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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

飞白传-第7部分

小说: 飞白传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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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骏马嘶叫了一声,铲起一阵扬尘,停在了少年面前。

    少年笑了一声,却又不笑了。

    他看到了马背上的女子,一身樱草黄的长裙,晏晏动人,却溅满了干涸暗红的血,一道道,一片片,一定是从开口很大的刀口里猛溅出来的。

    他心中一凛。

    因为他看到马鞍上挂着一个灰布包袱,正“滴滴答答”往下滴血,暗红的血,仿佛还带着温热,包袱里像是有一个软团,却偏又高高低低隆起几个凹凸。

    那形状,是一个人头,一个刚割下来不久,还在滴血的人头。

    他嘶哑道:“你杀了他!”

    “这不是你想做的吗?”马背上的女子冷笑了一声。

    大树下的少年正是王遮山,马背上的女子正是露毓。

    这是一条回家必经的路。

    “火是你放的!”他还是嘶哑道。

    “这不也是你想做的吗?”露毓还是冷笑了一声。

    “你!”王遮山的脸色变了,他“噌”拔出一口黑色的刀。

    没错,世界上有很多口白晃晃的大刀。王遮山却最爱自己这把,这把黑铁打成,能够轻易淹没在夜色中的快刀。这样的刀,在他眼中才是好刀,一把低调,不易分辨的刀,才能更加让敌人措手不及。

    出奇招,也是一种手段,百试不爽的手段。

    这口刀确实很黑,比露毓的黑马还要黑,还要闪亮,就像是混了清油的黑墨,不但黑,还非常亮。

    这口刀不但黑,还非常薄,因为薄,就非常轻,虽然有时候会因为太轻软而不能致命,但却永远不会断。

    王遮山就是这把黑刀。

    他能在英雄辈出,诸葛遍地的大雪山庄站住脚,得到屠风扬的钟爱,凭得就是这种软,软的东西,总是最有韧性的。

    可是软的东西,一样能杀死人,有的时候,比硬刀还要锋利,还要致命。

    露毓吃了一惊,黑刀已经架在了她的脖子上,闪着冷凄凄的黑光。

    但是她很快恢复了平静。

    她太了解遮山了,他们从小就认识了。

    “我替你做了你最想做的事情,你却不谢我。”她没有动,哼了一声,道。

    那口刀真的颤抖了一下,王遮山真的颤抖了。

    因为露毓真的说中了他的心。

    虽然,他不想这么残忍地杀了蓝啸海,虽然,他不想欺骗丘羽羽。

    可是,事情走到这一步,好像才真的接近了他的目标。

    他是该恨露毓,还是感谢她呢?

    他的眉头拧在了一起,他恨自己的自私和软弱。

    他恨自己的身份。

    恨蓝啸海的身份。

    恨丘羽羽的身份。

    甚至恨露毓猜中了他的心,恨露毓替他拔出的刀。

    “飞白刀呢。”他沉声道。

    “不在蓝啸海身上,所以我只好拿走他的头,让师父少生点气。”露毓伸出白皙的玉手,轻轻推开了幽黑闪光的刀锋,那片又薄又黑的刀锋,正对着她的咽喉。可是她胸有成竹地推开了,她当然知道,王遮山不会杀她。

    她确实做了王遮山该做的事情。

    如果不能拿到飞白刀,屠风扬一定会很生气,可是他偏偏又最不愿生气,所以他会杀人。

    这颗人头,或许能让他稍稍减轻一点气愤。

    这不是为了王遮山好,又是为了谁呢?

    所以,王遮山突然颓然垂手了,他那把向来能屈能伸的软刀,此刻也“噌”一声落在地上,扬起一阵烟尘。

    这实在是不妙。

    他的脑子已经轮转了无数遍。

    他该怎么办?

    背叛师门?

    屠风扬一定会追他到天涯海角。

    天涯海角之内,本来就没有大雪山庄够不着的地方。

    他的心,突然沉下去了。

    可是他一定要保护丘羽羽,这真是非常可笑的愿望。

    他连自己都保护不了了,怎么保护丘羽羽呢?

    “你想背叛师父?”露毓却突然冷笑了。

    王遮山一阵冷汗,就像突然听到一个炸雷。

    露毓实在是很聪明。

    王遮山冷笑了,他不说话,因为他不知道说什么,他只能笑。可是他又真的讨厌被她看得这么透彻,于是他冷笑了。

    冷笑,就是被看穿之后,唯一能做出的表情了。

    “是。”他不想否认,因为在露毓面前撒谎,实在不是一件聪明的事情。

    “那就把这个拿走。”露毓一双白皙的小手,灵巧地从马鞍上解了那个布包,轻轻抛到王遮山脚下,那颗人头,在空中划出一个弧线,路过她的裙子,又滴了一阵血,还是全溅在她樱草黄的裙子上。

