限制级末日症候-第20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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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了,在还是孩子的时候,他的确有过这样的想法。并且,产生这样的想法对于充满了天真和梦想的孩子来说,并不是什么奇怪的想法,甚至于会得到大人们善意的鼓励。那个时候,无论现实多么苛刻,都不会在这种苛刻中,让一个孩子意识到“拯救世界”是多么愚蠢。
不,应该要问,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试图拯救世界”的想法就变成了愚蠢的想法呢?这个似乎充满了光明、未来和希望的梦想,笼罩在一层阴影中,徐徐变形,最终让人意识到,一个需要去拯救的世界,其本身就是不幸的。
只有当世界不幸,人们不幸,一切都陷入让人难以忍受的灾难中时,人才会去想拯救世界。
啊,我们的确正在陷入不幸的灾难当中。并且,从孩子的时代就已经下意识明白了这一点。那时的天真,在如今看来,却是如此巧合地感受到了这个世界的真实。之后反而是在成长中被蒙蔽了视野,于人群中的成功,让人自身忘却了“这个世界充满了苦难”的事实。
痛苦无处不在。
安德医生猛然惊醒,用力敲着自己的脑袋,他意识到这个想法的负面性,并意识到这个负面的想法并不利于自己存活下去。他十分恐惧自己脑海中不断丛生的念头,这种不受控的思考和想象,正在将自己的人格和常识拖入某个一望无际的深渊中。
原来,末日症候群患者一直都在承受着这样的痛苦。
——我要做什么?我肯定是为了做某件事,才会一个人留在这栋建筑里。对了,我要去找那三个女孩,也许其他人看不到她们,但是,我应该可以看到的。
安德医生莫名拥有这样的信心。他不想去争辩,到底是女孩们出了问题,还是去找女孩们的人出了问题,才导致“女孩消失”的情况,只要自己能够找到她们,情况就一定还有回旋的余地。关键不在于那些女孩们绘制的卡牌,而就在她们本身那种绘制卡牌的行为,这是安德医生和研究小组产生分歧的地方,只不过,他并没有对那些已经陷入魔障的研究者说明——他觉得他们正在陷入一种自己都弄不清楚的歇斯底里中,是一种自暴自弃的垂死挣扎,并非是真正理智地去考虑问题。就连集结那些研究人员的主事人,也并非是在理性的状态下去做出决定和产生行为的,最危险也最不理智的,反而就是这个家伙。
与那些人相比,虽然自己已经发病,但仍旧更加理智。虽然自己的思维已经开始混乱,产生了不由自主的幻觉,想象和猜疑也不受到控制,但是,自己也仍旧比那些人更加清醒——没有证据,安德医生就是这么觉得。
“我在做正确的事情。”他这么一边喃喃自语,一边走上楼梯,最终来到目的地所在的楼层,将这条路线上的一些房门随手打开,最后,在他的眼前,只剩下最后一扇门需要打开了。而那便是女孩们一直安居的房间,哪怕是在病院最混乱的时候,这个房间里的景象都没有改变,仿佛时间停止在这里,无论多么怪诞诡异的情况,都会在这扇门后湮灭。相比起安德医生见到过的病院的其他角落,这个房间里的景象虽然失去了人所应有的活力感,但却更让人感到安心。
现在,他要打开这扇门——
或许打开门后,就能看到那三个女孩一如既往地围坐在桌边,摆弄她们那奇妙的卡牌。
安德医生有着强烈的冲动,然而,当他的手放在门把手上时,身体便宛如失去了动力的木偶,整个肢体都僵硬下来,好几次都无法做出扭动把手的举动。他的内心深处,又产生了一个更进一步的认知:自己所打开的门都是有意义的,而自己开门的行为也是有意义的,这些行为和结果正在成为某种因素,某种钥匙的一部分,而将其结合起来,去达成某个“开锁”行为的关键,就是现在。
要不要打开这“最后一扇门”将决定许多连他自身都不知晓的结果。而安德医生在产生这样的认知后,却依旧无法知晓这种认知的由来。就连之前所觉得的“开门”这一行为的正确性,到了这个时候,也同样饱受驳斥和抗拒。
