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良种田纪事-第20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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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家里到镇上的这条路,是秦大川这二十多年来,走得最为艰苦的一条路,到了后来,他几乎是被老许给拖到镇上的,所以一到了镇上后,秦大川就先去买了一套带车棚的车马——他实在是一步都不想走了。
不过,秦大川也是有收获的,在路上,老许向他介绍了他离开之后,小岭村里发生的一些事儿:种油菜免地租两村合并山上又买了新的山头盖了学校招了近百个下人往后的地租也减了一成……
山上的这些做法意味着什么,一辈子都生活在乡下的秦大川,是完全能想像得到的,这让他深深地为自己昨天的所作所为,捏了一把子汗,再不敢对秦怀恩和清露起一点儿的念头了。
秦大川决定了,回村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带着礼品去见里正,不然的话,就像老许说的那样,他就算缩在家里,都怕被人给弄死!
就算打定了主意,秦大川在镇上还是哆嗦了又哆嗦,这回不是因为害怕和冷了,而是因为心疼。
避免再出门一趟,秦大川决定把家里过冬的东西一次性都买齐了,可家里缺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因为是灾年,又赶上大家都在置办年货,粮食菜肉以及相关的点心腌菜山货酒等,全都在涨价,一点都不比没受灾的府城便宜。
秦大川手头的银票一张张地花了出去,每花一张他心里就一阵地哆嗦,他现在倒是不怎么吝啬了——他总是习惯于对旁人吝啬,对自己还一直挺爱护的,他是真的感觉到了穷。
不过,秦大川的银票花了这么多,也并不是因为一次就用光了五百两银子,而是他想把银票换成现银,在这种地方,花银票还是很不方便的。
老许夸奖了秦大川,“你这就对了,我子也不似以往那般好了,这该花的就得花,不然回头遭罪的还是你自己!”
秦大川深以为然,付了十多次帐,将手头的银票全都换成了找回来的散碎银两,两个人绝对是满载而归。
秦大川给里正送了礼物,道了歉,老许又赶着车上山买了足够一冬烧的柴禾,他们今天过得还算不错。
里正对秦大川的态度还是挺好的,“老秦啊,不是我说你,有了爷和太太咱村儿这日子过得多好啊!只要你不闹腾,你的日子更能过好啊!”毕竟,有那层和秦怀恩的关系在,只要秦大川不惹旁人,旁人一般情况下是不会惹他的。
秦大川听了连连点头,并做了保证。
秦大川这边就算是没事儿了,但并不等于,山上这边也没事儿了。
听刘秀芬讲了秦大川今天上午去镇上买东西,一路上在村中享受到的种种“待遇”,清露并没笑,而是小心翼翼地怀恩问,“怎么样?你倒是说句话啊!”她现在意旁人,最在意的就是秦怀恩的心情。
秦怀恩不动声色地前写好的大字,没做表示。
清露凑了过来,也上的字,讨好地说,“好,真好,比我写得都好,今年咱家的对联,就你写了,我针都得认输!”
这倒不是全然的奉承,经过一年多的勤学苦练,秦怀恩的字已经自成一体了,尤其是清露因腕力有限,并不擅长的大字。
秦怀恩的大字,端正中透着大气沉稳和难以掩饰的锋芒,偏生这种锋锐又很是内敛,更让人觉得那种力量深不可测,雄浑之气扑面而来,和他的武功有异曲同工之妙。
见秦怀恩还是没反应,清露有点急了,抱着秦怀恩的胳膊一个劲儿地摇晃,“人家问你,到底该怎么办呐——”尾音带着酥糖样的软糯。
秦怀恩一个没忍住,就笑了起来,抬起手,用笔在清露的鼻子尖儿上点了个墨点儿,“在你眼里,我就是那么小气的人?你想帮他,就帮帮他吧,你又不是头一次帮他们家的人了!”这个说的是秦怀礼。
今天一早天还没亮,老许就通过栓子爹给山上送信儿了:秦怀礼要病死了,可秦大川不管,怎么办?
清露纠结了。
是,清露先后帮了刘婆子和老许,尤其是老许,还是得罪过她的,这事做得的确很圣母。
“但那不一样啊!”清露没管鼻子上的墨迹,而是越发仔细地去恩的脸色。
前世的秦家是没有老许这个人的,老许的活儿都让秦怀恩给干了,刘婆子尽管有,但等到清霜来了之后,也被辞退了,而且刘婆子一直是长工,早来晚走,只管干活儿,极少参与到秦家的家庭事务中来——他们和秦怀恩没有“世仇”,还是说了不算的下人。
这些清露已绕着弯儿地从秦怀恩那里打听明白了,帮助起来没压力,况且,刘婆子对清露也是有恩的,清露又发现刘婆子和老许有么点子暧昧……
可秦怀礼不一样啊!
