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语神厨-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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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当时,村里很多人都说读书没用。我们村里几乎没有一个人考上过大学。就算读完了高中,一样还得回来干干农活,种种庄稼。但我父母不这么看,他们仍然支持我读书。父亲说:“孩子,别管我多苦多累,我也要供你把学上完。”但是,我已经铁了心,无论父亲怎样劝都无法改变我的决定。可是,我也很清楚地知道,如果不读书的话,我也会就跟爸爸一样,留在农村,上山砍木柴,下地插水稻,一辈子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单调而重复的生活。我以为只有读了书,才有能力去思考很多问题,才能想明白人活着到底是为什么,才会有梦想和追求,才能够改变什么和创造什么。但是,当时父母的身体很不好,年纪也不小了。所以,我觉得应该先把孝敬父母作为第一件大事来考虑,不能让他们有太多的遗憾,也不能让我自己有太多的亏欠。我就怕在这种时候,父母会有什么不测。
更可怕的是,我在那段时间曾做过一个很骇人的噩梦。我梦见爸爸得了大病,我到镇医院去请大夫。在回来的路上,突然下起了大雨。我和大夫躲在山坡上的一棵大树下避雨,谁知大雨滂沱下个不停。后来天放晴了,我们急急忙忙回到家里。可是,眼前的景象把我吓呆了,弟弟和妹妹站在一片瓦砾面前声嘶力竭地哭喊着。我们家的房子倒塌了,爸爸妈妈也不见了。我当时就晕倒过去了……这个梦很可怕,我不敢告诉父母,也不敢对弟弟和妹妹讲,我只是独自默默地承受着这种深深的恐惧。因为我怕这是一个不祥之兆。这个梦一直在折磨着我,是它更坚定了我辍学的决心。
我毅然退学了,开始专心筹划给家里盖房子的事儿。我和父亲分头去村里借钱,在亲戚们的帮助下,我们筹足了盖房子的开销。那时,我的心里像有一团火在燃烧,身上也不知从哪儿来了那么大的力气。我的身子从小就很瘦弱,然而却成了主要劳动力,挖泥、挑石头、挑瓦、和石灰的活儿我都干。虽然很累,但是我很快活。也许你还不知道,在农村,盖房子和娶亲一样,都是家里头等重要的大事。新房子盖好后,父母很高兴。虽然是土坯房,但住起来还是挺舒服的。从此,我们永远告别了彻底漏雨的日子!然而,让我没有想到的是,我的喜悦之情没有维持几天就消失了,接踵而来的是深深的忧虑,因为盖房子欠了债,所以我必须出去赚钱还债。
即便如此,在我的心里,却从来没有过读书无用的念头。然而,在这种特殊的环境里,我必须要做出一个非常实际的选择。因为我是老大,在农村来说,长子如父,我觉得我应该担负起支撑这个家的责任。人生自古忠孝难以两全,我没有别的选择。事实上,我一直很内疚,觉得没有给弟弟妹妹做一个好的榜样,后来弟弟妹妹看到我在家干活很辛苦,他们于心不忍,也相继主动辍学了。所以我觉得自己没有带好头,以至于他们像我一样,学历都很低。
随着时间的流逝,我忽然觉得,盖房子实在算不上什么理想,我应该走另一条路。尽管每个人的处境和家庭状况都是不同的,但我还是认为辍学实在不是什么明智之举。人的短期理想应该服从于长期的目标。我想,天下的父母心都是一样的,他们希望自己的孩子有出息,能学到真正的知识和本领。尽管他们也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体贴他们并帮助他们,但与孩子们的前途相比,这实在不是主要的。
但在当时,我并没有太多的考虑。和大多数的农村青年一样,我19岁就加入了打工者的行列。我还记得离乡远行的那一天,我们沿着弯弯的山路走到镇里面,开始了另一种人生。出发的时候我很激动,因为我也成了南下打工者中的一员。我们坐上长途汽车,一路说说笑笑就到了广州。与我同行的一共五个人,其中有叫叔叔的,叫哥哥的,还有叫弟弟的。我们对未来的生活充满了憧憬与渴望。
当时正值全国掀起南下打工的热潮,人们怀着梦想和狂热,纷纷离开家乡去南方淘金。村里那些打工的人回来给我讲城里的事,说得绘声绘色,他们说赚钱很容易,轻而易举就能赚几百块钱。一个在广州做手袋的朋友告诉我,他一天能赚到四五十块钱。我动了心,痒得我不愿在家里再多待一天。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充满了诱惑。打工是一条路,真的是一条出路啊!
