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月谷-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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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小净嘻嘻一笑:“可不是学来的。是我花大价钱雇来的厨子。你知道花间独酌第一手吧。”
这外号倒是好意境,可是我没听说过。
”你知道江湖上有个吃喝嫖赌玩乐坊吗?就是先皇帝的小舅子开的。“
这个我倒是听说过,武成帝一朝的一个贵妃的弟弟开的玩乐坊,就在皇城内,极其奢华,出入皆非等闲之辈,所玩也是寻常百姓家玩不起的。
可惜,我受召进京那些时节,都是直奔皇宫,要玩也是在皇宫里头或者离宫玩,倒是没去过什么皇城的极乐街寻什么玩乐坊。
况且,我在阳帝朝受重用,在成帝朝无人问津。于我而言,玩乐坊那种只是前朝的古建筑,去了也没什么可看,反而多添物是人非,年岁易逝之感,不如不去。
我对莫小净道:”玩乐坊,我听是听过,但所知甚少。“
莫小净道:”你这人,当真是无趣地很。玩乐坊竟不知。我以前也贪玩,专爱搜集奇珍异物,所以多方打听,才知道了吃喝嫖赌玩乐坊,里面尽是贵族公子玩的奇趣巧计,那坊里还传出游戏人间放荡高手榜,榜首便是花间独酌第一手。“
嗯,说了半天,我还是不知这位花间第一手是何人?采花大盗?
能混迹在纨绔公子之间,还博得玩乐之魁首的美名的定难是正人君子。
莫小净见我眼神似有轻蔑,便道:”你想到哪里去了!人家玩乐坊里的人,是玩乐,但确是正经的玩乐,一堆富家公子邀在一处喝喝酒,吟吟诗。玩乐坊里分王孙坊,江湖坊,平民坊。这江湖坊里都是一些爱玩闹的江湖人。我这位厨子就是当年江湖坊里最风流最高雅最会玩的一个,因为浪迹花丛,喜好喝酒,却能坐怀不乱,被称作是花间独酌第一手。他的那双手啊,摸过了无数美人的脸蛋儿,酿过许多美酒,还会玩骰子,会丹青,你说他厉害吧。“
我奇道:”这样厉害的人,怎么沦落到你这月卿楼了?“
”沦落?我月卿楼怎么不好了?怎么算是沦落?他也是时命所致,怎么算是沦落?“
莫小净继续说道:”武成帝死后,玩乐坊被封,他无所事事。那些被他玩过的姑娘有的嫁人有的从良,有的疯了,有的自杀了。他整天喝酒失魂落魄,后来被逐出皇城,我收留了他。”
我有些好奇:“你,收留他?人家好歹也是花间独酌第一手,那么多年混下来,还能没点银子,还要你收留?”
“或许,有能力的人大都是疯狂的吧。”莫小净唏嘘道:“这位花间独酌第一手曾经可厉害了。在玩乐坊跟人比酒技赚了许多银两,赢了就四处玩女人,但是玩了又不娶,一个姑娘被他气得吐血而亡,他因此竟深感愧疚,将赚得的银子都送给了那姑娘的父母,自己到处买醉。”
“他啊,现在日日除了酿酒,便是一个人坐着发呆,一呆就是好久,有时候可以坐一晚上不动。”莫小净道:“你说,人,何必为了已经过去的事虚度光阴呢。他想不开,浪费了好好的人生。你说,他算不算为情所困?”
我摇摇头:“人生,谁不是在虚度呢。咱们以为他在虚度,没准他自得其乐呢。况且,能为情所困总比一生空虚来得有趣。”
莫小净哼了哼,不置可否。
第61章 酒道()
莫小净对着我哼了哼,道:“你倒是有些推崇他嘛!既然如此,你要不要和他把酒言欢?顺便请他教教你怎么酿酒?”
我执起酒杯,脖子一仰,一口凉凉的酒顺着喉咙淌进肚子,呼吸之间,满口幽香,如甘泉一般的清冽,不禁叹道:“美酒,美酒!”
能泡出这种美酒的,定不是等闲之辈,我对莫小净摇了摇头,“何必呢。人家那几年有过爱有过恨,有过巅峰,有过低沉,现在停留在你这间青楼里就想梳理过去,不问世事,我何必去打扰人家。”
我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这酒真不是凡品。
莫小净见我喝得起兴,竟嘟嘴道:“不就是酒嘛?谁不会酿啊,我不也会嘛。你何必喝得撒不开手。”
我摇了摇头,问冷一笑:“冷一笑,你会写字吗?”
冷一笑点头,我又看向莫小净道:“你看,冷一笑会写字,你也会写字,大家都会写字,那为什么有些人能成为书圣呢?有些人的字就是一般呢?”
我晃了晃手里的酒壶,道:“没有一定的功夫,没有一定的经历,酿不出一定滋味的酒。你啊,想酿出我喜欢的酒,现在的心性,还差着呢!”
