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门小派-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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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冬点了点头,直接取出弟子名册,当着他们的面,将这三人的名字给划掉了。与此同时,在大殿中那份名册之上,这三个名字也同样消散而去。
“虽然离去,希望你们不要将宗门当成敌人。”谢冬道,“来日相见,或许还可以一起喝一杯茶。”
三人神情复杂地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应下了这不知是否纯属客套的话。
待三人走后,谢冬长舒了一口气,心中带着一点无奈的可惜。
而这三个人的离去,显然给了那些仍旧观望的弟子们一个信号。不过片刻,便又有弟子找上了门来。
“为什么离开?”谢冬问他。
“想要寻找更好的归属。”
“可以。”谢冬同样毫无废话,将此人的名字也径直划掉。
此人之后,蜂拥而上表示想要离去的弟子便更多了。谢冬连神情都没有改变一下,想走就走,说绝不挽留就绝不挽留,一连将数十人的名字从名册上划去了。
但除去最初三人之外,谢冬心中再也没有泛起过可惜的情绪。
最初三人,还能说算是人才,只是隔着冯长老一事,不得不走,实属无奈。后来的那些人,便全是谢冬之前所说的不愿与宗门同甘共苦之人,走了也就走了,反而去伪存真。
值得一提的是,这些走掉的人中还有一个筑基巅峰,便是之前开会时与谢冬呛声的那人,郑奕。谢冬对着他笑了笑,同样毫不可惜,果断便划掉了他的名字。反而郑奕本人在面对这个丝毫没被挽留的结果的时候,脸色稍有些发绿。
但紧跟在郑奕身后,又进来的另一个人,却叫谢冬有些意外。
这也是一个筑基巅峰,便是在一众筑基巅峰中资历最老的杨万书。杨万书此人,一眼望去,便与玉宇门其他所有弟子都不相同。不是别的,只因为其余弟子都是年轻的样貌,而杨万书是个老人。
杨万书如今一百余岁,在筑基巅峰卡了不知道多少年。哪怕以筑基期的寿命,也算是已经一只脚踏进棺材里的人物。
“你也要离开吗?”谢冬问他。
杨万书抬起一贯浑浑噩噩的浑浊双眼,却是摇了摇头。
第九章()
谢冬抬起双眼,将面前这个宛如垂暮之年的宗门弟子打量了片刻,答道,“筑基巅峰,本就是随时都有可能凝元的,无论何时也不算晚。只怕你自己不信自己。”
“多谢掌门激励。”杨万书闻言行了一礼,便转身离去。
他走得这么干脆,倒是叫谢冬愣了愣。居然真的只是来问个问题的吗?谢冬起身走到窗边,看了看杨万书的背影,却见杨万书又往何修远那间茅屋的方向行去。
谢冬并不知道后来杨万书和何修远说了些什么,只知道这日过后,杨万书便将自己关进了洞府之中,再也不见旁人了。
而众弟子脱离宗门的热潮,也在两天之后便告一了段落。原本总共一百三十余弟子,走了约四十个,只有九十来人留了下来。对于一个宗门而言,人数锐减到三分之二,可算是一个不得了的损失。
那几日里,玉宇门上下都弥漫着一种低沉的气氛。
唯有谢冬一如既往,仿佛无事发生般召集了剩下的弟子,将之前所采购的灵药种子分发而下,带领他们开始开垦种植。
他们勘测了整座山的土地,最后选择了后山腰的一块地方开垦成田地,依次种下选定的种子。在这样的忙碌之中,众弟子逐渐忘却了之前的愁云惨雾,一个两个纷纷投入其中。如此情境之下,谢冬的一如既往实实在在叫他们安心不少。
但谢冬自己知道,其实他的内心远没有表现出来的这么满不在乎。
“还剩下八十九人炼气七十四个,筑基只剩十五个吗?”这夜,他又在书房里默默地数名册上的名字了,“走掉的人虽然只有四十多,却约莫一半是筑基啊。”
数完之后,他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将名册放在了一边,又开始研究起种植的土地来。
