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容华-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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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奠完后,我揣着一颗沉重的心回到客栈,一个人闷闷地坐了好一会儿,渐渐乏困起来,于是倒头便睡——
烟柳夹岸,一径花香。
一个妙龄的女子坐在竹亭里望着天空中起起伏伏的风筝,愣愣地发着呆。忽然,一个十二三岁的丫鬟提着裙子,慌慌张张地从圆拱门里跑进来。
“怎么样?信可送到了卢公子手中?”长姐携着那丫鬟的手,心切地问道。
“嗯!送到了!柳儿办事,大小姐尽管放心!”那丫鬟拍胸脯,看起来那般伶俐。
长姐大喜,吩咐竹亭里随侍的人都退下去,只留下柳儿伺候着。
第62章 焚情()
焚了香,摆上琴,长姐欢欢喜喜地在琴案前坐下,低头轻抚琴弦,美妙的曲子如淙淙流水般从她纤柔的指间倾泻而出,心湖泛起一圈圈涟漪。
她的脸上渐渐浮出一层甜蜜,微笑如春天的花朵般在她唇边绽放,悠扬的琴声在空中漫开来去,被清风吹得袅袅娜娜。
不一会儿,一阵清脆的笛声远远传来,应和着长姐清澈的琴声,高高低低,起起伏伏,美妙无比
梦似乎又换了一个场景。
月华淡淡,庭院深深,我长姐一袭白衣,眸中清泪。
月光将她素净的脸庞照得惨白,她抬头望着灿灿星河,手中紧紧握着一把锋利的匕首。
“小姐,您怎么还不睡?”柳儿一脸睡意地出现在她身后,偷偷地打着呵欠。
“我不困,你先去歇着吧。”长姐淡淡地说道,将手中的匕首往袖中藏了藏,并未转身。
时序已秋,一阵凉风吹来,柳儿只觉身上一阵寒意,忍不住轻轻打了个寒噤:“小姐,天气凉了,我去给您拿件披风吧?”
“嗯,也好。”长姐轻声应道。
柳儿正待转身,长姐忽然吩咐道:“还有——昔日卢公子写给我的那些信笺,你帮我全都拿了来。”
“是!”柳儿嘴上应着,心中却疑惑,“您为何”
“圣旨下来这么多日,我的信也寄出去这么多日,他也该收到了吧?可是他”长姐凄楚一笑,一滴清泪从眼中滑落,“可是他竟、竟音讯全无”
“小姐——”柳儿低低唤着,忍不住替主人难过起来。
“也罢!”长姐伸手拭去脸颊上的泪水,凄然道,“既然他吝惜一纸一字,我又何必一往情深?那些信笺,早该烧了你去把那些信笺都拿来”
“是——”柳儿含泪退下。
长姐蹲在火盆前,将手中的信笺一张张扔进火中,那白纸淡墨的信笺很快被火苗吞噬,她的心一下下地痛,如被千刀凌迟着一般,痛不欲生。
烟熏得她的眼睛睁不开来,忍不住要掉泪,透过迷蒙的泪眼,她看到他们的爱情在火中化为灰烬,那灰烬在风中如蝴蝶般翻飞。
她终于抑制不住心中的悲和痛,伏在膝上失声痛哭。然而正是夜深人静时分,她怕自己的哭声会惊扰到家人,于是极力压低声音,抽抽噎噎地哽咽着,哭声破碎。
柳儿站在她身后,泣不成声。
火光渐渐熄灭,月已西斜,月光依然淡淡的。
长姐终于站起身来,理了理如瀑的长发,冷冷地吩咐柳儿道:“把盆中的灰烬拿出去倒了吧!”
柳儿搬了火盆退下。
长姐转过身去,望着无垠的夜空,低声地喃喃自语:“这么久都不曾听到你的笛声,你果真已经离开华阳了吧?”
她伸手轻轻覆上微微隆起的小腹,好不容易才停下的泪水忽然又如泉水般汹涌而出:“卢凌,你可知道我已经怀了你的骨肉?如果,我真的奉旨嫁去齐国和亲,被齐国的王爷知道后,那王爷会不会恼羞成怒,向越国宣战?到时候,生灵涂炭,血流漂橹,而我会成为两国之间的罪人”
因此,与其奉旨和亲,祸国殃民,不如一死了之,即使会惹得龙颜大怒,害得华府被诛九族,也总比使越国的百姓陷入战争中来得好!
第63章 遗恨()
梦境中所见的一切,着实让我震惊!
原来,这竟是长姐自刎的真正原因,不只是为了爱情,还是为了百姓,为了国家,这一切,远比我从说书人口中听到的更令人震惊!
然而,为何我会做这样的梦?如果说前几日的梦境也许是我的记忆,那方才的梦境根本就与我无关啊!
为何,我会做这样的梦?!
