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青衫客-第7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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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依旧没有抵达终点,纵使只差那么几小阶了,甚至这小段的距离可以直接跳过,纵身一跃便能登临道宫处。
可青衫客就静静地立在这玉阶的前沿。
闻听细声:“你的意思是?”
窃窃如私语。
青衫客低笑:“潜伏爪牙忍受。”
霎时。
天翻地覆,整片天宇都在重组,最终竟开辟出合计二十四重天以及二十四重宫阙,并且每座宫阙里镇守有一位天帝般,涌动洪荒气息,汹涌得普照极光亦受摄扭曲,变幻一片迷蒙绚烂。
少旭竟却诡异止步,说:“这不是我想要的。”
——这满天的恢宏都不是他所愿的!
刹那。
识海回归混沌,待得重新开辟新世成,这次居然有三十六重天,而此浩渺九霄里除去高远得洞悉不破的圣境四天,又合计有三十二座宫阙。
其中,居为最高的那座有如君临万世之巍峨,立有四方天门,统率四方般,遥遥呼应地上沧海方台四兽象。
可青衫客见状,摇头一番,仍未动身赴去,伫立原地目光空洞地呢喃着,“这不是我想要的。”
纵满目辉煌尽敛眼帘,他都这样的作态。
招致轻声:“这已然是当下的最高规格了。那更高的,只能先天,后天绝不能达成。”
青衫客笑,“我意指的,并非这个。”
“那你想要什么?”对方问。
少旭道:“我要的,你们该清楚才是,还有什么馈赠吗?”
话落。
他脚下的玉岑延展,终于抵达道宫外围,便施施然前行,登临这华云上,脚下很有触感,仿佛就是踩立大地。
来到道宫正门前。
望见道宫紧闭,有如尘封已久,于是抬臂使掌骨,以三叩为一轮,一轮过后,暂歇数息,遂又起一轮。
抖擞得沉铁朱户尘埃纷扬。
经得九轮后,大门自行启张。
韶旭径直走进。
映入眼帘的就是一个蒲团,而蒲团之上挂着一副画像,画像上不知书写的谁的名,绘的谁的身影。
好像是他,又不像是他,至少韶旭不承认是他。
彼此凝望着,画像突然动了起来,蠕动嘴唇,张口吐声道:“你来了。你应该早点来的。”
仿佛他是主宰凛冬,俯瞰秋冬的神祇,语气亦似画像的眼眸那般,除了漠然外,就剩下一片的冰冷与虚无。
青衫客道:“我来了,但你说我应该早点来,我却是不明白为什么,难道不是你们不想见我么?”
他是这么认为的。
之前他内视天地,并未见得道宫轮廓如斯清晰。
对方则冷声:“曾有紫气升腾,这是道宫出世征兆,你不会不知道。而你分明看见,却使囚地索压制境界,无限推迟相见时机。”
“就像”
“你压抑先天而生的剑道造诣般,只是如今没有当时那么过火。”
韶旭道:“说压制与压抑,未免有些言重了。”
对方道:“的确言重了,盖因按照我所述的那般,你当下是不会来这边的,不是么?”
韶旭没有回答。
因为他明白,这其实是一句嘲讽,只是淡淡回应:“该进入正题了。”
对方道:“正题很简单。你想要的,我可以给你,因为你早已达成了条件。”
“何时?”韶旭问。
“启程。”对方道。
青衫客色变。
对方道:“你将自我一生划分为九个历程,现在你已经达成了三个历程,我代后面十一位真心贺喜你,以及我们自己。”
青衫客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说道:“你的意思是,我现在可以拜访这三十六重天中的前十二座道宫?”
对方道:“是的。”
又不待韶旭回答。
其人补充:“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明确告诉你,你猜对了,逝我就在那第三十六重的大罗天等你。你完成第九步后,必定能得见。”
韶旭闻言,通体冰冷得发僵,盖因他的第九步即人生历程的最终。
而这最终,则无非是——
消陨。
第156章 迟钝()
坐落云端的巍峨殿堂,忽地喷薄光柱贯霄汉。
那光柱是金色的,灿烂若明星,仿佛夜有列宿照耀,日有道宫闪动,卷动九霄云层,直涌至高大罗天!
“轰隆隆!”
识藏震动,沧海起惊涛。
重重雪浪接连地狂暴击拍方台上,仿佛这是一种打磨,当际在行使雕琢,四象方台因而生异。
通体流转晦涩道韵,一丝一缕的,气息亘古苍莽,修葺得灵台高耸,砌筑玉梯十三阶,步之迎下即赴汪洋。
“啊——!”
