到西窗下多了个温茶的小火炉,炉中炭火尚有余红,炉旁还放着瓦罐。
我想起良瑛说的南面杂货间常年备有鸡蛋和面条一事,于是,便裹上披风,顶着暮秋时节清冷的空气独自去寻,结果一切还算顺利,没花多少工夫,我就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