已是日暮时分,夕阳斜斜地从窗口照进来,促织鸣东壁,倦鸟归树林。我揪着胸口定定地坐在床沿,心中泛起一种猜测,莫非
我跳了起来,赶紧跑到桌边,从桌上的小包袱中摸出我的幽魂镜,闭上双眼默默念着招魂咒,一颗心却抖得异常厉害,握着幽魂镜的手也忍不住发抖
睁开眼来一看,镜中浮现出的,真的,是我的长姐,华娴静。
她俏丽的脸庞,青涩的眼眸,眉如远黛,秀发如瀑,依然是十六岁时的模样。
“长、长姐”我听到自己的声音颤颤地发抖。
“贞儿”她浅浅一笑,眼角眉梢都是喜悦,“你已经长这么大了长姐真没想到十三年后还能在这里见到你。”
十三年,是啊,已经十三年了,为何长姐的魄仍不肯离去?
“已经十三年了,为何你、你还未赴那奈何桥?长姐,你可是还有遗恨未解?”
“遗恨?也说不上是恨,只是、只是我舍不得离开”镜中,长姐的眼中浮出一丝眷恋,“每年,他都会来华阳城看我。于是年复一年,我总想着再见他一次,一次就好,可是,就这样一次又一次”
“你说的,可是卢凌?”
难道,卢凌每年都会来这里祭拜我长姐?
“正是。”长姐颔首,忽又凄然一笑,自嘲道,“我是不是很傻?明知道生死有别,不应当有太多的眷念,可还是忍不住”
“莫不是,你还恨着卢大哥?”我低声问道。
若非如此,她何至于还心存执念?师父说了,只有那些心存执念的游魂散魄才会游离在天地之间,不肯赴那奈何桥。
“不恨!”长姐轻轻摇了摇头,幽幽道,“只是不舍得还有,我想问问他,当初为何不肯和我道别便离开了华阳,又为何不给我回信”
“长姐”我心中疼惜她,哎,她不知道,这便是她心中的执念了!
“贞儿,你愿意帮我吗?”长姐忽然问道,“我知道,你可以帮我的,你不是练了结魄术,还有这幽魂镜吗?”
“愿意。”我含泪点头,虽然,这会耗去我许多精力,然而,我必须让长姐再见卢大哥一面,如此,她才能无牵无挂地离开这人间,魂归黄泉。
“贞儿,谢谢你。”长姐含泪笑道,“我很快就要离开这里了,不过,我还想奉劝你一句,情爱是这人世间最折磨人的东西,只有远离情爱,才能全身而退,活得自由自在。”
“嗯。”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含泪念了驱魂咒。长姐的脸庞在镜中渐渐消失,一阵睡意骤然袭来,我踉踉跄跄地走到床边,倒头便睡。
第64章 尽兴()
醒来已是第二天早上,旭阳初上。
许是我的功力渐增的缘故,这次,我不像上次那样睡得那么久,精力和意识也恢复得更快。
原是打算今天就离开华阳城的,奈何昨天答应了长姐要让她见卢凌最后一面,因此如今我不但不能离开,还得去找那卢凌呢。
昨天好不容易才将他摆脱,心中还暗暗欢喜了一场,谁知今日又要去寻他,我着实不甚情愿。况且,华阳城这么大,昨天我一心只想着摆脱他,根本就没问他住在哪里,如今要我到哪里去找?
下了楼,准备用过早点后再到处去打听打听,谁知一步下楼梯就看到卢凌坐在昨天我用早点时坐的那位置上,依然是那袭湖蓝色的锦袍——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我兴高采烈地奔过去:“卢凌大哥!”
“华公子——”卢凌转过头来对我粲然一笑,“早啊!”
我欢欢喜喜地在他面前坐下,问店家点了份豆浆和包子。
“卢兄昨天玩得可尽兴?”我拿起白白胖胖的包子咬了一口,然后促狭地将他望着。
“呃”卢凌脸色一凛,眯眼望着我,“尽兴尽兴,直到日暮时分才尽兴而归呢!”
“哦?”我好奇地凑了过去,特意压低了声音问他,“敢情那里的姑娘很会伺候人?”
卢凌哀怨地瞟了我一眼,没好气地说道:“不是那里的姑娘会伺候人,而是那里的美酒会醉人!不知道是不是那老。鸨往我的酒里下了迷。魂药,我竟一直睡到日暮时分才醒过来。”
不,不是吧?
昨天,我确实偷偷往那酒壶里扔了颗尹若送我的安神药,我还自以为做得滴水不漏呢,难道、难道被卢凌发现了?
我做贼心虚,又猛咬了一口手中的包子,讪讪笑道:“哈,难怪我也觉得头晕,昨儿回来后一直睡到日暮时分呢!哎呀,那老。鸨可真不是好东西!”
“噗嗤”一声,卢凌忍不住将口中的豆浆喷了出来,幸亏我闪得快,否则这身漂亮的白衣裳就要糟蹋了。
“你说、你说谁不是好东西?”他睁大了眼睛定定地瞪着我。
“那老。鸨啊!”我笑得天真无邪,“卢大哥不是说她往我们的酒里下。药吗?”
