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姝荣-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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撄宁惊讶抬眸,看进他那双正直不阿的眼目,有些意外,也有些胆战心惊。
他说的,她虽没想过,但当时那种情况,她也不能保证,自己会说出什么,做出什么,只求个“活”字……也许,李为止猜的没错,只要能活命,她什么都做得出来,什么都能牺牲。
“不想死,总要付出活的代价,你,只差一步就是大周的叛徒。”李为止附加一句,给她结结实实地扣上了一个“贪生怕死、背信弃义”的帽子,随即便是严厉地喝斥,“你难道不知,既然上了战场,你就不是你了?无论何时何地,即便沦为俘虏,也要维护大军的利益!……”
他说了很多,句句无情地扇在撄宁脸上。撄宁听着他训斥的话语,满目晶莹,终于夺眶而出。
直至这一刻,李为止的喝斥之言方才停止。撄宁满腹的委屈,却抑制不住迸发了。
她用衣袖胡乱地擦掉眼泪,高昂起头直看李为止,不服气道:“怕死有什么错?因为怕死,我才会多思多虑,不让自己陷入危局!如果这一次,李司教不能带我活着出去的话,都是您的错不是吗?您劝降的主意,也许并不高明!明明是这样一个不高明的主意,您却要表现得自信满满,害我以为这件事可以做成……如果不是因为错信了您,我会甘愿冒险吗?”
李为止的瞳孔骤然缩小了些,眼睑也收紧了,但却只回了撄宁四个字,“强词夺理。”
他并没有反驳她,更不打算变本加厉地训斥她,只微侧了身子,不再看她。但他此前板着的脸孔,终是松懈了。
他如此反应,倒让撄宁激动的情绪很快冷静下来。
她退身到一旁,靠墙坐了下来,随手捡起地上一根稻草,把玩了一会儿,终于怀着一丝希望问:“李司教,您心中,不是没有城府的对吧?”
李为止回头看了她一阵,见她分明就是个女儿家的样貌,倒是不自觉愣了神。仪鸾司百千司徒,恐怕也找不出第二个扮女妆能扮得如此自然天成的。
“李司教……”撄宁等了半天没等到他回话,于是站起身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了他身前。
李为止猛地吓了一悸,皱眉背过了身去。
撄宁则是转到他跟前,不无认真道:“若您心中没有打算的话,我这里倒有个主意,至少可以让我们活着离开这里!”
“你能有何主意?”李为止轻蔑一声,撄宁刚要张口述说,他又道出一句“不听也罢”来,直将撄宁的话噎在喉咙里上不来,也下不去。
“罢了罢了!”撄宁想了想,愤然退回到墙边重新坐下。
不过,恼归恼,此刻的她,却感觉心安不少。
她想,既然李为止就连听听她逃生的主意都不愿听,那恰恰说明,他心中自有乾坤。
心惊胆战了一上午,她觉得又累又饿。想到胸口还藏着两个馒头,她迟疑了一下便将其取了出来,撇过脸背着李为止大口大口地咀嚼。
李为止早间没吃,这会儿闲下来,瞥见撄宁抓着两个馒头也不给自己一个,自有些气恼。
他怎么收了这么个司徒?竟连最基本的乐善好施之品德都不讲!
可越看她吃,他越饿得慌,只觉再不往肚子里填点东西,肚子就要叫了。他终于走近她,开口讨要,“分我一个。”自然,他并不需要放低姿态。
撄宁一听这话,却是有些着急。不是她小气,而是从胸口拿出来的……虽然隔着衣服,但总觉怪怪的。她愣了愣,竟是一口咬在了另一个馒头上,而后举向李为止,问:“您还要吗?”
李为止见她这一举动,几乎目瞪口呆。他长这么大,就没见过这样的人!但他还是伸手,一把将她手中被咬了个大缺口的馒头夺了去,形容别扭地走向一旁。
撄宁没想到他会吃。他这样高高在上的人,竟然会吃!?早知道她不咬那一口了……这下闹得,好生尴尬。
第076章:戳穿()
这天日落西沉,撄宁和李为止也无人问津。二人时不时望着牢狱出入口的方向,都在期盼宇文韬的到来。
夜深了,他们的期盼之心越发浓烈。然而,宇文韬并没有来。
午夜过去,撄宁倚着墙根无精打采对李为止道:“李司教,您恐怕信错人了。”
李为止没有做声。站了一夜的他,也终于倚着另一面墙根坐了下来。
“还是用我的法子,先逃出去吧?”撄宁又做提议。
然而,李为止看也不看她一眼,恬淡地闭上了眼目。
撄宁有种对牛弹琴的感觉,瞥了他一眼,气恼地背过身,憋了一肚子火,也只能闭眼睡觉。
却是天光微亮之时,牢狱之中发出了窸窣的响动。李为止猛地弹开眼目,昏暗光线下,只见宇文韬身披黑色斗篷,在他近身侍从的陪同下,就站在牢狱门口。
而牢狱出入口方向的所有守卫,皆歪歪扭扭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撄宁陡然转醒,见到宇文韬,高兴得一骨碌爬起来就迎了过去,“安王爷您终于来了!”
