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君生-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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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汐望着临桐的背影，眼睛里有热气氤氲。自小到大都是临桐最宠她，可是，那金雕玉琢的龙椅在他面前，那浓妆淡抹的妃子们在他身后，暮汐从来都不敢对他动任何的心思。她为了维护得来不易的平衡，只能向后退一步，保持干净和尊上的距离。
“太子殿下千金贵体，是万万不能为小仙挡刀的。”
“为何要说这样的话。暮汐。”临桐像是在隐忍着什么情绪，“有时候本宫偏生最羡慕余言仙君。他不生在帝王家，不用如本宫这般尔虞我诈地才能走到今天这个位置，也不用当上太子后受到手足的明枪暗箭。他偏又与你交好，从幼时就受你百般照拂”
暮汐辩解道：“那是因为他体弱，武力不济”
“那又如何？在你眼里，无论他是怎样的人，你都会对他好不是吗？”
暮汐无言。结界外召唤太子的声音响了三遍，太子终究是回去了。暮汐却没告诉临桐，无论怎样，她代表暮家，余言代表余家，她会和余言一同支持临桐，直到他登上那个王座。
第49章 掩盖痕迹（）
外面却忽然响起敲门的声音。暮汐警觉，厉声问道：“谁！”
一个陌生的宦官声音压低声音回答道：“娘娘，奴才是跟随仲笙先生过来的，他进来此处许久，不能再耽搁了。”
原来是辰王布置的眼线，暮汐这才安心许多，道：“快进来。”
那奴才进屋带上了门，瞧见余言仙君一身的血，吓了个大跳：“仲笙先生！”
暮汐赶忙解释：“他无性命之忧，你莫要惊慌。”
听了这话，他将信将疑地念道：“来时仲笙先生说了好多话，让奴才莫要跟辰王说他来红荷西赏。来这里是为了见故人，奴才私下想着，仲笙先生也是个可怜人，见见故人便见见。没想到却”
“方才出了一些事情，仲笙先生受了伤，你快些带他回辰王府，找个医者医治一番。若辰王问起来，便说是查探地形时不小心被侍卫发现了。”暮汐拿了绢子擦过有血染的地方，又伸手惯下一个茶杯，拿碎片在胳膊上划了一道，顿时血涌出来落在青砖之上。
那奴才吓了一跳，慌忙道：“莲美人您这是？”
“莫怕。你去办好我安排的事情就好。”暮汐拿着绢子按住伤口，示意他快些带着余言离开。
那小厮便明白过来莲美人是在掩盖余言受伤一事，便不再多话。他别过暮汐，半扶半扛着仍未醒转的余言仙君向外去了。
送完了二人，估计着二人已经出了皇宫，已经是四更天了。暮汐这才放下心来，向诺儿住的屋子方向叫人。一众奴婢仍是被聆歌道长下了昏睡诀，此刻正睡得香。暮汐长长短短叫了几声，该守夜的奴才才醒过来，慌慌张张地向正屋跑。
“奴婢该死，竟然在守夜时睡着了。”诺儿匆匆进屋告罪，抬了头一瞧却更是吓了一跳：“娘娘您怎么了！怎么这一地的血！快来人啊，快去请御医！”
暮汐这才感觉到疼痛。从前在仙界虽不是养尊处优，但也没对自己下过这般狠手。如今堪堪反应过来才觉得疼痛难忍，额头上也冒了汗出来。她忍住不出声，按着伤口冲诺儿摇摇头，“莫怕，我只是夜里觉得渴了，想去拿盏茶。没想到被椅子绊倒，茶盏也摔了，自己扑到了碎片上。”
“奴婢万死！不该在守夜时候睡着！害得美人遭受此番”诺儿急得要哭出来。剩下的几个该守夜的奴才丫头在院子里面跪着，吓得哭成一片。
通传的御医很快便到了，带了合适的药粉，为暮汐清洗敷药包扎。一番折腾过后天边泛白，正是皇帝晨起上朝的时间。
没想到应该上朝的他却忽然出现在红荷西赏。皇帝没有让人通传，匆匆地走到暮汐床边，也不肯让她动身，紧张地道：“美人怎么样？还痛吗？”
暮汐摇摇头，规规矩矩地回了皇帝的话。
皇帝又安慰些许，传了跪在院中的御医问了一番。又传令红荷西赏上下所有的奴才各打三十大板。暮汐见他生了火气，心中猜测一番这火气是真是假，想到最后觉得还是假的居多，便情面上劝了两句，保全了一个贴身服侍的诺儿，之后就由他去。
第50章 晋王罢朝（）
