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白传-第1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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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念双眼血红,吕信却只是冷笑,一时间,暮霭低垂,天似乎就要黑了。
第178章 所谓至交()
吕信轻灵如鹤,起落间已经奔到丈外,烟尘在脚下翻滚,烈风于耳畔呼啸,他大刀一展,回身见残念正挺直了双刀,御风杀来,便索性一敛眉,翩然落地,回身间已经拉开了阵势。
不远处,残念满心愤恨,“咚咚”两声,双脚轰然落地,于初垂暮色中细细凝视那苦云堡的叛徒,忽然眼眶一潮。
吕信亦借着那垂垂暗去的天光,静静打量自己昔日里的兄弟,不由皱眉一颤。
“呀!”风一吹,残念头脑顿清,爆喝一声,便双手擎刀,“唰唰唰”疾奔而去。他越奔越快,越奔越猛,忽然脚一点地,瞬间掠至空中。
吕信双目一闪,仰头见残念双刀闪耀,正扑面刺来,忙收起纷乱思绪,挺刀挡在面前,双膝一弓,只待迎敌。
所谓以静制动,乃是寻找对方破绽的上上之策。
他双目不瞬,霎时间已将残念通身打量过几番,隐约发现几处可能的空门。
他太熟悉残念,哪怕对方有一丝犹豫和闪失,都逃不过他那心神合一塑造出的精锐目光。
阿木德与部众伫立原地,遥望那远处开阔地上,两道轻灵剪影,一动一静,正于初垂暮色中翩翩起舞,对峙中,二人均是身形灵巧,倏尔刀刃相叠,俶尔错开重合,仿佛一种节奏极快的舞蹈。
冷风中,二人你追我扑,左右闪动,刀影丛生。那刀光,如电光般精悍闪耀,锵锵的刀刃相交之声,不绝于耳,响动天地。
残念与吕信,本就武功不相上下,一个是快刀手,双刀协调精悍,另一个虽然慢,却是刀刀致命,力量惊骇。烟尘中,二人不知拆了多少招,却总不能分出胜负来。
残念虽一心想杀吕信,为苦云堡出一口恶气,却也明白,吕信的大刀,借自身的天纵神力,是无比的彪悍勇猛,一般人极难招架。
此刻,吕信脚下生风,再一次向远处急掠,在初降夜色中如一支离弦箭,飞掠疾奔,凌厉果敢。残念一咬牙,挺刀便追,起落间,只踩得满地惊沙乱舞,风声呼啸。
二人一前一后,疾奔在渐渐浓郁的夜色中,轻快如电,转眼间又重新回到那石堡门口。
吕信眉一轩,率先跃上方才的石雕,大刀护在胸前,正迎向随后飞来的残念。残念一脚蹬风,轰然而至,另一腿半弓,蓄足气力,双刀同时出手,自上而下,对准吕信便劈。
“残念!”吕信一面生生接了“噌啠币坏叮幻嬗谒纳淅涔庵恤嫒缓笸耍咄吮愫鹊溃骸拔椅扌纳蹦悖共话帐郑
“哈!”残念双目闪动,右手一刀才撤回,左手已经再劈,“噌噌”几道冷光,瞬间再刺吕信,口中决绝喝道:“我却要杀了你!这个叛徒!”
吕信眼见着那闪耀双刀毫不犹豫,迎面劈来,忙一翻身,起落间双脚踏在石雕边缘,摇晃几下,心中暗惊。
残念的双刀,当真是咄咄逼人,至死方休。
好一个“无暇双刀”!
他心中惊叹一声,见双刀已经劈风再来,正刺向自己胸口要害,不由向后再退。残念双眼喷火,一刻不曾犹豫,长啸一声,果断猛杀。
“残念!”吕信再喊一声,一面双腿交换,起起落落,沿着那不平的边缘,先后退走,一边退,一边翻转手腕,以极快的速度左右格挡那时而错落,时而同至的双刀。
冷光四溅,刀声铿锵。
残念见吕信不断后退,杀意更盛,一面喷恨,一面双手不停,奋力刺向对方。他自小学习双刀,早已是收放自如,炉火纯青,节奏更是自如诡谲,难寻破绽。他愤恨猛劈,又灵巧乱刺,直逼得吕信大刀忙乱,几乎不能招架。
吕信虽稳,却难敌双刀灵动无常,动静间只叫他方寸大乱。他不由两眼一闪,紧盯那交叠而至的双刀,再向后轻盈退去。
夜色渐浓,二人额角早已沁满冷汗,在那石雕上周旋许久,阿木德手握宝剑,焦急万分地盯着吕信。
忽然,刀影飞光中,但听“噌”一声轻响,残念浑身一颤,难以置顶地看了眼吕信,伸手一摸胸口,却摸出一把血来。
原来,双刀虽快到几乎没有破绽,却还是难逃吕信双眼。
原因很简单,他们相识太久,弱点会随着时间推移,慢慢暴漏出来。
残念大骇,右手捂住胸前刀口,大笑一声,左手挺直另一把刀,轻蔑哼道:“这四十八路快刀,还是被你看出了破绽!”
