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姝荣-第1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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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郢格外沉静,没有理会这寺人的话。他看着眼前虚无,眉宇微蹙,似是不可置信,会是这样的圣旨。
撄宁打发了宣旨的宫人们,方才走近他,在他身前蹲了下来,劝道:“回去吧!圣旨已下,抗旨不遵,可是死罪。”
他的样子,让她感到忐忑。
葛郢的目光方才落在她的脸上,情愫复杂问:“不觉得委屈吗?我这样的……哪里能配得上公主殿下?”
撄宁皱眉,摇了一下头,想说话,却又被他打断了。他道:“定是母亲去宫里说了什么。”
说着他驱动轮椅,这就要回府去了。
撄宁没有拦他。
她自然也知道,定是钱氏进宫,在太后那里说了什么。她倒没有想到,钱氏竟然是这样的钱氏,触不及防地,倒是狠狠地自私了一回。不过,她一点也不憎恶她这么做了……她只是好奇,她手里握了怎样的底牌,竟能让太后如此轻易就范?
或许,是命运吗?上一世的夫君,终还会成为她的夫君。是此前想也不敢想的事啊!竟然就这么成为事实了……
“公主殿下……”娉婷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她身后,呶喏地唤了一声,请示道:“奴要将这件事,禀知给侯爷吗?”
她不是请示,而是提醒撄宁,她忘记了另一个深爱着她的男人。
撄宁脸上的光彩,瞬时黯淡了去。
她感慨太多,心绪太多,一时之间,竟是把李为止给忘了。
她的手指微颤了颤,顿时生出了一股子负罪感。
她许诺过李为止的……她该如何面对?若是得知此事,李为止又如何能接受?
她突然觉得心慌。
许久过去,她才回转身,一脸肃然对娉婷道:“去请他过来吧!记住,先不要告诉他。”
“是。”娉婷应声,退下了。
待到她从武信侯府请到李为止,刘九阴也已闯进慈安宫。
太后刘姬料到他会来向自己讨说法,为此见到他闯进来时杀气腾腾的样子,她一点也不意外。
“为什么?”刘九阴尚且按耐得住心底汹涌的情绪,声声质问,“我跟你说过的,当我不敢做吗?”
“你敢不敢做哀家是不知。但哀家知道,葛郡侯夫人钱氏连死都不怕,一定比你敢!”刘姬说这话时,口气里满是受人掣肘的气愤。
刘九阴不由得一惊,问:“那件事她也知道?”
“她知道的,远不止这一件事。”刘姬坐于凤榻之上,烦闷地闭起了凤目。
她眉宇深锁,比任何人都要气闷。
“呵呵!”刘九阴讽刺地笑出声来,身体也跟之摇晃了一下。随后,他瞪着刘姬,问:“你究竟还做过多少见不得人的事!?”
刘姬弹开眼皮,睥睨看他,却没有说什么。
“做便做了,还做得不干净,授人以柄。”刘九阴哂笑着,笑着笑着几欲发狂,忽而不笑了,蛮横道:“我不管!阿宁,我要定了!”
“会是你的!”刘姬突然脱口而出,“真喜欢的话,再忍耐几年,或迟或早,是你的。”
“你这话是何意?”刘九阴不解地看她,整个人都随之冷静了下来。
刘姬迎着他的视线,眉宇仍是皱着的,殷红的唇瓣,抿成一条冷酷的线。
宁公主府。
李为止一进撄宁的屋子,便感到了气氛的诡异。
撄宁事先想了不知多少种言辞来告知他天子赐婚一事,终在见到他的这一刻,化为彷徨失措了。
“发生何事了?”李为止担忧而问。
“我……接了赐婚的圣旨,却不是跟你。”撄宁终于脱口而出。
“……”李为止愣了愣,脸色很快就变了,“不是跟我,那是刘九阴?他们,就这么急不可耐吗?!”
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愤怒。
“也不是他。”撄宁将圣旨拿出来,递给了他。
李为止一阵失落愕然。
圣旨,她已经接下了……不是他,也不是刘九阴,那还能有谁?
当他看到圣旨上赫然写着的葛郢的名字时,他眼底像是顿生了芒刺,扎得他再也看不清后面的字迹了。
他紧握着这道圣旨,再抬眸看撄宁,第一次,竟然怀疑这是她自己的意思。
撄宁知道他误会自己了,忙做解释,“是葛郡侯夫人昨儿与太后说了什么,今天才有这道圣旨宣下的。”
“不是,正合了你的心意吗?所以才没有抗旨不遵。”李为止心中郁闷得犹如压了一块巨石。
撄宁无从辩驳。说正合她心意是冤枉她了,但因为是葛郢,她才没有抗旨不遵,这一点,李为止说的没错。
“怎么不说话?”她没有辩驳,恰恰伤了李为止。他上前一步,直逼近她,露出了只在仪鸾司还瞧她不顺眼时才有的冷厉,“你对我,都是假的。”
说罢他摔下圣旨,转身便是阔步离开。
撄宁心中一痛,不禁大呼一声,“我没有骗你!”
