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姝荣-第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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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能进屋说话吗?”撄宁抬眸看着他,问。
李为止没有做声,侧身让她进了屋。
撄宁方才递给他一杯酒,随后惭愧道:“李司教,白间我因为听了方大人几句话,回来就质疑您,是我错了!我向您赔罪。”
说罢她仰起头,是要将自己手里那杯酒一饮而尽的架势。
却在她的嘴唇才刚碰到酒杯时,李为止突然伸手,一把将她的酒杯夺了去,并将其中酒水洒在了地上。“身上有伤,喝酒做甚?”
撄宁一吓,眼睛盯着他手里的那杯酒,生怕他也要将那一杯给倒掉,忙从桌上倒了一杯水,“那我以茶代酒。”
说着她一饮而尽,随后满含期待地看李为止,问:“您不喝吗?还与我计气?”
李为止狐疑地看她,也不知她此番赔罪之举,有几分真心,又有几分假意。但这并不妨碍他把酒喝下去。
他微侧了身,终于在宽广的衣袖后面将一杯酒饮下了。
然而,饮下这杯酒之后,他就觉出了一些异样,喉咙里干涩难受,隔一会儿更是如同刀割一般疼痛难忍……兀地就咳出了血来!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撄宁,一把抓住她的臂弯,整个面目也扭曲了。“你……你给我喝了什么……”
撄宁虽听方暨白说明过服用这假死药会出现呕血的反应,但事到临头,看到李为止这么痛苦,如同身重剧毒一般,她还是有些害怕。
她忙搀扶了他,想要解释清楚,至少不让李为止以为她给他吃了什么害命的毒药,可她还未来得及张口,李为止一口气没提上来,两眼一翻,整个人就瘫软了去,人事不省。
“李司教……”她唤了他两声,随即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发现他果然是“死了”,不禁唏嘘不已。
她很快镇定下来,先将两盏酒杯扔到靠墙一个柜子下边,随后往茶壶里倒了自己早就准备好的鸠毒,方才噗通一声跪到李为止身边,痛彻心扉,大呼大叫起来,“李司教!您怎么了?!李司教您醒醒啊……您醒醒……”
曹冲等人闻声,很快赶了来。一见躺在地上,嘴角还在往外滴血的李为止,曹冲生生地吓了一悸。
“大人他怎么了?好端端地怎么……”他伸手探了李为止的鼻息,整个人更是吓得往后坐了去,口中喃喃,“大人他……死了……”
太后钦点的钦差大人死了!他这个羽林卫队正,还能活?
回过神来,他猛地揪住了撄宁的领口,喝斥问:“发生了何事?大人他是怎么死的?”
撄宁早已哭得眼泪鼻涕一把,哽咽道:“我也不知道……我一进来大人就这样了……”
整个青松苑,顿时陷入到深深地惶惑与不安之中。
汴州知州周怀有听闻消息,很快也赶了来。几乎跟他前后脚来的,还有大夫和仵作。
周怀有一来,先是不可置信地仔细探了李为止的脉搏,发现他着实是死了,才表现得悲痛欲绝。仵作验尸,说李为止乃是中毒身亡,他和前来的大夫都证实,茶水里被人放了鸠毒。
曹冲一听这话,立时拔刀怒对周怀有,愤愤道:“钦差大人下榻知州府,周大人你倒好,竟让人有机会在府里的饮食做手脚,害了钦差大人的性命!钦差大人之死,你难辞其咎!”
“这……这……”刀架在脖子上,周怀有自有些忌惮,不禁轻声软语相劝,“曹队正,你可别瞎胡闹!在我知州府衙出了这等事,我也不想的!再说了,你作为太后亲派给钦差大人的护卫,跟钦差大人住一个苑落,现在钦差大人死了,你能脱得了干系?”
“那好!”曹冲收了刀刃,气道,“明日周大人便随我一同带着钦差大人的灵柩回京,一切交由太后定夺!”
“我是汴州知州,岂能轻易离任?”周怀有道,“我得先向朝廷写一封急奏,奏明此事。”
“那李司教的尸体呢?”撄宁擦了一把眼泪,红着眼看向周怀有,问,“天气这么热,难道要让我们李司教的尸体一直这么摆着么?”
“这……”虽然汴州乃是京畿之城,离皇城快马加鞭也不过一夜的路程,可若按正常流程递上奏则,到了太后那里,最快也是明天,再等朝廷回话如何处置,就到后天了。后天一到,这尸体,必会腐烂……到时臭气熏天,于死者而言,的确不是个体面。
死者,且不论现在是钦差大臣的身份,说到底,还是贤王之孙,皇亲国戚,枉死也便罢了,怎么能到死了,连这最后一点体面都丢了呢?
