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压仙尊:上神,服不服!-第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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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城轻轻点了点头,仍幽幽望着亭下那一潭碧水,语气轻轻,裹着几分沧桑的惘然叹气,道:“走吧。”
我朝他颔了颔首,放低了步子慢慢后退。
。。。。。。
踏上祥云,一路奔去天宫的路上,越逼近,我的心中竟越是前所未有的慌乱起来。
我很想知道上尧君为何要骗我,又害怕知道上尧君骗我的原因。
不知不觉间,只一个他,便将我心中所有的角角落落都压坠得满当。
我满心满脑的设想着,上尧君会是如何云淡风轻的将我骗耍的团团转,上尧君和那个名唤寸心的女人究竟是什么关系,上尧君为什么要骗我?正纠缠之际,目光悠悠的自下界一瞥,正望见灵界的方圆地域。
我虽与寸心从未面对面的交过手,但每次近她身前,都能真真切切的感受到那一股强力的压迫,想来她的法力该与大师兄差不了上下。此次一去山高水远的昆仑山,我并不想练就一身旷古绝今的好法力,只想学个大差不差,能足以让那个女人惨死在我的剑下就已经足够了。
我就算死了,也在所不惜。
凤衣的这桩仇怨,我等不及,也不想等,等来等去只会徒添煎熬。
我已然抱了同归于尽的决心,这样一来,只不过是撑着个念头再多活几日,怕是一旦报了仇后,便不会再有以后了。
我自云头上落入地,远远的望了望灵界,突然间很想再去见重涧最后一面,如今还能看到我身边的人平平安安的活着,那该是一件很开心的事。
幸而重涧曾经带我走过那条通往灵界的暗道,如此一来,既能掩人耳目,又不落人闲话,该是万分妥当。
暗路尽头,正是那片星月夜。
抬眼望去,那月华如银纱,倾落千里,星辰入夜,风露立于宵。朦朦柔光下,地上那一毯毯的暗绿草地上,盛开着朵朵繁密的蒲公英小花,点点萤黄,似铺洒了一地的星星。
回忆,回忆。回忆越美好,越像是一把刀,将往日那个无忧无虑的我一刀刀砍得面目全非。
我静静站着,将那些美好的以前一点一滴的在脑海中抹杀。
“小七?”一声弱弱的呼喊自身后远远的传来,带着稍纵即逝的颤抖与不可置信的惊喜。
我缓缓回过头,只见胧胧月影下,那一袭长影独立,红衣如火的燃烧着,那该是这世上最灿烂的颜色。
重涧,好久不见。
我微微笑着,相隔太远,看不清他的脸,只能依稀感觉到他那脸上聚在一起的表情是如何的波涛汹涌。他急急向前迈了一步,步履急促间,红衣如烟一逝,转眼已近于我身前。
“小七。”重涧静静望着我,月色漓漓,光华如水下,他那一双眼睛清清亮亮,蓄满了悠悠晃荡的水纹,似乎比这天上的任何一颗星星都要璀璨。
“小七,真的是你。”他十指颤抖的握上我的双肩,渐而收紧,双手用力间,便一把将我拢进怀中。
我依旧静静的站着,不推不躲,姑且让他抱上一抱。因为我知道,这也许是最后一次了,这也许是我最后一次活着见到他,这数年来所有的深情厚谊,所有的美好回忆,就从这一刻开始,也慢慢成为埋入地下的一把黄土。
似乎许久之后,他才轻轻放开我,满脸都是如孩子般激动难持的洋溢笑容,“小七,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回来的,你一定会回来的。”
我轻轻笑了笑,心中平静,只淡淡望向他,平声问道:“你能陪我坐下来,看一会儿星星吗?”
重涧连连点头,扯起我走到不远的一处山坡上,用手指为我比划出了一块中意的草地。
我轻轻坐下来,他亦随着我轻轻坐下来。
头顶繁星万点,花好月儿圆圆。
重涧抬头望着天上星月,沉默了许久许久,才轻轻转过头,静静望着我,两眼脉脉,似乎盛满了清晖月光,“你要不要听听这片星月夜的故事?”
我亦望了望他,又抬头望着头顶这一幕月色静谧,问道:“这天空上的星星月亮也有故事吗?”
他轻轻笑了笑,目光一瞬深远,两眼明明正看着我,却又不像是在看着我,眸中一瞬凄暖交叠,顿了一顿,才轻轻与我道:“有,只是有些故事太过凄惨,这世上没有人再愿意谈及当年那段往事罢了?”
