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白传-第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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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密室!”王霜叹了口气道:“恐怕已经搬空了!”
柳仙仙突然提起一口气,大笑起来,虽然虚弱,却也慑人非常,她笑道:“你们你们这些傻子!千辛万苦!咳咳非要破破什么阵!全都是全都是白痴!”她仿佛在说一件实在可笑的事情,若不是身体虚弱,恐怕早已笑得前仰后合。
露毓敛眉盯着她凭借深厚内力顶着的最后时刻,突然觉得她非常可怜,非常凄凉。
露毓没有说话,只是盯着柳仙仙,不禁皱紧了眉头。
柳仙仙的软肋,便是自以为是!
终究,是“自以为是”要了她的性命!
柳仙仙却无法遏制地继续笑着,忽的悲戚道:“你们可知,进宝库有个最简单的法子?”
第88章 星垂平野阔()
空洞的石室内,柳仙仙放浪的笑声渐渐由尖锐转为钝滞,在生命即将走到尽头的时刻,她忽的淡淡一笑。
这一笑,有自嘲,有不甘,有更多别人不会理解的复杂情怀。
“什么法子?”柳邦华却依然追问道。
“董文竹知道”柳仙仙笑了笑道:“知道密室的位置,从背后直接挖通就好,何必要从正面正面去费神解那些那些机关!”
她说完,蓦然闭上了双眼,不屑而不甘的冷笑依然残留在她的嘴角,紧锁的眉宇间,依然聚积着浓得化不开的怅惘。
王遮山忽的大笑一声,道:“为什么人总要用复杂的法子考虑问题?”
露毓望着柳仙仙已经失去生气的身体,叹气道:“确是!董文竹才是个聪明人!”
“他确实聪明!”王霜面色铁青,握着火把的手微微颤抖,接道:“给我刀法!”
王遮山将雪吟刀法送到王霜手中,低声道:“王管家知道怎么开门?”
王霜无声地点了点头,接过那本似乎玄而又玄的刀法,微微皱眉道:“世上确实有很多所谓最简单的法子,我们却看不到。”
“密室”露毓却不解道:“既然是密室,必当坚不可摧!”
“没有完全坚不可摧的东西。”王遮山缓缓走到她的身边,轻声道,仿佛正在思索着什么。
“是!”王霜凝视着雪吟刀法,苦笑了一声,道:“世上哪有坚不可摧的墙壁?哪有不能破解的谜题?”
“世上却有很多简单直接的法子,人们却不愿意相信!”露毓回头瞧了眼柳仙仙早已僵直冷却的身体,叹气道:“她笑得没错,我们实在都是可笑的人!”
“简单总是隐藏在繁复背后,我们却很难看清!”王遮山顺着露毓的目光,望见了柳仙仙,她戛然而止的生命令他内心深处涌动着莫名忧伤。
“上三步,再三步,落雪无声!”王霜却兀自念着这句,同时四下细辨,果然见甬道开口处的地板上有莲花的图案。他急忙来到莲花处,向前走了三步,再向前走三步。
众人皆安静地凝神瞧着,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
王霜将书递给王遮山,自己蹲下身子,在脚下寻找着什么。
“这是最后的机关,石壁开启,咱们便能沿着董文竹挖的路出去了!”王霜沉声道,并没有停止搜索。
坚硬冰冷的石板地上,几乎看不到任何异常。
“落雪无声!”他反复咀嚼琢磨着这四个字,却一筹莫展。
王遮山借着已经渐渐微弱的火光于王霜四周细辨,见那落满尘埃的石板地寂静无声,虽无异样,却仿佛深藏一个秘密。
你想说什么?
王遮山在心里问那沉静不语的石板。
露毓正绕着圈打量,亦无发现,她受伤的肩膀依然隐隐作痛。然而,当她回身瞧见王遮山正好端端立在自己面前,依然是若有所思,俊美挺拔的模样,便不由心中一阵温暖。
疼痛,宛若去了大半。
柳邦华兀自立在那面石壁前,凝视着墙面上安静不语的纹理。
“落雪无声!”王遮山亦玩味这四个字的内涵,喃喃道:“莫非与轻功有关?”
王霜霍然转身盯着他,眼睛闪烁了一下,道:“不错!解得好!”
“难道要你在这个位置施展轻功?”露毓拧眉道:“上三步,再三步,显然是这个位置了!”
“难道要格外轻巧,如同雪落般无声的轻功,才能开启这扇门?”王遮山道。
王霜苦笑一声,叹气道:“老爷当真是无所不用其极,设计得如此精巧!可是”他摇了摇头,叹了一声道:“此刻却实在像个笑话!”
每个人都面对着宝库的正门,思索破解一道道机关的法子。
然而,所有人都忘记了最简单的法子,最单刀直入的法子。
宝库的背后,只有一面石壁。
真是可笑!
露毓也不由蹙眉冷笑,笑自己,也笑屠风扬。
“我们走到这一步,回程又是道道机关,不如就参透这一道,刚好出去!”她瞧了瞧凝神思索的王遮山,朗声道。
王遮山点了点头,忽道:“大雪山庄谁的轻功最好?”
