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容华-第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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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我莞尔道:“容儿也希望找一个真心爱容儿的男人。”
——那男人,就是师父你。
师父欣慰地一笑,眼中却有一丝淡淡的失落:“你会这么想,为师也就放心了。”
“谢谢师父——”我先是道谢,然后话锋一转,将跑到往事里去的话题拉了回来,“然而,你终究还是不能擅自决定该不该净化我的记忆——”
师父一愣,没想到我仍然耿耿于怀于他让师尊抹去我记忆这件事,嚅嗫道:“为师,这是为你好——”
我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好吧,师父确实是为我好,我还是领了他这份情,不要再责怪他了。然而,总该阻止他再次犯错吧?
“你不能让师尊净化灵芝姐姐的记忆。”我看着师父的眼睛,一字一句严肃道,“关于赵无思的记忆,同样也是灵芝姐姐内心深处的事情,忘记还是铭记,都该由她自己来决定!”
“我只是怕她、怕她醒来后想起曾经做过的那些错事会痛苦”师父皱着眉,似乎正在犹豫,“我希望她可以心无愧疚地去爱程几希,如果她还记得自己曾经是赵无思的妃子之事,她、她会痛苦”
“不——”我摇摇头,坚定地说道,“正是因为是错事,所以才更不能忘记!记住那段过往,是为了让她不会再犯错,是为了让她知道自己的死因,是为了让她知道她和程几希之间的爱情,得来不易!”
师父望着我,眼神渐渐深沉起来,似乎还有一丝惊奇,看得我心中忐忑起来,心想自己方才说的话不是什么大逆不道的话吧?
半晌,师父却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颔首道:“容儿——你真的长大了!”
是的,我长大了。
经过一场生死,历过一场情劫,看过那么多生离死别的情爱,听过那么多凄凄惨惨的身世,我岂能不长大?时间催着我长大,苦难催着我长大,我自己,也催着自己长大!
我露出灿烂的笑容,眼角眉梢都是笑意——最重要的是,师父也认为我长大了!这是多么令人欢喜的事,比我已经长大了这件事本身更加令人欢喜!
长大,以为着从今往后我便是自由的了,我要自由决定自己的爱情,自由选择自己的人生,自由地哭,自由地笑,自由地爱。
长大了,可真好!
第296章 国破()
第二天,师尊便带上师父为程灵芝画的画像去乾元山金光洞找太乙真人。不得不承认,师父的画技着实了不起,将程灵芝画得栩栩如生、娇媚动人,我看了都忍不住赞叹——像,真是太像了!
师尊走后,我和师父便翘首以盼,日夜盼着他早日归来,然而,师尊临走前说最快也要五天后才能回来,最迟嘛,估计得半个月!
随着时间一日日流逝,我和师父的心情也益发焦灼,只担心太乙真人不肯答应为灵芝造一副肉身,又或是怕半途出了什么意外。
随着时间的流逝,程几希领着越军渐渐逼近了临安城,因为在赵国的那些年里,他掌握了太多赵国的国家机密、军事机密和地理机密,因此,攻取赵国对他来说,易如反掌。
师父只担心程几希真的会血洗临安城,然而,城破的那一日,他只是逼赵王——赵无思自杀,却未曾动临安的百姓分毫,师父松了一口气。
第二天,师尊从乾元山回来,带回了程灵芝的肉身。
那具用莲藕和莲叶做成的鲜活肉身看起来那般清新,那娇嫩的脸庞,嫣红的唇,乌黑的秀发,那般漂亮,只是更加年轻。
是的,这就是程灵芝了,一模一样。
师父从怀中掏出结魄珠,师尊将那结魄珠放在掌中,用内力净化掉结魄珠里的浊气,结魄珠在师尊的手中益发明亮,散发出一圈圈柔和的光,渐渐透明。
“慢着——”我顾不得此时不得打扰师尊运功,赶紧插嘴道,“师尊,您不能净化灵芝姑娘的记忆——”
师尊慢慢睁开眼睛看了师父一眼,师父平静若水,轻轻地点了点头,师尊亦了然地点了点头,再次闭上眼睛。
许久,结魄珠透明得几乎看不见了,师尊才将结魄珠植入程灵芝的体内,程灵芝原本毫无血色的脸颊渐渐泛起一丝红润的光泽,有了极细极弱的鼻息。
师尊调息恢复内力后,睁开眼睛看了程灵芝一眼,露出一丝满意的微笑,似乎一切都很顺利,我暗暗松了一口气。
“灵芝姐姐什么时候可以醒过来?”我迫不及待地问师尊。
师尊呵呵一笑,似乎是在笑我的心急:“莫急莫急,还早着呢!”
我一愣,脸上是掩不住的失望:“什么叫还早着?”