    可是她居然没有一点烦恼的感觉。

    这个女人就是这么奇怪,别人看到血都会觉得狰狞,她只会觉得兴奋。

    人头被轻轻一抛,就落在王遮山脚下,打了几个转,居然没有散开,却沾了很多黄色的土,更清晰地勾勒出了蓝啸海威风的五官。

    王遮山突然有种作呕的感觉。

    他第一次,有种作呕的感觉。

    因为这是丘羽羽的父亲。

    “把这个给师父,你才有可能脱身。”她也冷笑了。

    她看到了王遮山难得一见的优柔和无能。

    于是她冷笑了。

    冷笑,也有苦笑的成分。

    因为她知道,他的心里住了一个人。

    她从前很想住在他心里,曾经无数次想过。

    但是现在她知道了,她再也住不进去了,因为那里已经住了一个人。

    太阳那样明媚,绿树那样青翠,她的心,却灰暗了。

    “没用的东西。”她冲王遮山啐了一口,不愿再看他憔悴面容,便一踹马腹,一勒马缰,呵斥一声,扬长而去了。

    夏天的风实在很热,王遮山甚至没有注意露毓已经走远了,他呆呆望着那颗人头,许久没有伸手去拿。

    那颗人头,近在眼前,他却没有一点力气伸手。

    他的整颗心,就像被掏空了。

    他的身上,还是流过阵阵冷汗。

    冷汗,大多数时候,他还是流着冷汗。

    热汗,实在是奢侈的东西。

    烟气沉沉的大道好像永远没有尽头,来往的车马总是扬起遮天蔽日的尘土。

    正午的太阳,已经到了最中间,烤焦了所有的水分。

    王遮山一个人脚步缓慢地走着,手里拎着个鼓囊囊的布包,上面全是干涸的血,路过的人,都惊恐地躲到了一边。

    不知道什么时候,那颗人头不再滴血了,却散发出一阵恶臭。

    人死了,是臭的。

    他突然又很想作呕。

    太阳这样大,人头这样腐臭。

    他突然“哇”一口,呕了一阵白沫。

    嘉兴的夏天,花红柳绿,阳光明媚,人间的色彩,仿佛已经到了极致。鲜艳,却清淡高雅,一点不俗。那些洁白的石桥下,总是流过一条条淙淙绿水,上面总是漂浮着一朵朵又白又粉,又香又美的荷花。

    这样美的光景,却成了一片惨白的颜色。

    王遮山的双眼里,只有一片惨白的颜色。

    他兀自走过青石板的街道,街道两边的人都惊恐地躲开了。

    因为他手里提着的是人头,谁都看得出来。

    这实在是一段很长的路。

    临近傍晚的时候,他才终于走到了大雪山庄门口。

    一片瑰丽的夕阳,染红了无尽的青蓝苍穹,两种颜色交织在一起,一起奔腾而去,正流向遥远的天边。

    金红交错的夕照,散落在青石板路上,翠柳在玫瑰色的光彩中轻轻摇摆,交相错落,似有似无,轻掩着大雪山庄的门匾。

    漆黑的大门,金黄的铜环,“大雪山庄”四个金字苍劲有力地落在一块乌黑的木匾上,看上去骄傲而威严,于青柳与夕照间,闪耀着特别的光芒。一种不容置疑,不可轻视的摧残光芒。

    他站在那四个字下面,良久。

    很多思绪穿过他的大脑。

    他想起许多年前,屠风扬第一次拉着他手,穿过这扇门的时候,微笑对他道:“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

    他那时不过七八岁,在街边乞讨了不知道多少年,他唯一的财产就是他的名字,他叫王遮山。

    从来没有变过。

    但是,屠风扬却给了他一个父亲可以给的一切。

    如今,他是大雪山庄的三少爷。

    位列屠风扬的亲生儿子之中。

    屠风扬说过:“你永远姓王,不要忘本!但你也是我屠风扬的儿子!”

