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月曲-第1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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雀一族，生来便知晓天道之序，万事万物的法则，皆了然于心。即便将他们汲取灵气与生产灵气的精魂拔除了，可他们仍旧十分强大。所以，天道让他们无欲无求。但再无欲无求的人，又能怎样。遇见了自己心悦之人，只消一眼，便深陷其中，无法自拔。有情了，便会有欲。有欲之后，他们强大的力量，便有可能不再是这天地六界的庇护，反倒成了一个随时可能发生的巨大灾祸。”
“为了避免暑雀一族颠倒乾坤，便降祸于六界。天道为公，可这对六界生灵来说，又何其不公？”
词柠冷笑一声：“天道为公，何处为公？所谓公与不公，天道总有它的一套说法。它这般，对暑雀一族来说，可又公平过？暑雀一族虽生来便有移山填海之力，可他们肩负的比六界其他人要多得多。他们的一切，都是为了六界之序而存在。一旦他们有了自己的情感，便会因着一场莫须有的灾祸，而牺牲自己。天道不过是在以自己的方法，来维持着天下所谓的秩序。至于这其中，会伤害到多少人，它却并不关心。”
玄烛苦笑。
她只当这因果循环，最终的根源，不过是六界之人的贪婪。可未曾想，最终，害了他的还是自己。
炙羽应当是一早就知晓了这些，所以他才几番拒绝她，不愿与她相亲。甚至，将爹爹去世的罪责，全部揽在自己身上。只为了让她恨他，这样，他才能顺理成章地让她忘了他。
因为他知晓，即便他们在一处了，哪怕彼此心悦，恩爱不移，可天道不容。所以，他宁可自己承受这一切，让她安宁平静地活着。
玄烛听她说完后，只觉得胸口堵得慌。
“所以，如今他对你动了心，在天道之下，他便是该死之人。若你真的救了他，便是逆天而行。说不定，天道会降下更大的惩罚，到时候莫说是他，便是你，也难逃一劫。即便这样，你还是要救他？”
玄烛垂眸，片刻之后说道：“我想见见他。”
“好，我带你去见他。”
词柠领着玄烛，到了另一间屋子。
屋子里陈设很简单，至于躺在一张小榻上，身上盖着一床锦被。
玄烛走过去，坐在小塌上，执起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脸颊上。
至于的手掌有些微凉，隐隐的透着一丝丝的温度。他脸上暴出的青筋已经退下去了些许，想来是词柠替他拔过毒了，虽还未拔除干净，但他的脸色却好了许多，两颊之处，还有一些红润。
玄烛呆坐了一会儿，将他的手放入锦被中，又替他掖了掖被子，便随着词柠出了房间。
“你说我当如何做？”
词柠有些讶异：“你当真决定要救他了？你可想清楚了？即便你救了他，天道亦是容不下他，你也会因此受到牵连。”
玄烛笑了笑：“爹爹已经去世了，这世上，除去师父，我便只有他了。他护我，宠我，不愿我受一丝丝的伤害，我明知救他的法子，又怎么可能因此放弃？”
玄烛抬头望了望。
这混沌海底，向上望去，看不到一丝光亮，只有无尽的黑暗。
“天道若是想要降罚，那便降吧。即便让我万劫不复，魂飞魄散，能争得一刻与他相处的时间，便也值得了。”
第303章 醒来（）
词柠听了她的话，反倒是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她有一面乾坤镜，可窥乾坤。即便她被困在这混沌海中，也能知晓天下事。当她知道炙羽出事后，便前去极北之地。她是人界之人，靠着混沌海中灵气的滋养，方能享有无尽的生命。一旦离开，灵气便会从体内抽离。她最多只能离开混沌海三日。
她去往极北之地后，在炙羽所在的洞窟内，利用玄烛上次前来时，留下的几根发丝，设了几个简单的术法。只消玄烛的气息出现在那洞窟之中，她留下的标志，便会显现。
她在赌，赌玄烛对炙羽的心意。
如今，她赌赢了。
她的夫君与她，她的儿子与儿媳，皆是以悲剧收场。
她虽口口声声说着天道，可她不信这个天道。若天道执意要让她所在乎的人，永远得不到那份挚爱，她便要逆天而行。