突然一声长啸,传彻八荒六合。
势大得能倾世覆宇,促使九天十地乃至这万世悉数为之颤抖,甚至显象出独属自我的光阴来。
倒影出青衫客孑然背影,能睹其人有时高歌,有时沉吟,有时驻足不前,有时身消道陨。
于此无尽变幻中,画面悄然翻转,逐渐照见他侧颜,看到那无暇脸颊上,深邃眼眸并非无波,而近似一种空洞。
伫立万世之巅,却默默流着泪。
那眼泪初时清澈若溪流,之后赤红似鲜血,最终演化一片浑浊,有如将人世苦难收敛眸底,麻木地悲恸,致使心中苦海满当得溢出。
泪满了衣襟。
“那样的最后,不是你想要的。”有声音起。
来自太明玉完天,确切来说,是来自那遥遥高上的第二重天内的道宫内,语气是那么的孤绝。
话落过后,亦有如是的清冷语调回应他:“这的确不是我想要的。”
好似呢喃,心声则传彻识海。
显然是韶旭在说话。
对方道:“你既然看到了,为何无动于衷;既然接受不了这结局,为什么还要执着地贯彻下去?”
相近的疑问。
青衫客这次却沉默。
因为他无话可说。
闻得对方继言:“你就是你,不是天地的玩物,不是世人的走狗,是主宰自己的独一无二的神。”
“不应为他人而活,该自在快活作逍遥。”
“就如你我初时意向的那般,当个安安静静的过客不好吗?”
韶旭仍旧哑口。
看着对面,对方那双眼眸里的寂寥更深了。
可那份寂寥里,没有苦难,没有悲伤,更没有韶旭那抹潜藏得深深的沉重,只有纯粹的孤独。
纵然从未有过快乐,但也从未尝过苦辣,尚劝着韶旭:“现在收手还来得及——只要你想的话,听得进我这一句相劝。”
青衫客无言。
上一重天他就被怼得说不出话,没想到这一重天仍旧,就好似眼前这位披着他皮囊的人,本质其实是只心魔。
知晓他一切,清楚他所有不愿面对的事,又于此说破,强迫他正视。
所幸。
也如上层,对方摇摇头后就没有再多说,而是一挥手,便将韶旭传入了更上一重天,随即道宫亮起。
“你回来了。”墨尺在说话。
它很奇特。
分明有着意识,却又不受刹那永恒影响,仿佛时间根本加不了它意志,岁月走向都任其主宰,是超然世外的存在。
青衫客则缓缓抬起头颅。
力量轰然强大了不止一倍,可他神色惆怅,并没有因之开怀作笑颜,反而是那些以往潜藏得极深的迷茫变得露骨。
失神落魄道:“是的。我回来了。”
墨尺则说:“你现在这副样子,很像将你输给我的他。我很不喜欢。甚至就是因为不喜欢,当时我才遮掩了天机,让他未能堪破你跟脚。”
韶旭不讶异这隐蔽曲折。
他很早就怀疑到这点,而今只是被证明了罢。
但他高兴不起来,实在高兴不起来,即使墨尺明确表态不喜欢他迷茫的模样,但他还是难以强颜欢笑。
回复道:“‘人,总会成为自己会讨厌的人’,这是当世乃至万世都流传的物极必反说法,除却大道极尽升华,其余都逃不脱这轮回与这秩序。”
“而我现在”
“只是提前应了这颠簸不破的道理。”
心绪古井不波。
然墨尺失望,握拿的温感冰冷。
腰侧的青锋似乎也察觉到了,剑体流转不朽神性,竟也短暂挣脱刹那永恒的桎梏,发出一阵清啸,好像同样失望。
“你就这样了吗?”墨尺道。
韶旭道:“我还需要考虑。”
墨尺道:“只希望你不要等到失去,才后悔莫及。悠悠岁月里,我见识太多这样,也听见过太多悲啸,以致于后来都麻木。——那你现在还要战胜他吗?”
尺身一屈,继而伸张,指着前方的黑影。
黑影则同样神异,境界高深莫测。
没有遭受刹那永恒影响,居然在这隙间微微动了身子,却没有选择上前,而是在外等待。
韶旭则说:“自然。”
墨尺却道:“我明白了。”
“明白了什么?”韶旭问。
短尺尺体则显露神纹,一面山川,一面日月,并不明显,应只是完整刻纹的一部分,闻其分说:
“我不会干涉任何。”
“你现在将我抛掷半空,落地时候,面向你的为山川,那你就放弃;为日月,那你就继续走下去。”
“那个人就经常以如此方式来决定一些事情,你是否愿意尝试一番?”
