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白传-第20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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间,流露一丝怅惘。
曾几何时,澜霞船上的大司命名字叫做白红霞,尊荣光耀,至今无人能及。
第307章 匿形者()
连续在洪云斋里枯坐数日之后,气短胸闷的栗鹏云终于按捺不住,起身往门外走去。
正值午夜时光,清朗夜空布满闪耀繁星,夏夜微风轻轻掠过面颊,说不出的惬意。洪云斋外,一条路正伸向远方,他信步沿路而去,并没有特别目的地。
此刻,他唯觉精疲力竭,却依然毫无头绪。脚下路不知所往,只越走越窄,似乎通向极幽谧之所。走着走着,眼前月光星色渐渐被细密枝叶遮蔽,四下陷入幽暗之中。
他这才抬头,仰天端详,却瞧不见星星,也瞧不见月亮,这才发现自己已在不觉中走入一个园中,小道两边栽满枝叶茂密的大树,偶尔漏下月光,在地面斑驳片片变幻光晕。
“啊”栗鹏云不由笑了,被眼前难得的清净感染,顿觉轻松许多。
静寂中,似乎只有风声,幽暗中,唯余团团光影。他一面继续前进,一面四下打量,想要寻找妥帖之处落座,好整理早已纷乱数日的思绪。
如此静夜,本该是美酒邀月,豪情痛饮,或是与挚友对面,举杯开怀。即便没有酒,也该是乘风舞剑,别有一番情致。
想到这里,他低头看了看空荡荡的双手,发现自己游荡至此,竟是身无一物,甚至连随身宝剑也没带着,更没有美酒与挚友。他苦笑了,一面笑着,一面向前走去。
一阵风掠过,眼前终究出现奇境,若不是亲眼目睹,恐怕连他自己也不会相信,如此静夜里,居然还有人与他同在这偏僻之所。小道尽头,是一片错落凌乱的灌木丛,影影绰绰之间,正有一人,背对他双膝跪地,努力扒拉树丛,仔细寻着什么。
那背影瘦小单薄,夜风中,通身衣衫竟岿然不动,显然是精悍打扮。他不由起疑,一面伸手敛了袍裾,一面凝神屏息,蹑手蹑脚向那人影走去。
风,终究还是送去了他的气息,只瞬间,那人影顿住双数,微微侧过脸庞,隐约露出半颗闪动的明亮眼珠,刹那间忽然起身,发足点间便要飞掠离去。
“谁!”栗鹏云下意识轻叱一声,毫不犹豫起身,瞬间掠至半空,生生拦住那人去路。
那人轻盈起身,瞬间掠至半空,迎面便是光明月色,栗鹏云片刻而至,正要细辨,那人已经伸手遮住面孔,眨眼间掠至地面,发足便奔。
栗鹏云拧眉紧追,恨自己手无寸铁,只得伸手去抓,口中喝道:“还不停下!”
那人却是头也不回,毅然决然向前疾奔,敏捷如箭,起落间已经掠至林中,“嗖”一下没了影踪。栗鹏云奋力追进林中,却顿时陷入一片幽幽暗影之中,霎时间不辨东西。眼前只有幽谧黑暗,轻吟风声,那人早已没了踪影。
他不由叹了口气,自嘲一笑,遗憾向林外走去。待他重新回到那唯一的小路上时,眼前重新恢复平静,方才那人扒拉的灌木丛,正随风撩动,发出一阵“沙沙”之声。他忽然起了好奇之心,大步向那交叠树丛走去。
然而,当他蹲下身的一瞬间,只觉身后一阵阴风,转身间却仍旧什么也没看见。这阵风,却是似曾相识,格外诡谲。月色清泠,落满他忽然陷入沉思的面孔,刹那间,他想起了那日书斋里烛火灭去的一瞬,也曾有过如此阴风,“嗖”一声掠出门去。
他想起了对方匆忙离开时留下的门缝,又扭头瞧了眼身后小道旁,那挤挤挨挨的密林,不由心里一沉。
有人潜入栗云山庄,在寻找什么
一个骇人的判断瞬间涌上心头,栗鹏云只觉浑身一颤,急忙低头去拔眼前树丛。
那人在找什么
他想起父亲临走之前,问自己“能不能守得住栗云山庄”,再联系这段时间内发生的种种,顿时恍然大悟。
必须在对方找到那秘密之前,先明白父亲到底藏着什么,才能守住栗云山庄。
他不明白,为什么父亲不明明白白说出来。同一时刻,他想起了父亲临终前的眼神,豪迈朗笑的父亲,分明盯着他,却并没有注视他的脸。
父亲在看什么?