吕信已经滑到丈外,于冷月中凝视昔日里共同进退的兄弟,凄然一笑道:“这一刀,赢得是昔年情义!”
“哈哈!”残念摇晃两下,挺刀指着吕信,冷笑恨道:“好一个昔年情义!”
“是啊!好一个昔年情义!”吕信却怅惘叹气,感喟道:“若不是昔年情义,我断断找不出你这四十八路刀诀的破绽!你这四十八路,早已登峰造极”
残念闻此,双目恨意顿涌,用抓刀的右手背,草草抹去嘴角鲜血,向前走了几步,再拉开阵势,蓄势待发。
“你走罢!”吕信通身鸦黑,双目哀戚,摇头道:“我能找出你的破绽,自然就能杀了你!”
“哈!”残念仰天大笑,霍然凝视他道:“你能找到我的破绽,我自然也能找出你的破绽!”
“你找不到”吕信闻此,却凄然一笑,苦涩地摇了摇头。
“放屁!”残念按住伤口,向前一晃,嘶声大喝:“你能找到我的?我却找不到你的?哈?”他忽的放声大笑,用刀指着吕信道:“我找不到?哈?凭什么?”
“因为这十年来,你在我眼前演示的,都是真刀诀,而我在你眼前演示的,都是假的”吕信淡淡道。
“哈!”残念双目血红,盯着吕信道:“原来如此,你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我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吕信泰然道。
残念闻此,狂笑一声,颓然大喊道:“卑鄙小人!我杀了你!”话音未落,人已腾空,霍然放开按在胸口的手,两刀同时向前猛劈。
吕信一颤,急忙“噌”地亮出大刀,一咬牙,扑面杀去。
到如今,恩断义绝,不是你死便是我活,犹豫的人,一定会先死。
想到这里,他不由心生一阵悲哀。
若不是这灭门的恨,他绝不愿伤害残念分毫。这十几年,他们出关入关,纵横草原,无数次在生死面前目睹了对方那绝世的英雄气概。若不是这灭门的恨,他们本该并肩伫立在烈风肆虐的高岗,痛饮至天明。
命运!
吕信双目一闪,两个字掠过心头,毫不犹豫扑了上去,这就叫做覆水难收。
残念猛扑而去,只觉口中咸腥,胸前汩汩冒出血来,不知道是心痛还是伤痛,一浪接着一浪的痛楚,从身体内喷薄而出,几乎就要将他击溃。
怎么可能?吕二狗怎么可能是叛徒?
他凝视着越来越近的吕信,心中不断重复这个问题。
那些穿越死亡,寻求生路的岁月里,吕信宁愿自己忍着酒瘾,也要把好酒让给他;宁愿自己冒着死的危险,也要将他从关外人的围攻中救出来。
就是这样的生死兄弟,今日竟要置他于死地么?
他不信!然,现实正在眼前,此刻,吕信手挺着雪白的大刀,正箭步而来,刀锋对准的,正是自己。
情义已尽
他心中越发悲凉,伤口更加痛楚,四周的一切开始暗淡,两眼中只剩吕信和他手中那口惨白的大刀,呼啸而来,没有丝毫犹豫。
就这样罢
他心中嚎叫一声,“呀”地大喊,“噌”地杀了过去。
刀光血影,本是极短一瞬。
然而,此刻,这短暂一瞬,在残念与吕信脑中,却成了非常漫长的一刻。
他二人越奔越近,越近就越能感到对方那不可遏制的喷涌杀意。残念不断翻转手腕,想要在短时间内给非常熟悉自己的对手造成错觉,期待出奇制胜。吕信却非常沉着,万变不离其宗。
只因为先受伤的人往往更加纷乱,容易冒进。
他静静盯着残念,忽然将刀向前一挺,猛地就是一刺。
冷月无声,凛风肆虐。
只听“哧”一声轻响,身形魁伟的残念,骤然顿在半路,睚呲欲裂。
淡黄的月光瞬间洒满二人,照见了吕信平静的脸。残念手挺双刀,那刀锋离吕信胸口不过尺寸之间,却顿在半路,尽诉余恨。而他自己,却早已被吕信那锋锐的大刀刺穿,腹部正涌出鲜血。
残念惊怒交加,双目瞪着吕信,还未吐出一个字,便缓缓自那刀锋脱落,“砰”地仰面倒下。
原来,吕信在奔到半路,忽然双足向后一蹬,腾空间挥刀先至,借着身体横在空中的瞬间,先刺到了残念。
此时,吕信手挺着沾满鲜血的大刀,忽然热泪盈目,颤抖间却一听见远处正响起朗朗一声:“住手!”
那声音,明朗坦率,是吕信熟悉的声音。他霍然扭头,见月色中,一个黑影正乘风疾奔,自八部落头顶飞掠而过,转眼间便落在了他的眼前。来人双肩宽阔,未发一言,却一步上前,先扶住了地上的残念,口中急唤:“残念!”
