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白传-第1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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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遮山大惊,他从来也没有想过,一把刀竟然藏着如此巨大的秘密,不由目瞪口呆望着密棋,却不知该如何回答。
密棋神色严肃地凑近他,低声道:“你知道了这个秘密,我该怎么办呢?”
王遮山一怔,涩声道:“什么意思。”
“我本以为,薛飘把这些秘密都传了下去,看来他没有。他这么做也没错,如果飞白刀和涨墨剑再次现身,其中的秘密必然暴露,如此下去,整个中原必然是腥风血雨,横尸遍野。当年,七星离开啸沙山之时,本就说好从此后隐藏过去,不令后代受此牵连。只可惜,我们这些后代们,终究还是卷进了过去的是是非非中。你既然不知道,就应该永远不知道。”密棋狡黠一笑,咬唇道:“但是现在,你知道了,我能怎么做呢?”
“杀人灭口,应该是不错的法子。”王遮山微微蹙眉,淡淡一笑。
密棋闻此,忽然笑得欢欣,沉声道:“现在,我却舍不得杀你了。”
“哦?”王遮山斜睨他,饶有兴趣一笑,道:“那是为何?”
“因为你知道蓝啸海的女儿在哪。”密棋淡淡道。
他说得很轻,王遮山却听得心里大惊,片刻后方才沉声道:“我不知道。”
“你在说谎。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去跟踪蓝啸海,寻找飞白刀之时,爱上了他的女儿”密棋笃定道。
王遮山双目一闪,顿时停止了心跳。密棋瞧了一眼他的脸上神色,踌躇满志笑道:“看来我猜对了。”
“那又如何。”王遮山冷冷道:“我们早已成了仇人,怕是今生也见不到了。”
“那不重要,重要的是,要找出飞白刀。”密棋道。
“跟我没关系。”王遮山抓起桌上刀,转身就要离开。
“你应该帮我找!”密棋笑道。
“为什么?”王遮山没有回头。
“因为你是大雪帮的后人。”密棋道。
“我连大雪山庄的人都不是了。”王遮山往门口走去。
“噌”一声,密棋瞬间来到他面前,挡住去路,神色郑重道:“天下道义,君子不避。”
“我不是君子,对风雨动荡没兴趣。”王遮山伸出手将他推开,冷冷道。
第222章 君秀山()
“好罢。”密棋淡淡一笑,让开路道:“走好。”王遮山冲他一笑,推开门大步而去。
此刻,东方微曦,整个帝都笼罩在飘渺的淡青晨色中,显得非常冷清。大道上,偶尔有车马来往,两侧店铺,只有几家开始卸门板。王遮山快步离开密棋的府邸,顺大路往北城门外走去。
夜宴之上,密棋的一番话让他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如果继续将飞白刀佩戴在身,只会招惹更多是非,哪怕是一把假刀。时至今日,关于“飞白刀”的是是非非方才露出了冰山一角。纷乱过往,开始逐一浮现在他脑海中。
一开始,薛飘让蓝啸海带走飞白刀,便是为了带走那惊天的秘密。留给吕刀子的刀把,也不过是一个障眼法。
王遮山拧眉疾走,开始梳理纷乱思绪。
只有啸沙山曾经的七星,才知道飞白刀没有刀鞘,知道飞白刀唯一的价值在刀锋里;才会知道世上还有一把涨墨剑,与飞白刀并存于世,一起守护那惊天的秘密。
是什么样的秘密?
纵然是一心想要置身事外的他,此刻也不禁开始好奇那个秘密。到底是什么样的秘密,能够牵动整个中原,能够动摇皇权?到底是什么样的秘密,能让七星的后人蛰伏良久,付出如此惨重的代价?