    他的眼睛突然湿了。

第10章 大雪山庄() 
大雪山庄是典型的江南宅子,复杂,错落,幽深,秀美。

    江南的美景,都被屠风扬收在了这大雪山庄里。

    朱红阑干的亭台楼阁,白玉石一般明净的石桥拱廊,碧翠玉带似的潺潺流水,还有那满池满池的粉白荷花。

    屠风扬最爱享受,他的大雪山庄就是享受之地的典范。

    大雪山庄不光聚集了美景,也聚集了美食。谁都知道,大雪山庄藏着个把好厨子,都是昔年纵横江湖的妙人。大雪山庄的美酒,据说开一坛就能香遍整个嘉兴。

    现在,王遮山正站在大雪山庄门外,这两扇他无比熟悉,从幼年就不停出入的伟岸大门,此刻看起来却有点陌生了。

    迎他进门的是管家王霜,大雪山庄落成那天起,他就是总管,也是屠风扬最忠诚的仆人。

    许多年过去了,屠风扬已经从一个意气奋发的青年变成了一个两鬓斑白的老人,王霜也跟着他的主人,变成了老人。

    他的腿脚不利落了,可是他还是事必躬亲。每天早上,屠风扬的洗漱,还是他伺候的。

    他和屠风扬,有的时候就像是兄弟,他总能听到许多别人听不到的话,只有在他面前,那个谈笑间就取人性命的屠风扬,才变成了一个温和可亲的好朋友。

    江湖中人,提起大雪山庄,总会感叹那些巧夺天工的楼台,天下第一的美味。

    提起屠风扬,总会想起一个一皱眉头,就取人性命的魔鬼。

    没有人知道,屠风扬心中,总有一个结。

    结,就是无解的死局。

    那就是他对“大雪”两个字的感情。

    大雪帮,是他从小就生活的地方。

    小的时候,屠风扬是一个孱弱的瘦小少年,他从遥远的关外,被父亲送到了薛飘的门下,成了他的大徒弟。

    那时候,薛飘是名震四海的江南盐枭。

    他手中的盐,肆意流通,无人敢动。

    就是官府,也不敢染指大雪帮的盐。

    大雪帮人人爱刀,人人手中都有一把雪一般白的刀片,又快又利,五步取人首级。

    大雪帮,取名源自盐雪白的颜色。

    大雪帮的人,也像雪和盐一样,干净利落。

    虽然做的是私盐生意,却从不在江湖中为非作歹。

    听到大雪帮的名字,人们总是充满了敬畏。

    他们敬大雪帮的公正耿直,锄强扶弱,以一己之力,匡扶江湖道义。

    他们畏大雪帮的高手林立,诸葛遍地,以一人之力,便可当万夫之勇。

    大雪帮想杀的人,从来没有活过三更。

    大雪帮是屠风扬心中永远的骄傲,薛飘是屠风扬心中永远的楷模。

    可是他的师父薛飘,从来就没有真的把他放在心上,只是赞他性子内敛。

    年少孱弱的屠风扬,其实并不是习武的好料,更不是用刀的好料。

    他瘦弱的手腕,永远不能像他的二师弟陆擎那样,把大刀甩得刚猛有力。

    他不够灵敏的手腕,永远不能像他的三师弟蓝啸海那样,因势利导,把一柄轻刀用得左右逢源。

    但是,他有自己的优点。

    因为瘦弱,他学会了深藏不露。

    他用刀,既做不到刚猛凌厉,也做不到游刃有余,他便学会出其不意。

    所以,大雪帮里,谁都知道,屠风扬有个最聪明的脑袋。

    他会出奇招,他虽然不灵敏,不刚猛,却永远不会给你机会看出他出刀的方向,你也永远猜不到他的下一刀会刺向哪里。

    时间久了,他的脸也跟刀法一样,变成了深藏不漏的玄机。

    没有人看得懂他的脸,也没有人看得懂他的刀。

    没有人懂你,就是最安全的。

    这是屠风扬的生存法则。

    如今,他已经两鬓斑白,坐在了今天的位置上,东征西战了数十载,江南的盐路,多半都掌握在他的手中,他的辉煌,他的大雪山庄,不亚于师父的大雪帮。

    更何况,大雪帮已经死了,和薛飘一起死了。

    可是,他忘不掉大雪帮,就是自立了门户,也还是留下了“大雪”二字。

    他那个刚猛有余,聪明不足的二师弟,就像他的露霜阁一样,又蠢又贪心。却是大雪山庄唯一的劲敌。

    如果除掉了陆擎和他的露霜阁,江南的盐路,还有谁能和大雪山庄并雄天下呢?

    曾经,他们是要好的师兄弟。

    陆擎虽然自私贪婪,又头脑简单,却也曾经和屠风扬在十一月的飞雪里畅饮美酒,抒怀咏志。一起躺在冰凉的雪地里,红着脸悄悄议论金镖门掌门的独生女儿。

    到了这一刻,屠风扬却不知道该怪谁了。

    如果不是薛飘非要造出一把飞白刀。

    或许大雪帮还是大雪帮。

    此刻,窗外的红云也渐渐淡了,夜幕似乎正悄悄降临,飞雪阁中只有一桌酒菜和屠风扬。

    淡金色的夕阳,斜着照进镂刻梅花的红漆窗格,落在那只勾着精妙青花的细颈白瓷酒壶上。

    酒壶里,是一壶和大雪山庄同年的昔年陈酿,散发着幽幽的清香。

    凉盘热菜,同时摆齐了,绿的青翠,红的娇艳,白的纯净,黑的油亮。

    一桌菜,居然聚集了万千色彩,缤纷了一张绣着暗花的白绸桌布。

    飞雪阁之所以叫飞雪阁,是因为窗外不远处,正好能看到一条人工瀑布,从石头假山上,凌厉坠落,飞溅阵阵白雾,如同飞雪,星星点点,雪白荡漾,犹如腊月里漫天的雪片,凛冽恣意。

    屠风扬在飞雪阁招待的,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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