“柳仙仙!”露毓朝阴森的墙角努了下嘴,淡淡道。
王遮山淡淡一笑,接道:“不如你去试试罢!落雪无声!”
王霜亦点了点头,道:“试试罢!”
“这石壁严丝合缝,估计连个蚂蚁都爬不过去。”柳邦华伸手敲了敲那坚若磐石的冰冷石墙,不由叹息一声。
露毓重新回到莲花的位置,摇头笑道:“上三步,再三步!却没说步子的长度!想必是师父按自己步子量的罢?”
王霜被这句点醒,沉声道:“不错!确是应当按照老爷自己的步子量!”他言毕,重新回到莲花图案处,仔细回忆一番,方才谨慎出脚,按照屠风扬素日里的步伐,缓缓向前走了六步,正停在石室的中央。
“大约是那里了!”露毓快步来到王霜身边,低头细辨,见脚下石板岿然不动,确实非同一般。
只见她忽的踮起脚尖,转身间便婆娑盘旋而上。她轻盈起身,恍若无骨,晃晃悠悠间身体已经腾空。那秀逸的身姿实在令人感叹,世间居然有这般轻灵却又迅捷的轻功,却又如同舞蹈一般,动静中均透着迷人的美。
王遮山静静注视着露毓那翩翩起舞的身影,心底里亦不禁赞叹她那奇绝的轻功,不光比他人快,更比他人秀美,充满她本人的天资韵律。
极短的时间内,露毓已经来回飞掠数次,脚尖在盘桓中轻巧落地数次,那轻轻点地的触碰,轻灵得好像根本没有碰到那冰冷的地面。这样来去数次,宛如一种始终将她双足禁锢于地面上一只无形圆环内的凌空舞蹈,固然是受制于局限的空间,却因灵巧而更现恣意情态,于安静无风石室内带起了一阵衣袂之音。
忽然间,“轰隆”一声巨响,石壁突然向右挪动,由缝隙内射出一道青蓝色的光,电火般明朗,直直照进昏暗的石室内。
露毓一惊,已经收势盘旋落下,正落在六步的原位。
其他三人陡然听到这一声轰响,均不由自主向石壁望去。
巨大崔巍的石壁,如同一扇缓缓开启的大门,一寸寸向右滑去。那束青蓝的光线,逐渐扩大,变粗,交错成一片蓝莹莹的光晕,却依旧不断扩散放大,直到石壁全部开启。
石室内突然再次恢复了寂静,却充盈着一片蓝色的光华。
四人均被眼前的景象深深震撼。
同一时刻,四个人来到石门开启露出的开阔缺口,齐齐望向那仿佛不能逾越的坚硬石壁后的世界。
眼前没有隧道,亦没有金银财宝。
他们眼前,摇曳着一片流光溢彩的星海。四人正面对着午夜瓶山上的夜空。
旷朗无尽的墨蓝苍穹,泼满了暗蓝与墨绿。月亮如同一弯细到极致的银钩,挂在最遥不可及的天边。
闪烁不定的光点,是数不清的星子,缀满了那流动着繁复色泽的夜空。
星光,仿佛即将自高天坠落,璀璨闪耀,光彩纷纷落在四人吃惊的脸孔。
露毓乌黑晶莹的双眸中映满了苍穹尽挂的繁星,流动着奇异而美妙的色泽。
王遮山怅惘的双眸,此刻也被那美轮美奂的星光点亮,绽放着瑰丽的光色,他用装满星光的眼睛,注视着露毓仰望高天的瘦削面孔,忽觉得鼻子一酸,眼中竟盈上一层清凌凌的泪光。
星星的影子在泪光中飞溅开来,忽的飘向了遥远的天边。
压抑黑暗的甬道,惊心动魄的玄阵,经历了这不堪重负的种种,四人陡然来到这样一片开阔旷野,脚踩着微微摇曳的枯草,仰望着漫天的星光,任心中慨叹万千,任身心疲倦,也会被此刻的人间奇景所震撼,生出非同一般的心神震动。
王霜与柳邦华并肩立在着幽蓝天幕下,任星光坠落起舞,均是舒展了眉头,对着高天展颜一笑。
他们迈出那道石壁形成的巨门,脚下正踩在大雪山庄的宝库里,然而,这里只剩下一片断壁残垣。
宝库后的那面坚不可摧的石壁显然早已轰塌,正是董文竹进来的方向。这面石壁,本该无懈可击,却不知道被董文竹用什么法子,竟碾作了齑粉尘埃。
星光漫天照射,王霜蹲在后墙缺口处,于废墟尘土间仔细寻找蛛丝马迹。
柳邦华亦跟随其后,在地上寻找线索。
王遮山与露毓,却像是忘记了此行的目的,双双沉浸在这一片灿烂浩瀚的星空下,全然不闻周遭一切。
这或许是此生最美的人生奇遇,如此夺目,如此难忘。
这样的时刻,他们并肩站着,仿佛经历了一个轮回,正走在一条平静的路上。安静的瓶山,忽的掠过一阵清风,带着深秋的萧瑟,却不能淹没生命的奔腾。
终于,王霜在星空照耀下,发现了尘埃中不断闪耀的点点亮光。他伸手抓起一把土,轻轻在嘴边一吹,手掌中便留下了星星点点的闪亮粉尘,仿佛是天上的星星坠落在他手中。
“厉害!”王霜盯着那些闪烁不定的粉尘,惊叹道。
“这是?”柳邦华凑近那些在王霜手掌中跳跃的光点,问道。
“金刚石!”王霜叹气道:“这宝库四面墙壁,内壁里均嵌了层金刚石,人力极难破坏!然而”他神色凝重叹了口气。
“这些金刚石也被碾压成了尘土!”王遮山已经来到王霜的身后,盯着他掌中发光的粉尘,皱眉道。
王霜沉重地叹了口气,道:“董文竹定是用了非常的法子!”