他非常不懂,什么样的担当是密棋所言“君子不避的天下道义。”
此刻,北门已经缓缓开启,露出城外一样灰暗的晨色。他没有犹豫,下意识用手遮住腰间的飞白刀,匆匆出城去了。
帝都北郊,有一座不太高的山,名字叫做“君秀山”,山脚下都是些零散村户。王遮山一路走到山脚下之时,天已大亮,天空却依然暗沉沉的。昨夜飞雪,早已止歇,地面却还铺满踩上去“嘎吱”作响的积雪,厚厚一层,在烟青色的天空下泛着泠泠冷光。此刻,王遮山正兀自站在几间相互错落的茅屋前不,眼前是纷乱脚印,身后亦是落满一路指引他来到此处的凌乱脚印。
雪地上的脚印,深深浅浅,新旧交叠。清冷空气中,他搓了搓麻木的手,呵出一口热气,深一脚浅一脚地走上前去,走了一阵子,便惊喜地发现小村一脚恰好有个小酒馆,刚刚挂起灰溜溜的幌子,屋顶烟囱冒着袅袅炊烟。
此情此境下,他忽然觉得又冷又饿,便大步走上前去。雪地上传来的“咯吱”之声,惊动了门口正在整理杂物的佝偻男子。他微微一颤,霍然抬头,在尘烟中迷惑地遥望王遮山。
“店家!烫一壶好酒,切一盘牛肉!”王遮山一面努力踏过积雪,一面笑着冲那男子大喊。
那男子这才放下疑虑,露出欢喜笑脸,一面扔下怀中柴火,一面上前招呼:“客官里面请。”
那是间极普通的乡间小酒馆,木梁木柱,均保留树干本身的模样。半掩的窗,遮挡了本就不够明亮的天光,屋内显得略微暗淡。屋内正中,炭火烧得正旺,“哔哔啵啵”响个不停的火星闪耀红光。几张略显粗陋的木桌边是摆好木凳,显然是新擦拭过的。王遮山一脚踏入温暖惬意的屋内,不由畅快地吐出一口气来,笑着在窗边落座,伸手推开半山虚掩的窗。
一脉冷光,瞬间自窗外照进,落在粗陋桌上,光束中悬浮着细小尘埃。片刻间,一个粗衫少年托着木盘跑上前来。那少年脸色白净,比寻常下乡小孩更清秀些,虽衣衫简陋,却难掩聪慧机灵。他从容将烫好的热酒和一大盘粗切的牛肉摆在王遮山面前,又摆好碗筷,便微微一笑,转身就要离开。
“等等。”王遮山唤住他。
那少年微微一笑,恭敬道:“客官有什么吩咐?”
“这里是什么地方?”王遮山问道。
“君秀村。”少年沉声应道。
“哦”王遮山若有所思点了点头,接着问道:“名字真好,是哪三个字?”
“‘君子’之‘君’,‘俊秀’之‘秀’。”少年沉着道,目光沉静。
“原来如此。”王遮山见他年纪小小就有如此神采气质,不由赞许道:“好名字,你答得也很好。”
少年微微一笑,浅浅一拜。
“我瞧着君秀村后有山,不知山上可有奇景?”王遮山继续追问。
“山叫做‘君秀山’,说起来,山虽不高,却还真有一处奇景。”那少年双眼一亮。
王遮山闻此,心中大快。如今他漫无目的四处乱走,又带着一把招惹是非的“飞白刀”,着实很想找个现清净地整理神思,更想找个地方把刀藏起来。
“哦?”于是他微微一笑,沉声问那少年:“不知是什么样的奇景?”
少年微一沉吟,笑道:“山顶上有一小片湖,里面有条神鱼,是条红鱼,村里人都说,那条鱼是神仙。湖边有座茅屋,里面住着一位老道长,很有学问。只要他在湖边讲道,就有很多人千里迢迢赶去,只为一睹道长风采。”
“哦?”王遮山饶有兴趣笑道:“他讲些什么?”
“小人也去过几次,他讲‘天下’。”少年道。
“天下?”王遮山奇道。
“正是。”少年微微一笑:“道长虽是世外之人,却对‘天下’看得很透彻。有些道理,小人觉得很有道理,也有些,小人不太明白。”
“呵呵。”王遮山颔首微笑:“你还太小,以后自然明白了。”
“是。”少年恭敬道:“客官要是有兴趣,可以上山寻他。”
“哦?”王遮山抓起酒壶,给自己倒了杯酒。
“嗯。”少年笑着点头:“明天刚好到了这月讲学的日子,客官不妨去瞧瞧,有趣得紧。”
“哦。”王遮山若有所思盯着杯中热酒,微微一笑。
那少年等了片刻,见他兀自发呆,便恭敬一拜,拎着托盘离开了。
杯中酒,不是什么珍贵佳酿,喝起来也略显粗糙,是乡野常见的清酒,微微辣口,但就着那酱得焦黑的大块牛肉,竟别有一番滋味,反而成了绝配。王遮山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大清晨的饥肠辘辘之感,令他顾不上许多,更顾不上继续思考。直到所有的美酒和牛肉全部吞进肚子里,他才开始重新思考方才那位少年的话。
说“天下”
他不由讥诮一笑。
什么样的老道,躲在离帝都不足千里之处,明目张胆谈“天下”?为什么自打落脚在帝都,就时时刻刻听到“天下”二字?
想到这里,他忽然非常好奇,很想知道那老道能说出什么。
此时此刻的他,正好像站在一片荒芜之中,完全不知道要去哪,还能做点什么。就好像生命的意义提前结束,剩下的不过是虚无苍白,等待死亡,等待生命终结的时间而已。
人生不过是在渡过时间,好或者坏,时间终将走到尽头。有意义的人生,无意义的人生,都一定会走到尽头。
这么想,他或许能略感释怀。这个江湖,大雪山庄,屠风扬太多往事,压得他喘不过气来。生命的意义,此刻变得格外苍白。
曾经,生命于他,是实现抱负的资本。曾经,他的抱负,是出色完成师父所有的要求期待。曾经,他以为自己一生都会站在江湖的中间。然而,此刻他却惶然发现,自己正坐在君秀山下一个无人知晓的小酒馆里,过得毫无牵挂。
生命并没有结束,目标和理想已经全部瓦解。
难道此刻的生命价值,不过是渡过时间?眼前只剩荒凉的游历,除了四处游历,他不知道还能如何排解没有出口的生活。看不到希望,看不到转变,没有方向,也没有目的地,就是他的现状。
我到底,为什么活着?
