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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部分

盛世姝荣-第1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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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何事,小侯爷不妨直言。”李为止喝了一口茶,便放下了茶杯。

    他端直地坐着,早已想到葛郢会跟他谈些什么。

    “我父亲回来到现在,一直说未曾见过阿宁。”葛郢一本正经,形容里添了几分严峻,“我想问问武信侯,你可知,她现在何处?”

    李为止想也不想,干脆地回了他的话道:“我不知。”

    在他们谋划好一切之前,撄宁的事,越少人知道,越好。至少,明日一早,告示贴满全城之前,不要节外生枝。

    “不必瞒我。”葛郢却道,“阿宁是什么身份,又是什么人,我和我的母亲,都知道了。”

    听言,李为止的眼眸不禁睁大了些。

    “无论你见没见过她,她迟早,都会回来。”葛郢接着道,“她当知道,我和我的母亲,虽然做不了什么,但是我们,都会鼎力相助,即便是微不足道之事。”

    “你何时知道的,她是公主?”李为止不禁问一句。

    “她成为逃犯后不久,母亲告诉我的。”葛郢答。

    “我知道了。”李为止站起身来,要走。走至门口,他又停步了,并不回头告诉葛郢,“过些天,我会去接她回来。”

    葛郢听言,不由得心中悸动。

    这是他想要的答案,撄宁,已经回来了。

    却说葛郡侯在书房内,等了许久不见李为止进来,自然感到奇怪。待他来了之后,他不禁问他,“早听得有人通禀你来了,短短的路程,却如何走了这许久?”

    李为止对葛郡侯并没什么好瞒的,遂如实以告。

    葛郡侯沉默了片刻,并没有多言,而是一转话头,问:“找我何事?”

    “阿宁来信了。”李为止道,“今夜就开始行动,但不是我们。”

    “噢?”葛郡侯听言,忙请李为止坐下,慢慢说。

    “她写了一沓告示,告天下百姓,当年‘御出双生’之事,并揭露太子,其实乃是皇后亲妹所出的真相。”李为止目光灼灼看着葛郡侯,难掩激动的情绪,“待百姓之间闹得沸沸扬扬,必有言官出面,请求太后和天子做出解释。届时,我们可趁机揭发真相。”

    “这两天我一直头疼该从哪里开始着手,由此撕开一个口子,倒免了我们冲在前头。”葛郡侯捋了捋下颔上的胡须,对撄宁的思虑周全,不由得生了几分佩服和感激。

    “阿宁还说,一旦拿到太子身份是假的铁证,便大张旗鼓地接她回来。”李为止接着道,“她一回来,必将成为太子是假的另一证据。”

    “好,如此甚好。”

    翌日,街头巷尾的百姓当真口口相传,开始了对那些一夜之间出现在城中的告示议论纷纷。有关当年御出双生,太子是假之事,一时间铺天盖地,如暴雨狂澜一般,席卷了整个皇城。

    “早就说太子是假啊!之前被遮掩了去。”

    “这一回说得这么真切,就连太子的生母都指出来了!想必此事,还真不是空穴来风。”

    “也就是说,当年天子和皇后,生的是两个公主啊!为了破除预言,才舍弃了一个……也不知道是死是活呢!可怜啊。”

    百姓之间是这个景象,朝堂之上吵得更加凶猛。言官之间的口诛笔伐,大臣对皇室的质问,一下子将天子,推上了风口浪尖。

    此次之事,不针对太后。太后在垂帘之后,只要不发一言,便不会成为众矢之的。但看着文臣武将们咄咄逼人的架势,天子慌了,她也有些坐不住了。

    当年之事,是她与天子的博弈,与皇后的战争,时至如今,她却要与自己的儿子,自己的儿媳,站在同一阵营,一致对外,不能让皇室这桩秘辛,成为天下人的笑柄。

    “都在做什么!?要造反吗?”她在帘后突然站起身来,怒喝出声。

    朝堂终于安静了,静得彷如无人之境。

第280章:大势() 
三十几年了,天子形同虚设,唯有太后一言九鼎。她一旦选择站出来,所有人都愿意安静下来恭听,究竟她会有怎样的圣断。

    太子在朝,亦将自己的目光,满含期待地投向太后。

    他想,他的皇祖母,定还会像从前一样,站在他这一边。

    “陛下,”这时,葛郡侯突然挺身上前,陈情道,“先皇半身戎马打下来的李氏江山,绝不能落入异性人之手。若太子并非真龙,陛下当及早明断事实,另立储君才是!李氏一脉,也并非后继无人啊。”

    他在提醒太后,除了天子的子嗣,李氏,其实还有别的人选。

    刘姬听言,不由得嗤笑一声,随即安坐了回去,目光冷冽,怒问:“葛卿,哀家倒想问问你,除了太子,李氏江山,还有何人有资格继承?你这是在嘲讽武皇帝英年早逝,子嗣伶仃吗?!”

