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清-第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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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骨的表现即便无法赢得人们的尊重,却也足以让人为之侧目佩服。
骷髅松开了嘴,可能是朵朵觉得再这样下去白骨可能会没有张开说话的机会就魂归地府了。
朵朵低声道:“你该知道的,我有办法让你开口,甚至可以不用你开口,只是我嫌它麻烦又浪费时间。”
搜魂炼魄,是个很直接又有很有效的办法。
搜魂的方法各有不同,效果也不太一样,施展起来最注重技巧,如果没有十全把握只会弄得魂飞魄散鸡飞蛋打。但朵朵精通鬼道,一定有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可以让白骨既痛苦难熬,又可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白骨还是不吭一声,只有一双眼睛微微张开,露出两道微弱的光芒。
朵朵面上狠厉一闪,正待再施法,莫行之突然制止,道:“别问了,他只要一回答你,他就会立刻死掉。”
第119章 誓魂()
朵朵皱眉,回头道:“您是想说誓魂咒?”
莫行之点头,道:“你也来自神冥,想必比我清楚,誓魂、噬魂,一旦中咒的人意识到自己违背了自己的誓言,他的魂魄立刻就会被誓魂咒吞噬。”
“这我知道,但我更相信。”朵朵又看了一眼虚脱了的白骨,道:“我相信他一定有办法能制衡誓魂咒。”
一个修行鬼道的高手,怎么可能不懂得一些灵魂方面的秘术呢?朵朵就有自己的办法,所以她才敢背叛神冥。
莫行之摇了摇头,道:“他没有。”
朵朵一讶,也摇了摇头,道:“我不信。”
莫行之道:“其实避过誓魂咒的方法很简单,也不止一个,我知道的就有两个,一个是从不相信,一个是骗过自己。”
朵朵笑笑,道:“我就从未相信过,也从不把‘神冥’、‘道主’或者长生不灭当做过信仰。”
莫行之的眼睛里发出了光,他看着白骨:“可有人信,而且还虔诚无比的信仰着,就算此刻没有誓魂咒,这个人恐怕也不会回答你什么。”
朵朵皱眉。她和白骨共事过,他会是一个狂信者?
莫行之道:“你还是不信?”
朵朵干脆的回答:“不信。”
冬晨风目光闪动,他想起了一句佛偈:虑人之心虑己、度己之心度人。这是很高尚的一种行为,与其相反的就是用自己不够高尚的想法去推测别人的心思。
很多事情并不是非黑即白,非雅即俗的。
所以这种做法并不是完全错误的,毕竟防人之心不可无。
江湖的诡谲已很难让朵朵完全相信除自己以外的任何人。
她不相信这世界上会有一个人能虔诚而不留余地的把自己献给别人。如果有这样的人,那他一定是个傻子。
可总有人说,傻子才最有智慧。
傻子的世界简单如一。
也或许正是因为朵朵处处留有余地才会被神冥怀疑,才会沦落到现在被人追杀又无处安身的窘境。
但她认为自己是对的,因为神冥的行事作风她实难苟同。
一个人如果连最直接的善恶也分辨不了,那么也无所谓傻与不傻,智慧或不智慧了。
因为那样的人是狂信者,狂信者已经没有了自我,没有了独特而唯一的人格。
所以朵朵看向白骨的目光里没有敬佩,也没有怜悯,就想是白骨看着曾经被自己杀过的人一样。
那目光就像是两把尖刀,朵朵道:“或许我还可以再试试。”
莫行之截然道:“别试了,他也精通鬼道搜魂炼魄是不会有效果的,困兽犹斗,说不定还会伤了你自己,如果只是想知道白狼的事,有那个时间还不如自己去外面看一看。”
话之末了莫行之看了一眼冬晨风,冬晨风微笑着动了动手臂,他好像早已算准冬晨风在这个时候已经可以自由行动了。
朵朵却暗暗皱眉:“那他怎么办?”
莫行之道:“给他点药,先别让他死了。”
再看白骨老头,他一脸灰暗,眼中已没有了光芒,好像下一刻就要离开人世了。
朵朵气道:“能不能是装的?要不直接喂骷髅吧。”
莫行之微笑又看了冬晨风一眼,冬晨风一抬手将一粒药丸扔了过去。刘璃也暗暗皱眉,却也没说什么。
莫行之亲自将药送到了白骨的嘴里,朵朵忿忿的退到了一边。
莫行之忽然莫名的轻声叹息,一边喂药一边自语着:“人只要吃了东西才不会饿死,能够吃饱饭,安安稳稳的活着还不够好吗?”