宇文韬轻点下颔,却是一脸肃然。他的随侍拿了一根细薄的铁片,就开始翘锁。
“时间不多,赶紧离开。”宇文韬对李为止道。
“有何打算?”李为止问他。
“我安王府三百余口人命,尽数被宇文金控制,我不能帮你。”无需李为止明说,宇文韬便知他之所求,当即直言拒绝。他还道:“西州城破,或早或晚,李兄何必多此一举?快走吧!”
届时,牢狱大锁已被撬开。
撄宁帮着推开狱门,就要出去。李为止却一把拉住了她,对宇文韬道:“这可不能还了我对你的知遇之恩。宇文金能控制安王府三百余口人命,我也能让我仪鸾司三百众司徒,控制宇文府五百余口人命。凭你的本事,从一开始,一个权臣,再是机敏,也绝然不能胁迫你做任何事。”
宇文韬脸色变了变,忽而笑了一声,无奈道:“李兄你也太高看我了。”
“白间的戏,与其说你是做给宇文金看的,还不如说是做给我看的。”李为止更是戳穿他道,“不想毁了你我之间的情分,又要故作为难,让我放弃劝降于你,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他瞧了撄宁一眼,接着道:“知道我不会置一介女流于不顾,故意对她下手把我引出来,也是你的意思吧?索性演戏演全套,一劳永逸,像是你的手笔。”
撄宁方才知道,原来自己一直怀疑并且谍谍不休的事,李为止虽不做评说,却是心中有数的。
宇文韬被他一番说辞讲得无从辩驳,一改先前委屈为难之态,苦笑一声,大方道:“悲哉!我穷尽毕生演技,也没能瞒过李兄这双眼睛。”
李为止少见地勾起唇角,回之一笑。
宇文韬负手向背,摆出一位王爷的高贵,终于道:“那李兄不妨说说看,除了利用十年前你对本王的知遇之恩,你还能拿出什么作为劝降本王的依凭?”
“既是多年不见,安王爷怎一桌酒菜也不让我家公子吃?”撄宁突然插话,唯恐李为止向宇文韬谈条件不成,宇文韬翻脸不认人,就地又把他们关起来。
她想,去了外面,必要之时逃脱的机会总要大一些。
天亮了,李为止也不愿待在这阴暗潮湿的监牢里。他也想去外面,坐下来与宇文韬好好谈一谈。为此,他并不以为撄宁多嘴。
“是本王疏忽了。”宇文韬忙做了个请的手势,“李兄,请。”
也实在是饿了,好酒好菜端上桌,李为止当真执箸要食。撄宁则是一脸警惕,谨防有毒。
李为止看她一眼便知她的心思,想了想夹了一点菜放入口中,率先吃了起来。
见他如此无畏无惧,撄宁也就不再多虑了,心道万一要打架,也要先填饱肚子。
待二人吃得差不多了,安王宇文韬方才重又问李为止道:“李兄现在可以与本王说说看,你劝降本王的筹码,究竟是什么了吧?”
李为止擦了擦嘴,又漱了口,方才直看了宇文韬,一字一句告诉他,“你一直都想要的,南诏的皇位。”
宇文韬愣了愣,突然就笑了,“南诏整个江山都要不保了,本王还要那把龙椅做甚?更何况,只要能守住这片河山,那把龙椅,必定是我的,又何须李兄帮忙?”
“可没有我的许诺,你连南诏仅剩二十七座城池都守不住。”李为止毫不客气道。
宇文韬敛了笑,形容之中流露出不服,“那李兄为何又要费此周章来劝降?”
“想早日结束战争,减少彼此伤亡,也想凭此立下军功,封侯拜将,更想助你,完成多年的心愿。”李为止话语清淡,看似不真诚,每一桩每一件却又摆明了真实。
“可你们大周此次大举南征,是要踏平我南诏的。事到如今,你们太后还会留我南诏苟延残喘的机会?”宇文韬狐疑地看李为止。
“只要你投降称臣,我自有法子说服我朝上位者。”
李为止话语坚定,可宇文韬,仍然抱有怀疑之心。因为在他看来,李为止虽是贤王之孙,在太后面前切不是个有话语权的,此番在大周军里,也不过是个仪军校尉,他凭什么说服太后?