    太后动了怒,葛郡侯倒是不慌不忙。他端直地跪到地上,解释道:“武皇帝英明神武,微臣并未有嘲讽之意。只不过,若要侍奉一个身分不明的储君,微臣不能服从。若太子是假,放眼望去,东海淮阴王年少有为,真真实实乃是祖皇帝一脉,担得起李氏基业!”

    东海淮阴王?可他并非武皇帝所出……眼下百姓朝臣逼迫太子之势燎燃,淮阴王,倒是好过一个假太子。

    刘姬突然茅塞大开。

    自去年知道太子并非李氏血脉之后,她心中就一直淤积着一股郁气,上也上不来,下也下不去。明知是假的,却又苦于后继无人,难以定夺是否要将其废之。后来天子做出妥协,广纳后妃,她便将此事暂时按下了,孰料天子竟是得了不育之症……

    得知撄宁乃是公主之后,她趁机剥夺了尔朱皇后的凤印,将其软禁于凤藻宫,倒是让她消了大半的郁气,可每每见到太子,她心里头还是觉得膈应。但她终归是想着,当年那个预言,也是她一手策划,沉渣浮起,她也难逃天下人诟病,倒不如就这样将错就错下去。

    孰料今时今日,这件事又被有心之人掀起,并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来!不仅是言官,竟连葛郡侯这样军功显赫的重臣,也参合进来了,她不得不做出决断。

    “今日之事,隔日再议。”她没有立即为太子力排众议,而是丢下话,起身离开了朝堂。

    天子李宪也起身,急急跟了出去。

    “退朝——”

    李为止将葛郡侯从地上扶了起来,相顾看了一眼,讳莫如深,什么也没说。

    有人上前,压低声音问:“两位侯爷,太子是假一事,你们也信了么?”

    “是真是假,太后自会给大家一个交代。”葛郡侯谦逊道,“我不过是说出心里话罢了!”

    那人连连点头,“的确如此!若是假的,还有什么资格做这储君,成为我们下一任要侍奉的新主?”

    “都别说了!”太子突然怒喝一声,指了朝堂上窃窃议论的文臣武将道,“本太子是真是假,还由不得你们来说!”

    “太子殿下如此激动做甚?”站上前的,倒是一向内敛不挑事的葛郡侯。他一本正经道:“恐怕您身上究竟流着何人的血,您自己也不自知,倒不如让太后和天子查查清楚,给天下人一个交代,也给殿下您明证身份啊!”

    “葛郡侯!”太子更是将所有的戾气都针对到他头上,“平素里你还对本太子恭顺有加,怎么打了胜仗回来,就目中无人了吗?”

    葛郡侯高昂着头,没有做声。

    太子眼睑也气得跳了跳,不禁走至他身边,兀地压低声音问:“你想趁此机会,公报私仇是不是?”

    葛郡侯听言,后退一步,微微垂首,面容诚挚道:“微臣实在不知,殿下所谓公报私仇,是指哪一桩私仇?”

    他话语不低,满朝文武都听得见。太子自是一惊,气得脸上青筋暴跳。

    “还请太子殿下莫慌,跟臣等一样,耐心地等待天子与太后圣裁吧。”葛郡侯说罢向太子施了一礼,随即便往殿外走了去。

    李为止、刘玄绛等人,自也跟了出去。留下来的,不过是平素里唯太子马首是瞻的一些文臣墨客。

    便是这些人,心中也暗生疑虑了。

    适才太后问葛郡侯,还有何人能继承李氏江山,足可说明,太后她老人家也动摇了……太子之位,恐怕不保。

    慈安宫内。

    太后坐于凤榻之上,神情严肃。天子李宪立于殿内,嘴皮子已经说破了,终没能说动太后再次遮掩此事。

    “母后,皇后已为此事付出代价了,您难道还要毁了孤王吗?”李宪说出这句话时,眼底饱含绝望,几欲氤氲出泪光。

    “你?”刘姬的嘴角兀地勾出一个讥诮又可悲的弧度,嘟哝一句,“毁不毁的又有何分别……”

    她话语虽轻,李宪还是听了个清楚。他立时红了眼,突然上前两步,高声道:“还不是因为母后?母后您,一边挟制孤王,一边又抱怨孤王软弱无能!这是何道理!?”

    刘姬不由得大吃一惊。

    从小到大,李宪何曾敢用这样的口气与她说话?