露毓却一直没有说话,她依然静静眺望最遥远的星瀚,露出少女特有的惊讶表情,那表情嵌在王遮山眼中,令他觉得非常错愕却又非常美好。
第89章 敢死之士()
深秋的洛阳,忽然落下一场冷雨。
急雨凛冽,无情地敲击着早已湿漉漉的木窗格,卢云笙兀自立在那大敞的窗前,任寒风冷雨落在他疲倦的面孔。
精美华服,遮掩不了他憔悴的神色。平素平和的眼睛,此刻却比天边的风雨还要沉重灰暗,两颗眼珠犹如两粒失去光泽的木珠,在斜斜雨线中失去了聚焦。
红线刀就放在八仙桌上,初上的红灯,映得那嫣红丝线更加光焰泠泠。
卢云笙瞪着窗外无尽的雨幕,背对着一扇紧闭的门。
突然,门开了。
一个清瘦的老者出现在门口,他款步而行,来到窗边,与卢云笙一起望向窗外寒雨。
密雨濡湿了他银白的胡须,冷风拂动着他银白的眉毛。
这看上去仙风道骨的老者,正是董文竹。
卢云笙静默不语,董文竹便一声不吭立在他身旁,异常安静。
良久,灰云镀上了更加幽黑的冷光,雨势渐收。
“董堂主!”卢云笙终于开口,嘶哑着嗓子道:“说到做到!”
“老朽一向言出必行!”董文竹微微一笑,望着窗外零落飞溅的雨珠,淡淡道:“从今后,他就是合志堂的堂主!”
卢云笙凄惨一笑道:“你答应我他们都活得好!”
“嗯!”董文竹依然淡淡道。
“如此!甚好!”卢云笙叹息一声,苦涩笑道:“我已经走错一步,就这样罢!”
董文竹面沉如水,眺望着街道对面栉比鳞次的错落屋檐,沉声道:“世上本没有对错!”
“你说得不错!”卢云笙牵了牵嘴角,嘶哑道:“那夜伏击,露毓大约已经认出我了。内力相搏,无法掩藏!”
“所以,”董文竹捻须一笑道:“他们早已认为你是老朽的人了,你又何必折磨自己?”
“我十五岁入大雪山庄,”卢云笙望着渐小的落雨,落魄道:“学的第一词就是‘道义’!”
“道义”董文竹若有所思地喃喃道:“道义”
“道义!”卢云笙一双木讷而失神的眸子,忽的闪烁了一下,接道:“道义!同仇敌忾!大雪山庄的信条,董堂主都忘了么?”
“不敢!”董文竹微微蹙了蹙眉头,深不见底的精锐的双眸,忽的兴起一丝涟漪,陷入了无尽的回忆,他伸手抚了抚被冷风吹乱的胡须,淡淡道:“大雪山庄落成那日,我与屠风扬,还有那十几个兄弟,站在空荡荡的龙虎厅前”他的眼睛闪烁着一阵明亮的光,在黯淡的烟雨中显得非常动情,接道:“憧憬着大雪山庄的未来!那种兴奋你懂罢?就好像看着一个襁褓里的婴孩,幻想着他纵横荣耀的未来!”
风雨越来越小,几乎止歇,凄切空气中弥漫着清爽冷气,令人神思一爽。
卢云笙当然懂这种望着孩子的感受,因为他也是一个父亲。
他只有一个儿子,卢宁。
这位年轻有为的少堂主自小在合志堂走动,功夫与智慧均不输于他人,向来是卢云笙的骄傲。
卢宁迟早是合志堂的堂主。
庄中子弟私下里这样说。
卢宁是卢云笙的软肋,也是董文竹左右他的唯一砝码。
卢云笙年少时入大雪山庄,心中将“道义”二字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君子杀身成仁的道理,他并非不懂。
然而,大雪山庄突遭变故,众堂齐聚洛阳,却彻底偏转了他的人生轨道。
那夜,他提着一把自己不熟悉的刀,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