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姝荣-第1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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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李为止应声,随即看向撄宁,温声道:“一夜没合眼,回去吧!”
他很心疼她,一个女儿家,这样的苦,吃得太多了。
撄宁噙笑点头。却在刚迈出一步之时,守城领将身后一名兵士突然大叫一声“不好!突厥兵又来攻城了!”
果不其然,城外不远黑压压一片大军压进,气势磅礴。
“看这阵仗,又是一场血战了!”守城领将倒还冷静,说罢这句方才吩咐下去,击战鼓,准备迎战。
“李将军你快看!”撄宁突然指了突厥大军正前方一处,惊诧道:“他们绑了一个人”
距离有些远,还看不清脸,更何况那人蓬头遮面,一身血迹斑驳,实难分辨。但随着突厥大军愈加靠近,撄宁看到那身形,嗓子突然就开始发干、发涩了。
当那人在某个瞬间抬了一下头之后,“刘九阴”三个字,脱口而出。
“怎会是他?”李为止也觉得像,但他又认为这不可能。
“是他。”撄宁方才告诉李为止,“昨夜在辽城府衙,他突然出现,引来了追兵,他让我和也利敬崎先走,自己留下断后的”
她感到万分懊恼,忍不住敲打自己脑门一下,“我早该想到,他既为寻我而来,昨夜里若轻易脱身,必会连夜赶到哈丹城来找我,结果却是没来,我就该想到,他是被捉了。”
所有人都知道,刘九阴被突厥兵捉到,以为人质意味着什么。
事关重大,很快有人将此事禀知了葛郡侯。
葛郡侯赶到之时,突厥大军已是兵临城下,义渠珉高声喊话道:“尔朝刘太后之外甥,刘九阴现在在我们手上!想要他活命,即刻打开城门,退出哈丹!”
葛郡侯与下属包括李为止在内的几员大将展开了激烈的议论。
到底是要弃城以换刘九阴性命无虞,还是罔顾他性命誓死守住哈丹,不至于让突厥扭转必败大局?
多数人以为,前者重要。
“若太后知道我等罔顾刘十三郎的性命,定会让我等偿命的!”甚至有人言辞激烈道,“城丢了可以再夺回来,刘十三郎的命不能丢,我等的性命更要留着回去,与家人团聚!”
葛郡侯神色严峻,紧抿双唇盯着城下突厥大军,许久也拿不定主意。
这时,城下又响起了义渠珉的声音,“想好了吗?我数十下,尔等再不开城门,我便削去此子首级!”
说着,他拔出刀刃,直指刘九阴。
瞅见眼前刀刃,半口气吊着命的刘九阴这才神志清明。
伴随义渠珉数数的声音,他缓缓抬起头来,仰望城墙之上,终于找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阿宁”他用只有自己才听得见的声音低唤出这个名字,随即便笑了,一如往常,笑得轻巧不羁。
“七!八!”义渠珉的喊声,犹如催命符。
“开城门吧!”葛郡侯终于做下这个不甘的决定。
“不可!”一直未有说什么的撄宁突然大喝一声,并随手抢夺了边上士兵的弓弩。
“九!十”
她放出的箭矢,直逼义渠珉面门,穿过他的头颅。义渠珉连一声惊叫都没有,瞪着不可置信的眼目,轰然翻下了马背。
第270章:不顾()
戎录死了,突厥兵顿时一阵骚乱,城楼上的大周将士们,也都大惊失色。
所有人屏住呼吸,紧看突厥将帅的反应,尤其是戎录。他会否刀起刀落,愤然砍下刘九阴的头颅?
刘九阴则是仰着头,望着撄宁,依然那样笑着,只是笑容里,难掩从心底涌出的凉意。
原来她,这么不在乎他啊!好生薄情。
“攻城——”戎录却只举刀长喝一声,做出攻城的命令,并没有即刻取了刘九阴的性命。
随即,几个士兵推着刘九阴的囚车后退了去,其他人则呼喝着向前,又一次开启了夺城之战。
“侯爷,属下出城迎战。”撄宁拱手请缨。
“末将同去。”李为止自也没有退缩的道理。
“去吧!”葛郡侯也不啰嗦,准了。随即他在城墙上鼓舞士气道:“将士们!誓死守住哈丹城!我大周十万援军,不日便能抵达!留着你们的性命,与援军一起,踏平突厥王廷!”
城下将士发出震天的“嚯嚯”声响应号令,士气大振。
李为止和撄宁身先士卒,所向披靡。但这一仗,还是持续了两个时辰之久。直至突厥领帅戎录也受伤了,他才下了撤退的军令。
撄宁浑身浴血,顶着太阳的金茫,在突厥兵撤离之后,陡然跪坐在地,湮没于将士们因为胜利而生的欢呼与雀跃之中。
“阿宁!”一旁的李为止忙上前搀扶了她,急急问:“可是受伤了?伤到哪儿了?”
