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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

生意人-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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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吭,有些闷闷不乐。

    “老白,你怎么折腾咱小村了,瞧他那脸比苦瓜还苦。”伊贝琦看不过去,没好气道。

    老白不以为意的笑笑,佯装叹息道:“才半天就这样,唉,想必我有生之年也看不见你出师喽。”

    出师两个字让周小村的眼睛刷的亮了起来:“师傅,学完覆皮之术就没了?”

    小孩儿那眼神就像上了法场的人又忽然被远处吼了刀下留人似的,灿若繁星,晃得老白的心情也跟着扬了起来:“嗯,为师这一身本事,你算是都抱过去啦。”

    “师傅,”周小村忽然正色起来,“那等我出师那天,你是不是就会告诉我到底是谁灭了周家。”

    老白手一滑,饭碗咣的一声落到了桌子上。好在落得正,并未倾洒,只是突如其来的巨大声响把在座的每一个人,包括老白,都吓了一跳。

    屋子里寂静了好半晌,才又听见周小村说:“师傅,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怕我有危险,但这仇,我迟早是要报的。”

    老白缓缓抬眼,看向自己的徒弟。此时周小村脸上再无稚气,满满的尽是与他这个年龄不相称的决绝。

    老白动了动嘴,却真的不知道能说些什么。

    “你啊,先把手艺练好再说吧。”末了,还是伊贝琦打圆场。

    之后,三个人又聊了聊过年的事儿,报仇的话题再未被提及。

    吃晚饭,老白和周小村都帮着伊贝琦收拾桌子,忽然老白想起昨夜被冻得没着没落的事儿,就让伊贝琦多弄些柴火塞进自己屋子的炕底。

    “要多少啊?”伊贝琦问。

    “两大捆吧。”老白随口道。

    伊贝琦受不了的扶墙:“那能把你烤糊了。”

    “啊?”老白显然没意识到,他光考虑柴火多烧得时间长,却忘记柴火多也会烧得更热的问题了。

    共同生活这么多年,伊贝琦瞟一眼就知道老白想什么呢:“晚上又冷了吧。”

    老白老实的点头。

    “柴火不成,”伊贝琦道,“我给你把多放些木炭代替柴火吧,那烧得时间能长些。”

    “能烧一夜吗?”老白问得认真,他真的有点害怕夜里再醒,除了身冷,还有心乱。

    伊贝琦为难的摇头:“恐怕不成,顶多烧到后半夜吧。”

    “这样啊”

    老白有些失望。正准备把碗筷端到厨房,就听身后周小村道:“师傅,晚上我跟你睡。”

    老白这回非常争气的把碗端住了,虽然他那颗不禁敲打的瓷器心早摔成了八瓣儿。

    略带僵硬的回头,老白冲着小孩儿皱眉:“你胡闹什么?”

    周小村一脸委屈:“我没胡闹啊,万一你在梦里冻死了,我上哪找第二个这么好的师傅啊!”

    老白嘴角抽搐,周小村这话吧,按意思讲应该是好话,可听着它咋就这么别扭?

    没等老白反应,周小村从凳子上一跃而起,咧开大嘴:“就这么说定了,师傅,一会儿我就把铺盖抱你屋儿了。”说完,还真回屋收拾铺盖卷去了。

    老白和伊贝琦四目相对,眨眨眼,再眨眨眼,还有些云里雾里。

    最后,伊贝琦神色复杂的咬咬嘴唇:“老白,你不管管?”

    “咳,翅膀硬了,管不动了。”老白给出这么一句,然后揣着微妙的心思往厨房送碗筷去了。

    夜里,老白就后悔了。

    心术不正的后果就是他彻底没了睡意,被周小村像藤蔓似的缠绕环抱,老白眼睛瞪得比月亮还圆。

    “小村,小村?”老白轻声呼唤。

    无人应答。

    老白又试图在不打扰对方酣眠的情况下把那孩子的胳膊腿挪开,下场却是被搂得更紧。

    老白怀疑缺少暖炉的不是自己,而是周小村。要不这孩子怎么跟狗熊见了玉米似的死不撒手。

    但托小孩儿的福,老白是真的再不觉得冷了。

    月光从窗棂撒进来,斑驳的落在相拥的人身上。老白用目光细细的描绘小孩儿微翘的睫毛,挺拔的鼻子,薄薄的嘴。据说嘴唇薄的人薄幸,但老白相信这条在周小村身上不灵。这孩子虽然总喜欢没大没小,但是打心眼里尊敬自己这个师傅的,这也是老白最欣慰的地方。每次他被自己的心思煎熬得挺不住了,他就会用这条给予自己些许安慰。

    一辈子做小孩儿的师傅,老白甘愿。

第11章 小村学艺(四)() 
近日来,老白在伊贝琦身上发现了危险的苗头。只要他一批评周小村,甭管批评得对不对,事实上老白觉得自己批评的全都对,却一定会遭到那女人的无差别抨击。

