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之潜鱼在渊-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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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只白绒绒的兔爪棒按着一本黑封皮的书。
　　这里是拂樱斋，位于武林西南端神秘所在。
　　兔爪棒被握在一位小女孩的手里，长耳朵耷拉在粉红色卷发旁边，一身粉嫩嫩的女仆装，看起来天真又浪漫，其实年龄早已远超普通人类。
　　小免是一只修行百年的小兔妖，一睁开眼就生在拂樱斋，最喜欢偷偷去拿斋主书房里收藏的故事书。
　　拂樱斋主很喜欢收藏各种书籍，有来自中原的，也有来自海外的。
　　这本黑皮书满篇都是看不懂的奇怪文字，只有书页中夹着的一张白纸上，似乎是最近才被人录写的汉文歌谣。
　　此时兔妖萝莉小免托腮蹲在樱花下，歪着头盯着那张纸，好奇地眨着眼：“斋主为什么最近都在看着它？这纸上的诗，又是什么意思呢？”
　　‘当命运之鳞流动，正义的道标回归自然，圣道开启，神鬼赞乐，流星坠落，天地讴歌。’
　　西武林。
　　天下封刀旁边隶属之地，寒光一舍·寒瑟山房。
　　位于山谷之中，这里的春天仿佛来得格外晚，山房外的梅花犹然灿烂，两侧枫叶还留着橙黄。而长风亭位于谷口，侧面便是一片清澄透彻的湖水。此时紫色轻纱随风飘荡，但常年守在亭中闻香喝茶的人，却手摇羽扇，站在亭外，仰首看着天空。
　　枫岫主人黑发高冠，紫衣装饰黑纹，通体气势圣洁而不凡。
　　他看起来像是一个神棍。
　　也真的是一个神棍。
　　殷十九对枫岫主人的记忆一直不是很全。
　　他很怀疑这个人，就是自己上辈子在四魌界顶层的诗意天城里认识的好朋友楔子。
　　谁也不知道枫岫主人究竟拥有过何等惊人的见识，只有署名“楔子”的书。时常显露足够惊人的秘密。
　　枫岫主人曾经还在一本书上，留下一首预言四魌界与整个苦境命运的诗。
　　那本书的手稿里，曾经收藏过某人上辈子抛弃掉的一部分修为，被送给这苦境世界里存在的最大的变数，作为一种特殊的纪念。
　　那个“变数”，当然就是殷十九。
　　“当阴阳之门交错，操命之邪手蠢蠢欲动，神祇已逝，时空沦丧，北辰隐遁，暗星浮耀。”
　　枫岫主人轻声念诵这首古老歌谣，想了想，神色莫名再度抬头：“暗星已改，天命已变，亲眼目睹这一幕，会感觉彷徨吗？”
　　枫岫主人：“哈！”同为观天知天命者，反正彷徨的那个人不会是他。
　　“真替命运感觉欣喜。”
　　羽扇摇一摇，下了结论，紫衣的神棍露出神秘的微笑。枫岫主人一直都很好奇见到的景象发生了，固有的命运彻底崩盘，天机混乱，所有人都将无法准确察明天机。
　　未来将会发生什么，大概只有作者才知道一点点……
　　——当真理崭露先端，希望的尽头通向毁灭，金乌展翅，双日同天！
　　一片绯红的樱花花瓣由天而落。
　　被一个人轻轻接在手里。
　　那个人一身粉红，头戴樱花形状的银色冠冕，手持樱花形状的玉质灯盏。这一定是一个很爱很爱樱花的人。他身上衣衫的材质，与拂樱斋里蹲守的兔妖小免的一模一样。