不觉间,他已经停下扒拉树丛的双手,微微合眼,努力回忆栗哲最后时刻的眼神,到底落在哪里。那分明是种暗示,他却没有留意,只沉浸在悲伤怅惘之中。
“啪啦”一道电光,陡然亮在天边,方才还晴朗无云的夜空,忽然没了一颗星,瞬时陷入滚滚浓云中。霎时,月亮熄灭了,那道惊电,惨白骇人,立即将沉思中的栗鹏云惊醒。
他抬头,只瞧远天一眼,瞬间被一阵陡然落下的急雨打湿。劲雨如鞭,毫不留情鞭笞他微微扬起的脸,那冰冷入骨的湿寒,却在极短一瞬,给了他超穷的智慧,和倏忽而逝的灵光。
霎时间,那浑身湿透的少庄主,突然起身,向园外跑去。
冷雨中,他尽情奔跑,只觉天地高远,神清气爽,一面跑着,一面张开嘴大笑,任那含着土腥之气的冷雨纷纷落入口中,亦是甘之如饴。待他一口气跑回自己房中,毫不犹豫端起那柄陪伴自己十几年的巨剑之时,如释重负般深叹一口气,笑得更加痛快。
屋内,方才燃起的烛火左右扭动,摇动一片稀稀落落的凌乱光影。那些光,落满那柄沉重巨剑,栗鹏云大笑一声,一手握住剑柄,一手拉动刀鞘。暗青剑鞘逐渐褪去,露出光可鉴人的刀锋。那刀锋,冷光四射,正映满金红烛色,倒映着他紧皱的眉头,还有那上扬的嘴角。
在那宽大剑锋上,栗鹏云瞧见了自己充满惊喜的面孔,颤巍巍的手,握着那岿然不语的剑,心中却不断追问着
告诉我你藏着什么?
他问巨剑,巨剑却沉默不语,似乎在暗暗低语。
蠢材,想知道我的秘密,就来找罢它似乎在对主人喃喃,揶揄窃笑。
栗鹏云瞪着眼前十分熟悉却又格外陌生的大剑,缓缓抬手,将整把剑树立起来,轻轻旋转剑身。他一面旋转那巨剑,任锐锋切断流动灯火,一面凝视细辨,想要破解父亲最后留下的线索。
此刻,栗哲离世前最后的眼神,终于于迷蒙交错的回忆中浮出水面,突显成形,格外清晰。他分明在看的,是那一刻栗鹏云身负的巨剑,那是他亲手送给儿子的礼物,是栗鹏云至此唯一的武器。
用巨剑之人,往往臂力过人。为了用得起这把重十九斤的巨剑,原本瘦弱的栗鹏云,冬练三九,夏练三伏,吃尽苦头方才降服它,这一晃竟然已经过去十几个年头。
此刻,似乎已经到了离别的时刻,他轻轻挥了挥那巨大的重剑,心中一声叹息,起落间,但听“当啷”一声乍响,剑还横在半空,栗鹏云已经挥掌劈下。那柄剑,像是懂得主人此刻心思一般,毫无抵抗之意,手起手落的瞬息之间,果敢自中断裂,碎成两断。
前段半截,“咣当”一声落地,仿佛也沉沉落在栗鹏云心口上,一阵刺痛。他第一次体会到栗哲曾说过的那句,“人与兵器,终究是一场情缘。”
此刻,他终于深深理解了这句话,那断裂崩碎的,似乎不止是一把剑,不止是一把陪伴自己十几年的兵器,而是他的至亲兄弟。
剑已断,人已颓然跪地,他伸手抓住那落地的半截残剑,皱眉间果见剑内嵌着一片极薄的信笺。他这才发现,虽然这是把极重的巨剑,却终究是中空的,嵌着是父亲真正托付给自己的东西。
雪白纸面上,笔墨浓重,栗哲那凌厉飘逸的狂草娓娓道来,直看得栗鹏云眉头紧皱,浑身震颤。
身后却忽然响起一阵朗朗笑声,有人站在背后极近之处,泰然笑道:“不如让我也瞧瞧,焚云宗给后人留了什么秘密!”