    比如老白说周小村起床太晚,伊贝琦就会说肯定是夜里跟你没睡踏实。再比如老白说周小村不勤于练功,伊贝琦就会嚷嚷谁说的,他画了一天都没停笔,我作证。更有甚者,老白说周小村的画具形而无神,伊贝琦居然说我明明就长得那个样子。

    老白被那婆娘彻底打败。伊贝琦的架势就像为儿子到学堂跟先生拼命的悍妇,护短护得要命不说,还会几下拳脚功夫。老白这号耍文不会习武的,自然沦为了在学生眼里可恶实则却是可怜的私塾先生。

    而最让老白难以接受的,周小村居然还真就被这么收买了!一副背靠大妈好乘凉的鬼样子。

    这一日,同样的情形再次出现。老白受不住了,丢下句:“懒得说你了,学好学不好你自己知道!”扬长而去。

    老白生气也没什么花样,无非就是到山头去转圈儿。一遍遍的遛,直到消了气儿。

    入冬以来,山间已经下过两场雪。第一场小些,第二场大些,如今,山脉已是一片银装素裹。松柏被积雪压弯了枝头,露出星星点点的绿意,却愈发显得翠了。

    老白好容易爬到了山顶,远远眺望,山脚下小小的白家镇显得秀气而可爱。老白很喜欢这座山,因为它够宁静,够质朴,够出世。说他心里安慰也罢,说他自欺欺人也好,做生意入世太深,便总想着回家后能超脱出来。

    再来,这山里都是宝。伊贝琦爱这里的原因,便是很多珍稀的草药她在这儿都采得到。尤其是半山腰以上,皆是北方才有且罕有的。而其中有一种叫做冻莲的草药,若辅以其他药材熬煮得当,能解百毒。普天之下只有这山岭上才有,一年开花,三年结果,千金难求。

    但老白对于此种珍稀药草的态度很是淡定,认谁每隔三年都就见一次成片的小花儿随着北风向自己摇曳,想激动都激动不起来。

    不过近几年花儿似乎越来越少了,老白微微敛下眸子,望向不远处白中透着淡淡紫的花朵,几年前这山顶上的冻莲还成片成片的,如今却稀疏了许多。

    世人皆爱利,但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老白守着这山多年也从没想过用它们赚钱,却白白便宜了那些无良的盗药贼。

    盗药贼们总是喜欢年关将近的时候来这里,对,就是现在这个时间。

    盗药贼们总是喜欢把自己捂得一身臃肿只剩下两个眼睛跟狗熊似的,对,就像不远处的那只。

    盗药贼们总是喜欢把药成片成片的连根拔起连春风吹又生的机会都不留,对,就是那个甩开膀子左拉右扯的架势

    等等!老白瞪大眼睛,不远处猫着腰儿发出窸窸窣窣声响的貌似不是狗熊

    老白三步并作两步走近,果然是盗药贼。正拔着所剩无几的冻莲。

    老白气得声音发抖:“这位兄台,您家若是有急症病人采些药材倒是无妨,可我看您这架势恐怕生病的得有百八十个的。”

    盗药贼闻言吓了一跳,待回头看见老白后,瞬间放心紧接着就露出恶狠狠的表情:“少管闲事。”

    老白强压下心中的愤怒,冷静道:“你这么个采法,下次再来恐怕就见不到冻莲了。”

    不想盗药贼居然笑了:“见不到又何妨?我可以去南方山里找别的。天下之大,珍稀的药材还不多得是?”

    老白磨了半天牙,愣是找不出话来回对方了。怒极之下,竟趁对方不察猛的把对方手里刚采下的一支冻莲夺了过来。

    盗药贼半眯起眼睛,缓缓起身,绽着危险光芒的眸子紧紧盯住了老白:“看你有礼的份儿上我让你三分,你倒得寸进尺,我数三声,你乖乖的把花还回来,否则,到了阎罗殿别说我岳道然没提醒你。”

    老白一惊,不想对方竟然是江湖上恶名昭着的盗商。

    “一。”

    老白紧张的咽了咽口水。

    “二。”

    老白幼稚的用冻莲遮住了脸。

    “三呃”

    老白失去了英年早逝的机会,透过冻莲的缝隙,他目瞪口呆的看着岳道然的身子在自己面前缓缓滑落,最终倒进了雪里。

    死了?老白在心底问自己。接着他看见了岳道然身后的人影,终于确信,那家伙已经厚道的先去阎罗殿开路了。

    维持着举小花儿的优雅姿势,老白在心里和自己说,他看不到我,他看不到我,他看不到我,他看不到我一百遍。

    上天,似乎向来都听不见老白的虔诚呼唤。

    “能把花给我吗?”温浅的声音仍旧一如既往的温和有礼。

    下意识的,老白就把花儿交了过去。

    温浅颔首:“多谢。”

    老白眨眨眼:“不客气。”

    温浅微微歪头,淡淡的凝视了老白一会儿,总算了然:“这是我的生意,抱歉,惊着你了。”

    老白愣愣的摇摇头,用非常没有说服力的动作表示自己此刻,好,很好,非常好。

    温浅似乎笑了,但又淡得好像幻觉。

    不知名处吹来阵阵阴风。

    “壮士需要灭口吗?”