我疑惑的望了他。
他勾了勾唇,自我视线外缓缓扬起一根手指头,指着天上的星星月亮,语气和缓,挂带着浓浓的凄凉,道:“很久很久之前,有两个人相爱了,他们爱的深,伤的更深。”
。。。。。
那个男人是灵界中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皇子,名唤重轩,而那个女人是魔域中名义上的千金公主,因是侍女所生,处处被人排挤,名唤蒲儿。
那一日,天空初雨,一碧如洗,有繁星点点如碎,也挂着明月千里照人归。
重轩年轻气盛,不巧与几个好友多喝了几杯酒,借着冲头的酒劲,他为了要证明自己的确有能担重任的大志大勇,便偷偷的潜入了魔界中,并发誓非要取来魔宫中有重兵把守的那一瓶星月露。
传闻这星月露是用七十二种奇花粹炼而成,并收以每闰年时,每月十五的月光为引,历经十一万年,才练就出了这小小一瓶,能解百毒,能补残魂,是这四海八荒中名噪一时的稀世珍宝。
魔域本就道路分叉众多,且按迷阵排列分布,无论仇人还是陌客,自进了这片区域中,无一例外,都摸不着南北。当日重轩孤身一人闯了进去,这酒气上头,迷迷糊糊的走了半道,便不知不觉的绕到了一处简陋的小院子里。
第一百五十三章:星月故事(二)()
重轩大概没有想到,他不经意间走错的这几步路,却是这辈子最想忘记,却又最难忘记的一段回忆。
那夜的星辰成河,那夜的月儿圆满。
他三分酒气上头,晕晕眩眩的闯进那一方院子中,东倒西歪的来回几踩。
“喂,喂,你哪来的?干什么呢?”月夜之下,几声泼辣的尖叫自茅屋内传来,紧接着便从门内直冲冲的迎来一个女子,大脚大步的如风疾来,手中还挥横了根手臂粗的长木棍。
重轩闻声回头,酒气微醺,和着清清凉凉的空气。他望向远方时,双眸间都似乎胧上了一层撩人的缠绵月色。
那女子来势汹汹,手中一根木棍使得万分灵活,悠悠自半空一抛,木棍急速旋转间,倏忽一落,一端便已抵准他的喉咙,另一端已牢牢握于女子那一只看来不是很细腻的手掌间。
女子笑的锋利,带着微微自得,挑眸的瞬间,手中木棍自上稍稍一扬,正抵高了重轩的下巴。他猝不及防的一抬头,双眸间便映出了眼前那一张似乎比满天星斗还要璀璨美丽的脸。
这不经意的一刻,重轩的酒已然醒了大半。
他怔怔望着女子,静静无言,似乎全然不晓得自己如今正命在握他人之手中,似乎自那双落满星辰的眸子中愣了许久许久,他才恍惚有些清醒,两片唇张张合合,只觉口干舌燥,哑然难言。
千言万语也及不上这一刻的静谧,月下有佳人,绝世而独立。
“说!你是谁?为何闯进我院子!”女子恶狠狠的瞪一回眼,目光尖锐,将他从头到尾的梭了几梭,语气中凌厉干脆,三句三问,透着一股子粗糙的爽快。
被这一吼,重轩才微微回了回神,身子却僵得一动也不动,直愣愣的一站,话由心生,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却道:“敢问姑娘?可曾婚配人家?”
女子一瞬眉张目瞪,似是一声惊雷砸在了头顶,面红耳赤的几通变幻,以为这是哪个处处遗情的登徒浪子,心中更恼,旋即手中木棍拼尽力气的急急一挑,便一把将重轩毫不客气的掀翻在地。
那女子名唤蒲儿,是魔界的公主。
按照修为而言,重轩的法力远在于蒲儿之上,可他却连半丝反抗也无,眼睁睁的看着那女子的红唇一点点怒咬,那一根木棍如栓捆人心的情锁,将他不费余力的打倒在地。
也许,这便是一见钟情,热烈,赤诚。如那夜的繁星皎月,日后生命中的每一个静谧的夜晚都将会成为当初可有可无的陪衬。
次日,重轩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眼缝外透来光亮,映入面前立着的正是那一袭倩影。他满心欣喜,微微动了动身子,却发现半丝也动弹不得,垂头的一瞬,只见自己周身上下横七竖八的被一捆捆麻绳五花大绑着。
这区区绳子奈何不了他,只是能奈何他的是眼前立着的那个人,他渐而停止挣扎,一时再也不想挣脱这绳子,就仿佛这是他们唯一能联系上的羁绊。
他舍不得挣开,更不愿意挣开。
“姑娘。”重轩抬起双目盈盈的笑脸,轻轻唤道,态度是一如既往的彬彬有礼,又笑道:“不知在下是哪里得罪了姑娘,竟招来了姑娘如此别具一格的款待。”
他眉目含笑,语气温婉,这在蒲儿看来,恰又是言谈滑头的另一种深刻体现,于是这登徒子的高帽子便实打实地又往重轩头上扣了一顶。
蒲儿昨晚的火气仍苦苦憋在心里,尚未消散,如今再被他这油头滑脑的笑容一激,更是窜窜的燃烧起来,手中棍子一起,便往重轩身上狠狠敲了一棒,口吻严肃,怒道:“言辞肤浅,你竟还不知错。”
重轩正属年少,本就轻狂,纵使被亲爹亲娘无缘无故的骂了一通,也会顶上几句硬话,更何况是面对眼前这位互不相熟的姑娘。这一棍羞辱,亦让他的心中燃起了几点火星,语气亦十分冲撞的迎过去,喝道:“你一个姑娘家,血口喷人的好生厉害,怎么能莫名其妙的给别人定罪呢!”