透过半开的窗,他的目光落在远处泛着雪光的地面,陷入了沉思。
这一日,天格外冷,烟灰的天,偶尔还会落下丝丝细雪。王遮山离开君秀村之后,便沿着山麓石径,往山顶走去,想要赶上明日一早老道的说法。那粗石垒砌而成的石径,覆满白雪,曲曲折折蜿蜒通往山顶,不太陡峭,却不太好走,稍不留神便会滑到。王遮山一面小心观察脚下之路,一面情不自禁地被山中美景所吸引。
这君秀山上尽是松柏,因此在隆冬里,也能一派深深青葱。那些落满白雪的苍劲松柏,细密遮蔽天光,令石径变得更加幽暗。林间有乳白冷雾,细密寒冷,缭绕浮动。此刻,气喘吁吁的他,不知道自己行至何处,却已感到行了太久,颇感脱力,便停下脚步,在道边休息。
寒风穿过树林,发出“沙沙”之声,瞬间摇落树顶积雪。碎雪纷纷落下,落在他冰冷的脸上。腰畔,飞白刀吸收大量寒气,轻轻一触,只觉冰凉蚀骨。他不由微微一颤,松开了刀把。
把飞白刀藏在哪里,才算是真的跟这把刀撇清了干系?
他的眼睛,穿过不断落下的残雪四下打量,心里盘算最好的位置。然而,幽凄凄的深山虽然自带“远离人世”特质,却依然不能让他泰然放心。刀虽然是假的,却依然显得夺目非常,仿佛藏在哪里都会发出强烈的光,吸引全世界的眼睛。他不由叹气,低下头瞧着那沉默不语的飞白刀,微微皱了眉头,忽然感到非常绝望。
第223章 苍月映旧颜()
就在王遮山踌躇不前的时候,远天忽然放晴,空气中飘荡的丝丝细雪几乎销声匿迹。飞白刀依然岿然不动,于腰畔缄默不语。
林间依然有又干又冷的凛风掠过,摇动树枝。似乎是舍不下这把只会招惹是非的刀,王遮山重新站起身来,沿石径继续前进。石径上依然铺满积雪,雪白晶莹,每踩一脚都“咯吱”作响。他就那么向前走着,每走一步,心中不舍便加重一分。飞白刀暗暗叩击腿侧,似乎也在呢喃着什么。
冷风掠过冰凉双眼,他的心微微一颤,斜睨那不觉中已经相伴许久的飞白刀,心里道:你不是飞白刀,你不是世人想要的那把飞白刀,你本就不该叫做飞白刀。想到这里,错误便不再是“刀”,而是自己。为什么要把这假的刀身,生生嵌在飞白刀的刀柄上,徒生烦恼?
这山路,格外荒凉,两侧仿佛只有深林,静得只剩风声。王遮山一面走,一面陷入自己的沉思,脚步不曾停歇,思绪也未曾中断。
有多少人,像他一样,一事无成地向终点走去?有多少人,像他一样,过早失去了方向?
此刻,短暂的目标变成了爬到这座山顶,见到那个所谓的“老道”,听一段所谓的“讲道”。
忽然间,他觉得自己非常可笑。
不觉间,正午已过。雪后晴空,湛蓝无云,天地间一派明媚。然而,那些明亮的光根本照不进这片广袤深林。那些茂密幽深的松柏林,遮蔽一切,只剩阴沉和残雪,沉沉布满林间。王遮山兀自向山顶攀去,不觉间天已经黑了。四周陷入彻底幽黑之后,他才知道自己已经走了很久,一步都不曾犹豫的脚步,不知将他带到了何处。
此刻,四下幽暗漆黑,影影幢幢,影拂烟霄间看不到一丝光亮,只剩深深浅浅的树影,有些黑得透彻,有些黑得发青,有些则闪着幽光。
密林外,一定有一弯冷月。
王遮山心中坚信,抬头细辨,只见交叠树影间,果然漏下点点幽冷清浅的光斑,隐隐落满雪地。脚下,“咯吱”作响的积雪亦泛着冷光,呼应远天光晕。
此刻,我身在何处?
王遮山问自己,忽然觉得腹中饥饿,不由笑自己,毫无顾忌一头扎进深林里,却不曾想到带些干粮。
这仿佛是一座没有人烟的空山,继续走了许久,依然看不到一盏灯火,感受不到一点人气。
忽然,林间掠过一阵疾风,扑面而来,却又擦肩而过,如同冷刀般刺痛面颊。那莫名厉风,一浪接着一浪,带着雪气,也带着杀气。王遮山一惊,下意识停下脚步,握紧了腰间刀把。“呼呼”声中,隐隐传来衣袂袍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