这替炙羽修补魂魄之法，其实极为简单，以玄烛一块心头肉，加上这混沌海最底层的泥土，炼制成九丸丹药，每隔九日让炙羽服下便可。本来服下药后，还要以大量充沛的灵气，来催生他的魂魄。好在词柠的屋子，本就在混沌海底层。这世间，再无臂这里灵气更为充沛的地方了。所以，倒是无需再额外给炙羽渡灵气。
玄烛身子弱，词柠不放心，想要替她调养几天。
这混沌海之下，倒是处处都是宝贝。词柠在海底取的几味药材，玄烛都未曾见过，便是连析泽的药典中，也未曾收录。可这些药的药效极好，玄烛几副药下去，咳嗽之症好了许多。
至第三日时，词柠本还想等几日，可玄烛已经有些迫不及待。
词柠也不再坚持，以金针封了玄烛的血脉和五感，从她胸口开了一道口子，拨开肋骨，取了一小块心头肉。
血红色的肉块，躺在白玉碗中，还有微弱的搏动。
词柠将白玉碗，放在从极北之地取来的寒冰之中。转身往玄烛体内渡了灵气，催动灵气加速她伤口的愈合。
玄烛本就是皎兽，自愈能力极强。不过半盏茶的功夫，胸口的伤口便有愈合之势，也不再往外淌血。
做完这一切，词柠松了一口气，净了净手，又提玄烛将身子擦了一遍，喂了她一颗药丸，这才退出了屋子。
玄烛昏睡了两日，迷迷糊糊醒来之后，觉得身上凉凉的，心口也隐隐做痛。
玄烛四处走了走，并为发现词柠的身影，反倒是在炙羽的房间里，发现了一封信。信用一个白玉瓶子装着，瓶子里有八颗火红的药丸。
玄烛撕开信封，将信粗略浏览了一遍。
信中说，她共炼制了九颗药丸，已经给炙羽服下一颗，其余八颗，每隔九日给他喂下一颗。
玄烛算了算，应当在过七日，便是炙羽服药的日子。她暗暗记下，又继续读了下去。
词柠看似沉静，实际上是个跳脱的性子。她说她为了炙羽的事情，伤了元气，要在混沌海中，寻一处清净地，好好养伤。
玄烛不明白，这混沌海最低，不就应当是灵气最为充沛的地方。难道混沌海中，还有其它的秘密？
她心中虽有疑惑，但现下最为挂心的，还是炙羽，便也未过多纠结此事。
混沌海之下，虽除去词柠的小屋子，便是一片黑暗，可玄烛却觉得，这倒是她这一生来，难得的平静日子。
她每日都会去瞧炙羽，有时候一坐，便是一整日，絮絮叨叨地说着他所不知晓的事情。
从她小时候调皮捣蛋，摔断了一条腿。村里的行脚郎中听说来，本来还想着来赚些铜板，可当他赶到之时，她已经痊愈了。爹爹只能推脱，说是根本就没这回事儿！她瞧着爹爹抵赖的样子，笑了许久……
玄烛便这样，一件事接着一件事的跟他说着，时而笑笑，时而感伤。可炙羽却连眼皮子都不动一下。
“往日你，你总是欺负我。如今，你躺在这儿，可就任由我欺负了。”玄烛笑着，捏了捏他的脸颊，自顾自地咯咯笑了起来。
可笑了一会儿，她又停了下来，静静地看着炙羽的面容，发了一会儿呆。
也不知晓词柠用了什么方法，炙羽如今瞧起来，与往日无异。应当是体内的毒，已经拔除干净了。
最终玄烛叹了口气，神情有些落寞地起了身，离开了屋子。
药丸一颗一颗地给炙羽喂下，炙羽脸色倒是红润了许多，可还是没有一丝反应。
白玉瓶子里的药丸，只剩下一颗了。
今日是最后一日，玄烛轻轻掰开炙羽的嘴，将药丸放了进去。又将他扶起来坐好，用掌心抚上他的背脊。
百来日的昏迷，炙羽消瘦了不少，本来就尖削的下巴，更加棱角分明。可玄烛抚上他的背，却仍能感受到他结实健壮的身体。
玄烛往他体内灌入灵气，助他将药丸运化。
一个时辰后，玄烛的额上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珠。玄烛深吸一口气，将灵气撤回，扶着炙羽再度躺下。
按照词柠信中所说，着颗药丸喂下去后，炙羽便会醒来。
玄烛靠在床边，静静地等着。
可是，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了，炙羽丝好没有动静。接着，一个时辰，两个时辰……
玄烛越发焦急，可着混沌海底，她根本不知晓词柠的去向，若是去寻她，她又担心万一炙羽出了什么状况，无人照看。
五个时辰，六个时辰……
炙羽依旧丝好没有动静。
玄烛靠着床边，心一点一点地凉了下去，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玄烛猛地惊醒过来。
她慌忙朝身旁看去，只见至于仍旧静静地躺在那儿，丝好没有动静。
玄烛吐出一口浊气。