这个责任,周怀有担不起,也不想担。
而就在他犹豫不知如何处决之时,撄宁看向曹冲,悲伤地拿了主意道:“让周大人准备灵柩,再请一队做白事的道人,明日天一亮,曹队正就与我一起,护送李司教回贤王府吧!”
曹冲低眸,叹息一声,答道:“如此也好。”
“好!我这就去安排!”周怀有说话就急急跑了出去。
深更之时,青松苑搭起了灵堂,李为止的尸身,也入殓了。撄宁穿白戴孝,一直在李为止的灵柩前跪坐着。
不多时,五兵营都统贺儒赶了来。
他追击匪徒而归,还未来得及脱去战甲和盔帽,一身风尘。见到青松苑一幕,他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甚至想不起来跪拜死者,抓了撄宁便问:“怎么回事?我才离开半日,李大人怎么就被人毒害了!?”
撄宁两眼无神看了他,干裂的嘴唇张了张,却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曹冲见状上前,将贺儒拉开了,一脸沉重道:“有人在大人的茶水里下了鸠毒……”
“茶水里下毒?周知州干什么吃的!?”贺儒怒骂着放开撄宁的衣领,阔步冲了出去,要找周怀有算账。
“贺都统……”曹冲知道贺儒与李为止乃是南征战场上回来的,交情自不比寻常。他唯恐贺儒把所有的怨恨都加注在周怀有头上,冲动误事,于是,t急忙跟了出去。
撄宁“悲痛”了一个晚上,此刻已是又渴又累。至于其他人如何闹,她已管不着了。
第137章:奏则()
贺儒闯进周怀有的屋里,周怀有正赤身露体,在某个姬妾的温柔乡睡大觉。
“好哇!钦差大人死在你府上了,你竟还合得上眼?”贺儒气得拔剑划破了他的被褥。
周怀有吓得不轻,却也恼羞成怒,指了贺儒道:“贺统领,别以为你是皇城来的,就可以欺负人!我这些天,可睡过一夜好觉?前有暴徒攻城,后有东市大火、钦差遇刺,我不眠不休多少个晚上了?现在钦差大人死了,我能有何办法?该睡觉还不得睡觉么?”
这些天来,汴州之事一桩接着另一桩,大家的确都没休息好。
贺儒想了想,却还是喝声道:“大家都很累,但也没见你这样,还有心思在此,软玉在怀,呼呼大睡的!钦差大人茶壶里的鸠毒,难道不是你知州府的人放的?你不思着查查清楚,还有心思在此睡大觉?!”
“我怎么没派人查查?我早就派人查了,这不正查着嘛!”周怀有急得都要哭了。
“哼!回到皇城,我必参你一本!”贺儒对他也很无奈,只觉他是个不能成事的蠢货,多说也是无益。
他很快离开了。
房里被他弄得一团糟,周怀有自没有心思再睡觉。
风姿妖娆的女人上前,倚偎在他怀里,手指在他胸前画起了小九九,嗲声嗲气道:“大人莫要往心里去。钦差大人虽死在咱们知州府,但也万万赖不着您的。您又不是个傻的,会在自己家里头杀人放火?大人放心,您啊,顶多获一个治下不严之过。”
周怀有“哼”一声,勾了勾唇角,却是目光阴鸷地盯了女人一眼,随后一把将其推开,捞起衣裳穿好,便阔步走了出去。
他来到汴州四方客栈,敲响了一间天子号上房的屋门。
“何人敲门?”没有人为他开门,只传出来一名女子颇有些凶恶的声音。
“是我。”周怀有舔着脸是笑,声音压得极低。
屋内一刹沉默,不多时,门开了。
女子坐在桌边,背身向他,冷声问:“又出了何事?深更半夜前来叨扰!”
“我就是想问问,您查清楚了吗?杀李为止的,可是咱们的人?”周怀有小心翼翼而问。
“是不是我们的人,都与你无关。”女子叮嘱道,“你做好你该做的。”
“是,我该做的事,自会做好的,只不过……”
“这就够了!还啰嗦什么?”女子突然气愤地拍了一下桌子。
周怀有一吓,忙低了头道:“我知道了,知道了……那我就不打扰您休息,告辞!告辞。”
退出屋门,他郁闷地撇了撇嘴,心中很是憋屈。
翌日一早,撄宁和曹冲当真扶着李为止的灵柩离开汴州,自西城门而出,往皇城的方向去了。
此时朝堂之上,太后也看到了汴州急奏,不由得怒发冲冠。
奏曰:公主李令月盗取楚王墓,集结汴州匪徒,赠之墓中火药武器,发动民乱,并操纵擅祝由术之人,杀害汴州德高望重者十三人,反对太后德政,又以鸠毒杀害钦差大臣,以缄其口,罪证确凿。
此事宣下,朝堂上下一片嗟然。
有人说,汴州知州所呈奏书,有诸多疑点,释意不清,要太后息怒,明察秋毫。
更有人极力庇护公主李令月,指责汴州知州所言乃是一面之词,不足为信。
当然,也有人直指李令月小小年纪野心勃勃弄搅朝局的,要太后采取措施。
而做了三十多年傀儡天子的李宪,因事情牵涉自己唯一的公主,破天荒头一次没有沉默。
他极力维护李令月,怒言有心之人在图谋迫害皇家血脉,罪当诛心。
而现在所议一切皆是空话。最后太后发话了,当即将汴州所有人等召至皇城,孰是孰非,是事实还是诬陷,由大理寺、刑部,还有御史台三司会审,彻查个水落石出。
一则奏书掀起的风波,到此方才平息了些。
然而,从始至终,没有人为李为止的“牺牲”扼腕痛惜。整件事情,将公主李令月推到风口浪尖,人人都因此事,或担心,或幸灾乐祸,或莫名兴奋,谁还记得这位牺牲了的小人物?