他忽然转身,看着李羽。
不知何时李羽已走到了灶台边,一口一口的嚼着酥饼,偶尔喂一口偷偷跟着他跑过去眼巴巴望着他手里酥饼的围脖。
他的动作很随意,也很温柔,可他的目光就没有那么温柔了,反倒像是刀锋般凝视着莫行之,道:“我爷爷的生活又安又稳,可却没来得及吃上一顿晚饭就被烧成了灰烬。”
他们终于开始正面对话了,如期的充满了锋利的感觉。
莫行之道:“他是吃的太多,管的太多,才会死的太快。”
李羽瞳仁骤缩,酥饼瞬间被捏的粉碎,一字字道:“我希望你能改正你的说法。”
“可以。”莫行之一顿,颇有伤感的道:“他死的一点也不早,而且简直是太晚了。”
李羽的嘴唇已开始发紫。
“年轻人”莫行之悲哀的叹一下,道:“如果你不想让我一直把你当成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年轻人,那你就该懂点事,最起码,有点明辨是非的能力。不要总是让你的感情左右着你。”
李羽突然笑了,嗤笑道:“这话说的恐怕是你自己吧。”
李羽又拿起了一块饼,继续道:“我知道你恨我爷爷,可我没想到你居然这么恨他,恨不得他死。”
莫行之道:“对。”
李羽道:“你自己都这般模样,被你自己的恨意左右着,你还好意思来教育我?”
莫行之微笑,他竟然还笑得出来。
李羽立刻问:“你笑什么?”
“笑你。”
李羽挑眉:“笑我什么?”
“笑你年轻。”
李羽嗤笑:“我是年轻,可我却不像你。”
李羽的目光极其挑衅,言外之意似乎是在说:不像你自持为父,大言不惭。
莫行之好似根本无动于衷,摇摇头,道:“确实不像我,因为你不是我养大的,一匹狼竟被养成了一条狗。”
李羽又再捏碎了酥饼,立声道:“你再说一遍!”
朵朵看得冷汗直流,眼睛一瞄,悄悄扽了一下围脖的尾巴,围脖竟还在锅台上一点点的捡着李羽捏碎的酥饼碎块。偶尔抬头看看李羽,一副嫌弃的表情。
莫行之微笑,道:“你一直是被你那个爷爷养大的,从小被灌输的也都是他想让你知道的,每一个人都不愿意自己的后辈瞧不起自己,所以在你眼中,他永远都是正确而正义的。”
莫行之叹道:“井底之蛙,不知天大;瞽目之人,难以言华。久而久之,你就会像是青蛙和瞎子一样,只看得见一小片天,或是根本对周遭的一切都视而不见,变成了他想要你变成的那样,也就变成了一条狗。也就完全没有了自己的是非之观。”
李羽微眯着眼,一字字道:“你到底是想要教育我,还是想要骂我以此来发泄你心中的愤怒和怨恨?”
“都是,也都不是,我只是想让你打开你的世界。”
李羽道:“你在说什么,我完全听不懂。”
“你是听不懂,可如果我问你:有一天你和一个街边乞讨的乞丐互换了身份,你会一直像那个乞丐一样被人欺凌打骂,看人施舍而活吗?”
李羽的脸上越来越难看,最后深吸了一口气,还是道:“不会。”
“如果有一天守边大将和你身份互换,纵然他不再回军营他绝也不会像你一样做个碌碌无为的年轻人。”
李羽没有再回答。
“人的确是有等级的,你不会做一个没有梦想的乞丐,是因为你的世界远比一个只能乞讨的要饭花子要大的多。”
“人只有突破自身意识的局限,才能算成长。”
李羽截声道:“我还是听不懂,你不必再说了。”
“没关系,那我再问你:在你眼里你爷爷是个什么样的人?”
李羽毫不犹豫的道:“慈父!”
干净利落的两个字,可却像是针一样尖锐,至少‘扎’的朵朵差点跳了起来。
莫行之却仍无动于衷,道:“还有呢。”
李羽想了一下,道:“淡泊名利,学识渊博,孤松相伴,独傲不党。”
莫行之道:“可为什么我觉得他是沽名钓誉,心胸狭隘,自诩高人,而又顽固不化呢?”
李羽立刻道:“因为你怨恨他。”
“那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怨恨他吗?”
李羽突然一滞。
莫行之道:“我很想知道,他是怎么向你解释这些往事的,所谓人嘴两张皮,可我却完全想不出他能编出些什么样的话来颠倒是非。如果他还顾些脸面和廉耻的话,我猜他会缄口不言,或者直接塑造你的观念,让你坚信: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安身立名功名最大。”
李羽死死地盯着莫行之,眉梢颤抖,半晌不语。
突然,李羽脸上涨红:“无论发生了什么,我都会尊敬他,你更该尊敬他,因为是他养了我,而不是你!”
