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白传-第150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代的伶人,得意一笑,终于完美收官,在台中央摆出一个好看的造型。
充满惊讶的寂静,只维持了片刻,立刻爆发一阵尖叫。
“密棋!”人群中不断有人大喊。
台下,黑衫男子方才仔细打量那静止下来的伶人,瞧见他的笑脸,也瞧见了他额头晶莹细密的汗珠。那些汗,反射融融灯色,给他披上一层迷幻光芒,格外吸引人。
这时候,人群中不断飞出金银珠宝,纷纷落在台上,一个玉面小童,一面收纳那些赏金,一面向大家微笑作揖。忽然,高阁上秀美的华服少女出现在了人群中,由身边青年开道,快步来到台边。
“密棋!”她站在台边,仰望密棋,笑吟吟唤他。
高台上从容妖魅的伶人终于低头瞥了她一眼,却瞬间露出了冷淡神色,微微冷笑。
“密棋!”那少女并不生气,一面从头上摘下一个镶金的象牙簪子递向他,一面笑道:“这个给你。”
密棋冷冷斜睨她,却未搭话。
“啊!”人群中忽然走出一个锦袍的中年男子,体态浑圆,面容温和,正是“通天阙”的掌柜韩天涯。
“公”韩天涯疾步上前,向那躬身行礼,刚开口便在少女身旁那青年男子的眼神压迫下,惶然改口道:“小姐”
那少女没有理会他,只举着那色泽华美的簪子,真诚地凝视密棋。
“密棋小爷。”韩天涯微微敛眉,陪笑道:“咱们小姐这么宠着您,您好歹赏个面,就收下一次罢。”
那少女身旁的青年男子闻此,早已变了颜色,冷冷斜睨台上神色孤傲的伶人,不觉间双目喷出火来。
“密棋”那少女依然笑望密棋,眼中没有一点怒色。
密棋静静伫立,神色疏远地瞧着那一脸讨好笑容的少女,忽然微微欠身,拜道:“太贵重了”言毕转身走下台去。
“密棋!”那少女惊呼一声,正要追去,却被尾追密棋而去的人潮遮挡了去路,急得额上尽是冷汗。
密棋却头也未回,低着头在随从的护送下,急匆匆穿过人海,登上早已备好的马车,瞬间消失在“通天阙”的大门外。
“密棋”那少女呼喊着,向大门外追去。
“小姐”韩天涯急得大喊。
那青年回头剜了韩天涯一眼,大步追上前去,一面去拦那少女去路,一面低声劝道:“小姐,咱们该回去了!”
“下个月才能再见到他,你快帮我拦下他啊!”少女急得直跺脚。
人海中,她的神色楚楚可怜,那少年望了她片刻,却没有追出去,只恭敬拜道:“咱们必须回去了小姐”
那少女瞪了他片刻,忽然怒摔手中簪子,生气地走出门去。那青年从地上捡起摔碎的残片,叹了口气,跟了出去。
“顾”韩天涯忙一路小跑追出门去,口中喊道:“大人”
那青年回头瞪了他一眼,拧眉喝道:“在外面不要这么称呼我!”声音很低,却非常严厉。
“是!是!”韩天涯伸手摸了摸额头冷汗,赔笑道:“公子千万美言几句,别让公啊!不!别让小姐生‘通天阙’的气啊!”
那青年瞪了他一眼,从下人手中接过马缰,翻身上马,迎着风雪向前面华丽的马车追去。转眼间,白茫茫的大道上便只剩纷乱的车辙和马蹄印。
韩天涯站在大门外,皱起了眉头。
第219章 雪夜邀约()
纷乱嘈杂之后,“通天阙”终于渐渐恢复了平静。
空荡荡的高台上,仿佛还残留着密棋那绝世动人的身影。耳畔,似乎还回响那动人心魂的琵琶声,夹着密棋那穿破层云的高亢歌声。逐渐平静的酒楼内,看客们意犹未尽,却也只好陆续离开,虽是依依不舍,也终究离开了“通天阙”,只盼入夜的睡梦里,能再次耳闻目睹密棋那倾世的风华。
窗边的黑衫男子,终于饮干了最后一盅美酒,起身往门外走去。他的腰畔,若隐若现闪着一脉暗银幽光,冰冷而清澈。他的眼神略显疲倦,却难掩风华正茂的英气,下巴正中那一道细沟,浑然天成,鬼斧神工般的精妙细致,令他显得更加俊美英武。
此刻,城中重新落下飞雪,新雪已经轻轻淹没了之前的车辙和脚印,却重新印满更多的线条。层层叠叠的痕迹,与积雪交叠,一直延伸去往大道的尽头。那黑衫男子摇摇晃晃出了大门,抬头凝视漫天飞雪,不由深吸一口气,觉得非常痛快。
夜渐渐深了,哪怕是这座灯火通宵,流光溢彩的“梦幻之城”,也比喧嚣时刻暗淡了几分。长街边,渐渐熄灭的灯火,一盏一盏,依次消失,只剩下幽黑中越发分明的雪片。那些雪,每一片都洁白晶莹,如同轻薄羽绒。
嘈杂逐渐消散,越走越静的大街,只剩偶尔响起的车马人声,出现在几乎不现的落雪声中。那男子一直沿街向前走,仿佛漫无目的,也不在意肩背落雪。暗银刀鞘在风雪中隐约闪着寒光。
