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月谷-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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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一笑问的很对,柳如寞他爹素来重视村道,凡是村道有水坑,会导致积雨难行之处,都给填平了。
所以,掉进水坑是不可能的。
屋里那位姓顾的老伯便道:“还不是因为莫铜,你在如骅私塾的少元阁上学,他在童元阁嘛,你们是一个村的,你姥爷好几天没见你,拉着莫铜问你在不在私塾里头,莫铜告诉他,说亲眼见你和几个伙伴往县界边的淮阴河去了。你姥爷去淮阴河那寻你。”
“莫铜!”冷一笑声音中的气愤呼之欲出。
“我和你姥爷一起去淮阴河道边上寻你。”
冷一笑道:“莫铜他为什么要说谎!”
我亦心惊,莫铜这孩子,年初便拉着一帮小孩欺负冷一笑了,现在竟然害了冷一笑姥爷。
也许他只是无心的一句话,但想想,我却倍感心惊。
冷一笑哭了会儿,厨娘道:“我去喊店里伙计来给老人做棺,你在这儿陪着他吧,免得他伤心过度。”
冷一笑自幼的只有这么一个姥爷,一直以来,他都是和他姥爷相依为命的,他姥爷骤然去世,而且还是因为他,冷一笑心中的愧应该大于悲吧。
其实,我觉得这事我也有干系,巫族抓走冷一笑,难道不是因为我吗。
我见惯生死,不知道如何安慰人。
冷一笑红着双眼走出来,我只能按住他的肩膀,叹一句:”节哀顺变。“
有时候,我真不喜欢我的冷淡,可我的心早在当年的乞讨生涯中被彻夜的寒凉裹攫住了,除了细水长流的陪伴,没有什么能在我心底炸出激烈的烟花来。
冷一笑似乎听不到我说的话,径直地往外走去。
我立刻跟了上去,冷一笑直直地,挺挺地,一个劲儿地向外走去。
跟丢了魂却被什么提着的行尸走肉似的,直直地往外头走,弯儿会拐,路上的人会避开,但整个人从背后看起来,都像是被什么推着,被什么挤着往外头去。
多年以后,我与楚三尊对质时,我才忽然想起了这个画面,也能深切地体会到,这是什么,原来不仅仅是失魂落魄的绝望,还有仇恨!绝境中唯一支撑着的仇恨!
我怕他被马车撞到,紧紧地跟着,却见他左拐右拐,脚不沾地地走进了如骅私塾的大门。
我随着追了上去。
如骅私塾是县里的第一大私塾,根本不用担心有人上门闹事,所以,这里不像无名气的私塾似的,还需雇人守在周围。
所以冷一笑前脚进,我后脚跟着,竟也畅通无阻。
冷一笑直直地踏上台阶,走进西边一个院子,这也不是他的少元阁啊,我抬头一看,院子的匾上写着童元阁三字。
我懂了,他来找莫铜打架来了。
冷一笑似一只困境中的小兽,而莫铜便是围住那小兽的栅栏,冷一笑直直地冲着莫铜而去。
童元阁里,先生正摇头晃脑闭着眼讲课,压根没注意到脚不沾地一步步进来的冷一笑。
莫铜这人我有印象,在窗户便我巡视一遍,便看到了他,和年初那个看起来凶凶的样子没有变化,正转头和身后的人说笑。
冷一笑直直走过去,和莫铜说笑的孩子一惊,莫铜也转过头去。
“啪!”地一声,莫铜脸上已经被冷一笑狠狠地打了一掌。
私塾先生闭目摇头晃脑授课,这声啪尚未打破他对于之乎者也的沉迷,他仍然闭着眼,淡淡开口:“静而后安,要静,你们莫吵吵。”
莫铜尚未反应过来,冷一笑又沉声憋着气狠狠地再次扇了莫铜一耳光。
“你疯了吧!”莫铜噌地一下站起来。
私塾先生仍是闭着眼授课,摇头晃脑道:“莫要吵闹,说梦话的学子可以出去睡觉。”
“你敢打我!”莫铜大吼道:“你敢打我!”
私塾先生仍是闭着眼,幽幽然道:”授课莫吵闹,也要给先生些面子。“
莫铜是这群人里的孩子王,见莫铜被打,那些孩子也噌地一下站了起来。
冷一笑仍然是沉默着不说话,一把抱起莫铜的书,便撕了个粉碎,莫铜似乎对这一切都不可置信。
撕了没一本书,冷一笑忽然嚎啕大哭,”莫铜,你这个杀千刀的,你不得好死!你害我姥爷!你害我姥爷!“
冷一笑哭的悲哀至极,声如裂帛,那些站着的孩子也不敢上前了。
私塾先生的授课猛地一顿,睁眼看向冷一笑处,道:”你这小童何故嚎啕大哭?“
冷一笑继续沉默,手里不停地撕着莫铜的书,丢着莫铜的笔墨纸砚。
莫铜闻言冷笑,“你姥爷是自己掉进水塘的,与我何关啊!”