　　所以这个人，当然就是拂樱斋主。
　　拂樱斋主面如玉，气质雅致，有一种文人儒者般的感觉，又仿佛与枫岫主人那个家伙如出一辙的神秘。
　　这是一个非常神秘的隐者，隐居在西武林之南，一处名为对峰壁的山崖附近。
　　“……天道不存，万籁无声。”
　　仿佛接力赛一样，拂樱斋主口中念诵出那段歌谣的最后一句。
　　他一抬左手樱花盏，眼神里突然显露出一丝锋利光芒，说不出是什么样的意味，总之很深长：“预言已不可能再实现，你会怎样做呢？”
　　天机乱了，接下来，会是四魌界的机会吗？
　　是的。
　　拂樱斋主和殷十九来自同一个地方，也许还是同乡。
　　在枫岫主人并没有指点元祸天荒带着别见狂华的魔灵到达拂樱斋之前，拂樱斋主只是怀疑。
　　现在他已经确定，枫岫主人正是他所想的那个人，并恐怕早已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人。
　　这一点出人意料的想法，让拂樱斋主很是有一丝刺激。
　　他知道玄雨，也知道殷十九。
　　但在殷十九主动向他伸出手之前，拂樱斋主并没有将这两种身份联系在一起。一个是苦境声名鹊起的少年，一个是四魌界凶名在外的先觉。
　　拂樱斋主实在很高兴看到如今这种局面，三个人彼此没有见面，却已经拥有了一定的默契。那么，看似并不会干扰自己行动的枫岫主人，还有必要去针对吗？
　　拂樱斋主陷入沉思。他能肯定殷十九与自己的目的一致，但这个人和中原关系不错，所以并不能肯定未来的局势还会不会让两人站在一起。
　　就好像，拂樱斋主现在已经肯定枫岫主人知道自己的来历，但不能确定……枫岫主人究竟在打什么坏主意。
　　“可以开始了吗？”站在旁边等了很久的元祸天荒披着厚重的黑斗篷，只露出一个脑袋，沉默着表情出声提醒。
　　一天前，已经成为紫蛇屋暗中使者之一，北辰元凰带着鬼差版元祸天荒，根据枫岫主人的枫叶指引顺利寻找到拂樱斋主，紧接着另有任务，已经远赴西武林去了。
　　元祸天荒抱着别见狂华灰化的身体里剩下的心脏，一直在对峰壁外等了很久很久。
　　这个山壁上留下很多极为精妙的剑痕。
　　但是元祸天荒并不是很感兴趣，他沉着的表面下，内心很着急。
　　异度魔界被一波流暂时打出苦境，别见狂华保质期有限，再没个结果，魔灵消散可怎么办！
　　到那个时候，连魔元回归魔界安歇都做不到啊。
　　自从来到对峰壁前，拂樱斋主忽然抬头看天，已经看了好长一段时间。
　　他慢慢地低下头，端详手中樱花盏。
　　拂樱斋主：“最后说一次，通过对峰壁，能到达另一处所在，你所拥有的筹码，确实有可能能换来别见狂华之生机，但——”
　　元祸天荒：“这就足够了！”
　　拂樱斋主话还没有说完。
　　他抬头看了对峰壁一眼，眼神怀念：“吾只能送你二人元神前往，究竟能有怎样机遇，全看你们自己了！”
　　……这一天，整个苦境上下，有缘分观测天机的高人们集体患上头疼病。
　　时间大概就是遥远地悬挂在外太空的四魌界来客，突然踏上悬浮在虚空中疗伤的异度魔龙脊背的那一刻。
　　天机，整个乱了。
　　如果列一个因为观天测命而吐血的名单，大概能概括整个苦境中八成高人，包括玄宗刚刚进入苦境原本伤势没痊愈的六弦之首。
　　无形中，这推迟了玄宗全面入世的时机。
　　殷十九知道了一定很高兴。
　　不过他现在，有点儿笑不出来。