但宗门弟子数量锐减的事实,还是不停在他的脑中徘徊。为什么他还是会如此在意这些数字呢?分明早在说出“绝不挽留”四个字的时候,他便做足了充分的心理准备,打心眼里认定哪怕宗门的弟子全都走光也算不上可惜的。
谢冬想到这里,打了个呵欠。几日没有休息了,哪怕凝元期的身体也吃不消,眼前的文字都开始变得有些模糊。谢冬便干脆放下手中书册,趴在了床上。无论身处什么境界,睡眠都是在精神耗损后最好的补充方式。
然后他做了一个梦。
梦境之中,玉宇门整整数年没有再出现下一个凝元。杨万书一辈子停留在筑基巅峰,最后指着谢冬的鼻子高喊“你尽会说些大话”,而后直接坐化而亡。宗门剩下那八十余名弟子跟着谢冬一路苦熬,终于再也忍受不了,不愿再相信谢冬的任何言辞,一个个选择脱离了门派,就连常永逸都走了。谢冬孤苦伶仃,默默捧着已经空无一个弟子的名册,走向了前任掌门左近的那处小茅草屋,想着至少会有大师兄将这个宗门守到最后。结果原地根本没有什么茅草屋,根本连何修远的影子都找不到,仿佛世上从来就不存在这个人。
紧接着,谢冬就醒了。
太邪门了,他怎么会梦见这种鬼东西?谢冬一睁眼就觉得不对,连忙用双手拍了拍自己的脸,却发现自己居然还流了满手的汗。他这才知道,自己竟然还是被这个梦给吓醒的。
谢冬盯着手心的这些汗,半晌没有回过神来。
梦境中的景象,对他而言,竟然有那么可怕吗?他难道不是为了保证自己能更好的生存,才别无选择地将这个掌门之位给争到了自己手中吗?在谢冬的心里,玉宇门明明应该是排在他自身之后的东西才对。
他将手心往自己身上蹭了蹭,擦掉了汗。但只要在脑海中将梦中的那些场景,手心中的汗又会重新冒出来。一想到玉宇门或许会在他的手中走向末路,似乎真的比他自己走向末路还要可怕。
“原来如此。”谢冬自嘲笑道,“已经不只是个单纯的容身之所了吗?不知不觉之间,我也投注了这么多了。”
此时外面还是深夜,谢冬却已经再也睡不着了。
他又看了眼桌上的书册,心神不宁,根本看不进去。最后他干脆披着衣裳出了门,一路往前任掌门洞府的方向走去。那间小茅草屋还在那里,安安静静地落在月色之下,叫谢冬莫名松了口气。
可他三更半夜的,跑这里来做什么?
因为他被一个噩梦激起了极大的不安,所以来寻求大师兄的安抚?太丢人了,像个笑话。
谢冬摇了摇头,正准备转身回去。却又在这个时候吹来了一阵大风,刮开了茅草屋的大门。谢冬眼角余光往里一扫,里面没人。
唰,谢冬的脚步猛地顿住了。他又转了回去,几步跑到茅草屋的门口,往里面看了又看,真的没人。他又伸手在门板上敲了好几下,里面一片寂静。最后他直接推门而入,里面确实没人。
谢冬退了出去,找到巡夜的弟子,问他们是否知道大师兄去了哪里。
那个弟子摇了摇头,表示并不知道。
谢冬不知怎么就回想起了刚才的那个梦,浑身汗毛都炸了起来。开什么玩笑,没了一个冯长老都搞成这样,如果大师兄也没了,这宗门得成什么样子?
“掌门,你要找大师兄吗?”那个弟子刚巧就是个八年前的老弟子,此时看谢冬脸色不对劲,便告诉他,“像现在这种时候,大师兄都是一个人在外面的。到了早上就会回来了。”
说罢,那弟子便转身继续巡夜。临走之前他还抬了抬手,指了指天上。
谢冬抬头一看,天上是一轮圆月。他不知道圆月和何修远突然跑到外面去了有什么关系,一时间有点懵。
直到片刻之后,他想起一件事。
当初他约何修远一起去琳琅集的时候,何修远特地问了他需要多少天,得到只需三四日的答复后才欣然同意,并表示“只要能在十五月圆之夜前回来,就没有问题”。
谢冬百思不得其解,决定等明日见到了何修远再试着问问。
而后他依旧无所事事,又不想这么快回到书房,便干脆御剑而起,飞到天上吹了吹风。
这一飞,他就发现山门外头似乎有一点古怪的法力波动。随后谢冬仔细搜查,最终在一条隐蔽的山沟沟里找到了一颗圆形的东西,金灿灿的,形状像一个茧。
谢冬惊讶之下再一细看,顿时抽了抽嘴角。
那个茧,自然并非是什么自然产物,而是一堆法阵激发后的样子。谢冬甚至连被激发的是什么阵法都看得出来,因为其所用的全都是存在玉宇门仓库里的阵盘,就连使用方式都很有前任掌门的遗风。再看其强度,显然是被凝元期的修士所激发着。
如此这般,究竟是谁用一堆阵法在这里包了个茧,答案就非常明确了。
何修远这究竟是在做什么呢?他人又在哪里?