莫小净低低哼了一声,“故弄玄虚,故作高深!令人不齿。”
冷一笑也执壶尝了一口,道:“真香。”
我笑了笑,他现在的见识,喝的酒少,对酒的品味只停留在香味,却不知酒道之深。
也罢,我从不承望他此刻能懂什么酒道,日后他要与人应酬了,要与贵族相交了,自会有下属告诉他这些。
“你们是何时小比?”莫小净说道:“小比要是能独占鳌头,你可以邀你的那帮同窗来我们月卿楼喝酒吃饭啊。”
我忍不住笑道:“姐姐,你这里是青楼!不是正经酒楼!没的带坏了那帮人。”
冷一笑道:”我们还有半个月才小比呢。其实这种小比真的很没有意思。这是全县私塾的少元阁学子一起参加的比试,并不会对升入清元阁或者是府试有什么影响。考的或好或坏都无所谓的。反而,如果考好了,别人会像苍蝇一样一个劲儿地盯着你,所以,宁肯考差些,叫别人出这个风头去罢。“
莫小净点点头,”那既然没什么用处,为什么还要每年举行这种小比啊?“
冷一笑道:”应该是为了瞧瞧全县哪个私塾教的最好吧。这个有什么意思呢。会在这种无谓的小比上使出浑身解数的一定是傻瓜。“
莫小净轻笑:“朝廷要的就是这种穷人家的傻瓜做状元吧。”
我放下酒杯,看着莫小净道:“倒也未必,朝廷未必这么想,手握重权的宰辅大人或许是这么想的。你想啊,一个穷人家的子弟,又聪明,又很容易就锋芒毕露,这种人宰辅提拔着也安心。”
“是啊,宰辅不会提拔一个背景深厚,又聪明又会隐藏城府的人。如果宰辅提拔这种人,要么是宰辅太蠢笨,要么是对方来历太深不可测,令宰辅也要屈服。”
莫小净疑惑道:”那冷一笑你为很么不成为那种又穷又聪明又喜欢锋芒毕露的人?“
”如果这样,冷一笑没办法撑到科举最后一步,因为他如果锋芒毕露,在这条路上,会有许多不该出现的麻烦密密麻麻地射过来。甚至,他会成为别人的盾牌,为那些隐藏实力的学子吸引走太多嫉妒的目光!“
莫小净咳了咳:”咦,你好像很懂啊。“
我低头不语,因为这些我经历过啊。
曾经我很努力,很努力,然后成为了出头鸟,不努力的人在我背后跟着我捡漏,我被推得很远很高,为那些不努力的人吸走了许多嫉妒的目光和不怀好意的试探,并且,那些躲在我身后的人,还对我落井下石!
算了,那只是我小时候流落江湖时,在丐帮的一段很不愉快的经历,后来遇到师傅,一切都洗刷掉了!
师傅,萧山真的好想你啊!
我喝下一壶酒,染了几丝醉意。
快到卯时了,月卿楼里的客人多了起来,身边的人来来往往,柔婉的歌声从台子上飘了来,像一种模糊不清的香味,将你缠绕,有人拉着我,把我带到了二楼。
这当真是好酒,比百花醉厉害,让我梦见了过去,过去的在丐帮的很小很小的回忆。
是谁在唱歌,被我听成了旧事不堪回首?
我的手一拉,莫小净大喊道:“剑神还会耍流氓!你个流氓!”
我哈哈一笑,是醉着的,但是想笑,有点高兴,觉得安心,就拉住那温润的人扎进怀里,睡了。
睡醒了。
第二天,我是一觉睡到醒的。
醒来的时候是在月卿楼。
透过窗隙看到了微亮的天色。估摸着是寅时吧。
寅时的月卿楼有点冷清,我从楼上下来,看到一楼横七竖八一排干净的板凳,一楼干干净净,一楼安安静静,透着种昨夜欢好,人走茶凉的冷清意味。
我走下来,静地很,走到楼梯口,才要把步子放下来,就又看到一个背影,默默地,盘坐在台子上。
莫不是我看花了眼?
眨巴眨巴眼睛,一粒眼屎掉下来。
我又仔细看了看,是真的,一个中年男子的背影盘坐在平日里歌姬跳舞的台子上。
这是做什么?
莫不是我喝醉了,所以入幻了?
这是幻觉吗?
我走向那个背影,忽地闻到一股细致的香味,有点熟悉。
我确定了,这不是幻境,幻境里是闻不出味道的,所以我靠近了过去,问道:“阁下是?”
“别烦我,老板娘没说过吗?别来烦我!我在想事情!”
我有些惊讶,莫小净这月卿楼里还有这号奇怪的人物?
“阁下心情不好?”
