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姝荣-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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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方暨白一直念叨着他的冰糖雪梨润肺汤,根本不与下跪老者说一个字的话。
老者本就跪了许久,见眼前这位方大人迟迟不问自己话,终于有些急了,愤怒地瞪了他道:“狗官!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急什么?”方暨白丝毫不在意对方出言不逊,反做笑道,“我的冰糖雪梨润肺汤,用文火熬制半个时辰,再在凉水里浸泡温凉了端上来,喝上一碗,解了我浑身的暑气,放的屁定然也是凉快的,正好可以给你闻闻。”
老者大吃一惊,没有想到世人皆知的“神断”方暨白,原是这么个斯文败类,竟连放屁这等粗鄙之话,也说得出来!
此刻,撄宁一身黑色劲装,暗藏于墙垣之上,听了方暨白的话,意外之余,又颇觉好笑。方暨白四五十岁的人了,长得不正经,偶有说话,却原来也有不正经的时候,倒是个……可爱的长辈。
孰料,方暨白说的话,也并非玩笑之言。冰糖雪梨润肺汤被人端上来之前,他对眼下跪着的人,当真一句问话都没有。猫着身子蹲在墙垣之上的撄宁,腿脚都发麻了。
终于吃饱喝足,他突然又伸了个拦腰,打了个长长的哈欠,随后叹声道:“唉,上了年纪,这多吃一点,就犯困。今夜月色不错,袁彻,再去给我拿条板凳来,我要睡会儿……”
袁彻应“是”,忙要进屋。跟在方暨白身边做事快十年了,今夜,他还真不知他葫芦里装的什么药。
待到他把凳子搬出来,方暨白当真将两条凳子并在一起,随后不紧不慢躺上去,一边轻摇蒲扇,一边仰望天上星辰,甚至悠闲地翘起了二郎腿。
“狗官!你到底想要做甚!?”跪在地上的老者气得站起身来想要扑过去撕他。
袁彻机灵上前,在他腘窝踹上一脚,便使得他重新跪下了。他凶狠地瞪了他,警告一句,“老实点儿。”
“不就是想知道我因何杀人吗?”老者突然大笑两声,道:“他们都该死!你们这些狗官,也都该死!好好的李氏臣民不做,偏拜那刘氏妖姬为天下之主!难道一个个都忘了,这个天下,姓李不姓刘吗?”
方暨白不为所动,仍是悠闲地摇着扇子,欣赏夜色。
老者一番咆哮,等来的却是一场沉默,不禁又气又恼,索性问:“我要招供了,狗官你到底听是不听?”
“听,听着呢。”方暨白答了一句,却看也不看他一眼,仍是悠闲地扇扇子。
“我杀人,就是要让天下人知道,甘愿臣服于刘氏妖姬者,为刘氏妖姬歌功颂德者,皆不得好死!你们这些,卖主求荣、苟且偷生之辈,都该死……”
“嗯——”方暨白长长地应了一声,并无其他话。
老者说得再是慷慨激昂,对方反应却如此冷淡,就连他自己也觉得索然无味了,终于道:“十三条人命,都是我害的。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好!”方暨白终于坐起身来,道,“结案。把他押下去。”
“且慢!”老者抬眸看着他,不禁问:“你究竟是不是方暨白?”
“是啊!”方暨白一脸无辜。
老者如鲠在喉,分明一副觉得方暨白结案结得太过草率的样子。他又看了看他身边那些个属下,看得更是着急。这些人,怎就不提醒提醒他们大人,再深入查查?一个个都是榆木脑袋吗?
直至两个人上前要将他押下去之时,他猛地挣了挣,破口大骂道:“你这个昏官!‘神断’之名怕是自封的!昏官!”
方暨白没有理会,只连声道:“押下去,押下去。”
“你!”老者气得都要昏过去了,终于蹦了一下道:“这都听不出来吗?我杀人其实另有隐情啊!不是我要杀人,是有人指使我通过杀人制造混乱!那个人是公主,是公主啊!”