“当年,你用了三年的时间才醒过来”师尊慢悠悠地开口说道。
“如此说来,灵芝姐姐也要三年后才能醒来?!”
“不用——”师尊摇了摇头,有慢条斯理地说道,“当年,你几乎是魂飞魄散,因此聚齐你的魂魄才要花那么长时间,如今,这灵芝姑娘的魂并未破碎,因此,无需那么长——”
“那到底要多久?!”
和师尊的慢条斯理比起来,我也显得忒焦急了些。
“快则半年,慢则一年吧!”师尊看了一眼床上的程灵芝,“这要看灵芝姑娘的意志了,若是她心魂在位,意志强大,也许很快就能醒来”
师父走到床边,低头看着程灵芝,眉头舒展,低声道:“妹妹,你可听到了?你很快就可以看到你的几希哥哥了”
第297章 憔悴损()
程灵芝的气色一点一点好转,呼吸也渐渐平稳了,只是心跳微弱,时断时续。我每天都会去看她,许多次,一心期待着她早日醒来。
半年,很快就会过去的。
我总是这样安慰师父,然而,师父只是淡淡一笑,脸上并没有太深的期待。随着程灵芝一日一日好转,他却一日一日沉默,神情萧索,脸色亦是一日比一日憔悴。
我担心他是忧思过度,便正日想着法子逗他开心,他却开心不起来,只喜欢把自己关在书房里看书、作画,夜以继日,如饥似渴。
以往,他在书房时并不喜欢我去打搅,然而如今,我隔三岔五地找借口溜进去,他似乎没有太大的意见,发展到最后,我整日跟着他窝在书房里,他竟也没赶我走。
他坐在窗边,低着头看书,窗外飘着细雪,院子里的梅树被白色的雪描画出枝桠,枝枝分明,是一幅绝好的画。我便坐在书桌边,提笔画下窗边沉静的男子,和一株同样沉静的梅树。
一笔笔落在纸上,心中泛起一丝丝喜悦,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和师父静静地独处一室,这样的感觉,真好。多年以后,我才知道,这样“当时只道是寻常”的平淡时光,竟成了我记忆中最美好的温暖。
我画好了“画”,搁了笔将墨迹小心翼翼地吹干,然后拈起我的杰作跑到师父面前献宝:“师父你看你看,我把师父画得真帅!”
他放下手中的书,望了一眼画中那个身体比例严重失调的男子,忍不住莞尔。
“如何?容儿画得像不像?”我凑到他面前殷切地问道。
师父侧眼将我的画好好欣赏了一番,颔首道:“不错不错——这窗框画得倒是很像!”
我:“”
师父站起身来,踱到书桌旁摊开一张纸,提笔笑道:“看来,为师可得好好教教你!”
我欢喜地走到他身边,满心期待地等着他开讲,他提着笔的手却悬腕不动了。我紧张地盯着那笔尖,等着那墨汁饱满的笔落在纸上,却见他的手微微地发抖。
难道师父是在紧张?
抬头一看,我吓了一跳,只见师父眉头紧皱,脸色忽然变得毫无血色,额上渗出细细的冷汗,薄薄的唇轻微地抖着,似乎是在打颤。
“师父,你怎么了?!”我心急道。
那墨汁饱满的笔端终于重重地落在雪白的纸上,戳出一个巨大的黑点,他修长的手亦是毫无血色,抖得异常厉害,却努力挤出微笑来安慰我:“没、没事”
我吓得差点没哭出声来,一把夺下师父手中的毛笔,扶他到交椅上坐下,抓起袖子一把抹去他额上的冷汗。他的身体微微地发抖,微微地发抖
“您在这里歇着,我去叫师尊!”
我转身要往门口跑去,却被他一把抓住了手腕:“不、不碍事”
“都这样了,怎么会不碍事?”我急得泪眼婆娑,甩开他的手一口气跑到师尊面前,气喘吁吁地将师尊领到书房来。
第298章 雪人()
师尊将师父扶到榻上躺下,点了他的穴位,输了真气给他,师父的冷汗方才止住,身体也停止了抖动。
师尊站在榻边望着他,眼神凝重,一脸无奈地叹气道:“哎——你上辈子到底欠了她们什么?”
师父微微睁开眼来,看了一眼师尊,又看了一眼我,极力挤出一抹微笑,声音低得几不可闻:“徒儿没、没事”
师尊轻轻摇了摇头,又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看到师尊神情凝重,我的心又提了起来,一把抓住师尊右手的衣袖:“师父他怎么了?”
我听到的自己的声音里带着夸张的哭腔,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嚎啕大哭。
师父也忽然一把抓住了师尊左边的衣袖,望着师尊,眼中似有哀求:“徒儿、徒儿真的没事!”