天知道,秦怀礼前辈子怎么得罪过秦怀恩和自己,或许秦怀恩就等着秦怀礼不得好死呢。
帮秦怀礼让秦怀恩心里憋屈,这样得不偿失的事儿,清露是坚决不想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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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7章 银子买不来的东西()
秦怀恩借清露发愣的机会,又在清露嘴角上画了几撇胡子,脸蛋上画了两个圆圈儿,“哎呀呀,变成小花猫了……”清露还没怎么样,他自己已乐不可支了,忍着笑说,“没什么,真的,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他是真不生气,确切地说是意,在清露连番的举措下,他心中的仇恨不知不觉中已消散了太多,他自己都觉得很神奇。
清露还没来得及说话,一旁的刘秀芬已看不过眼儿去了,“爷,你说话就好好说话,这是干什么啊?!”她自小和秦怀恩一道长大,还是头一次看到秦怀恩有这么孩子气的举动,“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转身出门去给清露打洗脸水,脸上也带着笑。
秦怀恩对刘秀芬的话深以为然,“嗯,我真是活回去了!”他两辈子加起来都没有过这么“天真烂漫”的时候。
清露听懂了,她做到了,做到了让秦怀恩快乐地报仇,放下前世的心结,她感到特别的有成就感和……幸福!
就算过了秦怀恩这一关,清露依旧觉得秦怀礼的这个事儿非常棘手。
她做为嫂子总不能冲进秦家不与秦大川打招呼,就把秦怀礼这个小叔子接来照顾吧?再说,无论是从血缘关系上,还是从她和秦怀恩现在的婚姻状况上,她和秦怀礼可是连一点关系都没有了。
而且就算到了现在,清露对秦大川这个人,还是相当警觉的,很怕被秦大川赖上。
但是,很快,秦大川就给清露送来了一个绝佳的机会。
在镇上疯狂采购了一番的秦大川,过了没多久,就发现了一个问题:有些东西,银子是买不来的!
他买来了吃食,却买不来厨艺,所以吃老许做的饭,对他来说真是一种折磨;他买来了布匹,却没人愿意给他做衣裳,所以他到现在出门儿还穿着那件脏兮兮的袄子——老许告诉他,拆了就缝不上了;他买来了药油,却再也没有岳杏儿那双温柔体贴的手帮他按揉,他自己胡乱地涂了之后,哪怕是程一针的高价药油,效果也一点都不好……
此外,秦大川还体味到了寂寞和孤独。
老许是忙碌的,整个家就他一个人干活儿,冬天的活计本来就多,他们准备得还太晚了,他每天要劈柴打水洗衣做饭打扫院子照顾秦怀礼……
秦大川每天独自坐在屋子里,除了看日升日落,听窗外呼啸而过的风声,连个和他说话的人都没有。
秦大川也曾动过再买个丫鬟或者请个婆子做长工的念头,但老许劝住了他,“你现在这名声,恐怕没人愿意卖给你了,长工更别想了!”秦怀恩和清露的名气有多大,秦大川的“坏名声”就有多大,“连我都想赎身呢!”只可惜秦大川不放他走,“再说,咱这周围日子过得好着呢,谁会卖儿卖女或给你当长工啊?!除非你去找个窑姐之类的赎身,或是直接买妾,不过,那可就贵了!”
秦大川讪笑,彻底打消了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儿,他现在很穷,每年唯一的进项就是还没卖掉的那两间小铺子的租金了,一年也就百八十两银子。
秦大川也明白,他恐怕再也买不到岳杏儿那么可心的人了,再买个祸害回来,以他现在的势力,绝对承担不起折腾了,他的身边,现在甚至连个帮他调|教妾或丫鬟的人都没有了。
在秦大川回到小岭村的第三个晚上,刚吃完下半晌的饭,天色就暗了下来,这是要下雪的征兆,见老许收了饭碗要走,秦大川叫住了他,老许这一出去,他得等到明天早上起炕时才能见到了。
“你……”秦大川犹豫了一下后,把“陪我说会儿话”的要求,换成了,“给我烫壶酒,不,烫两壶!”风雪交加的夜晚,对他来说,是很难熬的。
两口酒下肚儿,秦大川就感到全身一阵燥热,因为木门还在,他住的里间还是很暖和的,他脱掉了在屋子里穿的夹袄,抱着酒壶躺到了他心爱的软榻上。
在府城时,秦大川无比怀念这件家俱,因为他的身边还有岳杏儿,可现在,屋子里只有一盏昏黄的油灯在陪伴着他,宽大的软塌便怎么躺都不舒服了,他只能在上面翻来覆去地折腾。
雪花飘飘荡荡地落了下来,天彻底黑了。