身体的本能,在阻止自己的下意识的行为。身体本能中所诞生的恐惧,来自于铭刻在很久很久以前,在“安德”诞生之前,在人类诞生之前,这个世界诞生之处,就已经存在于这个世界的恐怖。这种恐惧隐藏于世界运转的资讯中,隐藏在岁月的阴影中,通过一些物质传递到后世,而人类的结构中,就有这一部分物质,而如今,那部分一直沉睡着,人们一直都没有研究透彻的“某种物质”开始苏醒了,它正向人的大脑传递那穿越时空的恐惧。
安德医生的脑海中,没来由就出现了这样的想法,并且,他无法从主观意识上去否定这样的想法,就如同自己早就知道,这并非假设和想象,虽然无法证明,却是实实在在的真相。
不,不,这一切都是幻觉。安德医生发狂般甩着头,用了揪住自己的头发,让痛苦把自己从这可怕的不由自主的“幻觉”中带走。
安德医生有了一丝气力,这一次,趁着尚未出现新的念头前,他用力打开房门。因为太过用力,腿脚松软,他反而向前一个踉跄,几乎就要摔倒在房内。当安德医生不得不用手臂去维系平衡时,他摸到了什么东西,柔软、湿滑、不像是屋内任何一种摆设的东西。他没有看到那东西,将手掌摊开后,只看到一层血淋林的肉,就像是拨了皮一般,露出粉红色的肌理。
他的手掌到肩膀的皮肤,正在一点点的腐朽,化作破碎的皮质脱离身体。眼见到这可怕的一幕,即便是自认意志坚强的安德医生也不由得惊叫起来。
好一阵后,安德医生出了一身的冷汗,这才将嘴巴紧闭起来。这一次,他觉得是不是应该把自己的嘴巴缝上。无论眼前所见的到底是幻觉还是真实,自己的叫声都无法帮上什么忙,反而会暴露自己的所在,吸引敌人的注意力。他可没有忘记,在这个孤岛病院里,有着许多的高川复制体在杀人。
安德医生无法集中注意力,即便如此,在那只能凝神片刻的扫视中,他仍旧确认了,房间里的确除了自己之外,一个人都没有。那三个女孩真的不见了,但也暂时找不到任何证据能够证明女孩们到底是自己离开的,还是被什么人带走的。她们就像是一直都不存在于这个房间里一样,无声无息地,没留下任何踪迹地消失了。
只有桌子上的卡牌,似乎可以证明什么。不过,按理来说,研究小组的人已经来过这里,安德医生不觉得那些看重卡牌的人,会放过这么明显的卡牌堆。除非,这些卡牌是在研究小组的人离开这个房间后才出现的。
一轮又一轮的怪事,不可思议的谜题,让安德医生一时间也找不出头绪。他拾起桌面上的一张卡牌,和自己记忆里的卡牌对照,他已经大致阅读过研究小组总结出来的卡牌研究报告,对于自己其实并不真的明白这些卡牌上那些像是污渍又像是某种绘图的图案纹理,并不感到有太多的惊异。哪怕是对这些卡牌研究了更长时间的研究者,也无法破除这些卡牌的秘密——安德医生同样,既不觉得自己有能力解开,也不觉得其他人有能力解开。
即便如此,他仍旧在一种冲动的驱使下,立刻在桌面上拼接这些卡牌,用去感觉上较长的一段时间后,所有针对卡牌的组合都已经尝试,那些隐藏在卡牌中的秘密也若隐若现,然而,他仍旧没能找到新的能够将卡牌的组合图案进行完成拼接的碎片。
事情似乎一下子又回到了原点。他既没有找出卡牌的秘密,也没有找出女孩们失踪的线索。在这样的无力面前,似乎应该放弃了。
——又是一种负面的想法。
安德医生冷静地分析着,归纳着,那些突然就在脑子里浮现的信息。他意识到了,自己那暴走的思维,始终围绕在一个不祥又负面的源头打转。
2070 宝藏()
卡牌在桌子上摆开,调转,翻面,移动,覆盖……安德医生在一种奇妙怪诞的直觉中,注视那一张张卡牌上的怪异纹路,那像是某种图案,像是某些字句,像是在揭示某种真理,又像是一个冥冥中的存在借助这样的方式和人对话。他不止一次想要停下来,但是身体却不听使唤,有另一个隐约的意志在摆弄这一切,但他不确定其中有没有自己的潜意识存在。他觉得自己可以解读出其中的秘密,不是现在,而是“快要”,然而,这个快要被解读出来的秘密却一直都卡在将显未显之中。这样的感觉让他忍不住去回想研究小组的意图:在这些卡牌中隐藏有“病毒”的秘密,如果可以解读这个秘密,就能够直面“病毒”,完成血清制造的第一步。
似乎未来真的存在于这些卡牌中,而并非在那三个女孩身上……但是,安德医生更相信自己的判断,秘密在三个女孩身上,而并非在这个卡牌之中。他正是因为这样的判断才和研究小组分道扬镳,而且,安德医生十分清楚,自己的病情已经加重,呆在研究小组里也只会成为被研究的对象,那些曾经因为他的专业素养而公开的数据,也将会重新隐藏起来。那些人并不完全相信自己……安德医生一直都有这样的感觉,并且,这种感觉从逻辑和经验上都是可以解释的。