师尊轻轻地闭上眼睛,唇边溢出一丝无奈:“是的,是的,你没事——”然后,他转过头来对我说:“你师父他——没事!”
不——我不信——
我眼中含着泪水,轻轻摇了摇头:“师父他、他是不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了?”
“没有——”师尊摇了摇头,望了我一眼,又望了师父一眼,“他这是累着了,只要好好休息就没事——”
“真、真的?”我抹去脸上的泪水,仍然不肯相信师尊的话。
“他是我的徒儿,若是他真有什么事,我会放任不管吗?”师尊转身往门外走去,“你好好照顾他,只要好好休息很快就好了!”
我方欲抬脚追上去,师父却忽然握住了我的手——是的,他握住了我的手——他冰凉的掌心熨在我的手背上,我的心跳猛然漏了一拍,瞬间僵在了原地,一动不动。
是的,我没有看错,师父握住了我的手,他得手心潮湿冰凉,他紧紧地握着我的手。费了好大力气才稳住自己狂乱的心跳,慢慢地转过头去,师父定定地看着我,苍白的脸上是一抹同样苍白的微笑:“为师,不碍事的。”
我反握住他的手,走到他的身边坐下,眼中仍然含着晶莹的泪水,声音断断续续,抖得厉害:“真、真的没、没事吗?”
师父轻轻地点了点头:“没事,只需好好睡一觉便可,明天——明天就可以教你画画了。”
我咧开嘴努力想笑,却又笑不出,只得转过头去将脸颊上的泪水蹭到手臂上,湖蓝色的袖子被我蹭成了深蓝色,可我却舍不得放开师父的手去拭泪。
师父慢慢抬起那只尚未被我握住的左手来,温柔地替我拭去泪水,指腹冰凉。
“傻丫头,我没事的”
“我怕”我抽抽噎噎道,“我怕”
是的,我怕。
然而,我到底在怕什么?
是怕师父生病?还是怕我心中那股强烈的预感?怕师尊眼中的心疼和凝重?怕师父会突然离我而去?
在我的印象中,师父总是那么健康,我从来没见过他生病,甚至连喷嚏都很少见他打过,我何曾见过如此柔弱的师父?
如此柔弱的师父,就像冬日里的雪人,太阳一出来就会化掉
第299章 守夜()
我守了师父整整一夜,即使他的脸色渐渐好转,呼吸均匀,睡得深沉,我亦不忍起身离去。
一盏微弱的油灯点在床头,灯光在他沉睡的脸上跳动,我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脸,仿佛他是一个熟睡的婴儿,百看不厌。
我真怕他会消失,一种强烈的预感在我心头萦绕,挥之不去。我真的很怕,怕他会突然消失,师尊凝重的神情和无奈地眼神
我不敢再想!
于是,我悄悄地,悄悄地把手伸进他的被窝,紧紧地抓着他的手。似乎,只要我这样抓着他的手,就可以抓住他的一生,让他永远都不会消失。
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醒来时,我发现自己睡在师父的床上,而师父——我伸手往身边一摸——师父却不在床上!
我一把掀开被子腾地坐起身来,阳光中,师父倚在窗边,看着窗外无垠的雪景,衣衫单薄。
我立马跳下床,一把抓起衣架上那件黑色的斗篷冲到师父身后,迅速地将斗篷披在他身上。师父吓了一跳,转过头来看到我,微微一笑:“行啦?”
看到他的微笑,我放心了,却忍不住皱眉埋怨他:“天气这么冷,你站在窗边,又不披件斗篷,会着凉的!”
他微微一笑,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轻声道:“我已经恢复了许多。”
是恢复了许多,看到他脸色不再苍白,精神也好了许多,我终于放心了。
“师父您、您是什么时候醒来的?”
我想起自己竟然是“从师父的床上醒来”,脸微微一红,心中却泛起一丝甜蜜,不觉低下了头,不敢直视师父的眼睛。
“为何不回去睡?”师父的言语中有一丝责怪,一丝心疼,温暖的鼻息轻轻地扫在我的额上,我的心微微悸动。
“我、我怕”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那么怕,“我怕师父半夜醒来要喝水!”
师父忍不住轻笑出声:“难道,你还能替我喝水不成?”
“我可以替你倒”我低声嘟哝着,也不知道师父听没听到。
“你昨夜估计一宿未眠吧?回去歇息吧。”
师父温柔的嗓音听不出一丝倦意,也许好好休息了一下,他果真恢复过来了。
“是、是师父将我抱、抱到床上去的吗?”我鼓起勇气抬起头来,吞吞吐吐挤出话来,脸上却一阵发烫。
师父微微一愣,随即露出一抹怪异的笑,淡淡道:“不是——是你自己爬上去的。”
言语中,满是戏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