忽然,身后传来一阵马嘶,骏马夏然而止,催起一地惊霜。黑衫男子一惊,霍然回头。身后是一辆围着绸缎车幔的华丽马车,驾车的是一个干瘪的老头,正笑望着眼前略微吃惊的黑衫男子。
“老金,请公子上车。”车内传来悠悠一声,带着特有的柔美,仔细听,却又带着一点男子的沙哑。
黑衫男子一惊,似乎感到了什么。低垂的锦帘已经轻轻掀起一脚,露出的不止是一只柔若无骨的素手,还有一张眉目动人的脸,正是方才在“通天阙”里一笑一颦都让众人发疯的密棋。
黑衫男子大惊。驾车的老金却只微微一笑,对黑衫男子作揖,恭敬道:“主人请公子上车。”
黑衫男子一怔,不解望向车内笑吟吟的密棋,瞳孔开始放大。
“请上车罢”密棋笑得非常动人,却与舞台上颇为不同。
此刻的他,少了方才的鬼魅妖娆,多了几分纯真,难掩少年倜傥。黑衫男子沉吟不语,却是岿然不动。
“请上车。”密棋重复道。说话间后面已经踱来一匹骏马,嘶鸣一声,停在车边,马背上是个玉面童子,一面羁勒骏马,一面笑着对黑衫男子道:“咱们主人亲自请你,怎么还不识抬举!”
“小在”密棋笑吟吟打断马上童子。
黑衫男子沉吟片刻,终于展开眉头登上了马车。锦帘重新落下,锦车宝马片刻间便消失在飘雪的深夜街道,身后留下一串长长的轨迹。
车内宽敞,面对面有两排锦墩,一角放着个暖烘烘的汤婆子,车顶吊着盏温暖灯火。那灯火澄澈金黄,将密棋那张俊秀面孔映得格外纯真。他微微笑着,望着缓缓在对面落座的黑衫男子。
“不要绕弯子了,到底为什么?”黑衫男子微微敛眉,显得有些不耐烦。
“只是想请阁下喝一杯酒。”密棋紧了紧身上厚重华丽的雪白大氅。
“哦?”黑衫男子冷冷斜睨他,嘴角渐渐浮上一丝冷笑。
密棋微微一笑,目光一闪,似是从黑衫男子腰间掠过。黑衫男子双眉一敛,似是感到那一阵令人感到不适的打量,顺势伸了个懒腰,打呵欠道:“深夜了。”
“深夜赏雪对饮,岂不美哉?”密棋却忽然露出一个孩子般纯真的笑脸。
黑衫男子脊梁发冷,忽然觉得一切格外玄妙,满腹疑团间抬头凝视那潇洒俊美的少年,笑道:“在下孤陋寡闻,一向鲜入帝都,今日情形来看,阁下定是位炙手可热的名伶。”
“盛装浓彩,博人一笑的下等人罢了”密棋淡淡道,自嘲地牵了牵嘴角。
黑衫男子摇头笑道:“绝代风华,何必自怜。”
“呵呵。”密棋若有所思一笑,静静道:“玩物傀儡,也有好的。”
“世间人,又有谁不是他人的玩物傀儡?”黑衫男子反问。
密棋双目微澜,忽然开怀一笑,叹道:“阁下比我想得有趣。”
“莫非阁下是看我有趣,才请我喝酒?”黑衫男子狡黠一笑。
“现在是这么回事了。”密棋笑了。
“那么刚才又是为了什么?”黑衫男子笑得更欢。
“因为”那面容精美的伶人忽然双目微妙,向前凑了凑,低声道:“你很可能是王遮山。”
“!”黑衫男子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不知所措地望着他。
密棋笑着整了整鬓边乱发,笑望眼前惊慌失措的男子。那腰间佩着暗银长刀的黑衫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准备畅游江湖的王遮山。离开嘉兴后,他一路往帝都方向奔去,想感受下每次都来不及细细体会的皇城繁华,谁知道刚踏上帝都地面,就被一个伶人认了出来,不由大惊。
然而,敛眉的片刻,他忽然明白过来,或许又是腰间的飞白刀出卖了自己。鞠公子将他秘密送出平安山庄之后,鉴宝大会传出的消息便是大雪山庄的叛贼王遮山,杀了露霜阁阁主,带着飞白刀逃匿了。
此刻,他忽然发现,这把飞白刀无时不刻不在出卖他的身份,搅乱他的安宁。他不由叹了口气,不置可否地缄默不语。
密棋斜了他一眼,笑得好像六月阳光。小窗挂着小帘,不断被风吹动,飘进细碎雪花,凉凉落在二人脸上。密棋见他不说话,便转脸轻轻用手指撩起小帘一脚,望向窗外幽黑凄冷的街景,偶尔路过一片红灯,将鲜红光影洒金车内,映红了他那张无可比拟的面孔。
王遮山冷冷斜睨窗外雪景,见夜已深沉,落雪积了厚厚一层,车轮碾压而过,发出“咯吱”一阵响声,伴着马蹄嘚嘚。二人一同陷入沉默,红灯映满密棋清澈的瞳,放大了他少年本有的清纯神色。
王遮山暗暗打量他一番,不由被他身上各种矛盾共存的气质所震撼。他那少年特有的纯粹清朗,与不经意流露的深沉相得益彰;他那伶人独有的魅惑妖艳,却又与通身散发的男子气概交相辉映。他仿佛是个孩子,又好像是个老人,仿佛是个男人,又似乎是个女人。笑得动人心魄,却又疏远自我。
若不是亲眼看见,谁会相信世间有如此矛盾的存在。更何况是个活生生的人?
