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香秀-第1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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飘飘然起来。
巨蟒叼着王文君一路狂奔,似乎欣喜若狂,王文君却瞧着无辜百姓家舍被扫荡,多少人在睡梦中不再复醒,震动之巨,纵然是他也痴呆半晌,猛然间泪水夺眶而出。
他训导李孤冰喜怒形于色。
此时他却疯狂挣扎,怒喝着,“你这孽畜,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巧不巧,万般如此。
西门乱春觉得时机已到,伙同陆庭中劫狱,不料却碰见巨蟒叼着王文君狂奔,双双一惊,对视一眼,即施展浑身解数追赶,听得半空中王文君怒呼“孽畜”“放我下来”云云,以为所料不差。
西门乱春边追便喊,“相爷莫怕,婉儿在此!”
王文君却听不到看不明,只一个劲狂呼。不知翻了几个山头,眼前出现一片野地,巨蟒停止奔驰,将王文君放下,呼着气,眼神眷恋地望着王文君,似在讨欢。
王文君又焉能不动心,摸着蟒头,眼泪却收不住,低声道,“蟒兄,谢谢你救我。”
西门乱春和陆庭中此时也赶到,巨蟒顿时戒备,王文君却柔声道,“蟒兄,他们是我的朋友。”说着走去拉着西门乱春,以示亲近。
巨蟒果然放松警惕。
西门乱春却不敢放松警惕,问道,“相爷,这是怎么回事?”
王文君摇头不答,反而问道,“你们怎么在此?”
西门乱春如实道来。
王文君一叹,道,“你们来得正好。”
西门乱春不知此意,却见王文君转身跪下,朝巨蟒拜了三拜,巨蟒似乎受宠若惊,连连低头呼气。
天色熹微,寒风一拂,西门乱春再看王文君,但见眼前人身形单薄,不禁心为之一痛。王文君不察,只含悲道,“蟒兄,你真仗义,若我死了,你是不是会为我翻天覆海呢?”
巨蟒似听得懂,呼呼而应。
王文君泣道,“如此大造杀业,使无辜百姓死伤无数,我若活着,能饶你吗?”说时迟那时快,王文君从西门乱春腰间抽出宝剑,朝着巨蟒颈部一挥,巨蟒竟然连反应都无,一颗蟒头掉落在地,痴痴地望着王文君,似有万般不解。
西门乱春惊得呼喊不出,陆庭中本已抢身去护,因他就怕王文君会做出惊人之举,譬如自尽之类,但看势头不是,便停下来了。
王文君闭眼不看巨蟒,转身看着西门乱春,忽地长叹一声,更显凄清,道,“你想问我为何瞒骗小神医,是不是?”心知西门乱春不会作答,王文君感慨不已,“婉儿啊,小神医不爱你,如此明显,你怎不知呢?陆庄主却对你一往情深,你又何苦假装不知?我安排你去追杀三千桐,又听任陆庄主去阻止,你知道为什么吗?”
西门乱春讶然不知回答,心中却道,“相爷知道我杀不了三千桐!”
王文君继续道,“我只盼你犹能自由来去,追求可攀幸福。”
西门乱春初知真相,误会王文君利用她,甚至拆散她跟秦叶医,很是绝望,此时才领会王文君深意,忽然悲从中来,问道,“相爷,你又为何如此?”
王文君不想说太多,尤其是对西门乱春,闻言只摇摇头,转去看地上已死去多时的灵蛇,悲凉难抑,但思及被灵蛇伤害的无数条无辜生命,却又矛盾难解,忽尔向天大呼三声:苍生何辜?苍生何辜?苍生何辜啊!
话音未落,一剑横行。
这下陆庭中也始料未及,反应过来,出手时早已迟了。
西门乱春则是触目惊心,抢上去抱住王文君,极呼一声:相爷啊!
王文君道,“王文君今日不死,天理难容。”
西门乱春心知回天乏术,只悲泣道:相爷。
第253章 九十八:十一拜()
王文君淡淡含泪,又道,“我败,是死;我胜,亦死。结局无两。你们有,你们都有。我(闭目泪下)辜负了朝英和新回你们,要好,好好,活下去”
至此,一朝文君闭幕。
徒留西门乱春一声悲呼:相爷啊!