李为止停了脚步,却并不回头。
撄宁方才上前,万分认真地告诉他,“先前与你许诺过的一切,都是发自真心,绝无一句谎言……”
“你许诺过的,却不能兑现了。”李为止丢下话,重新迈开了步子。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撄宁突然觉得自己混账不堪!她伤害了他,一个绝世少有的好人……
心烦意乱之下,她重重地打了自己一巴掌。
第298章:平静()
葛郡侯府,葛郢从未像今天这样情绪外露。便是那时得知自己的双腿落下了残疾,再不能像正常人那样走路,他也没有如此激动过。
“阿母,您为何要这么做?!”将自己所有的脆弱与不堪,交付给心底深处一直小心翼翼、悄悄爱慕着的女子,他实在觉得于己于人,都是一桩残忍的事。
他不想知道太后为何会答应母亲的请求,他只有埋怨,只有气恼和悲伤。他根本不认为,自己有什么资格胆敢作为撄宁的驸马得意地活在这世上。
“宁公主对你有意,你对宁公主有情,郎情妾意,有何不可?”面对儿子的埋怨与质问,钱氏眼底虽也噙着泪光,但却理直气壮,丝毫不后悔自己这么做了。“论家世,论你祖父母和你父亲为大周立下的汗马功劳,这个驸马,你担得!太后口谕,天子赐婚,没有人敢嘲笑你。”
“我受到的嘲讽还少吗?”葛郢落在腿上的双手因为激动而屈指成拳,话语却是低了下来,道:“受再多嘲讽,我都不在意了,但我,不能让宁公主也跟着我一起受人嘲讽。”
“依着宁公主的本事,她是不会让你们受那等闲气的。”钱氏语气也温和下来,一边哭泣,一边苦劝,“郢儿,阿母为你谋得这道圣旨,也并非容易的”
“阿母,”葛郢心知多说无益,于是请求道,“现在进宫,去跟太后说清楚,让天子收回成命。”
钱氏心中一冷,伸手拭了拭泪,凉凉地道:“晚了。阿母已将我的喜悦之心,告诉了素日里常来往的贵夫人们。已然传扬出去的圣命,更是收不回。郢儿你,就高兴地接受吧!宁公主都接受了,你还不接受,就要叫她难堪了。”
葛郢心如刀割一般难受,唯有怨怼一句,“阿母糊涂!”
钱氏没有理会,绝然离开了。
圣旨已下,人尽皆知,事已至此,恐怕再无转圜的可能。葛郢用拳头,一下又一下砸在自己没有知觉的腿上,痛不欲生。
这边厢准驸马不痛快,那边厢,李为止和刘九阴也不得快意,两个人竟是在酒楼不期而遇,一个在东头,一个在西头,喝起了酒来。
李为止便是喝闷酒,烦恼的情绪也不流于表面。他端坐着,桌上两碟小菜从未动过,只是酒壶里的酒,一杯接着一杯下去,不知不觉就见底了。
刘九阴发现他时,已经喝得半醉。他提了酒壶,便跑到了他的桌边,歪着身子便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李为止瞥了他一眼,没有理会,继续喝自己的酒。
“这苦酒,一个人喝,实在无趣。”刘九阴笑了一下,道,“我陪你喝。”
李为止仍是不理会。
刘九阴也不在意,自顾吃起了他桌上的菜,自顾给自己斟了一杯又一杯酒饮下,愈加醉了。
“真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啊。”酒喝多了,话就多,他瞧了李为止一眼,又是一笑,话锋一转道:“不过,你比我还惨!分明就是,到嘴的鸭子飞到别人碗里去了不像我,从未闻过那滋味,飞没飞的都一样”
“粗俗。”李为止瞪了他一眼,简直不愿听他说话。“宁公主不是物品,更不是鸭子,哪里是你我可以争来争去的?!”
“也是。”刘九阴盯着手中酒杯,喃喃自语道:“争来争去,都争不过她心之所向。”
听得“心之所向”四字,李为止又一次感到了深深地刺痛。
“你知道的吧?”刘九阴又是作笑,有意挑唆道,“昨儿宁公主去过葛郡侯府,今天赐婚圣旨就下来了。”
李为止往嘴里送酒的动作微滞了滞,想想却又释然了,毫不含糊道:“与宁公主无关。”
刘九阴轻“嗤”一声,随即问:“不恨她吗?为她鞍前马后,将她捧到这个位置,本来说好要嫁你为妻的,到头来却选了别人做驸马,你当真一点不计较?”