    “皇后已被你软禁,不得侍奉孤王,孤王便是想去看看她,也要得您准允!现在,您又要废太子另立储君!这……这对孤王公平吗?”李宪几近咆哮般怒吼着,猩红的眼目泪光闪闪,终于夺眶而出。

    尔朱皇后与他说过,太子,是她唯一的希望,太子若是没了,那她,就永远只能在凤藻宫呆着了,甚至可能,连皇后的虚名也会被夺去……如今眼见着保不住太子,他心烦意乱,早已失了方寸。

    “公平?”刘姬起身从凤榻上走了下来,走至李宪身边,步步逼近道:“属于哀家的公平,是与先皇共赴沙场浴血奋战拼来的!属于哀家的公平,是哀家励精图治,呕心沥血,为大周江山社稷殚精竭虑三十余年,熬过来的。你的公平又是什么?是为了你那点儿女情长不思进取?还是为了从哀家这里把大权夺回去的心思阴暗?”

第281章:挣扎() 
李宪本能地畏于刘姬咄咄逼人之势,一步一步地后退。

    刘姬则是停了脚步,话语不再有先前的犀利,淡淡道:“想夺权本是好事,可陛下你,光是心下这么想着,光是怨恨哀家,实则什么也没有做啊。”

    李宪瑟缩着肩膀,哪里还有一个天子该有的仪态?

    刘姬瞥了他一眼,转过身去,走出几步却又道:“若你有哪怕一半先皇那样的气概,哪里轮得到哀家每日朝堂听政?哀家,终归是个女人,却偏偏要活得,比你们男人还累。”

    “说太子是假,是要讲证据的!”李宪突然挺直了胸膛,鼓起了勇气。

    “滴血认清,还不足以取信?”刘姬回头,睨视他一眼。

    “《圣医》一书有记载,滴血认清,并不能绝对判断是否为亲子关系。”李宪突然笑了一下,接着道:“该死的人都死了,剩下的那一个,孤王也会毫不心慈手软地除掉!只要孤王和皇后不承认,太子便是真龙之后!”

    “御林军统领突然暴毙,原是陛下所为。”刘姬也笑了一下,这下对这个天子,倒是刮目相看了。“皇后亲妹突然不见人影,想必也是命丧黄泉了。剩下的那一个……你当真要杀?”

    李宪不由得哈哈大笑两声,笑出些许泪光来,绝然道:“孤王悔不当初!早知有今日,她一出生,孤王就该掐死她!”

    刘姬神色肃然,觉得既可悲又可叹。

    “陛下从未变过。”她长吐一口浊气,“为了尔朱氏那个女人,你可以六亲不认。世人皆言哀家心狠手辣,依哀家看,心狠手辣的倒是陛下。只不过哀家用在刃上,陛下却用在这等龌龊事上。陛下,哀家说的对吗?”

    “母后不也想过要取她性命?谈何龌蹉!”李宪是要彻底与刘姬撕破脸了,眼下当真是什么话都说得出口。

    刘姬只是发笑,倒没有与之辩驳。

    她缓步回到凤榻上坐下,睥睨了李宪一眼,随即道:“哀家心意已决,就看你杀人的刀快,还是我接人的轿子快了。”

    “母后……”刘姬一言,无疑是宣示了最后的结局。李宪发现自己再示弱已是无用,遂转了念,咬牙切齿道:“当年‘御出双生,李代无男’的天降预言,难道不是母后让人伪造吗?母后就不怕此事追究起来,您也要遭到天下人唾弃!?”

    “由哀家伪造?陛下又有什么证据?”刘姬本是忌惮此事的,但李宪突然拿此事来要挟她,她反而不那么顾忌了。“何况,出现在京城里的那些告示,并没有指明说这预言是假,更没有指明说,是哀家伪造啊。”

    李宪听言,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楚大监,”刘姬突然下令,“传武信侯。”

    “是。”

    李宪失魂落魄地离开了……确切地说,是刘姬叫人把他请出去的。

    才走出大殿,李令月便疾步赶了来。

    “父皇……”见李宪如此神态,她不禁感到大事不妙。

    李宪双目无神地看着她,道:“太后要废太子,接她入宫。”

    李令月张了张嘴,不由得一惊,“事态如何发展如此之快?太后做下这个决定,未免有些草率。”

    李宪没有答话,心想,或许是自己激怒太后,才让这件事,没有了转圜的可能。

    “我先进去。”李令月也不管他了,径直就要进殿。

    进殿见了刘姬,她的态度,要比天子好多了。

    “月儿听闻,皇祖母有废黜太子之心?”她话语柔软,不比平常。

    刘姬轻点下颔,无精打采地“嗯”了一声。

    李令月不禁握了握拳,随即拜倒在地,求道:“还望皇祖母三思!贸然废黜太子,恐有失国本。”

    “那你有何高见?”见她态度好,刘姬倒愿听听她的意思。

    “皇祖母,东海淮阴王为人若何,能否担得起肩负天下的重任尚未可知,冒然立其为储君,实在草率。”李令月言之凿凿,有条有理,“您何不暂且按下此事,等到淮阴王进了京,再作打算?”

    她此言,也是不无道理的。葛郡侯说那淮阴王年少有为,年少有为是一回事,人之品性如何,还要见了才知晓。万一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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