他这不知轻重的一吼,将蒲儿满腔压抑着怒火生生轰了个散,只余下了满腹心酸委屈。她双目盈盈闪闪间,似有泪花悄然绽开,只望了一眼重轩,便转了身,飞速的跑出了门。
重轩望着门外那一缕渐渐残没的背影,心中万分懊恼,也依稀漫上了几丝绞痛,两臂轻轻自外一震,灵力涌动间,身上缠捆着的那几股粗绳便碎碎零零的脱落下来。
他直起身,脚步慌乱,心也慌乱,亦朝门外跑去。
一脚刚踏出门槛,正见那一着粗布麻衣的背影正孤零零的蹲在院中的那一片草地上,隐隐递送来弱弱的抽泣声,随着两肩削瘦上上下下的起伏颤动着。
重轩自小含着金汤匙出声,见惯了细布锦衣的他,赏惯了莺莺燕燕的他,第一次觉得,身前这袭无比简陋的背影,是老天送来他身边那一朵与众不同的花,可以时而蛮横硬气,也可以时而脆弱易折,也需要保护。
他想保护她,竟还动起了生生世世的念头,连他自己都不敢置信。
重轩提起脚步,踩地轻轻,缓缓的靠近她,立于她背后,顿了几顿,才轻轻柔柔的道:“别哭了。”
她却哭的更凶。
他又轻轻上前移了几寸,缓缓的朝下望去。
面前那一方绿油油的草地上长着几朵黄色小花,虽不像什么名贵花卉,但开的倒也十分别致灿烂,只是都东倒西趴的歪侧着,恹恹欲死。她那双略显粗糙枯黄的手带着小心翼翼的抚弄,与万分无助的颤抖,轻轻覆上每一朵奄奄一息的花瓣,一点点的扶立着折断的花茎。
重轩脑中悠悠回想起昨日醉酒后绕进这院子中的一通踩踏,心中已有几分了然,如此一来,更是愧疚满满。
他轻轻摊开手,五指微弓间,掌心便飘腾起了灵力聚出的萤光点点,继而反掌一压,银白色的光点翩跃,如自天而落的万点星光,缓缓消溶于那一方草地之上。
顿时,如旱地落了甘霖,枯木遇逢春意。那方才还奄奄一息的一朵朵小花如复苏一般,残枝断茎,枯叶落花,一瞬间竟全都原原本本的长到了原位之上,生机勃勃,宛如新生的鲜活。
蒲儿大瞪着眼,望着眼前这一派景象吃惊,连着用手揉了好几回眼,才肯相信那几朵正灿烂开着的小花不是幻觉,兴奋至极,便破涕成了笑。
她缓缓扬起头,那一张仍挂着深浅泪痕的脸上笑意灿烂,似乎比地上那一簇簇盛开着的花儿还要明媚,那笑容像是太阳韵厚的薄光,直击入重轩的心底,他怔怔立着,心意如水,不由得漾了几漾。
“这是什么花儿,开得十分别致,又十分灿烂,我以前从未见过。”重轩自她身边,缓缓蹲下身,目光柔和的望着草地上那一朵朵延伸的盛绽。
一向粗枝大叶的他,第一次觉得,以往放都不放在眼中的几朵野花竟也能孤芳自赏,还开的如此灿烂美妙。
蒲儿侧头望了望他,目光中已有几分渐而柔和的暖意,又伸出一只手来,五指悄悄,细腻入微的轻轻拂过草地上那一朵朵盛开的黄色小花,满目都是溢出的幸福微光,缓缓道:“这种花名唤蒲公英,是我从人间带回来的,可惜魔域中有太阳照到的地方不多,这花离了太阳,就很难生长。这几朵还是我好不容易才养成的。”
第一百五十四章:星月故事(三)()
“那既然这种花在魔界中这么难存活,你为何又千辛万苦的去种呢?”重轩侧头望着她,万分不解。
蒲儿两眸含笑的自他脸上轻轻一过,再转目满是憧憬向往的望着草地上盛开着的一朵朵,微微弯了弯唇角,眼角眉梢都似乎染上了些温柔,轻轻道:“因为这魔域中太黑暗,我见不到阳光,就只能去努力的寻找一些能替代阳光的东西。”她说着挑起一根手指轻轻拨了拨那密密碎碎的萤黄花瓣,笑意更浓,却夹着几丝若有若无的寂寥,“你看看,它们一个个生的那么卑微,那么不起眼,却又开的这么灿烂,这么温暖,一小朵一小朵的金黄,是不是很像太阳的颜色?”
重轩静静凝望着她,想起昨晚那般铜墙铁壁的伪装,再与如今发自内心的脆弱一比对,心中更是怜惜。
蒲儿深深吸了一口气,满脸柔软褪尽,那一张面皮上只余些不容亲近的冷恶。
这花开花谢的一刹那,她仿佛变了一个人,重轩却仿佛丢了一颗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