陈将也于不远处挤了过来,担忧不已,却又不好靠得太近,只能眼睁睁看着。
撄宁则是轻摇了头,攀着李为止站了起来,随后笑了一下,道:“累,饿。”
周遭的将士一听这话,不由得发出一片轰笑声。
有领将高声道:“击退敌军,人人有功!今儿炊事营可要给咱吃点硬菜才行!”
“没错!”又有领将附和。附和之人还走到撄宁跟前,道:“卓参军箭术一流,还未开战便射杀了敌军一名重要战将!简直大快人心啊!今儿午膳,可要吃好喝好咯!”
撄宁实在累得慌,唯有抱之一笑。
“走。”搀着撄宁的李为止却是知道撄宁的身体有多虚。
她抓在他腕间的手,不时会颤栗,她的双腿,似有千斤重,挪动一步都难……她身子的重量,仿如全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我背你……”李为止作势要蹲下身去。
“不……”撄宁急忙拉紧他,压低声音道:“将士们都看着,只因为没力气了就要你背,会引出闲话的。我……还撑得住。”
说着她打起精神,扶着李为止,往城墙内走了去。
葛郡侯就在城墙内等他们。
他一脸严峻,并不因为打了胜仗而得意。
待回到营帐,几位将帅留下,他便满脸郁色道:“刘十三郎还在他们手上,这一仗我们虽然赢了,也只怕是白打了。”
他的目光扫过撄宁,似在埋怨她不该射出那一箭。
撄宁正在不起眼的角落一边喝水,一边对李为止给她的大饼狼吞虎咽,陡然撞见葛郡侯的目光,忙放下大饼,最后喝了一口水,老老实实地站在了那里。
李为止见状上前,对葛郡侯道:“侯爷也看到了,戎录并没有取刘九阴的性命,只要我们不就范,坚守到援军来了,先前大好的情势就不会逆转。”
“话虽如此,”葛郡侯却意味深长地告诉他,“但即便我们不肯就范,势必会有谕诏逼迫我们就范。你们是不知道,刘十三郎在太后心里有多重要。”
所有人都沉默了。
一个刘九阴沦为人质,这仗,就真的要白打了。便是援军来了,攻到了突厥王廷,也有可能因为一个刘九阴,而放弃用鲜血换来的所有领地……与其如此,倒不如从一开始就不打了。
“侯爷难道甘心就这样放弃吗?”撄宁突然站出来,打破了屋内的沉寂。她走到葛郡侯身边,不无凛然接着反问一句,“为了与突厥之间这场争战而死去的将士们泉下有知,又岂能甘心闭眼?”
“现在并非甘心与否的问题。”葛郡侯驳斥道:“是那个人,身份特殊,我们别无选择。”
“至少在看到谕诏之前,这仗,我们还得打下去。”撄宁说着这话,神色肃然,仿佛她才是这里的统帅。“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也说不定,凭着刘十三郎的本事,他自己就能从突厥人那里逃了出去。”
“这恐怕不可能吧?”有人道,“突厥以他为质,定会严加看管,便是他有三头六臂,也恐怕插翅难逃。”
“若有人前去救援,以他之能,未必逃不出来。”少有言语的仪军将领杨宽,突然面若含笑说话。他看向撄宁,接着道:“卓参军能在敌营斩杀呼衍烈,设计突厥八王子也利敬崎被迫出逃,想必由你出面,定也能助刘十三郎逃脱突厥牢狱的桎梏。”
撄宁不禁诧异抬眸,回看杨宽,却不知他与自己有何愁怨,竟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去敌营救出刘九阴,哪是这样容易的?
“此事万万不可。”李为止想也不想便道:“适才在战场上大家都看到了,刘九阴有伤在身,本不便轻举妄动,派谁去,势必都是自投罗网。”
“李将军与刘十三郎素有旧怨,不主张救他,也是人之常情。”杨宽仍是一脸笑意,话语软润却伤人于无形,浑然一副说者无意的姿态。
“杨司教……”李为止皱眉,过去同在仪鸾司,他从来只觉杨宽为人谦和,竟不知在这关头,他却是个挑事的。
而不待他有所辩驳,杨宽话头一转,又做出几分疑惑之色看向撄宁道:“卓参军也对刘十三郎如此冷漠,我就不大理解了。早在皇城之时,刘十三郎便与你关系交好,甚至传出你二人有断袖之癖……这样好的交情,你怎舍得弃之不顾?”