韶旭迟疑。
良久才道:“好。”
于是抛尺半空,墨尺转了几圈后,迅速落在与他脚一个高度的虚空上,面朝的却是山川象,韶旭心头登时一跳。
“决定了吗?”墨尺这时问。
韶旭摇摇头,“我不能这么草率。”
墨尺说:“跟那个人一模一样。嘴上说着不草率,不轻易,实际结果早在墨迹时刻就有了分晓。”
少旭辩道:“这不一样。”
墨尺道:“没有不一样。如果你执意要说不一样,为什么不先走下去看看呢?大不了接下来这段日子,你不再牵连过多。”
少旭突然说:“你似乎了解我的一切?”
墨尺道:“敏锐的,早在相见的第一面,就能察觉对方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
“你是在说钧裕?”
少旭问,又言:“我可不认为你是因为敏锐的缘故知晓了这些,而且你并不敏锐。”
墨尺则应:“不敏锐的何止是我,还有你。”
“我?”少旭错愕。
墨尺只道:“人们说苍天铁石心肠,那是因为大地自堕轮回,受苦受难千百回,才终于将其打动。你认为呢?”
青衫客默然。
这个问题他想过,也有了自己的答案。
墨尺又道:“铁石心肠的人只能为更为铁石心肠的人打动,这个道理,也不是不可以运用到你身上。这样的你,有没有想过他?”
“而且”
墨尺语气渐渐神秘了起来,“你可能不知道,最开始的时候,他其实是恨你的,这当中原因你或许知道,但绝对没猜到你无意伤害得最深的人,本体正是他!”
“你太迟钝了!”
第157章 意义()
瞳眸瞪大,心神轰鸣。
此刻韶旭情绪之激荡,剧烈到难以形容,宛若本就未有停歇下的湖泊接连遭遇焚煮,变得沸腾以及嘈杂喧嚣。
“是他?!”
艰难地启齿,一字一顿慢声着,有如郑重地问,整个人语气苦涩,面相亦愁苦不堪,似朽木枯槁。
墨尺没有回答,只是说:“孤独,是最可怕的东西,甚至诱引得人发疯。悠悠万祀有几多就是不堪这份寂寥从而放弃永生,自绝长寿。而他没有发疯,他只是在盼,盼着来年春日,来年的盛夏。”
青衫客哑口。
他平时沉默寡言,只是单纯地不喜多话罢了,然而今日大不同,他是实在讲不出说法,不知该如何回应。
失焦的棕眸沉浮着痛,飘荡着汪洋,有如苦海一般,色调压抑,黯淡辉日都镀不上璀璨,满天列宿都照不亮心膛,死水平静,活力尽失却,即使青锋再度突破桎梏发出清啸鸣警,仍旧唤不醒这沉沦人。
突然。
“他不孤独。”
一道温和的声音响起。
伴随而来的是一束束扎堆成群的光,漫洒开来,倾泻般普照韶旭身上,使得他僵冷的心灵逐渐解冻,无波的思绪开始复苏。
转眸相望去,居然是黑影在说话。
并且此刻,他在光芒照射下显象出了正容,是个俊美至极的男子,眉宇存英气,胸膛透浩然,其人却又有如儒士儒雅。
只是站在那里,天地大道便作和鸣,华音仙乐接踵而至,相迎着此间至伟存在的幸临。
继言之前话语,说:“傍天作伴,接地为邻,他已经很满足了。真正孤独的,踏步不前的,仍旧介怀的,至始至终都是你。”
青衫客愣怔,遂沉声:“他岂非依然一人?”
——言语中的钧裕依然一人。
男子道:“开始是,后来不是了。——不是么?”
“可是——!”韶旭要辩。
对方道:“你出去走走,或者低头看看,你孤独么?”
韶旭垂首。
目光俯瞰,看到这定格的画面里,远方与近处有无数的目光正望着他,眼眸中,悉数希望与鼓劲的神色。
但少旭摇摇头,朝男子道:“他们与我其实没有任何干系,呐喊是为当世第一人,而并非为我。”
相当冷酷而直接的回答,然他神色隐隐纠结。
对方则说:“还有两个人,不是么?”
光芒投洒,找出了潜藏人群的敖小龙与胖头龟,它们真的非常低调,缩小身形不说,还寻了个偏僻地。
但在此间大神通照耀下,身形暴露无遗。
望见此幕。
青衫客略有动容,神色又纠结了几分,但还是说:“他们或是寄人篱下或是有求于我,算不得真正知己,充其量只是半个朋友。”
声音有些发颤。
——这话说得,他自己都不信。
对方一指下方,“那按照你标准,放眼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