　　琉璃仙境，他正在和谈无欲两人对视。因为提到阴阳骨，牵连起另外一件事，素还真离开了一会儿，去找秦假仙帮忙了。
　　“你说，异度魔界断层，植物根系清晰可见？”殷十九慎重地又问了一次。
　　事关未来大局。
　　谈无欲知无不言：“非但是吾，在场很多人都亲眼见到，有魔人自断层另外一段进入战局。”
　　“哦。”殷十九思考。
　　看来玄雨当年布下的暗手成功发作了，贪邪扶木顺利在异度魔龙身上汲取能量生长，不过，带来的后果就是鬼族提前出世？
　　要不要回去翻翻金八珍留下的那本书，看看里面有没有记载“多出来”的魔将？
　　不过，中原的先机已经抢占得够多了，就算鬼族全面出来，只要提前预防，不要让九祸和预言中一样怀上第三胎，应该没有太大问题。
　　“可惜，没杀死九祸，后患无穷。”殷十九由衷感叹。
　　谈无欲也有同感：“她确实是一名很有能耐的领导者。”这就是从另一个角度出发了。
　　殷十九还没傻到将自己的底盘全部说出来。不过玄雨当年到底是为什么那么执着地要种植贪邪扶木的？仅仅只是为了早点回归佛狱吗？
　　“可不可以回答吾一个问题？”谈无欲忽然开口。
　　“你说啊。”殷十九态度和蔼。他现在是中原的好朋友，能混进琉璃仙境喝茶不知道算不上支柱一员，虽然有点隐瞒，但回答几个问题还是可以的。
　　谈无欲：“你究竟是用怎样方法，救活慕少艾的？”
　　殷十九：“……”就当他刚刚的心理活动从来没有过。
　　“你猜啊。”
　　紫衣少年人笑的非常地温和。枫岫主人留在那本书里的神源神奇非常，就这样被他用掉了，而且以后也不可能再修炼出来。这种代价，想一想，都会让此时的殷十九非常心痛。
　　他现在功体没恢复，心脏受伤一身邪元发挥不出来，还要靠歪门邪道来压制体魄免得整个人爆炸……从口里省下的疗伤圣品，当年玄雨在和佛狱同化之前辛苦以外来者身份修炼出来的慈光神源，就这样没有了……
　　羽叔，你造不造，以后你家小九都不可能再复活一次了！
　　殷十九捂住心口，觉得内伤要发作：“是朋友，换话题！”
　　谈无欲：“不可能。”
　　殷十九：“喂！”
　　谈无欲：“或者真如传言所说，紫蛇屋拥有让人起死回生、长生不老的秘密吗？”
　　对面人问得慎重。殷十九听着一愣。
　　他神情一凝：“你听谁说的？”
　　谈无欲拂尘摇了摇，态度端正：“江湖传言都这样说，已传了有几天了。”
　　咦？
　　“紫蛇屋早在我和阎魔旱魃一战的时候，就已经不存在了。”殷十九斟酌片刻：“虽然我可以很诚实，这只是金蝉脱壳之计策，但一个从来就不存在的东西，日后我也不准备再让它存在。”
　　那是玄雨的手段。真正的紫蛇屋，在苦境之外，一个叫做雨血的江湖中。
　　这里的紫蛇屋，只是一个拙劣的伪造品，一个工具。
　　玄雨死亡，工具早已失去存在的价值。现在的殷十九并不需要这个工具。
　　“吾相信。”
　　谈无欲点头：“素还真有随你见证过，他自然也相信。但，世人未必会相信！”
　　故意露出破绽，让阎魔旱魃找到和色无极一起隐居的殷十九，并趁机毁掉紫蛇屋里大部分鬼差，只留下拥有清晰神智愿意活下来的那些，是素还真和殷十九谈妥的条件。
　　慕少艾做保，保证殷十九以后不再制作鬼差，封存这种惨绝人寰但又有一定存在价值的技术。
　　因为总有的时候，大夫救不活的人，还是希望能够借助死神的手回归世间。
　　不过，现在的问题是流言……