吕信的瞳孔开始渐渐放大,忽然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
混沌中,残念只觉浑身乏力,死亡正在不远之处向他招手。然而,这洪亮一声,听起来却是那般熟悉清朗,令他不由一震,缓缓睁开了眼。
眼前却正是王遮山,双眸如星,正焦急地望着他。
“叛叛徒?”残念难以置信地盯着王遮山,忽然闭眼苦笑。
这是莫大的讽刺
这充满叛徒的世界
他靠在王遮山的臂膀中,忽然对人世产生了深深的不解。
“吕信!”王遮山缓缓将残念靠在一侧,起身凝神吕信,双眉一轩,似是失望之极,悲道:“你这是为何!”
“我”吕信忽然凝噎,五味杂陈地盯着他。
“帮我”残念闻此,忽然拽着王遮山的裤腿,嘶哑道:“杀了这个叛徒!”
“吕信!”王遮山心酸地瞥了眼奄奄一息的残念,忽的宝刀出鞘,“噌”一声,雪光照满他冷峻的脸,刀尖闪耀寒星,直指着吕信。
“三少爷!”吕信大惊,向后一退道:“这是”
“你不能杀他!”
王遮山正欲开口,却忽闻身后传来一个女声,粗涩沉着,听起来格外熟悉。
第179章 归途怅惘()
夜风中,一个人影快速掠过众人,轻盈落在王遮山面前,轻轻扯下了自己面罩。
“左堂主!”王遮山手一颤,大惊道。
“三少爷”左雨诗双手抱拳,拜道:“别来无恙。”
“你怎么会在这?”王遮山惊道。
“三少爷”左雨诗将目光落在了吕信身上。
王遮山微微一震,顺着她的目光,慢慢望向吕信,忽然大笑道:“他是你的人!”
“天渊堂吕信,拜见三少爷”吕信“噌”地收了刀,拜倒道。
“哈!”王遮山握着刀的手,再一颤,终于慢慢垂下,怅惘哼道:“我懂了我懂了”他一面默念这句话,一面转身要走。
“三少爷!”左雨诗英眉微皱,朗声道:“天渊堂只认您一个庄主!”
“只认我一个庄主?”王遮山闻此,冷笑一声,霍然转身,盯着左雨诗道:“大雪山庄何时开始勾结关外人的?”
“三少爷!”左雨诗抱拳道:“不过是暂时结盟,除掉苦云堡,大雪山庄北方盐路无忧,八部落重得圣山目标相同”
“好好好!”王遮山嘶哑大笑,叹道:“说得好!说得好!”
“你”残念忽闻此,大吃一惊,绝望凝视王遮山。
王遮山注视他,却无言以对。
事到如今,任何解释都显得多余,他慢慢蹲下身来,沉恳道:“我说什么你也不会信。”
“我信不信你,也不重要了”残念咳嗽了两声,按住流血的腹部,一面挣扎起身,一面苦涩道:“苦云堡完了”
王遮山急忙伸手将他扶住,靠在自己臂上,涩声道:“苦云堡里,都是好汉”
“你说得没错”残念苦涩一笑,缓缓从怀中摸出一块木牌,正是苦云堡令牌,递到王遮山面前,并未理会他惊讶的神色,只接道:“堡主,夫人,少堡主都没了殿主中,竟有两个是叛徒”说到这里,他忽然双眉一敛,清泪滚落,嘶声道:“当真是奇耻大辱啊!”
冷风吹过,吕信安静伫立在一阵凄寒之中,默默注视残念那充满愤恨的脸,忽然皱起眉头,别过脸去。
昔年里,那些纵马天涯,豪饮到天明的日子,终究过去了
为什么人总是活在回忆里?
却不知,当下的一刻,也会变成一段撕碎心肠的回忆。
“我如今”残念冷泪簌簌,喘息道:“也只能托付于你”
男儿有泪不轻弹
只是未到伤心处
王遮山望着残念那素日里一向笃定骄傲,爽朗豪气的脸,只觉天地苍茫,悲辛无尽,却忍住心酸,默默点了点头。
“好!”残念凄然道,冷月映亮他布满血泪的脸,与平日判若两人。
那是什么样的泪?
悔恨?不甘?感喟?落寞?凄楚?
王遮山看不懂,便只能沉默。
“这是”残念晃了晃手中的木牌,气息惙惙道:“苦云堡的令牌今日我我将大小姐托付给你,恳请你好好照顾她我不求不求苦云堡能东山再起只求只求”他忽然闭上眼睛,落泪不止,颤声道:“只求大小姐安好以慰以慰堡主之灵”
“好!”王遮山泪光一闪,伸手捏住那冰冷的令牌,沉声应道。
“见此令牌如见堡主这个可以保护大小姐!”残念嘱托道:“我将大小姐藏在”他忽然抬头,凑在王遮山耳畔,低声说了几句,又重新落回手臂。
“他日,你若负我重托!”残念用瞬间锋锐的目光凝视王遮山,嘶声道:“那就是命了”
“残念”王遮山心口一酸,注视他,沉重道:“我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