朝堂上这场风波,很快有人飞鸽传书到汴州柳川巷。
方暨白发现终于露出狐狸尾巴的只不过是汴州知州周怀有,颇有些失望,同时,也有些疑惑。
不过,疑惑归疑惑,他还是在周怀有被圣旨传诏入京之前,亮明身份,来到了知州府。
他的到来,令周怀有大感震惊,震惊之余,还有些惴惴不安。
这个时候来拜访他的,不是别人,而是令多少贪官污吏、心怀叵测之人闻风丧胆的“方神断”,他只怕自己做的那些事,都要兜不住了。
不如趁早交代了?趁早交代,还能有个坦白从宽的结果。
心中正这样想着,方暨白那边已展开连珠炮式盘问。每一桩,每一件,都说得他心惊肉跳。
“是刘十三郎!”他终于脱口而出,“这一切,都是刘十三郎指使我做的!”
“事到如今,你以为就凭你一张嘴,胡乱咬谁一口,谁就能被你拖下水,甚至为你背黑锅?”方暨白表现出不信的样子。
“我有来往信件为证啊!这些信件,都是他身边的婢女亲自转交于我的……他的婢女,应该还在四方客栈,您现在就可带人去抓了她!”
方暨白当即吩咐袁彻带人到四方客栈走一趟,自己则要来了刘九阴写给周怀有的信件。仅有一封,有关制造汴州十三起命案的。
周怀有道:“我就留了这一封信,以防万一,其他我都烧掉了……这上头有刘十三郎的印鉴不说,这上头的字迹,我也是找人比照过的,确信是刘十三郎无疑!”
约略两刻钟过去,袁彻当真从四方客栈抓回来了平素里与周怀有接洽的那个女子。
此女名作青鸾,的确是刘九阴身边的婢女,便是方暨白也有些印象。
两年前,青鸾额侧本有一道疤痕,是刘九阴为她烙上了一朵红梅,不仅遮掩了这道疤痕,还给她添了几分姿色。从此皇城里的贵女们,喜s梅花妆,便是因她而起。
第138章:劫棺()
一番威逼与利诱之下,青鸾无从辩驳,终于如实交代了。
一个婢女的出现,看似让所有事都变得明朗起来了——汴州发生的一切,都是刘九阴陷害公主李令月而设计的阴谋。
根据青鸾的口供,刘九阴为了给公主定罪,还在皇城外一处人迹少至的峡谷,建设了一处火药武器生产的暗点。只要这个暗点存在,公主的野心,便昭之于众了,更莫说她手上,还有那本武器的制作图册。
“汴州十三条人命,为的是利用反对太后当政的极端恶行,将矛头指向公主;匪徒暴乱,为的是引出偷盗楚王墓之事,揭露公主的野心。那刺杀钦差大臣,却是为何?”方暨白的目光扫过周怀有和青鸾。依着他们的逻辑,他实在对这个问题想不通。
“他与我家公子,本有私人恩怨。”青鸾道,“临时受命为钦差大臣那晚,他还动手打了我家公子。我家公子要杀他,一方面是为了新仇旧恨一并报了,另一方面……我家公子怀疑他查到了些什么,遂决意杀了他,免留祸患。”
“如此一说,倒也合情合理……”
“但是,”青鸾却是话锋一转,接着道,“钦差大臣死于鸠毒,却不是我们的人做的。”
方暨白听言,不禁深看了她一眼。然而,在她平静无波的眼底,他并没有看出任何端倪。
一切都是这么的合情合理,唯一不合情理的,只有青鸾此女。
她既是刘九阴信任的婢女,为何这样轻易地坦白一切,出卖自己的主人?
“你与你家公子,可是有何仇怨?”方暨白直言问。
青鸾微愣了愣,旋即冷笑一声,“仇怨?呵呵,倒真是仇深似海。”
她的情绪由此变得激愤,比起先前的镇定自若,判若两人。
她大声道:“我在他身边