“他只是你的母亲的父亲,而我,才是你的亲生父亲。我是该抚养你长大,可有些事情并不是只看结果的。”
“哼。”李羽讽刺道:“你还知道这些?”
“任何人都有偏见,我不想多诋毁多解释,我更不是想让你知道我与李名扬之间究竟谁是谁非、谁对谁错,我只是想让你明白:无论何时你都该有一个自己独特的目光。这世界很大,你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你要走的路也还很长。”
李羽道:“我不需要你来给我讲这些粗浅的大道理。”
莫行之沉默了片刻,叹了口气,缓缓道:“那我来跟你讲个小道理,如果李名扬真的看清了名利,看穿了功名,又岂会为你取名‘李羽’?”
‘羽’,振翅而起,一飞冲天。
莫行之继续道:“又怎会让你苦读诗书,考取功名?”
冬晨风忽然想起了李府的堂前的那对楹联:利锁名缰,笼络许多好汉。晨钟暮鼓,惊醒无限痴人。
莫行之所说似乎并非没有一丝道理。
“以我的角度看,当年错就在他,如果不是他为了光耀门第,非要硬把你母亲像物件一样的许配给张刺史的色鬼内侄,你也该是个父母双全的人。”
“他能留你活下来,我都已很感激。”
第120章 快来了()
莫行之望着李羽,他的眼里全无怨气,只有浓浓的哀伤和愧疚,为一个少年人的成长、童年,而哀伤,为一个孤独老父不能养育孩儿也不能照顾其成长而愧疚。
他虽然独步天下,他虽然已得到了近二十年的‘父亲’的名号,可他的确不懂该怎么做好一个父亲。
他的道理粗砺而直白,毫无韵味,他本该将这些东西隐喻而柔和的融入到孩子的成长之中,一点点的熏陶培养,变成一个真的可以一飞冲天的人。
可谁不能说他错了,这的确是一个父亲最本质的期望。
他只能在这短短的时间里教育自己的儿子,因为他已不再是世人眼中的‘死人’,曾经的孤雪之星再次回到人间,他注定难有时间驻足。
他的路,必须是孤独的!
他只能以最残忍最爆裂也最直接的方式让李羽觉醒,他本该包容,本该像青山容水般温情
莫行之又摇了摇头:“他撕信被焚,怪不得别人。”
“他虽不能看破,但他至少活过,他虽然亲手害死了自己的女儿,但他至少放过了你。我的儿子。”
一个父亲,眼见自己的儿子在一个囚笼一样,囚禁意识的环境里长大,却偏偏无能为力,谁能想象,那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他必须要把他以前的世界打破,他该活在更广阔,也更有生机和绿意的天空下。
“我恨他,他更恨我,因为在他的眼里是我夺走了她的女儿,是我毁了他的功名仕途,毁了他李家的一切。”
莫行之深深地看了一眼李羽,道:“我要说的话已经说完了。”
李羽脸色难看极了,却说不出一个字,无论如何,他的爷爷养育了他,而站在他眼前的这个人毕竟是他的亲生父亲。
无论他多么想对着父亲发脾气,多么想当着面斥责他不负责任,可当他发现自己的父亲其实过的并不好,他只是一个独袖飘荡,发丝斑白的老人时,他还能有什么要说的吗?
他与他针锋相对,为的又是什么?
李羽探下手,下意识的想要再拿起一个酥饼,手上一软,只捏起了一只长长的狐狸。
饼已被围脖吃光了,朵朵吓得不敢再去烙,围脖趴在盆里独享着余温和饼渣,突然被李羽抓了出来,看了看李羽那一副无法形容的表情,尴尬的眨了眨眼,似笑了一下。
李羽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他的心里又究竟在想着什么?他是否已感受到了些什么?
莫行之的一番话他听懂了吗?如此令人费解的一番话,谁又能听得懂?冬晨风敲了敲头,很可能也是听得一团浆糊。
围脖左看看右看看,突然挣脱李羽跳了下来,“嗖”的一下就窜进了冬晨风的怀里。
冬晨风微笑,轻轻抚摸。
刘璃也在微笑,围脖轻轻的叫了一声“呦。”
突然!
一道光,划过了山巅。
瞬间千山如昼,万里长光,携着一股不可匹敌的气息席卷天地。
“嗷!”一声神兽般的咆哮,如沧浪击空磅礴而沉重,一道巨大的涟漪气浪极速地呼啸向了远方。
冬晨风所置身的这厨房小屋瞬间如海啸中的小舟,一刹被掀飞,附近山头之上一切的建筑荡然无存。
狂风夹杂着纯粹而缥缈的气息,来不及惊慌,一切就已发生。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