这时,吃饱喝足的撄宁放下碗筷,发出了一声哂笑,怪里怪气道:“安王爷虽一口一个‘李兄’称呼我家公子,其实根本不信我家公子。”
她顿了顿,接着道:“便是心有疑虑,安王爷又有何好担心的?投降称臣之后,必有一段时间的休战。此间我军上报朝廷请求裁决,我朝太后若是反对,想要继续开战,安王爷继续迎战便是。况且……”
她丢下擦手的布巾,接着道:“说服我朝太后这件事,别说我家公子能做到,就是我一介女流,也能轻易实现。”
“噢?”宇文韬看向她,眉眼之间透着几许不可置信,“若是姑娘去劝,姑娘打算如何劝?”
李为止微皱了皱眉,也瞧向撄宁,倒想听听看,她有何底气敢如此大言不惭。
第077章:回营()
上一世,大周的确于这年夏天灭了南诏。只不过,灭了南诏之后,大周并没有余力好好治理这片土地,反而导致这片土地分崩离析,成了偏远部落蚕食的一块肉。
想来,李为止正是清楚大周国库虚空、兵力有限,才有了不灭南诏的想法。让南诏向大周称臣,无论是对这片国土,还是对大周,都是有利无害的,好好与太后陈说清楚,太后未必不听。
诚然,大周国库虚空、兵力不足的情况,自不能与南诏安王言说。撄宁略理了理思绪,方才道:“我会与太后说……南诏蛮夷小国,地底下一没金子二没银子,土壤也不肥沃,有的是地势崎岖,山高水长,还有野兽凶猛,开垦兴建起来实在费财费力。与其夺来或是不管不问,或是费人力物力去开拓,哪里有将其变成附属国,年年受贡得好?”
言及此处,她忽而话锋一转,接着道:“当然了,南诏不识时务,执意要战的话,于大周而言,哪怕‘驯服’不了南诏的土地,没有南诏隔三差五屡犯国境,摧而毁之,也实属必要。”
南诏被撄宁说得一文不值,宇文韬听了自有些不悦,但他也明白,在大周太后眼里,南诏就是个蛮夷小国,若不是近年来南诏屡犯大周边境,此次也不会劳动大周军兴师动众。而眼前女子的话,更是话糙理不糙,叫他不得不深而思之。
“我这司徒所言,正是我打算与我朝太后说的。”李为止表态道。
宇文韬不禁惊异抬头,看了撄宁一眼,问:“你的司徒?你长信分司何时能收女司徒了?”
“你当知道,仪鸾司司徒择选第一不可违背的标准,就是相貌不凡。”
“李兄的意思是,她是男儿身?”宇文韬诧异的目光直上下打量撄宁。
撄宁咳了一声,变了嗓音道:“正是!我正是男儿身。”说着他端起手边酒水,一饮而尽以作豪气。
她心生别扭,不知李为止为何要谈及她是男儿身之事。她只觉,他这么做,乃有意为之。
宇文韬更是起身离席,走至撄宁身边,将她拽了起来,左看右看。“李兄不说,谁知你竟是个男儿身?真是绝了!”他偏过头又对李为止道:“到底是仪鸾司,人才辈出啊!他这扮相,比起李兄当年可还要像。”
李为止也扮过女人?撄宁脑补了那个画面,不禁发笑。
李为止皱了皱眉,一副好汉不提当年勇的样子。
宇文韬笑着,倒没揭他的短,回头问撄宁道:“你叫什么名字?”
撄宁张口刚要作答,李为止则是抢先一步告诉他,“卓撄宁。回头在写给我朝的投诚书里,还望安王爷能够提到他的名字。”
撄宁方知,李为止提及自己是男儿身的用意。
“李兄是要把功劳都记在这小子的身上?”宇文韬豁然开朗,脸上的笑容却显出几分不正经。片刻之后,他又正色道:“本王何曾答应你说,本王要投诚了?”
李为止站起身来,道:“你好好想想。”
说罢他揖了揖礼,这就要告辞。
撄宁忙也向安王拱了拱手,转身追了出去。
她满心欢喜,跟上李为止之后,自然要谢他一片好心好意。
李为止却道:“你怎知宇文韬一定会投降?”
撄宁不禁咧嘴而笑,“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他岂能不降?”
“可光他一人投降,南诏朝廷反对怎么办?那个宇文金,也不是白白受他摆布的。”
撄宁愣了愣,但还是相信,宇文韬若真要降,必能摆平一切。她笑了一下,道:“于一位当权者而言,没有什么,比占得一把龙椅更重要。宇文韬,会排除万难的。”
李为止回眸看她一眼,不予评说。
“不过,”撄宁又道,“以宇文韬的性情,该是不会心甘情愿向大周称臣的。投降,只会是权宜之计。若干年后只要时机成熟,他还会北侵。但愿到那时候,我朝不再是今时国库虚空、兵力见肘的局面。”
太后在位一天,官场腐败奢靡之气,就会延续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