“唉,死到临头,就开始说疯话了。”方暨白却根本不把他的话当回事,叹息一声,挥挥手仍是让人将他带下去。
“我说是公主啊!是公主……昏官!大昏官……”
老者不仅被人拖下去,还被堵了口,整个院子,顿时安静了。
方暨白突然向着撄宁所在墙垣的方向,不紧不慢道:“下来吧!在上头待了半天,我都觉得腿麻。”
第130章:神断()
撄宁跳下墙垣,腿的确麻得厉害。她缓了缓,强撑着走到方暨白身边,向他施了礼,心中却并无忐忑。
她也想得到,方暨白身边自不乏武功超群之人,他一早就知道她的存在,她并不感到意外。既然这么长时间,他一直不动声色,那便说明,他并不防着她。换言之,他并不防着李为止。
“李大人派你来的?”方暨白摸着下巴上的山羊胡子看着她,满脸和颜悦色,在夜色里,分明就是个对晚辈慈祥又宽容的长辈。
“不是。”撄宁却道,“是我自作主张,偷溜出来的。”
“你倒是厚脸皮,听了我的墙根子被我捉了个正着,竟连一丝羞愧之意都没有。”方暨白说着敛了笑意,故作出几分严肃来。
“若非大人愿意让我听,我岂能听得这许久?”撄宁低眉敛目,羞愧不足,谦恭有余。
方暨白一听这话,更是不会责难她了。
他“呵呵”笑了两声,随即问:“听出些门道了?”
“适才那人,当真是十三起命案的案犯凶手?”撄宁正经下来,抬眸看向他,渴望他给出一句明话。
“的确是他。”方暨白道,“只不过,他背后自然还有旁人。”
“适才大人为何不让他说下去?”撄宁问。
“把矛头指向公主的谎话,无非是些胡言乱语,不听也罢。”方暨白道。
“大人如此笃定,难道就那么相信,此事与公主,绝无干系?”撄宁又问。
“此事若真是公主在背后指使,公主岂能傻到,到头来又把自己给搭了进去?”方暨白笑着,对此深信不疑。
撄宁则是笑了笑,无意道:“若公主正是知道所有人都会这么想,才无所顾忌,哪怕引火烧身,也不怕呢?”
她本一句无心之言,方暨白听了,却是愣了愣神。
撄宁见状,忙道:“我就随嘴一说。其实不说这件事,单说城外匪徒集结叛乱一事,我和李司教就怀疑过,是有人想要设局针对公主。”
“噢?何出此言?”方暨白给了撄宁一条板凳,示意她坐下来,慢慢说。
撄宁的目光,扫过袁彻等人,略显犹豫。
方暨白会意,却道:“这些人都是多年来与我出生入死的,卓司徒能与我说得的,他们自也听得。”
“可我要说的,是李司教并不会让我透露给任何人的。”撄宁一脸凝重,“事关重大,我只信得过大人您一人。”
方暨白更是好奇,当即挥了挥手,让袁彻等人都退了去。
撄宁这才没有犹豫,将楚王墓一事,事无具细,和盘托出。
对于公主李令月亲临楚王墓,拿走前朝精良武器的制作图册,并试图杀害刘九阴一事,方暨白听后,大感震惊。
公主沾手火药武器,足可见其野心。此事若传到太后那里,后果不堪设想!
“我和李司教皆怀疑,是刘十三郎在报复公主。”
“恐怕不是简单的报复。”方暨白思忖道,“若只是简单的报复,凭着太后对刘十三郎的恩宠,刘十三郎找个机会在太后那里吹吹耳边风就成。”
“那大人可以确定,此事就是刘十三郎在背后捣鬼吗?”撄宁问。
方暨白沉默了片刻,神思还有些恍惚。
撄宁静静地看着他,并不打扰一位智者思考问题。
良久过去,他终于回答了她的话,“无凭无据,一切,就都只是猜测。卓司徒,你今天跟我说的这些,很重要!不过,我有一事不明,你就不怕我立即将此事禀知太后?”
“事情未查清楚之前,方大人又岂会轻易下定论?”撄宁不以为然。
“可公主沾手炮火武器一事,足可说明,她心思不单纯。既然这么大的事,公主会带你和李大人去,说明公主对你们是极为信任的,你们说不定……就是公主的羽翼吧?既然是羽翼,你又为何,轻易地将你们的事,让我一个外人知道?”方暨白对此,十分不解。因为不解,而会怀疑眼前人是别有用心。
“因为我知道,大人您,在断清事实与真相之外,也知何为大义,何为公正。什么该说,什么该做,大人您,定然不比任何其他朝臣愚钝。”
撄宁话中深意,方暨白算是听出来了。
他看了她一阵,忽而做笑,问道:“你这是要我帮公主脱离是非?可世人皆知,我方暨白,断案三十年,从来只问事实与真相,不问是非与黑白。”
“我知道。”撄宁也笑了一下,“公主有野心是事实,为的,是要帮天子从太后那里夺回李氏江山。为了夺回权利,增强自己的实力,又有何过错?大人您,不会在这件事上,陷公主于囹圄吧?”
“既然担心我,为何要告诉我?”问题,又回到了最初的问题。
“若不告诉大人,想必以大人断案之能,迟早也会查到的。”撄宁说罢,还不忘解释一句,“其实,我既然敢将此事告诉大人,就没有担心过,大人会让公主难堪。大人,始终还是李家的大理寺丞,而非刘家的大理寺丞。我说的对吧?”