皇帝早起去红荷西赏的路上十分匆忙，风风火火的阵仗吓坏一路洒扫的奴才。别宫里的丫鬟奴才看得清楚，没几时就在整个晋王宫里面传开了——如今，皇帝竟然为了红荷西赏的妖物，连早朝都敢弃，她真是有祸国殃民的好本事。
皇帝晨起时候，便有暗卫头领来报，昨日辰王派了人进宫，但没有什么其他的动作。没多久，红荷西赏的莲美人夜里摔了茶盏，不小心划伤了自己。那伤口竟然还很深，整个太医院都在想方设法配药，争取不让美人留疤。
皇帝便放下了手中的折子，思量一番，低声道：“辰弟，已经有动手的征兆了啊。”
暗卫头领略一思量：“乞巧节将至，宫里摆家宴，辰王若想动手，那日是最好的时机。”
皇帝笑了笑，目光落到远处，道：“就连你都这么觉得，那乞巧节必然是个好日子。走，朕去瞧瞧莲美人的伤。”
暗卫头领又迟疑着开口：“那依陛下之见，红荷西赏的那位到底是不是辰”
“朕也看不太透，原查探之后发现她并没有牵连，但是现在却又和辰王府的人扯上瓜葛。但是没关系。”皇帝的眉头轻蹙了一下，眼睛里面竟然露出一股杀气，“无论是也不是，她都活不太长久了。”
“我说杨将军，您就听咱一句劝，陛下今儿个是绝对不会来上朝了。您老就打道回府吧！”大殿里，大宦官瞧着横着脖子双目圆睁的杨家老太爷，心中捏了一把汗。
“老夫便不走，他又能如何！连祖宗基业都敢罔顾，今日若不能将陛下求出来，老夫便是愧对先皇的隆恩呐！”杨将军便颤颤巍巍地跪在大殿中央，颇有些大义凛然的样子，“实在不得，老夫便以身撞柱，死谏一折！”
因着心疼莲美人，皇帝干脆让大宦官去传令，早朝就不再上了，奔了十里二十里来的官员们只好摇头作罢，三三两两地散了。
但还有几个忠贞的元老不肯走，以头抢地非要见到不争气的皇帝。这让大宦官一个头有两个大，晋王是断不会来的，而这老头又是出了名的牛脾气，万一死在了大殿里，指不定又会引起什么轩然大波。
掌心直冒泠汗，大宦官瞧了一圈，发现辰王还在，便硬着头皮前去求：“辰王殿下，请您也劝劝杨将军，莫让他老人家动气啊。”
辰王瞧了瞧他的奴颜媚骨，问道：“陛下是真的因莲美人，不来上朝了？”
“回殿下，千真万确。”他压低了声音，回道。
辰王脸上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笑意，但很快便又装作痛心疾首又无奈的样子。他没再多说什么，转过身去走向杨老，向他说了好一会儿的话。
见辰王都来劝，其他的同僚也都围过来。各种平日谈论治国的口舌今日只为能够劝好杨老，皆拿出来十成十的本事。劝了好些时间，总算是将他劝走了。大宦官心里也算是送了一口气。
第51章 幽魂梦境（）
“在我这里，住得可习惯？”
那个少年在说话，声音温柔得如同他这个人一般。但是自己答话了吗？还是没有？
“不知道菜式你喜不喜欢，我平日里吃得清淡，若不合胃口，可去让厨娘重做。”
那个少年又在问，但是自己好像、又没有回答他。
“你平日里常哼的曲子叫什么？我常常在院外听见，有人时你又不唱了。”
曲子？是一直在梦里回荡的这一首吗？
雁过恒山，君不归兮还有别的断断续续的句子？
还有一些零零碎碎的画面，全是少年温柔的声音在问。但是自己却并不能回答一两次，弱有回答，也只是“嗯、哦”之类。但是这种时候，少年也会很开心的模样。
但是这样安静的画面，会随着那首时近时远的曲子，穿梭到最后一幕——
那少年的白色的衣服上面染着血，开口说了一两句话，便在自己面前倒了下去。而自己，手里面握着染血的刀。
不只是刀，自己的手上、脸上、衣上也都是他的血。温暖得如同这个人的声音一般。
身后响起丫鬟的尖叫或者哭喊，还有痛骂——
“少爷如此待你，你却恩将仇报！你这恶毒的妖物！你没有心！滚啊！！！”
瞬间，那痛楚才穿过木讷的脑袋传至全身，这时自己忽然明白过来，那把刀从手中掉落，发出绝望的声响。
“不是这样的、不是！不是这样的啊——”暮汐尖叫着从梦中醒了过来。
身旁的诺儿一把握住她的手，心疼道：“美人别怕！别怕，是梦魇，是梦。”
“又是凝露时分么？”暮汐满身满脸的冷汗，诺儿点点头，接过身后丫鬟早就准备好的热毛巾，为她擦了擦。
诺儿瞧着暮汐仍在惊魂未定地喘息着，更加难过：“从那日受伤之后，美人您一直被梦魇所困，连着五日了，一直都在凝露时分惊醒，这真是”