谢冬靠近了过去,刚想唤一声大师兄,就听到这堆阵法的里面有一点细微的喘气的声音。莫非大师兄把他自己给包在茧的里面了?但这喘气声又不同寻常,似乎有些急促,且带着点别样的黏腻,却非常压抑。
正巧在这个时候,天空亮起了第一缕曙光。
大茧里的人长长舒了口气,抬手收起了阵法,刚好看到还没来得及离开的谢冬。
谢冬咳嗽一声,将眼前的人打量了一下。何修远只有一个人,而且衣裳穿得非常整齐,就是脸色有些发白。
第十章()
听到谢冬这问题,何修远张了张嘴,却又很快将嘴唇抿住。
好半晌后,他说了六个字,“我不能告诉你。”
这坦率的话语让谢冬很有些尴尬。但转念一想,自己身怀琼炎之体的事情也是不能告诉任何人的,谢冬也就平衡了。
“你来做什么?”何修远又问他,“找我吗?”
“找到你只是碰巧但我确实想找你。”谢冬叹了口气,发现直到现在依旧对之前做的那个梦无法释怀,便将那梦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何修远听完,笨拙安慰道,“日有所思罢了。”
“是吧?”谢冬笑了笑,又问他,“对了,杨万书前段时间找你,和你说了些什么?”
“询问我是否相信他能凝元。”何修远答道。
这番对话让谢冬更加尴尬了。杨万书将同样的问题问了两遍,显然是根本不相信谢冬的答案,非得再问何修远一次才安心啊。
当然,谢冬当时一心想要激励弟子,说出的答案本就不可信。杨万书人老成精,看出来了也是正常的。
“大师兄,”谢冬叹了口气,问何修远道,“你当时是如何回答的?”
“世上没有无法突破。”何修远回答,“只有机缘未到。”
便是这个答案,叫杨万书闭关至今了吧。谢冬笑着摇了摇脑袋,转身邀请何修远一起回去。
何修远默默跟在谢冬的身后。
走到一半,谢冬猛一回头,发现何修远一直在盯着他的背影看。却就在这一回头之后,何修远很快瞥开了目光,错开了两人的视线。这样的气氛十分诡异,淡淡的尴尬感在周围萦绕不散。
果然是撞见了不该撞见的事情吗?谢冬干笑两声,却也明白这是个不该追问的问题。
“大师兄,”他转而抛出另一个话题,“我让宗门弟子的数量锐减到了三分之二,筑基弟子更是只剩下之前的一半。你觉得,我是做错了,还是做对了?”
“你是掌门。”何修远答道,“我不懂。”
果然是这个答案啊谢冬叹了口气,“我想听听你的想法,不行吗?”
何修远停顿片刻,最后道,“剩下的弟子,都是相信你的。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剩下这么多弟子,我觉得你很了不起。”
谢冬想不到竟然还能得到夸赞,忍不住哈哈笑了两声,“归根结底是我口才好,他们都信了我那日所说的话。但这样的信赖也是有限度的,宗门一天没有诞生新的凝元,他们的信赖就会少上一点。等到这些信赖少到极限的那一天,哪怕现在剩下的弟子,也会离开的。”
这话说完,两人都陷入了沉默。
而后还是谢冬问道,“说起来筑基巅峰突破到凝元的所谓机缘,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你自己也已经是个凝元。”何修远问他,“你体会不到么?”
“大师兄你分明知道啊,我是靠药力突破的。”
“无论是否靠了药力,突破就是突破。”何修远道,“每个境界的突破都是一道关隘。如果没有机缘,再多的灵丹妙药也不可能。”
话是这个理,但谢冬当初从下定决心,到服下丹药,到最后凝元,是一个一气呵成的过程。如今无论怎样回想,他都实在无法从其中剥离出机缘的感觉。
何修远看出了他的迷茫,便向他道,“你当初有不得不突破的理由,不是吗?”
谢冬一愣,回头看他。
“机缘之说或许难以捉摸,但心境的变化,总会对突破与否造成很大影响。”何修远道,“许多人会在生死之间突破,就是这个道理。不突破就会死——这种时候往往最容易突破。”
“所以剑修才会喜欢找人决战?”谢冬笑道。
何修远抿住了唇。
谢冬想起这大师兄也是个剑修,连忙闭上了嘴。
“容易突破,不代表就一定能突破。”何修远这才继续道,“如果抱着突破的目的,不断陷自己于死地,通常是几条命都不够的。至于剑修为什么战斗”
说到这里,何修远曲指弹了弹腰间剑鞘,引出一道铮鸣之声,“当然是为了身心舒畅。”
谢冬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汗颜地将脑袋转了回去。
如此又走了几步,宗门的大门终于近在眼前。谢冬刚准备和大师兄告个辞,表示一下今日的受益良多,便见何修远已经直接转身,走上了那条回自家小茅屋的岔路。
“掌门师弟,在你迷茫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