家里的房子盖起来了,我可以出来赚钱了。一切都很美好,新生活的景象在我眼前展开了。
1。我在广州打工
张立勇
我只是在这儿打工,就连一张床一张桌子都不属于我,我一点儿归属感都没有。
我去广东的时候,只带了一些衣服和日用品。其他的就是书,主要是我的高中课本,从高一到高二上学期的高中教材全在里面,都很旧了,有的封面也没有了,我用报纸重新把书包了一遍,放在随身的包里。
打工生活并没有我想像的那么顺利,我和同村的几个人一块儿来到广州,原来定好要去的那家工厂已经不要人了,这让我的心头蒙上了一层阴影,对打工生活的美好梦想开始破灭。在广州街头游荡了几天,我们终于联系到一个江西同乡,他把我们介绍到了一家竹木工艺制品厂。刚去的时候,我们几个人每个月只有100多块钱,我非常不理解为什么只有这么少的钱,不是说在广州每个月至少能赚四五百块钱吗?后来才知道,我们所在的那个车间被人承包了,我们的工资是由承包车间的人来发的,工厂根本不管。这让我很郁闷,但也没有办法,总要先找一个栖身之地。
过了一段时间,工厂要盖一个新车间,我自告奋勇地给厂长写了一份申请书,要做车间主任。我说自己能够管理好一个车间,技术方面也没问题。厂长不太放心我,不想让我干,我知道他是不太信任我,于是我熬了几个晚上写了一份报告,提出我的一些管理设想。这个报告把厂长打动了,他没想到一个普通工人还能写出这种东西,他同意让我试一试。接下来的半年,我管理着车间的50多个工人,工作得很不错。当时,还有另外的一个人竞争这个职位,他是老员工,已经干了八年,技术很熟练,但是他不懂管理,也不会写分析报告。厂长没有提拔那个人,而是用了我这个刚去三个月的毛头小伙子。这是我第一次体会到知识的力量,那位老员工就是吃了没有文化的亏。
这是我第一次和别人竞争,虽然我争取到了车间主任这个职位,但是我心里非常不安。山里人的善良和淳朴的本性使我感到有点内疚,所以,有空儿的时候,我就和那个人聊天,或者请他喝酒。我不谈那个敏感的话题,只是谈论人生和故乡。通过一段时间的交往,他不仅打消了对我的敌视,而且我们成了好朋友。他说:“张立勇,你比我强。我没有你的才能,更没有你的胸怀。”
但即使我做了车间主任,薪水也并不是很高。这个工厂规模小,效益不太好。更要命的是,我们的住宿条件非常差,30多个人住一间房子,人挨人打地铺。记得当时我的老乡因为架蚊帐差点儿和四川的同事打起来。
我打听到附近有个玩具制造厂在招人,赶紧报了名。这个工厂是台湾跟美国合资办的,有600多人。刚开始我是冲着高工资去的,但没想到的是,我在这儿遇到了一些改变我今后人生道路的事情。厂里的玩具都是要出口的,包装箱上全是外文,很多人都看不懂,常常把箱子放错地方。他们总是来问我一些单词是什么意思,虽然我高中没毕业,但比起其他人学历也算高的了。有些简单的单词我认识,有些不认识的我就查高中课本后面的单词表,意思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当同事们用钦佩的眼光看着我时,我真的很有成就感。我没想到自己的英语知识会用到这个地方,于是我有空儿就捧着英语课本看,其他一些人看到我学习之后,受到感染和启发,也和我一起学,但是这样的人很少。
玩具厂经常会有一些外国人来参观,一天,我们正在搬运包装箱,迎面走来几个美国人,他们热情地向我们打招呼,说了一大串英文。我当时感觉能听懂一两个单词,但也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其他同事都没在意,但我却觉得很尴尬:我本来觉得自己的英语水平可以卖弄一下的,没想到连外国人说什么都搞不懂。美国人身边有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国人向我们解释说:“老外说我们中国人很勤奋,做的玩具很好。”然后回过头又与美国人谈笑风生,十分潇洒。我当时非常羡慕,如果我也能像那位翻译一样多好啊。
接连几天我都郁郁寡欢,我在设想自己有没有可能把英语学好,成为一名翻译。别人能做到的,我为什么做不到,我就不相信人和人有多少差别。我从小的犟劲又上来了,我相信自己能做到,虽然没有学校的环境了,但我可以从头再来,一切不都是靠自己吗?于是,我开始制定学习计划,而不是仅仅把一丁点儿可怜的英语知识作为炫耀的资本。
在外打工的生活让我很不快乐,也很累,有时候还会感到孤独。在这种情况下学习纯属一种压力,但我要求自己必须学习。有一句话叫兴趣是人生最好的老师,但是在这个地方我提不起兴趣,我想通过学习改变条件,换份工作,我想做一名翻译,这种想通过自己的努力改变自己的命运的念头很强烈。这是压力,也是我的动力。