这话,当真令我一惊。
若真是与他无关,莫铜此刻一定回打冷一笑了,此刻淡然出言,分明是在掩饰心虚。
说不定,他早对冷一笑存有恶意,甚至靠着那股恶意,骗冷一笑姥爷去河道,骗他掉进水坑。
小孩子的恶意,当真是令人汗毛倒竖。
我见过的江湖杀手,也不止于此啊。
冷一笑大哭:“莫铜,你害死我姥爷,我要你以命抵命!”
冷一笑哭的撕心裂肺,终于引来了私塾的大先生。
第123章 公堂()
如骅私塾很大,管理如骅私塾的是大先生江承志。
江承志为人刻板,墨守成规。
他怕是在隔壁便听得了这里的吵闹,故而急匆匆赶来,因为赶得太急,径奔入教室,都没有看到我。
授业先生迎向大先生,说道:“此子无故吵闹,大先生,我也不知如何是好。”
可能是大先生在这一众学子中颇有威严,众学子见了他均是不敢吵闹。
“你这孩子,何故大吵大闹?”
冷一笑转过头来,看着江承志,已经眼睛通红了。
江承志带着怒气的嗓音便缓和了许多,道:“为何如此伤心啊?”
冷一笑指着莫铜,哽哽咽道:“他,莫铜,害死了我姥爷。我是少元阁的学子冷一笑。”
莫铜张口道:“没有啊,他前几日不曾来私塾,他姥爷到处找他,我就指点了一下,谁知道他姥爷会死,还怪到我头上来!”
“莫铜!你无耻!”冷一笑愤怒大骂。
莫铜冷笑:“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害死了你姥爷?”
冷一笑张口无言。
江承志道:“你就是屠先生说的那个无故消失了五天的学子?我们本来还打算报官呢。”
莫铜道:“你姥爷死了,和我可没关系,你姥爷死了,那是你们家运不好,与我无关。”
江承志道:“你姥爷死了?”
冷一笑点点头。
江承志的神色复杂起来,莫铜笑道:“你姥爷死了,你得为你姥爷守灵,守灵起码守个三年吧,三年后你才能参加府试。”
冷一笑道:“为姥爷守灵之前,我要先做一件事,那就是先让你这个害人精血债血偿!”
冷一笑冲出童元阁,我赶紧跟了上去,不知道这孩子要做什么。
冷一笑飞奔出去,险些撞上了一辆马车,他拐出了私塾,一径向北,又拐向西,我一看,这不是府衙吗?
他要告莫铜?还是要伸冤?
没有证据证明莫铜刻意害死他姥爷,县衙不会管理这事的。
冷一笑已经拿起府衙门前的鼓锤猛力敲打鸣冤鼓了。
我一把上去扣住他的手,他的手凉呼呼的,手心都是汗,我道:“你冷静冷静。”
冷一笑不说话,死死地抓着那鼓锤,身体像一待发的弓一样紧紧绷着。
他显示出强烈的倔强,我只得松开手。
“砰砰!”冷一笑击着鼓,一下又一下。
府衙门口甚为安静,九级台阶上站着纤细瘦拔的身体,高举着鼓锤,一下下沉重地捶着。
这府衙门口宽广,适合声音扩散,更适合好事者围观,冷一笑这一下下地敲着,鼓声很快吸引了一大群人来。
府衙内也走出了两个衙役。
两衙役看着冷一笑,眼神里的疑惑不言而喻,似乎在说,这么小的孩子有什么冤情。
一个蓄胡子衙役,走上前去,道:“你有何事?这鼓可不是好玩的哦。”
“伸冤!”
那蓄胡子的衙役轻轻一笑,“伸冤?你个小孩子有什么冤?”
“偿命!我要莫铜偿命!”
两颗豆大的眼泪坠下来。
蓄胡子的衙役蹙眉看着冷一笑,随后高声道:“阿猛,去请柳大人升堂!”
柳大人便是柳如寞的父亲了。
暮春的风轻缓徐徐,待日色渐浓时,莫铜被传唤上堂了。
堂外围了一群看热闹的人。
我也在堂外看着。
我倒想看看,我这个小徒弟,面临这样的形势会如何做。
丧亲之痛,蒙冤之屈。他的心性能多强大。
我想扶植他做大宰,做大宰,必须不能软弱,必须刚柔并济。
“堂下何人?”
柳县令一袭盘蟒品红官袍端坐在一方檀木桌后面,身子奇瘦,面色铁青,印堂发亮。
这应该不是个糊涂官儿。
“西塘村村民冷一笑,告同村莫铜,刻意骗姥爷去淮阴河道,害他落水而死。”
莫铜跪在堂下,毫无畏惧,“莫铜冤枉。”
冷一笑道:“大人明鉴,我这些天根本不曾去过那里,你为何骗我姥爷?”