　　谈无欲特地在这个时候提出来，那么是不是……
　　殷十九眉头皱了起来：“流言，很严重吗？”　　　　　　　　　　　　　　　　　　　　　　　　
作者有话要说：　　前几天把天罪看完了。
虽然已心理出坑，还是感慨良多。
五年，我终于把老弃看走了……

☆、玄影

　　流言有点严重。
　　公开亭有人贴出了科普帖子，先详细介绍紫蛇屋留在武林中的传说，然后大致提了提人体改造的事儿（还翻出曾经的紫霹雳做例子），最后轻描淡写地提起——刚刚协助素还真等人将异度魔界赶出苦境的武林红人殷十九，就是紫蛇屋的创始人。
　　路过的秦假仙看得一愣一愣，心里盘算着要不要和殷十九套套近乎，给自己重新装一个好看点的鼻子。
　　听闻消息赶过来的色无极看着脸色沉重，毫不犹豫地上前将告示全部撕毁——她当时没想到，这样做反而让流言显得更真实。
　　如果紫蛇屋真的不能起死回生，身为殷十九的妻子色无极，又为什么要毁掉公开亭的证据呢？
　　在异度魔界被驱离苦境之后的十天里，武林很平静，众人都对琉璃仙境多出的少年人很好奇，流言也就越传越离谱。
　　什么之所以能够将异度魔界那么多魔赶出去，是因为殷十九带来了十万改造过的蛇屋鬼差啦。
　　什么殷十九其实年龄比素还真还要老，但看起来很年轻是因为自己被自己改造过所以不老不死，理由是紫蛇屋的传说是好几百年前的事儿。
　　还有什么，殷十九看起来很正常，其实和罪恶坑罪首狂龙一声笑有相同的怪癖，喜欢吃人脑，才会练成一身能帮人改造身体的好技术……后来被素还真唤醒善念，和叶小钗一样改邪归正，留在琉璃仙境，从此帮正道干活。后来还有曾经的受害者上门找殷十九寻仇，殷十九自挖心脏偿还罪孽什么的……故事很精彩，和真的一样。
　　谈无欲因此觉得这样下去恐怕不行，殷十九需要出面辟辟谣。
　　在这个时候，看起来像是已经远离苦境的异度魔界，其实已经潜回了中原。
　　作为载体的异度魔龙只是受伤，还没死，游啊游啊总是能够回来的。
　　关于殷十九的谣言，就是九祸做主放出来的。
　　但主意，却是另外一个人出的。
　　那个人藏在断层的另一边，被层层扶木所缠绕着，一时半会脱不出身来。
　　他的身体还很虚弱，需要休息很久，才能隔着贪邪扶木简短地说一些话。他之所以能够存活下来，正是因为这些扶木的存在。
　　当年，这个人的血让扶木在异度魔界成活。这件事在许多年之后，恰好成为这个人不曾在重病中死去的原因。
　　因果循环，莫过于是。
　　异度魔界。
　　断层的另一边，冰雪覆盖的大地，被贪邪扶木从异空间中支撑起来的脆弱空间。在伏婴师的安排和运作下，九祸成功地带着银锽朱武回到这个阔别已久的地方。
　　九祸：“吾说过，你若不愿回来，吾便唤醒玄影！”
　　曾经的露城，一片惨白之中，只剩死寂。过去的小院，如今枯枝蔓延，扶木纠缠，透过密密麻麻蠢蠢蠕动着的扶木枝干，可以隐约看到那扇被血浸透的木门。
　　门关闭着。
　　“咳咳……兄长。”木门后方，是细若游丝般，虚弱到几乎不存在的声音：“久违了……”
　　这个人，就是魔界前任鬼王，银鍠玄影。
　　此时银锽朱武并没有回归原本的身体，依然是红发白衣的苦境文士打扮。
　　作为一个元神化身，他听着这一声紧过一声的咳嗽，忽然有些无地自容。
　　但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