    “山上够冷的。”

    “呃,这是雪山。”

    “难怪。”

    “看也能看出来的。”

    “之前没注意。”

    “”

    “”

    “这花你不是只接杀人生意吗?”

    “岳道然是这次的生意,至于冻莲,不过还个人情罢了。慢,你认得我?”

    “呃,从前在江湖上见过。”

    “奇怪,我对你倒没什么印象。”

    “有印象的都和钟馗下棋去了。”

    “呵,也对。”

    “”

    不知所云的对话到此为止,老白用纠结的沉默收了尾。他忘记了此刻的自己是真容,险些露出马脚。

    好在温浅原本就是没话找话,结了倒自在。只见他把花用随身携带的布包好,收进怀里,转身欲离去。

    眼看温浅就要离开,老白忽然想起了伊贝琦曾经说过的话,急忙唤道:“等一下!”

    “嗯?”温浅闻言停步,转身疑惑挑眉。

    “你这花是要救人的吧。”老白试探性的问。

    “自然。”温浅不明所以,却还是点点头。

    老白解释道:“这冻莲离土超过一个时辰,便再无用处。”

    果然,温浅脸上露出淡淡的为难。

    “若想长时间保存冻莲,唯有连根带土。”老白说着,决定好人做到底。

    只见他取下岳盗然随身携带的匕首,走到一处冻莲跟前蹲下,用刀尖以冻莲根部为中心画了一个四四方方手掌大小的方形,接着用刀使劲沿着刚画好的痕迹戳下去,一刀挨着一刀,很是密集。好半天之后,连药带土一整块被老白刨了出来。

    小心翼翼的一手扶药草一手托着底部的泥土,老白对着温浅道:“把你刚刚包药草的布给我。”

    温浅闻言立刻从怀里掏出布包,将原本的冻莲抖落在地,然后轻轻包住了老白手里那棵。怕折了花,温浅没有包严,而是留出一些空隙系了个活扣,正好可以拎着走。

    一切妥当,温浅再次谢过老白。然后转身离去,很快就消失了踪影。徒留老白一人,对着岳道然那谈不上美艳的背面。

    老白难得有机会如此近距离的观察闻名天下的浅伤剑。真如世人所说,痕浅而创致命。喷溅的鲜血早已把雪地染得鲜红,可岳道然的伤,却只是从后脖颈延伸至肩胛骨的细细浅浅一道。细得让人几乎无法相信如此多的血竟然是从此处流出的。

    难怪给温浅看手相时,他的手茧如此之薄,那样的刀法是不靠力的,靠的是巧劲儿,是精准而有刁钻的角度,只那么浅浅一划,便足够了。

    不知是不是被寒风吹得太久,老白觉得有些恍惚。杀人的是温浅,和他客气的也是温浅。老白听过江湖上有那么一种神功,练过的人时而狂性大发,时而又温文尔雅,他怀疑那秘籍就在温浅手里。

    “让你偷花,让你黑心,这回遭报应了吧。”老白对着岳道然嘟囔了几句,转身回了家。

    不过没多久,他就又回来了,肩上多了把铁锹。

    冰冻的山顶并不容易挖掘,老白索性转移阵地找了块靠近松林的地方,土稍软些,没多久,坑就挖得了。老白又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把岳道然拖了进去,然后认真的把土回填,最后垒起个小小的土馒头。

    “多行不义必自毙,也怨不得别人不是?”老白对着土堆念念有词,“唉,这山上怪冷的,不过这里倒也安静,我特意把坑挖深了点,你将就着睡吧。回头逢年过节的我就来给你烧烧纸”

    “死人!还不赶紧回来吃饭——”

    伊贝琦的大嗓门惊起了山间一群鸟雀,自然也惊着了老白。下意识的缩缩脖子,老白赶紧往那袅袅炊烟的方向归去。

第12章 小村学艺(五)() 
腊月二十三,小年,山里飘起了大雪。雪下了足有一尺多厚,一天一夜未停。待太阳再出来时,也已然成了摆设。

    大雪,封山了。

    老白本想过完小年再下山置办点应景的年货,好歹得把伊贝琦那胭脂水粉淘换来不是,怎奈天公不作美,为今之计也只有将就了。

    “别把过失都往人家天公身上推,腊月十八我就让你下山了对不对,追根溯源还不就是你太懒!”

    伊贝琦掐着腰,居高临下的怒视老白。吼得老白一阵阵发晕,恍惚间觉着伊贝琦似乎并非在说话,而是在喷火。

    “罢罢罢,千错万错都在我,要不你把我煮成糊糊抹脸上得了。”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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