莫铜道:“我分明看见你与你们少元阁的洛满满他们一起去了淮阴湖畔。”
柳县令沉吟着,一拍惊堂木,喝道:“来呀,给我将如骅私塾少元阁洛满满带上堂来!”
不一时,洛满满便被传上堂。
洛满满穿着一袭书生袍子,自人堆里走来,身后跟着两衙役,洛满满腰背挺直,一身书卷气,看起来一表人才。
洛满满一撩书生袍,慢慢跪下去,仪态甚好。
“如骅私塾少元阁阁子洛满满见过大人。”声音清正,一副底气十足的感觉。
柳县令一拍惊堂木,道:“你可知你的同窗冷一笑去了何处?”
“回大人,小民知道,冷一笑他说淮阴河中有河妖,所以要我与他一起去。所以之前,我们常常夜探淮阴河。”
洛满满此话无异于陷冷一笑于死地。
原来是个衣冠禽兽。
“你胡说,”冷一笑指着洛满满道:“我与你交情甚浅。淮阴河有无河妖,我也不会与你商量!”
洛满满充耳不闻,对着柳县令道:“大人明鉴,五天前,冷一笑告诉我,淮阴河中有河妖,要我与他一起去,我陪他一起去了,到了河边,小民甚感畏惧,便偷偷跑开了。之后他如何,小民便不知了。”
冷一笑气道:“你胡说,你胡说,我根本没有和你去,你为何要说谎!”
“我没有骗县令啊。你与莫铜不和,你好奇河妖,你姥爷为你落水而死,你便把死因嫁祸给莫铜,我只是仗义执言而已!”
淡淡的语气,不藏机锋,可语气淡淡,淡到寒凉,我不禁心中生出寒意,这是一场谋害。
一定是针对冷一笑的阴谋。
当他们发现冷一笑不见,而冷一笑的姥爷又不停寻他后,便策划了这场阴谋,骗冷一笑的姥爷去死。
“我与莫铜无冤无仇,我为何要嫁祸他?”冷一笑反问道。
洛满满定定道:“因为,因为你姥爷死了,你必须守灵,守灵就要守个三年,三年会耽误你府试,你觉得不甘,所以你要嫁祸给同村的莫铜,以此泄愤!”
第124章 震怒()
“明明是你们害死我姥爷,我要,我要跟你们拼了!”
冷一笑愤怒不已,作势扑上去,恨不得打死洛满满,洛满满侧身避让。
柳县令惊堂木一拍,怒喝道:“公堂之上,岂容你吵闹。既无证据表明莫铜存心害你姥爷,那么,莫铜便无罪。”
“大人明鉴啊!”莫铜高呼一声。
“退堂!”
柳县令惊堂木一拍,起身便走。
莫铜得意地走了出来,洛满满更是笔挺地走了出来。
冷一笑还跪在堂上,两个衙役将冷一笑驱逐了出来。
冷一笑失魂落魄地走下来,我想着,也不知如何安慰他,让他自己静静倒好。
“冷大哥!你这些天去哪儿了,好久没见到你了。”
身侧传来一声娇嫩的叫声,我回头看过去,正是含丹,含丹穿着一袭藕粉色束腰丝绸长裙,一看便是上好的绸子,扎着个斜斜的发髻,发髻上簪着一根流苏簪子。
含丹面色红润,气色十足地好。
我转头看她,恰好,柳如寞自她身后慢慢走来,手里墨扇一摇一摇,十分优雅。
“冷大哥,你姥爷的事,我都听说了。冷大哥。”含丹喊着冷一笑的名字,冷一笑置若罔闻,只是呆呆地一步步地走着。
柳如寞对我微微低头致笑,随即便拉着含丹的手道:“你们认识吗?”冷一笑也冷一笑冷一笑
含丹点点头:“他是我的大哥。”
含丹复又对我敬意道:“少门主师傅好,我先去追冷大哥了。”
冷一笑也并没有走到哪里去,而是径直走到了月卿楼。
我们追上去时,顾橘正在擦桌子。
看到我们,便将手指了指楼上。
我与含丹追上去时,冷一笑正在喝酒。
看那副眼神迷离,两颊泛红的模样,便知道他喝了不少酒了。
我甫一踏进去,便闻到一股幽幽细细的酒香,这酒味,似曾相识啊。
花间独酌第一手回来了?
我心里一震,冷一笑便抱着酒壶子哭起来。
含丹耐心地坐在冷一笑对面,款款道:“冷大哥,我现在和柳如寞在一起,他说他很喜欢我。我也很喜欢他的。柳公子的父亲是县令,不如我帮你跟他说说,让他去他父亲那里求个情。”
“哐啷”一声,酒壶子碎落在地,冷一笑怒道:“我就这么没用吗?洗刷冤屈求个公道也要别人帮我?”
“不是要别人帮你。而是这分明就是个阴谋,若无人帮你,此事根本不能水落石出大白天下。”我道:“分明是洛满满与莫铜串通起来的。”
冷一笑道:“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