不然,十几年后太子逼宫,他也不会像大部分朝臣那样,站在太子那一边。他的衷心,是给大周的,也是给李氏的。他始终没有忘记,先帝在世时慧眼识英才,对他的知遇之恩。
“时候不早了,你且回去吧!”他没有给撄宁明话,但他肯定道:“汴州之事,我必会查个水落石出,事实如何,便是如何,至于其他事,我自不会多加过问。”
“天气炎热,大人办案辛苦,早点歇息。”撄宁噙笑,随即拱手做辞,从哪儿进来的,便从哪里离开。
“放着正门不走,偏要爬墙。”方暨白摇头笑了笑,嗟叹一声,又唤了袁彻道:“再给我来一碗冰糖雪梨润肺汤。”
从撄宁那里听来的事情有些震撼,他得喝点清凉的东西,让头脑清醒清醒。
撄宁回到知州衙门青松苑,夜已经深了。
“去哪儿了?”
她闪身回房,才刚关了屋门呼出一口长气,李为止就神出鬼没地站在了她面前。
发现她偷溜出去之后,他就一直在她屋里等她,终于等得她鬼鬼祟祟地回来了,他的脸色,自然不好看。
第131章:负伤()
撄宁平复受吓的心绪,终于向李为止坦白了自己的去处。“我想看看,方大人他们找到了什么。”
“方大人不让我们跟着,便是不希望我们知道!你这么做,若是被他发现……”
“并非不希望我们知道,而确实是我们一身行头,不适宜去他住的地方。”撄宁说罢,很快承认自己被发现了一事,还道:“方大人并没有责备我……我也没给李司教您丢人。”
“被发现了还不丢人?”李为止嘀咕一句,在桌边坐了下来,语气平缓了许多。想了想,他直言问:“那方大人他们,找到什么了?”
“十三起命案的凶手,一个须发花白,深谙祝由之术的老人。”撄宁道,“他说是公主在背后指使。不过,方大人根本不听他那些胡言乱语,欲行就此结案。”
“未必。”李为止思忖道,“以方大人之能,是不会如此草草结案的。”
撄宁点头。既然她都将楚王墓之事和盘托出了,方暨白自然不会草草结案。是不是刘九阴陷害公主,他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的。
“时候不早了,早点歇息吧。”李为止起身,要走。
撄宁送他出门。
才刚打开屋门之时,二人惊觉一支箭矢直从对面的屋顶飞驰而来!
李为止陡然转身,一把抱住撄宁将其扑倒在地。箭矢,穿过大开的门重重地扎在了地上。
然而,李为止撄宁二人还未来得及起身,更多箭矢飞射下来,直逼得二人就地翻转身体,滚到了屋子里面。
撄宁在下,李为止在上,听着疾行过来的脚步,皆觉危机重重。
果不其然,十来个黑衣蒙面人很快闯进屋,手执刀刃,直冲李为止而来。
一场恶战,在所难免。
几番打斗下来,李为止和撄宁发现,这些刺客身手个个不凡,如此僵持下去,他们恐怕要吃亏。
李为止一边缠斗,一边压低声音对身后的撄宁道:“他们是冲我来的,你伺机逃出去。”
“要逃一起逃。”撄宁端着十二万分的警惕,将手中的剑抓得紧紧的,目光如炙,看向包围过来的每一个敌人。
令她担忧的是,都打斗这么久了,曹冲他们怎么还没听到动静赶来援助!难道今夜,她跟李为止只能靠自己了吗?
“你先走!”李为止恐怕曹冲他们早已遇了不测,没有人会来救他们,为此,他几近用命令的语气,勒令撄宁先行离开。
“要走一起走!”这个时候,撄宁却固执得很。只因她知道,此时此刻,有她在,他们两个人,尚且还有生的希望。而倘若她走了,李为止断断是打不过这十多个人的,他唯有死路一条。
相处快两年了,她不能忘记他对自己的教导,更不能忘记在战场上他对自己的庇护,他就像她的亲人一样,无论她多么惜命,多么贪生怕死,她都不能置自己的亲人于不顾。
李为止又着急又无奈,只得拼尽全力,勉强求个活字。
他提醒撄宁,“机灵些,紧跟着我。”
“是。”
李为止不再防守,而是向门口的刺客,发动了攻击。屋内空间窄小,他要杀出一条血路,冲到外面去。
一剑刺进一人胸膛,一剑斩断一人脖颈……招招狠厉,绝无虚晃,身上、脸上,不知沾了多少血污!
他在前头开路,撄宁在后面断后,不稍多时,二人终于缠斗到了院子里,再施展拳脚,便容易得多。
然而,对面屋顶上飞身下来了更多的人!
十个?二十个?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