他此话一出,其他几位知情的不知情的将领,皆按耐不住,低声议论起来,看撄宁的眼神,也都变了。
第271章:截谕()
在撄宁做出反应之前,葛郡侯先一步露出了愠怒之色。
他“咳”了一声,制止了底下将帅的交头接耳,随即沉声,怪怨杨宽道:“杨将军,将那等污言秽语拿到营中来攀扯,恐有失体统。”
“是,末将失言。”杨宽忙是赔笑,说罢后退一步,没再言语。
“本侯以为,卓参军头前所言在理。”葛郡侯一转犹疑之态,做下决断,“在接到宫中谕诏之前,这仗该怎么打,还怎么打!”
“那刘十三郎不管了?”有人担忧道,“万一……”
“不到最后关头,突厥人是不会取他性命的。”葛郡侯笃定地断了将帅们的疑虑,还道:“如若万一,太后怪罪下来,本侯一力承担。”
他这话都撂下了,再无人多言。
他很快让其他人退下了,徒留了撄宁和李为止。
他盯着撄宁看了许久,不由得叹息一声,道:“临战之时,你之举动的确太过冒失。若那戎录不是个瞻前顾后的,刘十三郎必定性命不保。他若死了……岂不是横生枝节?”
“情势紧急,我不得不那么做。”撄宁却不认为自己做错了,“哈丹城若丢了,与突厥的征战,恐怕就无结束之期了。”
“可刘九阴要是死了,你可想过如何向太后交代?”葛郡侯只觉撄宁冥顽不灵,说她几句她还听不进去。
“侯爷,当以大局为重啊。”撄宁立场坚定,对刘九阴,当真是绝情。
李为止心中动荡,他所认识的撄宁,岂是这样无情无义的?莫说刘九阴是为了她才落入突厥人之手,便是一个毫无干系的人,她也不该做的如此决绝才是。
离开葛郡侯的屋子,撄宁嚷嚷着说饿,他更是忍不住开口问了,“当真一点儿也不担心他?”
现下没有旁人,撄宁终于没再掩饰自己的真实想法。
她沉默了片刻,方才侧身正对了李为止,认真道:“他之死活,全凭也利敬崎做出抉择。最糟糕,我拼了性命,也会去救他。”
李为止发现,自己认识的撄宁原来并没有变,可在听了她说这话之后,他心底又不是滋味。
他动了动嘴唇,却不知说什么好。
几天过去,突厥方依然会发动攻城之师,但始终没有什么见效。
他们的攻势虽比从前有阵法,但却给人喘息的机会,比起也利敬崎指挥作战时,大周军应对起来,反而不那么焦灼,每每全力以赴,自不给他们攻上城墙的机会。
撄宁不再恋于上阵杀敌了,她每天都会戴着帏帽,偷偷地到南城门外转悠,似是在等什么人。
这一天,两位传令官骑着骏马疾驰于官道,从装束一看,便知是皇城宫里派出来的。
撄宁立时警觉,紧了紧头上帏帽悄然尾随。直至二人穿走于一处小树林中,她陡然飞身跃起,踏着枝头,兀地拔剑,迅速划过了两个人的咽喉。
两位传令官几乎来不及反应,便摔下马去,死了。
撄宁从其中一人身上,搜出了太后的谕诏。
谕诏上分明写了,要葛郡侯派李为止作为使臣与突厥方言谈,务必救回刘九阴。
撄宁看罢,不由得嗤笑一声。
明知李为止与刘九阴不和,谕诏之上,太后偏偏指名要李为止做这个使臣,岂非故意?李为止若救不出刘九阴,就要被人说是公报私仇,如此一来,他绝不会怠慢此事,刘九阴被救出来的可能性,自然也就大了些。
当真是多此一举啊!依着李为止的为人,即便没有这道谕诏,也是不会置任何无辜于不顾的。
真不知道太后为何会如此紧张她这个侄儿……
撄宁拿出火折子,很快将这道谕诏,焚之灰烬。
风起,灰飞烟灭,无迹可寻。
而就在她欲行离开之时,林中突然响起了一位男子的拍手称赞之声。
撄宁心中一凛,侧目见到杨宽,不禁皱起了眉宇。
“卓参军好大的胆子,不仅杀害朝廷派出的传令官,竟连太后谕诏也敢焚毁。”
他都知道了!撄宁竟没有半点察觉,可见其深藏不露,武功不凡。
她摘下帏帽,大方地看着他,保持警惕,却不急于言语。
杨宽不紧不慢走至她跟前,摸了摸下颔上的胡子,一如往常,即便抓了人的把柄,亦是笑脸相待。
“杨司教,你为何这样针对我?”撄宁直言问,“可是知道些什么?”
“卓二娘子冰雪聪明。”
撄宁一惊,原来,他知道自己乃是女儿身!不过看样子,他并不知她是公主之事。
“你是如何得知的?”撄宁半点不慌,自然问询。
“我为公主做事这么些年了,岂能连你是什么人都不知道?”杨宽发笑,笑容里透着几分得意和骄傲。
撄宁却也笑了,笑里流露出几分轻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