安德医生管理孤岛病院,主导研究方向,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哪怕在最和平的日子里,反对他的人,意图夺取高层地位的人一直都存在,那些被他从政治上打倒的研究者,不仅没有离开病院,还以更加隐秘的方式扎根在病院的黑暗中,隐秘地组成同盟进行研究。他对其中的细节不是知道得很清楚,但却知道,那些传闻肯定不是无风起浪,并且,那些人的背后支持者,很有可能就是成立病院并提供资源的那些势力。
这个世界上并没有什么真正隐秘的,自成一体的事物,尤其是在人类社会之中,哪怕再混乱的事态也会成为秩序的一部分,人类社会就是如此运转的。安德医生十分清楚自己没有打破这种将黑暗和混乱的一面都包括在内的可怕秩序的力量,他十分安分,只要取得一定的成功,就不去追究更深处的一面,而是将自己的智慧尽可能放在研究上,而这样的他被其他人认可和好看,所以,一旦他坐到了某个位置,总会十分稳固。
然而,这一次,灾难的源头并非来自于人类社会自身的新陈代谢和运转规律,而是别的什么——“病毒”并非常识中的病毒,这是十分明显的事实。
他必须有自己的判断,必须坚持自己的判断,这已经不再是“道不同不相为谋”之类的原因了,他十分清楚末日症候群患者的病变,一旦自己没有一个顽固而坚持的东西,自身人格就会更快地崩溃。所以,自己必须和其他人不一样,并去坚信这种不一样能够让自己变成一种“特殊”。当然,他并不确定这样真的可以挽救自己,但至少可以为自己争取到更多的时间。
饮鸠止渴,这是明知而无奈的作为。
安德医生的选择和决定,有很大一部分出于直觉,以及那陷入病痛中时,脑内不断滋生的想法,还有变得格外清晰的记忆。那是一般人都不会意识到自己已经拥有了的大量资讯,结合一种超乎寻常的逻辑,通过总结病人病情的规律而总结出来的经验。
当安德医生认知到这一点时,他十分确定,自己已经从内到外,都发生了不可思议的变化,如今的自己和过去的自己是截然不同的。
他在一种莫名的发狂般的冲动下,凝视着这些不断被自己移动的卡牌,又同时有更矛盾的意识,想要从这种凝视中挣脱出来。似乎有一种幻觉在对他轻声细语,告诉他不会成功的,而他那自发营造的顽固和偏执,让他相信自己一定会成功。
他似乎感觉到,这个躯壳的内部,不是内脏,不是细胞,不是基因,不是那构成人体的元素,更不是每一种元素的构成,而是意识层面上的“内部”,有两个泾渭分明的自己在争夺“自我”的主导权。他觉得自己要疯了,不,已经疯了。
“停下,停下来,不要再想了……”安德医生喃喃自语,猛然用力将已经拼接起来的卡牌重新打散。之后,他瘫坐在椅子上,不住地喘息,那种怅然若失的感觉,让他脑海中那些烦躁的情绪重新归于平静中。
——这样的话,不得不去找失踪的卡牌了。
他在恍惚中,有这样的想法掠过心头。
不去找女孩们,因为女孩们已经找不到了,他的直觉这么告诉他。尽管,他还没有仔细搜索过这个房间。他终于明白为什么研究小组的人说“女孩们不见了”,他们大概也已经体验到这种莫名又充满了实感的感觉了吧——哪怕没有仔细去找过,但是,呆在这里就会有这种强烈的感觉:女孩们是无法找到的。至于为什么?似乎在这个结论面前并不怎么重要,哪怕,从逻辑和行为方面而言,这样的结论似乎并不靠谱。
直觉,直觉,一切都是直觉,似乎直觉已经超越了逻辑,揭示着更深入的真相。到底是什么时候,又是为什么,直觉变得如此重要呢?这和研究人员所必须具备的素质其实是有冲突的。然而,哪怕是明知道这一点的安德医生,也无法完全遵从自己的理性去做事。
——不要去找女孩,要找卡牌,被“高川”藏起来的那部分卡牌。
研究小组的主事者曾经对他说过的话,再一次在安德医生的脑海中翻滚。安德医生又一阵感到烦躁。
所以,只能去找卡牌了。这一下,反而重新回到了研究小组的轨道上。安德医生感受到了一种让自己感到难堪的嘲讽。
“八景……咲夜……玛索……”安德医生意图让自己振作起来,呼喊着三个女孩的名字,他觉得自己那沙哑的声音连自己都感到可怕。回荡在空荡荡的屋内的声音,就像是什么妖魔鬼怪在诱惑人类,而他自己正是那个妖魔鬼怪。
安德医生在屋内游荡了一阵,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