这个男人浑身上下透着阴郁的气息,但是我好奇心又起,坐到了台子上,挨着他,道:“你叫什么名字?”
“和有你关系?”男子冷冷道。
我摇摇头:“并没有。“
“那就滚开,别妨碍我想事情!”
这个男人,不会武功,是个普通人,但是我有一种欲望,想要探究他,这可能很冒犯,但是我克制不住那种探究的想法,便道:“你是不是花间独酌第一手?”
第62章 好酒()
他抬头看我:“阁下是故人?为何来此?”
我只是随口一猜,哪料我竟然猜中了。
我摇了摇头:“并不是,我只是,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那你怎么可能认识我?我已经隐姓埋名数年了!”他的语气有几丝激动。
我道:”是这月卿楼的老板娘,告诉我这里有个极会酿酒的人,绰号花间独酌第一手。还说他整日都郁郁寡欢,无事便发呆,我看阁下大半夜不睡,盘坐沉思,颇有抑郁之风,所以作此猜测。“
他冷笑一声,道:”是么?我瞧上去很不高兴吗?“
我点点头,”好像还有几丝疯狂的气质。“
”高兴或者不高兴,有什么区别呢?都是情绪而已。“他摇摇头,”阁下如果无事,便请滚开,莫要打扰我沉思。“
”怎么会没有区别呢!“我低下头,努力把脸对着他,道:”忧思伤身。“
他闭上眼,不理会我。
我知道,我说什么,他都不会听,不会去琢磨,因为他已经完全被过往牵绊住了。
花间独酌第一手,可能真的就到此为止了吧。
我起身离开台子,走到柱子后的柜子上启了一坛酒,大早上喝冷酒,的确伤胃,但我还是要道一声:”好酒!“
我一直喝道外面鸡唱,寒骆起来边系腰带边开楼门。
他见门开了,便慢慢地爬起来,又绕过一排柱子走到后面去。
”后面是厨房?“
寒骆回答我道:”是一间厨房一间酿酒室,一个花饼坊。“
我点点头,道:”他一直都这样?“
”是。我来的时候,就听顾橘管事说,他每日除了酿酒,剩下的时间便在发呆。每个月都有一天,大晚上不睡觉,就干愣着,坐在台子上背着身发呆。上次我起来看到他,给我下了一跳。“
我摇摇头,“真是一个十足的性情中人啊。”
“这真是坛好酒。”我指着面前喝了几口的坛子道:“好喝。”
寒骆一笑:“这哪里好!跟他酿的没法儿比!”
寒骆偷笑道:”我偷喝过他酿的一种酒,那滋味,真是绝了!我说不出那种味道,反正啊,绝了!“
是吗,我有些怏怏,“总觉得我这辈子都喝不到了。”
寒骆道:“你要是喜欢,我去偷一壶来。”
我止住寒骆,道:“不必。那壶酒是他酿给他自己的,不卖的,也不会给别人的。”
“你怎么知道?他告诉你的?”
“不是啊,我猜的啊。”
寒骆一笑:“猜的?你又不是他,你哪里猜的透他?我们和他一起好几年了,都不知道他一天到晚在干啥。你才见他一两面,你就懂他?”
哎,你说妙不妙!有些人,你看一眼,你就好像懂得他的全部!
我抱着面前的酒坛,心里有一股难以言喻的无奈。
顾橘从楼上走下来,看着我道:“萧公子,起的这么早。”
我点点头:“是啊,对了,昨儿没看到含丹啊。”
“少门主给她放了三天假,她昨儿听说书去了。”
莫小净起的迟,我又坐了半晌,觉得无事闲闲,便踱到后厨去,想摸个花饼模子带回去,以后在缺月居我也可以自己做花饼吃了。
我踱去厨房,却闻到了一股清冽的酒香。
对面的酿酒室里清香阵阵,我忍不住走了过去,将身体斜倚在酿酒室的窗子边。
这味道太香了,真是绝了。
我忍不住道:”在皇城,我喝过一种酒,和你现在酿的酒味一样。“
他不说话,我继续道:”虽然酒味一样,但是酒意不同。你的酒意太缠绵太令人伤怀了,而他的酒意则太浅薄了。“
他不言,过了许久才道:”你想要什么?“
”我什么都不想要。“我道:”我有些想尝你的酒。可我知道,你不会给我,因为这酒,是你留给那个人的。“
”不错。“他道:“我不想理会你,你走吧。”
“我不需要你的理会,我就在门外闻你的酒香也不行?”
“不行。”他道:“连这酒香,都是留给她一个人的。”
我摇摇头:“前辈,你知道上乘的酒意吗?我从前听皇城的一个太监说起过一种酒,这种酒闻起来没有香味,但是吃一口,酒里的香味瞬间喷薄出来。那个太监说,酿这种酒的人在极乐街有个绰号,叫什么什么第一手。”
室内传来一声哐啷,什么东西碎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