痛定即思后事。
西门乱春显得冷静无比,跟陆庭中道,“将相爷送回王家,不过徒添麻烦及伤痛,相爷背负着一个不好的名声,如今赴死,不会想看到活着的亲人为他继续受苦。灵蛇救主,便让王家人有个念想罢。”
陆庭中没有其他意见,两人就地取材,把王文君火化了,收拾好骨灰,依照西门乱春的意思,是要带回岭南长伴夏侯依的。
值得一提的是,收拾王文君遗体之时,陆庭中发现了那一布血书,血书上所言都是朝廷之事,西门乱春看过之后建议道,“这是相爷对朝廷最后的忠道,咱们不能辜负了。”
陆庭中赞成,又道,“巨蟒狂灾,如今它身死,朝廷必能找到此处,咱们便把血书留在此地。一来,了却相爷的一桩心愿;二来,手刃巨蟒,聊当扯个平手。”
西门乱春知道陆庭中所言“扯个平手”是什么意思,点点头,割了一张蛇皮将血书包好,再用佩剑将蛇皮包钉在地上,这才离去。
西门乱春不想在京城这个悲伤之地多留片刻,待陆庭中回飞花山庄安置后,两人便双双拍马离京,将王文君的骨灰带回岭南清水村,撒在夏侯氏墓冢之上。如此冥冥之中,王文君夙愿得偿,也算不悲。
再说李孤冰奋力追赶,不惜奔波,在半路也迷失了好久,翻上一座山头,远望一处火光忽动,不由一奇,偏野之地,哪来如此火光?
忽又闻得似有悲呼之声,李孤冰不及多想,脚下已腾开步子,使轻功于林端飞跃,若不如此,火光忽灭,要再找到那处,也绝非易事。这不说着,那火光渐渐微弱,终至于消无。但李孤冰精神集中,加之天色愈亮,他已把目的地盯在双目之中,纵无火光指引,那也不碍前行。
李孤冰紧张的是那边事情已了,他却不知发生了什么。
李孤冰一面赶过去,一面思索:单是二哥和蟒蛇凑在一块,二哥身上并无火种,哪来的火?莫不是有人及早现身救下了二哥?可火光曾十分巨大,却作何解?
这件事若是换在王文君身上,王文君却绝不会作无益于事的思考。十年来,王文君每每教导李孤冰为相之道,总不十分满意李孤冰的表现,但他也赞同“江山易改,秉性难移”,百官莫不对他钦佩敬重,尊称“相爷”,却是隔了一层,至于李孤冰,人人口呼小郎,却是无隔,单在这点上,王文君自认比不上李孤冰。
李孤冰叹了一声,落下林梢,闻到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心头不由得一紧,循着血腥快步而行,赫然看见一条巨蟒盘在林中平野,也不由得微微一惊,收住脚步。
李孤冰似已察觉巨蟒已死,但不敢贸然行事,只怕王文君处境不妙。细细观察,即发现地上插着一柄剑,再来依旧是微微一惊——李孤冰看到了地上滚落的蛇头。
这下李孤冰一跃而出,心里焦急得很,他不知究竟是王文君用地上插着的剑砍下了巨蟒的头,还是有人搭救砍下了巨蟒的头,若是后者,那二哥的处境堪堪危矣!
二话不说,李孤冰跑到巨蟒尸身旁观视,并无异样,如此说来,不论是李孤冰忽地一拍脑袋,气恼道,“我真是愚蠢,二哥怎会带着佩剑!”
这般一想,李孤冰也不由得一喜,巨蟒已死,二哥又没有被巨蟒吞落腹中,那必是被人搭救去了!李孤冰想到这层,忽地欢喜难禁,若近看他,竟已是泪流满面。
剩下之事便是那柄剑了!
李孤冰思道:此是恩公留下的信物,教我如何复命的么?
但谁有这本事,能预测到赶来救人的是我?
李孤冰忽地一个激灵,这才发现剑下插着一个蛇皮包,三下两下拆开了,从中露出一块破布,上书决绝,最后荐吴龙时为相。
李孤冰哑然不语许久,忽地掏出怀中的一封信,那是王文君让他转交给林拂的,他担心林拂,所以迟迟没有转交,此时拿出来,是为印证心中所思。
“是了,是了。”李孤冰明白王文君遗书之意,复又泪眼蒙蒙,喃喃道,“二哥说他胜亦死,败亦死,若胜,若胜二哥既败,便不言胜时之计较,只推荐吴龙时继任为相。”李孤冰言及吴龙时,心里又有一番,“吴龙时确有过人之处,但为相之责,二哥当知我最能胜任,往日他悉心教导,岂非为此后事?不错,那是胜时,胜时”
李孤冰一番思量,不禁长叹一声,仰天悲道,“二哥,上智无人如你,为何偏偏跳不出一个‘情’字?”
李孤冰看过血书,心知王文君已死,再看到火堆,心中已然透彻,便朝火堆跪下,拜了十一拜。
头三拜:二哥,这是孤冰最后一次与你兄弟相呼,我会完成你的遗愿,你安息罢。
再八拜:王文君,李孤冰在此还你八拜,从今往后,你我不再是兄弟,诸事不再顾忌,你放心去吧。
十一拜肝肠寸断。
李孤冰收拾情绪,整理现场。巨蟒无论如何都会被发现,何况他也不能不带郗道遇等人来此作别,尤其是柳籍。
火堆太过明显,他要捣乱——绝不能让郗道遇和柳籍生疑。
他要世人以为王文君侥幸活命!