卢凌无奈地摇了摇头,将手中的重重碗搁在桌上,轻声叹道:“哎——真没想到这世界竟还有这般厚脸皮的人。”
“嗯!”我郑重其事地点点头,“我也觉得那老。鸨很是厚脸皮!”
卢凌不可思议地望着我,身子往后一仰,“咕咚”一声从那长条板凳上摔了下去,半晌才从地上爬起来,半边脸都肿了。
我惊呼:“呀!卢大哥怎么这么不小心?这下可好了,那么俊的一张脸都肿成猪头了,哎,毁容了,真是可惜啊可惜。”
卢凌伸手轻抚着那肿胀的半边脸颊,哀怨地将我望着。我赶紧好心好意地掏出怀中的镜子,往他面前一放:“不信你自己看看!”
卢凌终于看清了自己的庐山真面目,万分惊恐,“咕咚”一声再次从那长条板凳上摔了下去
我拿回自己的幽魂镜照了照,认真地理了理额前的碎发,这才心满意足地将镜子揣进怀中。
第65章 问情()
用过早餐后我便带卢凌回房,走在逼仄的楼梯上,他不迭地问我要让他见的人到底是谁,满脸的好奇。我心中暗自感慨,如果他知道自己要见的人是我长姐,是喜还是悲?
迈进房中,我一把将门闩上,他将房间扫视了一圈,满眼疑惑地望着我:“人呢?不是要带我来见谁吗?”
我径直踱到桌边坐下,给他倒了一杯水:“不急,先喝杯茶再说!”
他似乎有一丝防备,望了一眼被我闩得紧紧的门,又望了一眼茶杯,揶揄道:“你不会又给我下药了吧?”
“噗——”地一声,这次换我将口中的茶水喷出来,咳咳咳,差点没被呛死!
“干吗这么激动——”卢凌边用袖子拭去脸上的茶水,边不悦地抱怨道,“难不成你真的给我下药了?!”
“呃——”我有点心虚地望着他,笑得特狗腿,“卢大哥的想象力还真丰富,呵呵,真丰富。”
“人呢?你到底要带我来见谁?”他不悦地睥睨着我,“看你这般鬼鬼祟祟的,肯定是要做什么坏事。”
坏事?如果让他同我长姐见面是坏事的话,那我确实是要做坏事。
我严肃地轻声咳了咳,正襟危坐起来,一本正经道:“我想让你见一个人,从现在开始,无论你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不要太过惊讶——”
他果然已经很惊讶地将我望着了:“你到底想让我见是谁?为何搞得这般神秘?真够让人好奇的。”
我慢慢从怀中掏出幽魂镜,闭上眼睛念了招魂咒,睁开眼来,长姐已在镜中浮现,一对剪水秋眸正盈盈地望着我。
我将幽魂镜往卢凌眼前一放:“喏,这就是我想让你见的人。”
卢凌往镜中一看,立马脸色大变,无比震惊地望着我,又愣愣地望着镜中那个依然年轻的绝色女子。
十三年,岁月流转,他已从当年那个十七岁的翩翩少年变成三十而立的堂堂男子,而她,依然是十六岁少女稚气未脱的模样。
“静、静儿”他嚅嗫着唇,脸色忽然惨白,眼中噙着莹莹的泪水,“静儿,你可、可是我的静儿?”
“卢公子”空气中传来长姐幽幽的声音。
这下换我吓了一跳,之前若紫和孟暄见面时,若紫的声音可是需要借由我的口中说出来的呀,如今、如今长姐竟、竟可以自己说话了?到底,是我的摄魄术练得益发深厚,更上一层楼了,还是长姐的魄在人间游荡多年,吸取了更多的天地精华?
听到长姐的声音,卢凌眼中的泪水决堤般滚滚而落:“静儿你真的是我的静儿我的静儿”
他终于忘记讶异和震惊,一把从我手中夺过幽魂镜,定定地盯着镜中流泪的女子,泣不成声。
“相思相望难相亲,这便是所谓的生死殊途,天人永隔了。原本,娴静早该赴阎王殿报到,只是年年盼见公子,终于不忍离去”镜中,长姐的泪水滴滴滑落如珍珠。
第66章 永隔()
“如今,终于盼到这样的机会,能够现身和公子见面”长姐抬手拭去脸颊上的泪水,稚嫩的脸庞上浮出一抹浅浅的微笑,“娴静只有一句话想问公子。”
“什么话?”卢凌亦抬手拭去脸颊上的泪水,勉强微笑。
“当年公子为何不辞而别?娴静给公子写去的信,公子可收到了?为何不给娴静回个只字片言?”
“信?”卢凌似乎颇为惊讶,“静儿说的是什么样的信?”
“就是那封告诉公子说娴静已经”长姐忽然停了下来,眼中泛起淡淡的哀伤,“娴静已经、娴静已经被越王封为公主,要、要去齐国和亲的信”
卢凌眼中的泪水再次汹涌而下,哽咽得厉害,泣不成声,言语破碎:“我、我并不曾收到那封信当日不辞而别,只是不想让你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