秦大川已喝光了一壶酒,很是醺醺然,他在朦胧之中,仿佛又回到了那些没去府城之前的“好日子”,那时的他有银子,更的是,他有岳杏儿。
秦大川开始自言自语,“杏儿,我错了……”他说着说着,眼泪便流了下来,“我不该打你的,你是个好的,我一直知道,只有你对我最好,不是图银子。”
他抱着第二壶酒低低地啜泣起来,“我不该卖了你的,多少银子也不该,我应该拦着那个畜生的,我是他爹啊,他还能把我怎么样?打就打两下子呗!”他的悔与痛,只能借着酒劲儿,在这无人能听到的深夜里,才肯说出来。
“杏儿啊——”秦大川苍老凄凉的哭声,在雪夜里犹如鬼哭狼嚎,“你回来吧,我出银子,买你,咱生孩子……”他又嘬了一口已空空如也的酒壶,“嗤嗤”地笑了,“到时候我让你在上边儿,回头你给我捏捏,捏捏就成……嘿嘿……我这身子……杏儿,杏儿,你别当听不见,我知道你听着呢……”
秦大川睡着了,睡梦中,他仿佛感到岳杏儿又回来了,于是他一声声地叫着,还摆出一个个最能让岳杏儿心疼的姿势,他想,他的杏儿,总归是心软的,不管他曾做过什么……
“啪嚓”一声碎裂声响,惊醒了半梦半醒的秦大川,他吧嗒了一下嘴,边喊着“杏儿”边习惯性地朝岳杏儿以往跪着的方向靠了过去,自然是扑了空,当他从榻上落下来时,被他压住的僵直的残腿,一下子弯了过来:折断了!
。。。
第478章 极为无耻的要求()
“啊——,啊——”剧烈的疼痛让秦大川发出一声接一声的惨叫,他抱着折断的残腿在地上不停地翻滚着,就连那些酒壶摔破后产生的碎瓷片扎入他的皮|肉里,也不能让他停下来。
然而,夜太深,老许太累,厚实的木门关得得太紧,就像没人听到他方才的哭声一样,也没人听得见他此时的哀嚎。
过了没多一会儿,秦大川就这么痛得晕了过去。
但他并没晕多久,便醒了过来,屋子里和窗外依旧是黑漆漆的,那唯一的一盏油灯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自行熄灭了,在这样极致的黑暗和痛苦中,秦大川突然有了一种濒死的感觉。
这感觉极其糟糕秦大川仿佛又回到了他曾经历过的战场上,不,应该说,比那更为糟糕,因为那时的他比现在年轻,比现在有力量挣扎,也没享受过太多,不像现在这么怕死……
求生的**秦大川横生出了一股子力量,他向门口的方向爬去。
屋子并不大,只可惜屋子里放的家俱有点多,还有那些可恶的碎瓷片,尤其是门还是朝内开的,这都给秦大川造成了很大的难度。
当秦大川爬出内间,身体一半在外间一半在内间时,他不多的体力已消耗了尽了,他只想休息一下,可他就这么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
秦大川这样睡了,都不如在刚才就睡在内室里,因为外间很冷,他又只穿了一套单衣。
直到天光,老许干了不少的活儿,又吃了早饭,早就过了秦大川平日里起身的时辰,老许才想起到屋子里来看一看,这才发现了秦大川。
老许吓啥了,拔腿就往山上跑。
老许到的时候,程一针正在和秦怀恩“争吵”,“你这个正楷吧,写得的确是有几分模样了,但还是不如我写的好,而且这对联吧,我觉得就不应该用正楷来写,多没劲儿啊,而是应该用行草,你看看我这行草……”因为给新来的小厮们诊治,又得教新收的徒弟和小厮们识别草药,程一针又有了在山上长住的“充分理由”,现在他正在努力争取着今年过年写对联的“权力”。
程一针行草飘逸翩然,写得相当不错,根本就不是秦怀恩这样的“菜鸟”能比的,但清露还是昧着良心说,“我觉得我家大郎写得好,没人规定对联一定得用草书,我认为对联该用楷书。”
秦怀恩很是得意,“嗯,我们家里头,露露说的话就是规矩……”忽然间顿住了口,看向门口。
老许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老秦不好了,八成是要死了!”被碎瓷片划得满身血迹的秦大川,样子看起来还是相当下人的,老许是真吓坏了。
屋子里的三个人都没动声色,实在是他们对秦大川太不关心了,老许却以为他们不信,连忙把看到的情形讲了出来。
“那个,”清露吩咐栓子,“你去请里正和村里的长者们,都一道去,以免让老许受了什么不该不受的委屈。”她怎么都觉得这事儿有点奇怪,所以最好的办法还是多弄点证人,免得踏入什么圈套,到时候说不清楚。
秦怀恩最是沉稳,“我怎么听都像是他喝多了之后,受了凉。”一下子分析出了秦大川病因的大半儿。
他们两个说完后,人都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