他也有他的计划。
却说李孤冰返回复命,其时天已大亮。郗道遇得知情由,当下整顿人马,领着文武百官跋山涉水,径直又到那林野之中。一路不歇,到达目的地,文官等都觉腿脚酸麻,赫然看到巨蟒尸身,忽地都差点瘫坐在地。
郗道遇却连气也不喘一声,眼睛直愣愣地瞧着地上的蛇首。
第254章 九十九:臧君山()
如此巨蟒竟被一剑斩下头颅,要做到如斯,一者兵器极为锋利,二者斩蛇之人武学修为高深莫测,在场之人,除了李孤冰,郗道遇不作他想,而且彼时也只有李孤冰一人跟上。
不仅郗道遇不作他想,文武百官等众也不作他想,巨蟒身首异处,余者完好无损,事情了然于胸了。
但各自心照不宣。
多余的话,弄不好是要触到玉龙逆鳞的。
郗道遇不发话,没有人敢出声。
柳籍注意到火堆稍有异状,望了李孤冰一眼,也不说话。滔天大罪,弥天大祸,至今时今日——柳籍认为王文君犹有活下去的理由。
郗道遇酝酿足矣,问道,“小郎,你赶到时,看到了什么,又没看到什么?”
李孤冰回道,“圣上,臣赶到时,只见巨蟒。”
郗道遇对言,“孤家知道了。”
巨蟒的尸身如何处理?郗道遇叫人就地挖了一个大坑,日暮时分即挖好,埋了巨蟒,郗道遇将日间刻写好的碑石立在添堆好的蟒坑上。
碑文曰:蟒坟,臧君山。
臧同藏,为收存之意。
而臧本意为善。
郗道遇用意显然,却不知是否能服众。他在刻写碑文时寻求柳籍和李孤冰的意见,柳籍心存怀疑,在郗道遇欲用“葬”字时,说了“臧”字之意,李孤冰心知杜明,而且有所计划,所以一开始就建议刻写“蟒坟”二字,再无他话。
郗道遇喜得“臧”字,以为再好不过。他问李孤冰没看到什么,李孤冰没说,其实等于说了——
“斯人已被巨蟒吞入腹中,巨蟒则被小郎斩杀,尔等切勿再作他想。”——此是郗道遇想传达给百官的讯息,再加上石碑铭文,其意甚明,即:此事已由孤家盖棺论定!
且不说臧君山众人各怀心思,毕竟按部就班,浩荡离山,却说王彪三人经过一番激荡,伤的伤忧的忧,终于了解真相,歇息一晚,翌日辞别三千桐一行,照路回京。
前头提到西门乱春和陆庭中回到洛阳飞花山庄,闻说王文君之事云云,却不有提起王彪三人的动静,按理他三人在回程时落在陆庭中和西门乱春后面,但西门乱春休养多日,怎么也是他们先回到洛阳,若知王文君之事,那是与王家息息相关的,王家岂无动作?
王文君出事,王家必然有所动作,毫无疑问。但于走路这事,按理却也有好多种理哩。现在该问的是陆庭中和西门乱春却怎反倒比王彪三人先到洛阳呢?
话说回头。
追逐一遭,只教两名兄弟受伤,自己却安然无恙,王彪心中怎过意得去?说不得,王彪无论如何也不肯让雷奔和东方聪带伤赶路,哪怕雷奔和东方聪坚称无碍,也不成。这一来,便较西门乱春和陆庭中更歇得久了。
另外王彪也不想赶得快了,又碰上西门乱春,何况弄清楚真相,这事既与王文君有关,王彪也在思考如何跟门中老母交待,毕竟兹事体大,他放得下,却不能进门直说:娘,孩儿已放下了,你也不记怨了罢。
他何曾料半路上才耳闻阴谋深沉、智力超人的二哥,此时早已酝酿着胜负后事,再待他赶几趟路,忽地听说王文君如何如何了,真真不能相信!
雷奔骂道,“他娘的这帮人什么话都敢说呀?相爷他搞阴谋,反倒自己捅破自己吗?真他娘活久见!”
雷奔号称霹雳侠,性急如火,路见不平,二话不说先拔刀,故尔打心底很不屑阴谋家,又是个直肠子,所以被路人聒得一个性起,脱口爆粗了。
东方聪豪气,但也心细,他做着少镖头,与人交道,好歹都不想得罪人,王文君是王彪二哥,这事说起来一半是王彪家事,怎能乱呼乱叫?
东方聪道,“雷兄,兹事体大,不宜妄自揣测,咱们赶回去了解。”
王彪也道,“不错。”
路上又听说罪证确凿,罪名已定云云,三人都不管,赶到洛阳西郊,其时天还未亮,待进得城来,巨蟒大闹已过。忽又闻说王文君被巨蟒叼走,一城百姓不得安宁,三人自是吃惊不已,世事须臾转变,果真无常难料。
当此之时,王彪第一个想到的地方是相府,因他听说事情出来后相府上下安然,这本来也是十分奇怪的事,但于王彪而言是幸事——他打听到百岁门也安然。
王彪更想不通所有的事了,第一想不通的便是王文君是如何做到不牵连任何人的?按说那般为祸死罪,怎能轻轻带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