“你在瞧什么呢?”密棋斜了他一眼,忽然垂下小帘,笑吟吟问道。
“啊!”王遮山轻咳一声,窘迫地收回目光,笑道:“咱们去哪里喝酒?”
“自然是在下府上。”密棋道。
“哦。”王遮山下意识点了点头,却有点不甘心问道:“在哪?”
“城北,马上就到了”密棋再次掀开锦帘,瞧了瞧窗外街景,肯定接道:“快了”
果然如他所言,片刻间马车便“咯吱”一声停住,骏马嘶鸣一声,老金轻声在车帘外道:“主人,到了。”
“哈哈。”密棋整了整大氅,率先掀开车帘,在老金的搀扶下跳下马车。王遮山紧随其后,下车的瞬间发现眼前正是座上等宅邸,墙高门阔,富贵华丽。老金先去拍门,开门的是另外一个老头,须发银灰,打这个灯笼,见到密棋立刻恭敬道:“主人回来了。”
“去‘落沙阁’备酒菜。”密棋对那老头道,又一指王遮山,笑道:“我要请这位朋友喝酒。”
老头恭敬称“是”,打着灯笼带领二人往花厅走去,那名唤“小在”的童子,亦跳下马来,跟着密棋往花厅走去。王遮山走在三人间,暗暗打量四周,见亭台楼阁,假山湖泊一应俱全,幽黑中轮廓曲折,秀美交叠,均落满细密白雪,泛着冷冷幽光。
等了没多久,王遮山便放下茶盅,离开花厅,跟着密棋沿一条倚假山而建的曲折阶梯往上走去,片刻后便来到一处高阁内,正是俯瞰府中所有景象的“落沙阁”。阁内铺着暗色地毯,烛火通明,正中摆着一桌精美酒菜,两侧各一把雕花木椅。
“你们都下去罢。”密棋微微一笑,下人便全部退出门去,最后一个是那打着灯笼的老头,彬彬有礼向王遮山和自己的主人行礼,方才默默退出门去。
灯火融融,微微开了一半的窗,不断落进零落飞雪。王遮山落座,习惯性环视四周,不由暗叹密棋生活的精美华丽。虽然只是一个伶人,却显然有着非同凡响的学识和品格,光从阁内古玩字画便能窥见一斑。
第220章 夜宴()
“请!”密棋笑道,灯火映亮了他略显稚气的脸孔。
王遮山这才注意到,不知何时,那浓妆的伶人已经洗去浓厚铅华,露出年轻而动人的少年面容,那通身华丽的夭红长袍,早已换成了一袭简单青衫。此刻的他,看起来与任何一个年轻书生并无二致,甚至有着更清澈好奇的眼睛,更清秀明媚的笑容。
原来是这模样啊
王遮山望着他,心中一声惊叹。
酒满杯,散发一阵香洌,密棋笑得更加清澈,赞叹道:“星霜,尝尝”
“哈哈,帝都名酿”王遮山开怀一笑。
密棋亦笑望杯中酒,似乎在等待什么。霎时间,王遮山的神经开始绷紧,下意识仔细观察杯中之酒。此刻,他的心却在笑话他。
他终于肯听露毓的劝告,开始设防了,却又不是开始设防,而是本能设防。眼前这明媚如春的少年,总让他莫名警觉,全然没有与鞠公子、吕信对饮时的放松。
想到这里,他不由微微牵动嘴角,冷冷笑了。设防或者不设防,其实无须故意,心会自动选择值得怀疑的人,本能警觉设防。
密棋静静凝望眼前端着酒杯却悄然冷笑之人,只眨了下眼,依然保持着澄澈简单的笑。他的睫毛细密纤长,如同一面展开的扇面般,被头顶灯火一照,幽谧暗影罩住双目,遮掩了他那玄妙的神色。
清酒忽然微微一荡,王遮山立刻回过神来,旋即大笑一声,却缓缓放下酒杯,沉声道:“不知道阁下邀我喝酒的真正目的到底是什么?”
密棋忽闪双眼,瞬间收起狡黠笑意,正色道:“为了救你呀”
王遮山双目微澜,霍然望进他的眼睛。密棋却早已重新露出笑脸,端起酒杯道:“请!”
王遮山微一迟疑,还是端起了酒杯,送到嘴边,却迟迟不愿送入口中。密棋笑吟吟望着他,双目如潭,幽深而静谧,笼着细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