“圣旨宣下,她也没有选择的余地。”李为止方才抬眸直视了刘九阴,不无警告之意道:“还有,她能有今天,是她自己付出过无尽的努力和艰辛换来的,我为她做的很少。更何况感情之事,也并非这些可以交换。”
他不想再听他的挑唆了,起身,要走。
“还真是圣人啊。”刘九阴长叹一声,陡然冷声,“你咽得下这口气,我可咽不下!”
李为止顿步,突然回转身一把抓住了他的领口,大喝一声,“够了!休要再纠缠她。”
周围食客见状,皆投来了看热闹的目光。
刘九阴指着他揪着自己领口的手,不紧不慢道:“我可不想跟你在这里打架。”
李为止冷哼一声放开他,整了整自己的衣衫,这才坦坦荡荡地离开了。
撄宁和葛郢的婚期,定在了这个阳春三月。初八,一个极好的日子。
令几多好事之徒感到失望的是,在此之前,李为止行为端正没有闹,刘九阴这个百无禁忌的,竟然也安静得出奇——尽管明眼人都看得出,他们的心情都不好。
难道,只是心中愁苦,都不打算做点什么吗?
就连撄宁也没有想到,圣旨宣下之后,除了自己找了李为止那一次,竟是这样平静。每每朝堂之上见到他,她都满怀歉疚。宁愿他骂自己、打自己,也好过这样的不言不语。
当然,日子长了,她又觉得,彼此之间,也唯有如此。
至于刘九阴,出奇的安分,倒叫她感到不安,总觉得他会在某个时间点,突然爆发,做出什么惊天骇地之事来。
但她,也顾不得了。
二月初,淮阴王李崇俭回到了皇城。
这天,天子携朝中重臣,于宫墙之上亲自迎接了他。
十七八的年岁,却是少年老成。他的皮肤略有些黑,长相却很周正,个头也高,看起来威风凛凛的,倒不失了王者轩昂之气。最是一双若似铜铃的眼目,分外有神,看人时尽显真诚。
他很谦逊,礼仪上做得也很足,一来便得到了朝臣们的好感。
看到并未站在天子身边,而是跻身朝臣之中的公主撄宁,他不由得多看了一眼,随即向她走了过去。
第299章:大婚()
李崇俭对撄宁长施一礼,唤了她一声“宁公主殿下。”
他不是个孤陋寡闻的,该知道的,自是知道。若非这位宁公主,他恐怕一辈子也难有这等出人头地的机会。
撄宁忙向他回礼,却只笑了笑,并没有多话。
李崇俭也没有多话,也只笑了笑,便走开了,随天子入宫,觐见太后。
朝堂之上,圣旨宣下,封淮阴王为七珠亲王,立为储君,入居文华殿。
翌日册立大典,宫中盛宴,朝野上下欢而庆之。
李崇俭一身青黑色四爪蟒袍,气宇不凡,站在那里,就是那明日之君的模样。谈吐、论事,比起先前的假太子,乃至比起天子李宪,都更加稳重,更有见识。
葛郡侯等朝中重臣见了,皆是高兴不已,心中无不慨叹,大周江山,终于后继有人了。
太后对这个众臣拥立的储君也很满意。她很高兴,终于在这一刻,心弦不再像从前那样紧绷了。
觥筹交错间,她彷如看到了大周的未来,沐浴在春风化雨里,盛世长安。
撄宁两世为人,也看不出李崇俭有何不妥之处。他举手投足间都是那样得体,自然天成,找不出半点毛病来。
不仅是在这一次庆典筵席上她找不出他的毛病,在后来的朝堂议事中,她也发现他的政见屡屡为的都是江山社稷,造福于天下,深得人心。
渐渐地,她也放宽了心。
很快便是三月。
宫里迎接了储君,又要嫁一位公主,当真是忙得厉害。好在这都是天大的喜事,主子们高兴,做下人的自也不亦乐乎。
太后懿旨,宁公主与葛驸马大婚,皇城结彩三日,与天同庆,与民同乐。
但这到底是皇嗣大婚,从头到尾,都是规规矩矩的,倒不同于民间夫妻成婚时那样闹腾。葛郢腿脚不便,倒省了很多麻烦。
成婚当日,葛郢入居宁公主府。
洞房花烛夜,他却迟迟未能揭开撄宁的红盖头。
撄宁端坐着,唯有看着自己交卧在腿间的双手。
她想起了上一世。
上一世这个夜晚,葛郢没有多少犹豫便将她的盖头揭开了,喝了合欢酒,说了一句,“从此以后我们便是夫妻”,随后便在偏室睡下了
现在,同样的场景重现,唯一不同的,不过是这是她的公主府,她也不再是卓家那个替姊姊代嫁的可怜虫。
可他,却没有掀开她的盖头。
她等了许久,许久。
红烛摇曳,不时发出嘶嘶啦啦的声响,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