栗鹏云大吃一惊,霍然起转身之间,但见一人从容立于窗下,不知何时而来,竟未曾传来丝毫声息。他不由将两段残剑藏在身后,嘶声喝道:“什么人!”
眼前人,矮胖身材,笑吟吟的面孔豆眼闪烁,却颇显机警,更为骇人的是,那人身后背着柄惨白大刀,闪着阵阵冷光。
“我是谁不重要!”胖子大笑道:“重要的是,这地宫的大门,终究该开了!”
“你什么意思!”栗鹏云意识到自己手中只有断剑,而对方却是身手颇佳之人,不由向后退了一步,只想保全剑中信笺。
“拿出来罢!”胖子冷笑一声,款步而来,眼中陡然掠过冷光。
“方才园中之人是你?”栗鹏云不甘心道。
“园中?”胖子却是双目微澜,拧眉道:“什么园中?你知道地宫的位置?”
栗鹏云心中大骇,看出胖子没有骗人,却只令他更加惊骇。若园中之人不是眼前的胖子,又会是谁?
还有其他人在栗云山庄里寻找什么?那所谓地宫又是什么?
信笺还未读完,他的心,只充满错愕惶遽,只得继续向后退去。他知道,再向后走几步,会有一扇窗,窗外是开阔的后园。
破窗而出,是此刻唯一的出路。
第308章 谜尘转折()
“拿出来罢。”胖子嘿嘿冷笑,大步向他走去。
“你是谁!”栗鹏云拧眉,厉声问道:“和家父到底是什么关系!”
“拿出来罢!栗哲留下的信笺!”胖子心知肚明,步步紧逼。
栗鹏云微微侧了头,眼看着背后那扇西小窗已经不远。那扇本就不十分显眼的窗,此刻正透进一脉淡淡的午夜幽光。眼前,却是那越走越近的胖子,咄咄逼人挺进间,早已狡猾地向后伸出右手,分明要去拔身后那雪亮的大刀。
危急关头,栗鹏云只觉浑身精力只集中在身后那扇窗,眼睛已经敏锐道极致。霎时间,但听“砰”一声脆响,胖子还未来及吃惊,眼前的栗云山庄少庄主已经没了踪影。待他大步赶上前去,方才瞧见那扇不易察觉的窗,早已正中对裂,只剩残破窗纸投进冷蓝夜色。
他一面不甘叹气,一面“嗖”一声,随后蹿出窗口,双脚正落在书斋后院。眼前却只有一片寂静夜色,微风浮动中栗鹏云早已没了踪影。
那胖子沉吟片刻,眉一敛,只好作罢,四下张望了片刻,便轻灵跃上后院高墙,眨眼间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此刻的栗鹏云,正满头冷汗,躲在破窗对面的长廊下,那一排交叠青柏盆栽之后,大气都不敢喘一声。咬牙间,他一手握紧随身带出来的两截断剑,另外一手,则牢牢捂住一人嘴上。直到亲见那胖子掠出墙头,他才松开手,细瞧身边之人,不觉间吃了大惊。
“你怎么在这!”他瞧了眼眼前之人,错愕中霍然收回手,瞠目结舌道。
眼前人,却是父亲栗哲去世前,身边伺候着的小丫鬟雪玲。他之所以能清楚记得雪玲,是因为栗哲最后的时光,几乎都是这个新买的丫头伺候着,据说是格外得聪明伶俐。
此刻,错愕的栗鹏云已经开始冷静下来,瞪着比他更加错愕的雪玲,只觉满腹狐疑。
“你到底是谁!”他色厉内荏道,心口一阵沉闷。
雪玲,显然是非比寻常之人,不然怎么能凭空出现在自己窗下?