只是她也不知晓，她究竟是在庆幸炙羽没有出事，还是在悲叹他为何还不醒来。
玄烛轻轻伏下身，让自己靠在他的胸口。
他的胸口之下，心脏跳动着，一下一下，沉稳而有力。
玄烛眼眶一湿，泪水便淌了下来。
哭了一会儿，玄烛忽然听到一声闷哼。
玄烛连忙直起身子，只见至于正双眼含笑地看着她。
第304章 解脱（）
炙羽坐了起来，指着胸口的湿痕说道：“你哭得那般丑就算了，还把我衣服都弄脏了。”
玄烛揩了把泪，一拳头砸在他的胸口上：“你才丑。”
炙羽挨了拳头，引得一阵咳嗽。
玄烛脸上满是惊慌：“你怎么样了？”
玄烛想要去瞧瞧，炙羽被自己捶的地方，有没有受伤，却被他一把捉住了手，轻轻摁在胸口上。
那一块，染着玄烛的泪痕，湿湿暖暖的，隔着衣衫，玄烛还能感觉到他的心跳。
“受伤了。”炙羽看着她，眸子里是能溺死人的温柔。
玄烛不知已经多久没有这样看着他了，一时竟看呆了。
炙羽见她这副呆傻的模样，轻轻一笑：“好看么？若是喜欢，你亲亲我也是不在意的。”
玄烛剜了他一眼：“你想的美！”
说罢，她转过头去，又揩了把眼泪。
炙羽见她这副模样，有些心疼，不再与她调笑，四周望了望问道：“这是混沌海底？我怎么在这儿？”
“大阵之后，发生了许多事。”玄烛说道，将析泽为了替他拔毒，把他送到了极北之地，而后词柠又将他带了回来，替他疗伤拔毒之事，事无巨细地和炙羽说了一遍。
“只是着混沌海这么大，不知词柠姐姐在何处疗伤。现下已经过去几十日了，也不知她伤好了没有。”玄烛嘟囔道，说完，回头看了炙羽一眼，却见着他在发呆。
她以为他刚醒来，身子不适，有些担忧地扯了扯他的袖子。
炙羽露出一丝苦笑，摇了摇头：“她怕不是去疗伤去了。”
“嗯？”玄烛疑惑。
“这魂魄重生之法，是我父亲所创。可刚创出来，便被他毁了。也不知晓祖母用了什么方法，又重新将这法子寻了出来。”
“这法子能生人魂魄，你父亲为何要将它毁去。”
“天道为公，此消彼长是天道之序。万事万物，有得则必有失。就像当初，要为你父亲补足残缺的躯体，便要损去我的修为一样。”事到如今，炙羽也没什么好瞒着的了。
玄烛听到这儿，想起对他的误会，心中更是愧疚。
“暑雀一族本就是六界之尊，若是想要生出我的魂魄，祖母定是将埋在混沌海中一般的日之精魄抽离了出来，注入我的体内。”
“不是混沌海之泥吗？”玄烛惊讶地问道。
炙羽笑着揉了揉她的额发：“怎么现在变得这般好骗了？还是因为我，伤心过度，伤了脑子？”
玄烛打开他的手：“好好说话。”
“日精月魄能生万物。只是我不知晓，这月魄……”
玄烛下意识地捂住胸口。
炙羽伸手将她揽入怀中，右手握住她的两只手腕，将她的双手钳在身后，左手轻轻挑开了她的衣襟。大片雪白的皮肤裸露了出来，白皙细腻的皮肤之上，一道狰狞地疤痕躺在那儿，耀武扬威。
不知为何，往日无论受多重的伤，只消几日，最多十几日，玄烛身上便变不出半点痕迹。唯独这伤口，虽然愈合得很快，但几十日过去了，这疤痕却丝毫没有消退的意思。
炙羽埋下头，在她胸口的疤痕上落下一吻。
这一吻很轻，轻到就像是一片羽毛轻轻划过她的胸口，有些酥酥痒痒，却也只是一掠而过。
“辛苦你了。”炙羽在她耳畔说道，灼热的气息喷在她的耳朵上。玄烛的耳尖立刻变得通红。
玄烛扭了扭身子，从他的怀抱中挣脱出来。
炙羽轻咳一声，掩去二人之间的尴尬。
“日精月魄虽然能生万物，可还缺了一个引子。”
“什……什么引子？”
这混蛋，方才做了那般暧昧的事情，怎的现在还能这样一本正经地说话。倒是显得她在浮想联翩，太过轻浮了。
“至亲之人的魂魄。”
“……”玄烛没想到得到的是这样一个答案。
“魂魄为引，方能生出血肉至亲的魂魄。这便是天道，总是锱铢必较。”炙羽说道，脸上看不出多少悲伤，更多的是淡然。
“词柠姐姐她……”
炙羽轻笑一声：“她终于盼到了这一日。”
“终于？”玄烛不解。
“她整日看上去笑嘻嘻的，可自打祖父离开之后，她便未曾真正开心过。她与我母亲一样，都是用情至深的女子。母亲的性子，更加直爽刚烈，在我成年之后，选择了自尽。而祖母……她的性子更加沉稳一些。她心中，巴不得自己立刻随祖父去了。可她放不下父亲，而后又放不下我。虽然父亲在世时，我并为出生。但曾听母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