我在广州住的第一个宿舍里的人全是打工的。他们来自湖南、四川、江西、湖北等等。一个大宿舍有将近30个人,那种嘈杂有时候使人难以忍受。后来我也住过6个人的房间,但也好不到哪儿去,6个人里面,不是烟鬼就是酒鬼,把宿舍搞得乌烟瘴气。更要命的是,工厂的管理一点儿不规范。我们8点上班,晚上9点下班,一天要工作13个小时。加班的时候时间更长,为了赶一个交货期,有时候要工作24小时,我们都快成机器了。在这种地方学英语简直是一种折磨,但每天下班后我仍会硬着头皮看一会儿英语课本。
我在纸箱部上班,我的工作是送货。我们生产的玩具都用大纸箱包装,一个纸箱子10多公斤,10个一打,要打好包送到另外一个玩具厂。用汽车拉过去后,还要卸货,我们要把纸箱子扛到三楼。那个门很矮,每次我都要低着头把100多斤的纸箱子扛进去,累得满头大汗。干了一段时间后,我一下子病倒了,在床上躺了一个月。
工作的艰难让我在这个充满商业气息的城市里有些浮躁。很多问题我还弄不明白。生活中到处都是人情的冷漠。我卧病在床的时候,自己的积蓄花光了,害怕父母担心,又不能让家里知道我在生病,我就四处借钱度日。跟A借不来,跟B借不来,向C还是借不来。平时觉得关系不错的朋友,在关键时刻都让我很失望。
在广州的三年,我不会坐公共汽车,不会开空调,城市里现代化的设备不会用,有的时候会很尴尬,恍若隔世一般,真像外星人来到了地球上一样。我们没有星期六、星期天。在这三年的时间,我不再在乎表面的东西,高楼大厦也好,汽车也好,都是一种文明的表象。在城市文明中间,人变得更现实,不会有虚荣感了。我觉得在这里没有什么东西是我的,我只是在这儿打工,工厂不是我的,房子不是我的,就连一张床一张桌子都不属于我。我一点归属感都没有。而且,我随时都有危机感,随时都可能被开除。工作如果不好好干,就会失业,就要重新去找工作,这个在广州太正常了。沉重的工作换来的是微薄的报酬,我记得第一次寄钱只给爸爸妈妈寄了90元。这些压力只能让我更加珍惜工作,让我更加努力学习英语,这是改变我生活的唯一出路。
回家过年的时候,我碰到一些同学和朋友,大家在一块儿都很感慨。我觉得自己必须要改变了。
2。北京的新生活
张立勇
来到北京,我感觉又上学了。
人生的第一次总是难忘的。蓦然回首,我似乎经历了太多太多人生的第一次。无论是甜蜜还是忧伤,只要是第一次,它都会如同雕塑一般在我的记忆中留下深刻的印象。我很喜欢收藏记忆,收藏记忆中第一次给我带来的体验和感受。
一个远房叔叔帮我找了一份工作——在清华食堂做厨师。我当时一听,清华?这不就是我梦想中的圣地吗?接到叔叔的电话,我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随后的几天,我急急忙忙辞掉了玩具厂的工作,买了一张北上的火车票。1996年6月7号,我从广州来到了北京,这是我第一次来北京,也是第一次坐火车。上火车前,我的广州朋友告诉我,上火车别随便跟人瞎聊天、搭话,要看好自己的东西,吃饭别吃的太多,也不能不吃,少吃点,少喝点水,别老上厕所等等,这些话让我感觉坐火车是一件很危险的事。现在想起来很好笑,但在当时我确实充满恐惧。我在火车上整整待了41个小时。
6月的天气已经很热了,但为了体面一点,我穿了一双黑色的皮鞋,背着个大黑包,里面装着我的衣服和高中所有的课本。
刚下火车,我有点儿像刘姥姥进大观园,也分不清东南西北。我茫然地站了一会儿,立刻决定随大溜。我跟随着人流走到了出站口,还好,否则我一个人是找不到出站口的。我那个叔叔的弟弟在清华大学工作,他也没来接我。因为他上班太忙,很难请假,他告诉我到了以后给他打电话。自从有了在广州打工的经历之后,我就理解了工作的含义。这是人的立身之本,一个人必须遵守工作的规范。当时还是投币电话,我不太会使;我站在那里鼓捣了半天,额头上都冒出汗了,才把电话打通。叔叔告诉我,坐320路公共汽车。放下电话,我提着两个行李包,一路走,一路看,一路问,最后找到了320路公共汽车的站牌。上车的时候,售票员对我说:“嘿,刚上车的小伙子,行李也要买一张票。”我不知道她在说谁,所以没有理睬。售票员似乎有点生气,她提高声音说:“说你哪,提着两个包的。”我赶紧又买了一张票。可能她把我当成了油滑刁钻的人,故意想逃票。
车里乱哄哄的,我很担心坐过站;老在琢磨是不是快到了,所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