“你在监视我?”他警觉道,霍然亮出前半段残刃,“噌”一声抵在那脸色渐渐惨白的丫鬟脖颈上。
雪玲下意识向后一倾,却还是没能躲开那出手极快的少庄主。冷硬如冰的刀锋,瞬间落在脖颈,惊得她一个激灵。
“说!”栗鹏云加了一分力,用近乎疯狂的嘶哑嗓音,厉声道。
“把”雪玲偏过脸,认真凝视栗鹏云铁青的面孔,沉声道:“信笺给我看看!”
“你是谁!”栗鹏云圆瞪双目,愕然吼道。
“我在地宫里,找到了这个!”雪玲奋力挣扎,拧眉正色道,不顾栗鹏云充满威胁的刀锋一再向前,执意伸手向自己怀中摸去。
栗鹏云下意识向前再送刀锋,哑声道:“干什么!”
“别怕!”雪玲冷笑一声,没有停下手,接道:“我无意害你!”话音未落,已经自怀中摸出个雪白绢帕。
栗鹏云一愣,下意识一瞥,却瞧见那雪白绢帕上,书满笔走龙蛇的风流狂草,正是父亲栗哲的亲笔。
“你是谁!是刚才在园子里那人?”他知道,自己已经陷入不能掌控的混沌迷局,不觉间早已冷汗涔涔。
雪玲拧眉叹息一声,哑声道:“我们差点被利用了!”
“我们?你是谁!”他忽然没了底气,皱眉道。
“我是燕门的后人”雪玲却是沉着一笑。
燕门
栗鹏云陡然听到这三个字,早已半张着嘴,呆若木鸡中下意识松开了手中断刃,颓然坐在地上。脚下,正是燕门旧址,眼前,正是燕门后人,难以置信的他不由大笑,摇着头,嘶哑道:“莫非你是冤魂,来寻仇的!”
“你想过么,令尊为何要千辛万苦买下落燕山庄?”雪玲趁机站起身来,掸了掸身上尘土,全然不顾他疯癫大笑,正色问道。
“你是人是鬼!”栗鹏云摇摇晃晃起身,仰头望着远方幽暗的夜空。雨,不知何时停的,他这才发觉自己早已浑身湿透。这一夜浑浑噩噩,经了如此之多,冰冷入骨的湿寒染了通身,他竟是分毫未觉。
“令尊要保全的,是秘密!真正的秘密!”雪玲不理会他,沉声继续道,不觉间已经走到他面前,抓住他的胳膊,晃着他摇摇欲倒的身体,惨淡冷笑道:“为了揭穿那狗屁七星,全都是狗屁!”
栗鹏云斜睨她,原本是一味昏昧苦笑,任自己麻木不仁的身体,随那晃动摇摆。却在听到“七星”二字的瞬间,陡然睁大了眼,难以置信惊喝道:“你在地宫里看到什么了?”
“还没进去。”雪玲镇定道:“这绢帕,藏在地宫入口处。要进地宫,繁复困难得多!机关重重,要跟着图走。”
“什么图?”栗鹏云眼瞪得更大。
“燕门的图。”雪玲注视他,泰然接道:“我们不是敌人,相信我。”她说完这句,才缓缓将绢帕送到栗鹏云面前,叹道:“你父亲,是受我父之托,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