暮汐接过递进来的茶盏，小小地喝了两口，道：“无碍。不过是些虚梦罢了，我还会怕它不成？”
“话虽如此，可您身上还有着伤。因近几日精神不济，伤口也好得奇慢，若长此下去”诺儿便停了，不肯往下说不吉利的话。
“若真出了事情，也是天命。”那就只能回去了。
诺儿奉了两本书上前，道：“原猜测美人可能惹上了不好的东西，应该请星象司瞧一瞧。但是现在宫里头都知道星象司是皇后娘娘的势力，实在不敢用。可是若叫聆歌道长来看，娘娘您又是不肯。”
“不必麻烦。你去将我的笔墨备好，今日想写写画画。”暮汐从床上披衣站起，走到窗户边瞧着西垂的月亮。又是这个梦，断断续续几近真实，难道真的在这里面惹到什么冤魂吗？偷入了他人梦境？
诺儿准备的笔墨纸砚很快便呈了上来。暮汐拿镇纸抚开，饱占了墨水，落笔纸上，却不知写什么。思来想去，总是那首歌的调子在耳边围绕。
第52章 露凝歌成（）
歌中的女子唱着：“雁过恒山，君不归兮”
不若为这曲子填个词？补全那断断续续的呜咽？这是梦境中的姑娘在思念未归的少年吗？
梅子黄时雨，春辉暖江河。
青山雾中落，妾恨作长歌。
生前只念春去少，
死后空留余恨多。
浊酒一杯，独楼空倚。
雁过恒山，君不归兮。
笙歌唱罢，未见鱼鲤。
露湿花重，雀落方畦。
写到这里，暮汐放下了笔。若不是自己在这里没有仙法，定应当帮助这个可怜的鬼魂将思念传与少年。不过，暮汐感慨一番，也不知道那死去的少年是否已经转世，忘记了前尘。
就这样干坐着等到了早上，用罢早茶，御书房那边传来话，说后日七夕佳节，皇帝准备阖家同乐。届时，所有在册的嫔妃都可以到场。望各宫妃子能够感念到皇帝的隆恩。
接了旨之后，暮汐思量一番，问诺儿：“陛下举行家宴，辰王会到场否？”
诺儿回答道：“若说是家宴，那辰王是必会到场的。先王并无颇多子嗣，其他亲王大多早夭，如今剩下的这个辰王，是陛下唯一的兄弟了。”
暮汐点点头。瞧着前几日余言仙君带着辰王的密令进入皇宫查探地形，说起来虽是要来这红荷西赏见自己，但其中也能读出辰王要下手的意味。近几日星象颇为动荡，紫微星光芒暗淡，看上去改朝换代估计就在近几日之间。
“只是不知道余言仙君现下是否安稳地醒来。”暮汐心念道。
与此同时的辰王府上，余言仙君和辰王的一众幕僚正在辩论不休。
“仲笙先生撺掇辰王殿下于乞巧节逼宫，到底是何居心？”一人向前发问。
余言坦然答道：“并非有何居心，只是辰王也准备颇久，在仲笙看来，只不过是瓜熟蒂落水到渠成的事情。”
诚然，余言仙君在辰王府业已数月，丝毫没有任何半月玉佩的消息，此番逼宫，是想事情尽快解决，乘着改朝换代的最好时机，能够将藏在这世界中的那人逼出凡世。
另一人哼了一声，道：“仲笙先生年纪不及弱冠，只是凭着一时的唇舌做了辰王府的门客，就当兢兢业业老老实实地跟着学。现下却以一己之力，妄图动用辰王府多年的布局，在老夫看来，实在是年轻气躁。”
余言向老先生行了礼，道：“先生教育得对。仲笙的确年轻，做事也急躁一些。但是就近几年的收成以及边境的局势来看，今时今日乃是天赐良机，若不能抓住此机会，今后无论何时来做这事，总会比今日付出更多的代价。”
“仲笙先生这话是在讽刺我等不识机遇不成？”老门生被气得吹胡子瞪眼。
“够了！”上座的辰王忽然怒了一声，道，“你们不要讲了。逼宫这件事我与余仲笙已经相商良久，今年乞巧节确实是个好时机。所有的准备都在做了，箭在弦上。诸位今日还是早些回去吧。”
仍有不甘心的门客上前劝说：“殿下！此事非同小可！还是”
第53章 王府门客（）
“退下！”辰王喝道。
瞧着辰王发了火，其他门客思量许多，也是不甘心地退下了。余言仙君瞧着辰王仿佛还有话要说，便留到最后。
辰王果然叫住他，屏退了所有人，问道：“决议逼宫的时候，事情确实像你说的那样万事俱备。但是，你同本王讲一句实话，急切地逼宫，真的没有你的任何私心吗？”
余言立在原地，说不出什么话来。
辰王笑了，道：“也罢。你荣华富贵什么都不要，倾尽才学来到辰王府，必定是有所报负的。别说是你，就算是本王，也已经等了太久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